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要怎麼做?」白萱綾望著葉宸君的眼神隱隱含著期待。
葉宸君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拿起手機撥打電話出去。「喂,哥,你在哪?」
「我在公司。」
「我現在綾綾家。」葉宸君語氣一轉憂慮,「她說她身體不舒服,我看她好像發燒得挺嚴重的,臉紅得不象話,想問你帶她去哪家醫院比較好……喂?哥?喂?」
「怎麼了?」白萱綾急問。
「他掛我電話了。」
「他掛你電話?」這意思不就是……
「我再打打看。」
「不用了。」白萱綾伸手阻止他。「他應該不想管我的事了。」
「我不這麼想喔,我猜他應該是在趕過來的途中。」
「你知道我們是因為什麼關系在一起的,跟感情完全無關。」白萱綾往沙發椅背靠去,眼神麻木空洞。「他知道我偷裝的事了。」
「你偷裝?」竟然是用偷裝的?
「那他有說什麼嗎?」
「他說放我自由。」
上個月的自己是多期盼這句話的出現,可現在的感受卻只有悲傷痛苦。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白萱綾咬著唇,欲言又止。
「你真的覺得我哥是個沒有兄弟情義,自私冷酷的人嗎?」
「我……我那時說的是氣話。」她別開頭去,看著窗外。「我一直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人,他也從不跟我分享他的想法,我一直被他……排拒在心門外。」
「那我問最重要的問題,你喜歡他嗎?」葉宸君一改嘻皮笑臉,面色十分嚴肅。
「可能……」
「可能?」
「喜歡吧。」可單方面的感情根本無用。
「你不曉得他是怎樣的人,還是喜歡他了?」
「因為……」嬌顏染上羞澀的紅暈,「他對我很好啊……每天這樣朝夕相處的很難不生好感,」她不是木頭,自然能察覺在陸琮璽嚴肅表情下的溫柔。
「加上……加上他又長得好看……」
怕被認為膚淺的她難為情的掩住臉。
「那你為什麼不想幫他生孩子?」
「要生孩子至少要等他喜歡我吧?他如果不喜歡我,孩子生了我就沒用了。」白萱綾振振有辭。
她一直擔心自己是某人的代替品,本來在他心里就沒地位了,若有孩子,勢必一落千丈,看也不看她一眼了。
葉宸君抓了抓頭後問,「從他家開車到這邊大概要多久?」
他是搭公交車來的,所以不太清楚時間。
「半小時吧。」白萱綾推測道。
「那我們來賭,我賭他半小時會到,這表示他是喜歡你的。」葉宸君充滿自信。
「可是……」
「又可是什麼了?」怎麼問題這麼多啊?
「我也想賭他會到……」白萱綾害羞地說。
「你不是對他沒信心嗎?」葉宸君語氣促狹。
「可是我希望他會到。」白萱綾不自覺的扭著手指,雙頰染著一片羞赧的暈紅。
他如果到了,證明他是在乎她的話,她就會有更多勇氣要求他把真心話說出來,不要再讓她處于不明不白的狀態了。
「好好好,那你賭他會到,我賭他不會到。」
「我們都賭他會到好不好?」
她想集中兩個人的念力,說不定就可心想事成了。
葉宸君失笑。「好。」
「要不要喝茶?家里應該還有點心。」白萱綾起身走向廚房。
「我想喝女乃茶。」
「好喔……」
冰箱里剛好有蛋糕,白萱綾幫兩人泡了女乃茶,坐在客廳話家常。
從聊天中,白萱綾曉得原來他們父母離婚之後,跟著母親的陸琮璽就改了母姓。
「他雖然是跟我媽,但其實是我外公外婆撫養的,我媽很快地就找到再婚對象,所以他一直跟我外公外婆住在一塊兒。我外婆啊,你只要把我哥的臉改成中長發,線條修得比較圓潤,就是我外婆的長相了。」
「真的?」那不就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葉宸君點頭,「他們長得很像,個性也很像,而且外婆比我爸媽更嚴厲在他的課業上,不過這是因為外婆打算將家里的事業給他繼承,尤其我舅舅是個廢物,外婆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哥哥身上。」
「原來如此。」白萱綾忍不住又低頭看了下時間—這個動作她已經做了無數次了,幾乎每兩三分鐘就瞧一次手表。「半小時了。」
他果然不想再理睬她了。
她咬著失落的唇,眼眶酸酸的。
「搞不好路上塞車,別擔心,他一定會到的。」
「希望是這樣子。」雖然她也很明白,這個時間路上根本不會塞車。「那後來呢?」
「我哥在念碩士的時候就進入公司見習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萱綾既對陸琮璽的故事充滿興趣,又不時注意著時間,情緒越來越焦灼。
