第四章
梁心晴端著一碗親手熬煮,里頭加入了小魚干、瘦肉、蔥花、蛋花的熱粥,忐忑不安地遞給了躺在床上的白宣恆。
白宣恆抽起枕頭靠在腰後,半坐起身的接過那碗熱粥。
即便生病發燒,濃黑劍眉下的那雙深邃黑瞳,依然炯炯有神,目光筆直凝睇著她,方才吻過她的薄唇,此時勾著一抹笑。
想起剛才那個吻,唇上彷佛還殘留著他的氣味,梁心晴心慌意亂的垂下眼眸,兩頰發燙,抱緊了懷中的托盤。
「粥涼了就不好吃。」
她小聲的提醒著,眼角余光揚了揚,飛覷房間內部一眼。
他的房間寬敞舒適,裝潢簡潔利落,色調也以黑白兩色為主。
一組靠牆的百萬音響,一組核桃木桌椅,配上百萬名床,展現出低調的奢華感。
「這碗粥真的是你煮的?」
他拿起湯匙,輕攪動盛在白色瓖金邊湯碗里的熱粥,眸光犀利的檢視起粥里的配料。
「這里除了我,沒有別人了,當然是我煮的!」
對于女乃女乃傳授給她的一身廚藝,她向來十分自豪,吃過的人都說贊呢,就不曉得這身廚藝,遇上這個挑剔大魔王,會不會失靈?
「瘦肉切得太粗,蔥花撒太多,小魚干放這麼多,不擔心過咸?」
還沒試味道,白宣恆已經先行就粥品的賣相做出評語。
什麼嘛!好心幫他煮了粥,不感激她也就算了,還嫌棄她的手藝,大魔王真的好可惡!
梁心晴漲紅了臉蛋,伸手便想將那碗粥搶回來。
白宣恆眼捷手快,立刻將手里的湯碗舉高,一臉質疑的挑眉斜睨她。
「你不喜歡就別吃了,我去幫做買別的。」
她害怕等會兒他試了一口粥,會把她多年來的廚藝自信全部摧毀。
「你看起來很緊張,是擔心我嫌棄你煮的粥?」
她大概不曉得,他的挑剔遇上她之後已經收斂許多,換作是其他人,早已被他當到崩潰大哭,辭職走人。
「……對。」
她真的很懷疑,真有人能端出不讓他挑剔的食物嗎?
「為什麼?」
她深呼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直視他深邃如黑潭的雙眼。
「老實告訴你,其實我會來應征這個工作,是因為我一直有個夢想。」
「夢想?」
白宣恆想起昨天喝醉的她,也曾提過這件事。
「我對烹飪這個領域一直很有興趣,我女乃女乃的廚藝很好,從小我就跟在她身邊學習,但是礙于父母反對,所以我放棄夢想,當了好幾年的上班族,但我在工作領域里過得很不快樂,所以這一次我才會下定決心,給自己一個轉換跑道的機會。」
「你想要什麼樣的機會?」白宣恆往下追問。
梁心晴緊張的輕咬下唇,兩眼散發出璀璨的光彩。
「公司每兩年就會舉辦一次廚藝大賽,可是比賽規則有一條規定,參賽者必須是餐飲相關科系背景,還要有五年以上的烹飪經驗……這些我都沒有。」
白宣恆當然明白她提起比賽規定的用意,但他故意裝傻,用著旁觀者的姿態說︰「規定之所以是規定,當然有它存在的必要。」
「你是訂下規定的人,你有權力打破條規啊!」
小氣鬼!他明明就听出她話中有話,還故意拐彎抹角的拒絕。
「梁心晴,我不可能為了任何人打破自己訂下的規則。」
白宣恆垂眸,看著手中那碗香噴噴的熱粥。
「就算我煮的東西很好吃也不可能?」她氣憤又哀怨的瞪著他。
「好不好吃這一點還有待查證,我目前不予置評。」
公歸公,私歸私,他從來不混為一談。
「那你快吃啊!」
可惡!早知道她的夢想全都押在這碗粥上,剛才她不應該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急著將粥煮好。
挑了挑眉,白宣恆拿起湯匙,舀了一口熱粥,在某人雙眼發亮的熱烈企盼下,緩慢地張開薄唇,把那口熱粥送進嘴里。
熱粥入口,首先沖擊味覺的是小魚干的鮮甜,淡淡的鹽巴調味,打散的蛋花與煮得稀爛的白米相混,配上沒有腥騷味的瘦肉,最後撒上蔥花與胡椒提香,所有的配料恰到好處,氣味完全協調融合。
平凡的食物,煮出不平凡的香味,秘訣在于烹煮的步驟,精確的調味與火候,最後還有烹調者的細心。
最重要的還是心意。
煮這鍋粥的人,想表達的心意,是溫暖的關懷。
是的,別懷疑,他不只是味覺靈敏,他還能在品嘗的過程中,感覺出廚師的用心程度。
這種能力就像是與生來的特殊異能,自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存在,也因為如此,他更能準確判斷廚師的能力好壞。
「味道怎麼樣?」
她心跳加速,雙手扣緊懷中的托盤,緊張得呼吸急促。
黑瞳高深莫測的瞟她一眼,白宣恆沒急著回答,只是又舀了一口熱粥,動作優雅地送進嘴里。
梁心晴瞪大雙眼,不敢相信此刻眼前所見的情景。
第二口!
