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靜的書房里,能听到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嚴司信坐在梨花木椅上,環抱著她,「莫哭了,沒人知道的。」
她瞪他,「發髻都亂了,與你說了不要,你偏就不听,還……」她說不下去了。
看著她披散的長發,他微嘆,「這發髻本王是真的沒有辦法。」
她是如何都不想與他說什麼了,悶悶地轉過身,背對著他,自己慢慢地梳著髻。
等她梳好了髻,他將她重新圈到懷里,他端著茶水,湊到她的嘴邊,她抿著唇不喝,「怎麼了?不干?」
哪里會不干,她剛才咬著腰帶,嘴里干的很,可她就是賭氣地不想喝他端來的茶。
他笑了笑,無所謂地自己喝了。
她睜大眼晴,看他喝了茶看向她,她輕哼一聲,就想轉頭不瞧他,他的食指忽然住她的下顎,逼著她看向他。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將嘴里的茶水渡到了她的嘴里,她紅著臉嘻下了茶水,小手推開他的胸膛,「起身自己喝。」
早知如此,她剛才就接過茶了,她也不需要他喂茶水,伸手要去接茶盞。
「本王覺得挺有意思的。」他沒給她茶盞,似笑非笑,將茶盞溱到嘴邊。
她才不要喝他喂的!腿軟地跑到了桌案的另一邊,自己給自己倒茶喝,一口氣喝了好幾杯茶水。
「腿不軟了?」他揚眉望著她,「方才還與本王怎麼說來著?」
她將手扭成了麻花,羞紅了臉,轉過身去將窗推開。
一轉頭,男人依舊老神定定地坐著,沒皮沒臉的!她心中月復誹著,提了食盒過去,打開食盒,取出里面的糕點,「王爺用些糕點吧,妾身先回去了。」
「過來。」他道。
她走過去,他伸手將她拉到懷里,捏著她的鼻子,「你這是用過了本王就走人?」
將她形容成了風流無情的真男人,她漲紅了臉,「妾身沒有。」
他不是厭女癥嗎?莫非現在痊愈了?心中有疑慮,她不敢問,細聲細語地說︰「王爺,你不做事了?」
「本就是無事,今日不過是練練字罷了。」
「哦。」
「你怎麼就這麼沒點眼力呢?」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尖。
「嗯?」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糕點,她恍然大悟,從食盒里取了一個精美的小金叉,叉了一塊糕點遞到他的嘴邊。
糕點做得很精致,正是一口便能含下的大小,他張嘴吃下,「不錯。」
她又去叉了一塊,他從她手里拿過來,反過來喂到她的嘴邊,「本王不累,嫣然辛苦了。」她羞澀地吃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現在的他特別的溫柔,也很和善,半點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嚴肅。
她不知道別的男子是怎麼樣的,反正他平日上朝,下了朝會與她一同用膳,晚上也會同她睡一張榻。
之前沒有感覺,可她現在能感覺到他淡然之下一點點的溫條,莫非是他也覺得在這兒逼著她歡好有些對不住她嗎?
李嫣然完全想錯了,嚴司信之所以這般,只不過是被她喂飽了,身心皆舒坦,看著她也是越看越舒心,越來越順眼。
女子在他眼中分為丑和美,可再美的女子在他的眼中也只不過是一雙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巴。
可李嫣然哪兒瞧著都令他順心。
「下一次休沐,本王帶你出去,你想去哪兒?」
李嫣然太過吃驚了,久久沒有回過神。周氏管她管得嚴厲,甚少讓她出門,出門了也是隨周氏一起,與那一位官太太說說話,與另一位富太太吐吐苦水,諸如此類的事情令她也不愛出門,只偶爾與姊妹們出去,去的也是風雅之地。
她听丫發說起過外面如何熱鬧,糖葫藍好吃,路邊小攤子多好逛,說的她心生向往。
到了儈王府之後,她也根本沒想過要自己出門,但現下他卻要帶她出門。
「王爺要帶妾身去哪兒?」她驚喜連連。
「你想去哪兒便帶你去哪兒。」他好笑地問︰「難道你不知道要去哪兒?」
「王爺!」她嬌笑著,「哪兒好玩,你帶妾身去哪兒吧。」
難得見她這樣的活潑,他笑著應下,「嗯。」
到了下午,信王府有客來尋李嫣然,是李家的二小姐李飄然。
李嫣然剛睡了一小會兒的午睡,這一回嚴司信倒是沒纏著她做一些不要臉皮的事,難得清靜地睡了覺。
等到她梳妝打扮好過去,李飄然坐在梨花木椅上喝了一盞茶,用了一些糕點,正無聊地看著這王府。
李嫣然見到李飄然,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那能不來呢,來看看你。」李飄然說著臉色難看了些,「家中有不長眼的東西,看著就讓人煩心。」
「誰來了?」
誰家沒幾個煩人的親戚,李家也是有的,只是李嫣然模不準是哪一個,于是問道。
「是柳姨娘的佷子。」李飄然輕哼一聲。
李嫣然臉色也跟著難看了些,柳姨娘的佷子柳謙每回到了李家總喜歡往她們這些姑娘待的地方鑽,全然不顧她們的名聲。
特別是有一次還膽大地攔了李嫣然的路,若不是有丫發婆子跟著,指不定還真的要被他調戲一番。
李老爺全然不管這些,柳姨娘是李老爺的寵妾,只听柳姨娘片面之詞,認為柳謙是一個好學子。呸!也不知道考了多少年了,連個秀才也沒中,還不是因為心思都放在不正經的地方了。
活該他沒考上!
