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她究竟在找什麼?」
連續三日,宋暖暖只要沒事就會鑽進藏書房里,據趙信和李承的觀察,藏書房里的每一本書她都拿下來翻閱過,翻的速度銀快,好像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是她要的就放回去,幾乎已經把書架上的書全都翻過了一遍。
接著,她的目標換成了主子的書桌和主子書案後的每一層櫃子,這些當然是她確定他家主子不在的時候干的,但她不知道,主子不在是故意的,他們兩個看起來是跟主子一起出門了,但卻偷偷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墨東听著兩人的報告,淡淡地開口,「你應該問,晉王想她在大將軍府里找什麼?」
李承搔了搔頭,「她似乎很急著想找到它,可這些日子我沒瞧見有晉王的人接觸她,前陣子她明明還好好的,常常翻書看還會笑。」
「也許她想快點找到東西然後離開。」
「為什麼突然這麼急著想離開?」
趙信突然用手肘撞了李承一下,叫他不要再問了。
墨東一笑,突然把三樣東西丟在他們面前,「三天後,把這些放在她看得見的地方,看她要的究竟是什麼。」
李承趕忙把東西拿過來一瞧,竟然是軍事布防圖和兩本紀錄名字地點的名冊,「主子,這兩本是……」
「我朝在敵國的內線名冊和敵國在我朝的奸細名冊。」
「什麼?」李承像燙手山芋的把它們給丟回案上,「主子,這麼重要又可怕的東西你干麼拿出來嚇人啊?」
雖說他們打小苞著主子走南闖北,但像這種機密文件,他們也是從來不經手的,就算東西交到他們手中,他們通常也盡昂責保管或傳遞,根本不知內容,如今主子這樣直接說出來,真的很嚇人。
墨東淡淡一笑,「除了這三樣是她沒找著的,其它的她都翻遍了,所以我猜她要找的是這三樣的其中一樣。」
趙信皺眉,「不管是這三樣中的哪樣,都是極機密的,主子,你真打算這樣就給她?這些東西每件都事關重大……」
不管哪一樣東西丟了都是大罪啊!何況還會禍國映民!這可不是好玩的事!
「既然她這麼急,我也想投其所了,趕快解決這件事。」本來他想陪她慢慢玩,可看來她的耐性很不好,但乎急得想離開這里離開他,既然如此,他除了舍命陪君子一樣來個速戰速決,也別無他法了。
「可是主子……」
「餌夠大,才抓得到大魚。」
趙信陡地一愣再一驚,「主子,莫非您是想要動……」
墨東冷眼一沉,打斷他,「照我說的做,記住,一切都要做得不落痕跡……」
京城郊外,主僕二人辦完事情正要趕路回京城,一支羽箭破風疾射而來——
「主子小心。」趙信低喊一聲的同時,轉身又迎來一支羽箭。
墨東側臉望向箭矢飛來的方向,竟又見著上回引去見晉王和天耆部落狼族王子雲牧亞密會的紅衣身影,一樣遮著臉,一樣半句話都不說,對方知道他看見自己了,弓一收便轉身飛離。
墨東提步要追,趙信卻擋在他身前——
「主子,不可追!你上回才受了重傷,那根本就是陷阱!」
「那人不是晉王的人,再說了,我這兩回每次都一身黑衣蒙面,對方卻能認得出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趙信沉吟道,「是很怪。」
「因為認出我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跟我很熟的人。」墨東冷冷一笑,「走吧,真要是陷阱,這次我還有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說罷,墨東飛快跟上那紅色身影,趙信自然也是跟去了,說什麼這回他也要保主子周全。
一刻鐘後,他們被引倒了城郊唯一的寶來客棧,月黑風高,夜色靜寂,他們幾乎沒有驚動到任何人便來到了寶來客棧的後院,跟著那身影上了二樓。
這是一間位于客棧最角落的獨立包廂,地理位置居高臨下又隱密,連通往這間包廂的入口都是獨立的,不會被一般客人給撞見。
身穿紅衣的人把門給推開,靜靜地看著他們,墨東沒多想便提步進入,趙信也跟著要進入時,卻被這人給攔下,趙信欲動手拔劍,可這人手掌一轉一翻,便將他那把未來得及劍的劍給震了回去。
「你……究竟是男是女?」一聲不吭的要悶死人。趙信詫異的看眼前這名看似縴細卻又是男子裝扮的人,沒想到對方的武功如此高強。
墨東一笑,對方是男是女他想本沒興趣,「你跟他一樣都守在門外吧,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可是主子……」
「這是命令。」話落,墨東已進屋並掌風關上門。
雅間內,沉香裊裊,茶香四溢,一襲白袍、玄紋雲袖的男子正坐在靠窗的茶幾邊,好整以暇的煮著茶。
「你來啦,快坐。」男子一見到他便熱情的招呼著,就像兩人的友情沒有經歷過十幾年的分離,一切都跟兒時一模一樣。
「果真是你。」天耆部狼族王子雲牧亞。他兒時的朋友。
在墨東被永平王收養前,他一直就住在天部落族王室內,和這位狼族王的兒子雲牧亞可以說是一起長大,關于這一點,永平王自然是沒告任何人,若讓有心人得知他的過去跟狼族有這一層關系,他如何能坐上如今鎮北大將軍的位置?
