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淚漣漣的父母與懵懂無知的幼子,鳳袁禹只身一人連夜趕路直奔陵南國京城,趁著夜深人靜夜探皇宮,避開巡邏的禁軍侍衛,順利找到了天牢。
然而,這一路似乎順利的有些詭異,當她察覺可能誤入陷阱時,黑暗中忽地竄出好幾道身影,刀光劍影在黑夜中殺出一道道刺目的光亮,她還來不及防備,幾把鋒利長劍已架上她光潔的頸子。
自嘲自己太沒警覺性,她收回要拔劍的手,同時間,火光照亮了黑漆漆的天牢,周遭的一景一物全部落入眼里。
而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幾步,負手而立,直勾勾的盯著她狼狽的模樣。
鳳袁禹怔怔的望著他,幾乎忘了如何呼吸,淚霧瞬間迷蒙了雙眼,無法言語的滋味在心頭翻攪著。
「別來無恙,禹兒。」噙著一抹冷冷的笑痕,慕容天競眸光森冷的盯著她,就連語氣都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她抿唇不語,那一雙黝黑眸子冰寒的教她不敢直視。
他緩緩踱步向她走去,每靠近一步,她便覺得呼吸困難幾分,那雙冰冷的眸子沒有離開過她身上,高大的身軀一步步靠近,直到他站在她身前不到一步之處。
「久別重逢,你回到這兒來的目的竟是劫獄——」他示意圍住她的侍衛收回架在她頸子上的武器,語氣輕柔而危險。「禹兒,你究竟把朕當作什麼了?」
鳳袁禹輕閉上眼,不需要他直言,她可以感受到他渾身張揚的怒意,沉默許久,她嗓音微顫的開口︰「皇上……」
太多的無奈,她說不出口,于是她只能這麼求他——
「殺了我吧。」
她懂他的怒氣,懂他的怨恨,如果她的消失可以讓他不再有恨,那麼她願意舍棄一切,魂歸九泉。
聞言,他怒極反笑,冷冷的道︰「好讓你擺月兌朕是嗎?禹兒,你想都別想。」
她渾身一僵,低垂的螓首終于緩緩抬起,星眸凝望著他冷酷的臉龐。「你是刻意將梁金帝被捕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國嗎?」
「你果然聰明。」慕容天競皮笑肉不笑,陰惻惻的道︰「要不如何引你入甕?」
他果然是要引誘她上鉤,看準她對梁金帝的忠心,不可能見死不救。
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只是幾年過去了,對一名妃嬪無數的帝王來說,她從不認為自己值得他大費周章設陷阱引她上鉤,也因此她才敢只身夜探皇宮。
鳳袁禹望著他冷酷的神情,一抹苦笑躍上唇角。
她就知道,以他的聰明睿智,當年墜崖詐死是無法欺瞞他太久。
如今看來,他是怨她、恨她,才會設這個局來引誘她。
這番引君入甕,怕是一番折騰的開始。
劫獄行動失敗,鳳袁禹也做好成為階下囚並等候他定罪的打算,然而慕容天競卻下令將她押回他的寢宮,他一點也不掩飾對她強烈的渴望。
夜,進行著。
……
「你……究竟給我吃了什麼東西?為何我渾身都使不上力,全身筋骨疼痛難耐……」她痛紅了眼,噙著淚水的眼眸難受的望著他。
「不過是讓你武功盡失的東西罷了。」慕容天競解開捆綁住她雙手的布條,望著她痛苦的模樣,心中升起一股不忍,然而想到這樣就可以永遠將她拴在身邊,便狠下心對她冷眼旁觀。
「你、你廢了我的武功—」鳳袁禹不敢置信的喊道,渾身上下強烈的痛楚令她幾乎快暈厥,但她強撐著意志力,顫巍巍的拉過衣物遮蔽自己。
不,她不能被他就這麼廢掉苦練十數年的功力……
如果她連這一點點的驕傲都無法保住,那她如何自處?更不可能救出被囚困在天牢里的梁金帝。
她吃力的想爬下床,卻被他輕而易舉的拽回床榻,完全使不上任何力道的手腳,無法做出反抗的動作,她猶如待宰羔羊般任由他想如何就如何。
「你怎能這樣對我!」無法忍受自己軟弱的猶如廢人,她忍不住悲憤哭喊。
「只要能夠囚住你,讓你這一生都離不開朕,即使再殘忍的事情,朕都做得出來。」他僵硬的說道,黑眸里的不忍卻沒有抵達心口,依舊冷眼看著她受苦。
他不願去細想,當他廢掉她的武功時,她會有多恨他。
只要能將她永遠拴在身邊,就算她這輩子對他只剩下怨恨也無妨。
鳳袁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咬唇忍住劇烈的痛意,眼底盡是被他所傷的痛楚,萬千情緒隱沒在滴落的淚珠中,然後閉上雙眼,不再看他陌生的令人感到害怕的殘忍。
為何……他竟變得如此殘忍?