終于,一個小時過去了,門鈴聲始終未響起。
「看樣子我們都輸了。」白萱綾抬起雙腿弓在沙發上,下巴靠上膝蓋,滿臉寂寞。
「我再打電話給他。」葉宸君拿出手機。
「不用了啦。」她不想再失望一次。
「問問看嘛,說不定他剛好在忙。」
葉宸君撥了電話過去,沒想到竟傳來關機的語音。
「怎麼了?」白萱綾見葉宸君神色有異,不免擔憂。
「他關機了。」
白萱綾整個人像是突然被強大的力道整個往下拉,心緒直直下墜,彷佛落到沒有盡頭的萬丈深淵,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我還是覺得你心里有疑問的話,干脆回去跟他說清楚啊。」
「說清楚什麼?」空洞茫然的眼望向葉宸君。
「跟他坦白。」
「你覺得感情這種事勉強得來嗎?」
葉宸君聞言笑得尷尬。
「你也知道不行的嘛。」白萱綾重嘆了口氣。
「你應該堅持跟他好好談一談。」
「他不會理我的,他一直都是這樣。」
什麼都不跟她說,不跟她分享,不曾將她視為伴侶。
「我餓了,快十二點了,我們去吃午飯吧。」白萱綾起身走往房間。
「你真的要放棄喔?」跟著過去的葉宸君站在房門口,一臉無奈。
沒有響應這問題的白萱綾從抽屜里拿了吃飯錢跟手機,套了件薄外套。
兩人走出家門,等候電梯,繼續閑聊,電梯門打開,白萱綾挪動腿就要走進去,葉宸君發現有人想拉她已來不及,白萱綾一頭撞上了對方。
「啊!」她搗著撞疼的鼻子慌張後退,「對不起……」
「你們現在才要去醫院?」一聲責備響起。
白萱綾傻愣愣看著面色鐵青的陸琮璽。
「你……」
大手直接覆上額,掌心卻感覺不到任何高溫,陸琮璽眉尾微抽,心頭發疑。
「你的頭怎麼了?」白萱綾推開額上的手,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為什麼受傷了?」
陸琮璽在白萱綾眸中見到了憂慮。
她在擔心他嗎?
她會擔心他嗎?
「哥,你發生什麼事了?」葉宸君亦急忙抓著陸琮璽的手臂審視他頭上的傷。
陸琮璽的額頭貼了一塊大紗布,白襯衫上有紅血的痕跡。
「沒事。」陸琮璽拉下白萱綾的手,躊躇了一下,放開。
「明明就有事。」白萱綾生氣地喊,「你受傷的事就擺在眼前,還跟我說沒事?是怎樣?連這種事都不屑跟我講嗎?」
「你生病……」
「我沒有生病,我們只是在賭,賭你會不會來而已。」
一旁的葉宸君嘴角抽搐。
白萱綾怎麼一下子就把底牌揭了?
那後面要怎麼演下去啊?
「賭?」他們把他當賭注?
「對。」
「你沒有發燒生病?」都是騙他的?
「我人好好的,現在要跟葉宸君去吃午餐。」
陸琮璽面色鐵青,身側的拳頭不知不覺攥緊了,冷聲問,「誰贏了?」
「都贏了,我們都猜你會來。」應該是說,希望他會來。
這兩個人竟然沆瀣一氣聯合起來整他?
而他卻因為太過擔憂,車速過快,為了閃躲一個突然沖上馬路的小孩,撞上分隔島,暈了過去送去醫院,直到剛剛才醒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詢問自己的傷勢,不是問他的車怎了,而是趕忙叫了出租車先沖過來,結果原來只是一個整人計劃?
「你……」陸琮璽倏然握住縴臂,想質問她這麼做的理由。
「哥,那是我的提議,你別怪她。」葉宸君怕哥氣到失去理智打人,連忙緩頰。
「跟葉宸君無關,是我想要這麼做的。」白萱綾挺身道。
兩人互相袒護彼此,狠狠扭疼了陸琮璽的心。
他懊惱又憤怒自己怎會失去理智跑這一趟。
又不是現在才知道白萱綾的心不可能放到他身上,他卻一听到她發高燒就著急的無法仔細思考,完全失了冷靜。
以後她的事就是弟弟的事了,與他無關。
陸琮璽面色一沉,轉身就往電梯踏入。
白萱綾見他就這麼走了,一個沖動涌上,大步跨前自背後抱住他。
突然被抱的陸琮璽渾身僵直。
「你不問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嗎?」白萱綾大喊,激動的淚水流了下來。
「你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然你不會來。」
他們發現到他的心思了嗎?
所有才有這出整人計劃?
「我不在乎你。」陸琮璽冷聲道。
至少在最後的最後,他要保有殘存的自尊。
白萱綾聞言渾身一僵,細細麻麻的寒意自尾椎底端竄上,蔓延至四肢百骸,起了雞皮挖瘩。
明知他是違心之論,心還是會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