因此,打從十二歲離開了天耆部落,他便再也沒有回去過,更別提重見這個狼族王子了,這十幾年來打過無數的仗,他唯一沒有親征過的地方就是北方世國旁的天耆部落,原因只有他和義父知曉。
雲牧亞爽朗的挑挑他細長的眉,微微上勾的眼尾帶點妖魅之氣,卻難掩他一身霸氣,「自然是我,否則你這副蒙頭蓋臉見不得人的模樣,誰能認得出你來?」
雲牧亞天生帶著狼族人特有的俊美與妖魅,他們武功高強,身手變幻莫測,在草原上如幻似影,被稱為草原上的妖靈,不明的人總會害怕,所以外族人基本上是不會主動親近他們狼族之人。
打小便入住狼族,墨東對他們特別好看卻帶點邪魅的容貌早已見怪不怪,但不可否認,這家伙比起十年前又更加擁有王者之氣了,那一身尊貴狂霸的氣息卻又收斂得宜的舉止,比那東旭王朝的幾個皇子都更具有王的樣子,若本朝有這般君王,他的義父就不必成天想著要擁立誰為未來的王了。
老實說,狼族出現了雲牧亞這號人物,弄不好的話……對東旭王朝可是禍不是福。
墨東搖搖頭,不讓自己再多想,道,「你我十幾年未見,這樣也認得出我,難不成是在我身上施了什麼法?」
「你十幾年未見我,不代表我這十幾年間沒見過你,你走路的樣子,騎馬的樣子,吃飯的樣子,你喝茶的姿勢,拿筷子的方式,你的眼神,你的背影,我可是歷歷在目啊,只差沒能上前跟你相認而已。」
雲牧亞說得可憐兮兮的,嘖,就像自己是被他遺棄多年的發妻似的。
墨東把蒙面巾給掀了,撩袍坐下,拿起他泡好倒入杯中的茶便仰頭飲了。
「口很渴?就不怕我下毒?」
「上次就被你害得差點中毒而亡了,不差這一回。」
提壺的手一頓,雲牧亞凝眉瞅著他,「你真被兀野給傷了?還中毒?本以為晉王說偷窺我們見面的那人必死無疑是哄我的,你不是隔日就回到大將軍府了嗎……你沒事吧?」
「我若有事還能坐在這里喝你泡的毒茶?」
雲牧亞卻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了,「我是好心把你引來,沒想到會傷了你,是我小看了晉王。」
「你若真小看他,還會跟他做交易?」
「喂,是他找上我,不是我找上他,人家可是你家老大最疼愛的兒子,找上我合作可是我的榮幸,我有理由推掉嗎?我若不逢迎一番,日後他找其它人合作再找我麻煩,那我不是虧大了?」
「因此才把我引過來?」
「可不是嗎?看兄弟我對你多講義氣!」雲牧亞笑了笑,很是認真的看著他,「你和你義父究竟站哪邊?總得給我個底,不然日後我們反目成仇可不太好。」
墨東黑眸一沉,厲眼朝他看去,「先告訴我,你跟他交易了什麼?」
雲牧亞斂起笑,沉吟未語,端起杯子喝茶。
門上突然傳來兩聲輕響。
「主子,急報。」
墨東起身走到門邊開了門,門外除了趙信,還有循線而來的李承。
「她得手了,主子。」李承壓低了嗓道。
「拿的是什麼東西?」
李承附上他的耳,以不讓第三人听見的耳語道,「我朝在北方的線人名冊。」
墨東的心一沉,淡道,「知道了,你回去繼續盯著,不許讓她離開你的視線。」
「是,主子。」李承轉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墨東關上門,走回屋內,雲牧亞又替他倒了一盞茶,還雙手奉上。
「你這是做什麼?」無事獻殷勤,準沒好事。
「你這是準備逮人?」他雲牧亞最大的本事就是耳聰目明,就算很多時候只是猜測,準確度也是九成九。
墨東冷冷地看著他,「你要他偷我大將軍府的東西之前,就應該存著這份心思了吧?想借我之手除掉他這個麻煩。」
雲牧亞眸光一閃,眼底盡是對他的激賞,「為了一己之利而賣國求榮者,豈能登得上大雅之堂?他若真應了我干了這事,難不成是我的錯嗎?」
事成,狼族可以拿到東旭王朝安排在北方的線人名冊,再一一除去或是利用,而若因此幫晉王得了天下還擁有未來天子的把柄,短時間新皇登基不會再動狼族,可保狼族再休養生息幾年。
事敗,晉王一派必定衰竭力弱,無力他顧,另一派可能還要感謝他替他們除去心月復之患,他的日子依然無憂。
「說到底,不管結果如何,你終收漁翁之利。」