鳥語花香,百花齊放,御花園里的一景一物美麗的令人心曠神怡,這日正逢大皇子慕容子韜滿兩歲的生辰,後宮幾位嬪妃聚集在這賞花、品茗。
望著在大人身邊繞來繞去,玩得滿頭是汗的大皇子,容妃心里酸甜滋味難以言說。
當初幸得皇上的信任負責撫養大皇子,她是誠惶誠恐的接受這個差事,看著孩子逐漸成長,雖慕容子韜非她親生之子,但她亦感受到身為娘親的滿足感。
只是這陣子听聞皇貴妃張臻琳一家人的遭遇,她不禁感慨萬千。
三年前得知臻妃得皇上寵幸懷上龍胎時,後宮陷入一陣混亂,對溱妃在產下大皇子後,母憑子貴升為皇貴妃都感到又氣又怒,但沒料到皇貴妃意氣風發才沒多少日子,皇上突然下令撤查所有與張家父子相關的案件,甚至是將甫出生的大皇子交由容妃撫養。
張氏父子被判入獄候審,皇貴妃亦因父兄之罪被牽連,降回溱妃並且打入冷宮,雖說這種事情在這座華麗的皇宮中時有所聞,然而這些年來,容妃亦感覺到皇帝的改變。
想當年她們幾位姊妹一同被選入宮為妃,皇帝卻連她們的宮門都懶得踏入,一直到一統中原以後,才開始在嬪妃間的寢宮走動,只是誰也沒能懷上龍胎,為皇室添些香火。
「父皇!」本繞著一群妃子轉的慕容子韜,一看到父皇走近的身影,便漾起笑容朝他奔去。
「臣妾參見皇上。」
慕容天競彎腰抱起兒子,剛毅的臉龐多了些柔和,他對那群嬪妃擺手,「都免禮了。」
他抱著兒子落坐,唇角勾起笑意。「今兒個是大皇子兩歲生辰,可是越長越大了。這孩子很是頑皮,容妃這兩年也辛苦了。」
「大皇子活潑好動,建健康康這樣好,臣妾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容妃溫柔的回道。
「皇上,這後宮還是孩子聲音多些好,也比較熱鬧。」坐在一旁的德妃開口說,「這些年臣妾幾人未能為皇室添些皇嗣,心里有愧……不知皇上是否有要再選些妃子入宮,旺盛皇室香火的打算?」
「納妃的事不需要你們煩憂,你們只要好好撫育大皇子便可。」慕容天競淡淡響應,對于後宮這群女人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每個人都想要那空懸多年的後位,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懷上龍胎,但他偏偏在每次完事後,都要人看著她們喝下避孕湯藥,只因為他厭惡像妃那樣工于心計的女子。
當年臻妃為了奪得皇後一位,竟然暗中對他下藥,才會讓她懷上龍胎。
張家地位在朝廷舉足輕重,影響力甚大,因此他隱忍下怒氣,假裝不知道臻妃耍詭計一事,一直到子韜平安誕下,他便要人徹查張家父子多年來干下的骯髒事,並且削弱他們在朝中的影響力,進而一舉擊潰張氏一族。
這些女人都一樣,對他獻殷勤不過是貪著他擁有的權勢罷了,若剝除掉他身上的權勢地位,她們還會對他這般上心嗎?
可是,即使他擁有全天下,卻還是有一個女人對他不屑一顧,甚至想盡辦法逃離他,逼得他不得不殘忍的廢掉她的武功,只為能永遠囚住她,不再讓她有任何機會離開他。
從鳳袁禹劫獄失敗被他囚禁在寢宮已半個月有余,她始終不願說出當年離開是為何,一再避談的態度令他相當惱火。
當年他幾乎要人將那條河給翻了,卻仍遍尋不著她的人或尸體,他曾想過她或許是被河水沖入大海而消失,一直到他听風俊偉提起過去與梁國軍隊在水上交戰時,曾見識過她優秀的水性,因此他大膽推論她或許是詐死也說不定。
只是他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就在他想不到任何法子引誘她出現之際,傳來梁金帝被逮的好消息,于是他刻意將這個消息傳遍天下,就是要引誘她上鉤。
她如他所願的出現了,然而無論他多用力擁抱她,她都只拿一雙悲傷的眸子指控他的殘忍,弄得他心煩意亂,不知該拿她如何才好。
幾名嬪妃見他神情冷硬,不敢再開口追問,其實她們最想知道的是關于皇帝寢宮里的女子究竟是誰。
放眼這後宮,還沒有哪位妃子有幸能在皇帝的寢宮過夜,更遑論已經十數天了,皇上將那女子藏得緊,任誰都想知道那女子究竟是誰。
本就清心寡欲的皇上,在藏了那女子以後,便未曾再去她們任何一人的寢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