白宣恆沒有放下湯匙,反而吃了第二口!
「咚」的一聲,梁心晴原本緊抓在胸前的托盤滑落,瞬間掉落在地上。
她沒彎去撿,而是整個人當場傻掉,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好吃。」
當白宣恆低沉的嗓音,在只听得見呼吸聲的房中響起,那一刻,梁心晴的心跳幾乎完全靜止。
一口接著一口,片刻後,白宣恆已將整碗熱粥裝進胃里。
將湯匙放回見底的湯碗,他抬眼望向她,表情鄭重的重復一次。
「這碗粥真的很好吃。」
「你……你確定?你沒有騙我?」
她雙眼發怔,兩手緊撫胸口,感到頭暈腦脹。
簡直就像作夢一般,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殊榮,居然降臨在她身上!
「梁心晴,你不是對自己的手藝很自豪嗎?現在我稱贊你,你居然反過來質疑我?」
「會不會是因為你感冒了,所以影響到味覺,才會覺得這碗粥好吃?」
天啊,她緊張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大概不夠了解我,當我狀況不好的時候,只會更挑剔,不會放低標準。」
「所以……你真的覺得我煮的粥很好吃?」
忍住強烈的狂喜,她睜圓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眸,再一次向大魔王求證。他鑒定美食的公信力幾時變得這麼低了?
白宣恆有些不悅,故意不回答,只是將空空如也的湯碗遞給她。
「請別忘了我現在是病人,一碗粥的熱量不足以提升抵抗力。」
梁心晴呆了一下,傻乎乎的伸出手接過湯碗。
「你的意思是……你還想再來一碗?」
這有可能嗎?
從她接下這份替他張羅三餐的工作後,幾乎不曾見過他將一份餐完整的吃完。
任何食物進到他嘴里,往往是一口定生死,難吃的評語一月兌口,通常那樣食物就已經被判出局,別說是再品嘗第二口,就是連聞他都不肯再聞。
「沒錯,再來一碗。」白宣恆沒好氣的重復一次。
下一刻,房中立刻傳出驚喜的尖叫聲。
不顧手中還端著湯碗,梁心晴撲向床上的白宣恆,一手還抱緊了他的頸部,高興得又笑又叫。
白宣恆先是被她的反應一怔,感冒癥狀持續加重的腦袋,已經有點昏昏沉沉,但是他的感官知覺可沒有跟著遲鈍。
他伸出雙臂,抱住她縴細的腰,壓低俊臉湊近她,堵住她驚喜大叫的唇。
片刻無聲。
他用高超過人的吻技誘惑她,汲取她的香甜,理智早已經被感冒病毒吞噬殆盡。
她吻起來像是一塊軟綿綿的蛋糕,香味甜而不膩,完全征服了他挑剔的味覺。
白宣恆根本是吻上了癮,高大的身軀忽然翻了個身,將嬌小的梁心晴壓進充滿彈性的百萬床墊上。
梁心晴被吻得暈頭轉向,全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氣,手中的湯碗早被他搶走,扔到一旁的小茶幾上。
「總經理……」
「你喊錯了,不是總經理,是宣恆。」
強壯陽剛的身軀緊緊壓著她,梁心晴有點喘不過氣。
再加上他熱情的深吻,更是使她嚴重缺氧,頭暈目眩,那張清麗的臉兒更添嬌艷。
「你……你快起來!我要去盛粥,粥涼了就不好吃,而且你生病了,需要多休息。」
接連幾個熱吻,害得梁心晴思緒打結,說話也開始語無倫次。「你聞起來好香,嘗起來也好可口。」
白宣恆把臉埋進她香滑的頸窩里,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輕微發燒的體溫,穿透衣物布料,滲透上她的肌膚,她的體溫似乎在不知不覺中,也跟著升高幾度。
「總……白宣恆,你生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次你喊對了一半。」
白宣恆笑了笑,抬起了如野獸般,充滿侵略性的黑瞳,直勾勾地凝視她。此時的他,就像一頭準備把她的心叼走的猛獸。
「白……」
她來不及吐出聲音,微腫的唇瓣又再次被白宣恆俯身堵住。
不行!
就在梁心晴猛然睜開雙眼,羞窘得想推開那具高大身軀時,白宣恆已經有氣無力的癱倒下來,緊緊壓在她身上。
那張英俊的發燙臉龐,貼靠在她熟紅的小臉旁,與她耳鬢廝磨。
「該死!」
梁心晴耳邊傳來他無奈又懊惱的低沉申吟。
「我的頭好暈……」
這該死的感冒什麼時候不發威,偏偏挑在重要時刻,真會跟他作對。趁著這個空檔,梁心晴七手八腳的把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開。
確保白宣恆已經躺好,她臉頰緋紅,動作有些笨拙的跳下床。
「我、我去幫你盛粥,你躺著好好休息。」
一手抓緊托盤,一手抓緊湯碗,梁心晴慌亂的轉身逃離現場。
看見她緊張得差點在門口摔一跤,白宣恆撐起了沉重身軀,喉嚨滾出一串醇朗的笑聲。
「放心吧,我現在沒那個體力當大野狼。」他忍不住朝著某人狼狽的背影出言取笑。
梁心晴撇過紅透的臉兒,羞惱的瞪了床上的白宣恆一眼,然後才慌慌張張的跑開,留後讓她又愛又恨的爽朗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