這李家能治得了他的人只有周氏,周氏是最看不得這樣的人,只要他上門,那都是面子上客氣,背地里整得他苦不堪言。
李家沒有一個小姐喜歡柳謙,只要他來了,能的全都躲開了。李飄然氣呼呼地說︰「他今年已有「什七了,這一回到李家,竟然還想著與李家的小姐作親!」
「什麼,他怎麼敢想!」李嫣然睜大了眼楮。
「人家還真的敢想了。」李飄然輕哼了幾聲,「還好有夫人給我作主,已經給我定下親事了,是陳家。」
陳家亦是商戶,與李家關系向來是好的,兩家有意要作,陳家知根知底,與陳家結親,是一件好事。
李嫣然恭喜李飄然,「恭喜二姐了。」她與李飄然不是同母,可李飄然生母早逝,是在周氏身邊長大的,兩人關系一直挺好的。
李飄然看著李嫣然,心中有點過意不去,如果李嫣然沒發生這種事情,說不得這門好親事就落在李嫣然身上了,她別扭地說︰「三妹妹,王爺對你可好?」
問出了話,她又覺得問的虧心,信王雖然長得好、名聲好,可喜歡的是男色,三妹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當成了擺飾,哪里就好了。
她問出了這話又覺得後悔,想收回來已是晚了。
李嫣然見李飄然一臉的懊惱,笑著說︰「王爺待我挺好的。」就是在榻上霸道了些,吃的喝的穿的從未短缺了她。
李飄然偷偷地打量她,見她臉色紅潤,可首飾和衣衫都是周氏婚前為她準備的,李飄然心中嘆氣,只怕是不好。
若是好的話,怎麼就沒有給她貿首飾做衣衫的?男人不是都喜歡做這一類事?寵女人就是送這些。
「那就好。」李飄然只當李嫣然不想她擔心,也沒再詢問。李謅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輕聲開口,「柳謙的事情還未說完。」
「嗯,怎麼了?」李嫣然問。
「他還真是個不要臉的,我也是偷偷听到的,你心里有數就好,別說出去。」李飄然壓低了聲音說︰「他竟然打算,你哪一日被王爺給厭棄了,說要把你要過去做妾室,好全了李家的臉面,呸!李家的臉面哪要他這樣的人來全,何況王爺怎麼會厭棄你!」
李嫣然听了,小臉氣得紅噗噗的,「好不要臉!」
李飄然看著李嫣然嬌美的小臉,不小心走了神,李嫣然是府中幾個姊妹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她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李嫣然的時候,就驚嘆不已,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
也難怪乎那柳謙一直心心念念著李嫣然。
「你如今是王爺的人了,以後當面遇上他,你可不要客氣,狐假虎威地要他好看,知道嗎?」李飄然是指李嫣然能借著信王的威名治一治他。
李嫣然皺眉,「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不過諒他也不敢犯到我面前。」
李飄然想了想,「沒錯。」無論信王如何,李嫣然如今可是信王的女人,要動她不就要得罪信王嗎?
兩人許久未見,坐在一塊兒聊著天,從每日做什麼聊到了李家今日發生了什麼事,說了好久的話,下人們有眼力地給續茶,添糕點。
李飄然模了模肚子,「別的不說,這信王府的茶水真不錯。」
「噢,竟能得你這嘴刁的夸。」李嫣然笑了,轉頭吩咐秋雨準儀一些讓李飄然帶回去。
「不要,我又不是什麼窮親戚,來你這兒還拐一些東西帶走。」李飄然搖搖頭,心想李嫣然在王府的處境許是一般,還是別讓李嫣然難做人。
李嫣然知道李飄然是擔心,她搖搖頭,「你別多想,不過是一些玩意兒,我也覺得不錯,這廚娘是江南那一帶的人,做的糕點還真的比京城老字號要更精致點,我不能陪在娘親身邊孝順她,你順帶替我帶一些給她。」
李飄然這才同意,「你以後求求王爺,說不得王爺會同意讓你回家探望。」
「嗯。」李嫣然點著臻首。
等李嫣然送走了李飄然,她這才往梧桐苑去,她一個妾室到底和正室不同,沒有所謂的三日回門,她也沒敢提回娘家看一看的要求,想著,等過一段時日,再同王爺說。她到底是記掛周氏的。
等她回到梧桐苑,嚴司信不在,春風說是去害房了,听到書房,她就想到了在書房里的風流韻事,她羞澀地捂著臉躺在貴妃榻上。
她是再也不要再進書房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