「這是自然。」雲牧亞無愧于心,「我畢竟是狼王之子,該做的事,就是保我狼族萬世太平。這盞茶,可以當是歉意,也可以當是謝意,端看墨大將軍如何裁決。」
墨東看著他半晌,終是接過他雙手奉上的茶,一飲而盡。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這是雲牧亞把他當槍使應付的代價。
「你說。」雲牧亞笑了,「只要不是要我賣國求榮,干出對不起我狼族的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
答應得還真快,希望他之後不要反悔才好。
墨東扯扯唇,「事關公主樂千晴……」
今日,大雨方歇,宋暖暖在窗上掛了一串紫色的風鈴,窗外園子里的花都被前幾日的大雨打落,只剩綠葉妝點,一陣風吹過,風鈴叮叮當當地響動,聲音輕脆悅耳,卻擾得她心思更加混亂不安。
進大將軍府那天,晉王說找到書時在窗掛個風鈴就會有人跟她聯絡,這也意味著來找她的那個人就是晉王安排在大將軍府的線人,在她之前,早就有人潛伏在大將軍府里,卻一直沒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這名冊密密麻麻的,只有姓名、居住地和職稱,到底這些是什麼名單?竟然要晉王花這麼多時間冒險進大將軍府找?如果她把這冊子交給他,會不會連累到墨東?會連累到什麼程度?她一點頭緒也無。
不能再想了,只不過是一本冊子罷了……
她沒殺人沒放火,一本冊子換她未來的自由,其它的事,不管是什麼,都不是她一個小小女子可以插手的了的。
門上傳來兩聲敲門聲,宋暖暖懶洋洋的坐在窗邊動也不想動,「進來吧,門沒鎖。」
門推開了,走進房的是一身黑色錦服的墨東,長長的黑發柔順的披在他寬大畢挺的雙肩上,他的身上不需要一絲多金的華麗綴飾,卻自有股雍容。
若不是大家都大將軍大將軍的喚他,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上場殺伏的武將,更像天生尊貴的王,養尊處優的王。
宋暖暖仰著小臉瞧他,從他走進門開始一直瞧到他高大的身影定定的落在她眼前,影子罩住了她離在窗邊的大半個身子。
「病了嗎?」大手突然覆上她光滑的額頭。
他掌心的溫度貼覆上她冰涼的額頭,帶來一股小小的暖意,她真的很努力的忍住,才沒有像貓咪一樣將自己的小臉靠上去磨蹭,不管是企求他掌心里的溫度還是溫柔。
她乖乖地不動,讓他探完她的額又去探她的頰,帶著一些粗繭卻又好看的長指輕刮著她,竟讓她的臉和身體都微微熱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她沒話找話說。微微一側閃過他的踫觸。
墨東不舍的收回了手,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我剛剛路過听見風鈴聲就過來瞧瞧。你喜歡風鈴?」
「……嗯。」
「怎麼之前不見你掛上?」他走到窗邊,伸手把玩了那串做工極為精致的風鈴,這獨玩意,如果他沒記錯,還是塞外商人帶進國內的,能擁有它的根本屈指可數。
「……忘了,是突然想起之前在胡同里買了一個。」
把玩的手一頓,墨東挑了挑眉,淡淡一笑,「哪個胡同?賣的風鈴還真漂亮,改天我也去逛逛
「我……忘了。」因為這東西是她進大將軍府那天晉王塞給她的,以前她也沒在哪里見過,「改天我若見到了再幫將軍帶一個回來。」
「好,那就說定了。」
「將軍看來還真喜歡。」
「嗯,聲音很好听。」
宋暖暖笑了,既然他喜歡,她走的時候,這串紫色風鈴就留給他吧。
他看見它時,會偶爾想起她吧?
墨東然回眸看她,剛好捕捉到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宋暖暖趕緊別開眼,望向窗外干淨的藍天。
「我這幾天會出遠門,若有人找上門,宋御醫可得替我擋擋。」
「嗯,好。」她知道自己可能無法履行諾言,答應得很小聲也很心虛,听到他要比遠門又突然想到什麼,伸手從袖袋里出一個黃色錦袋遞給他,「這個給你,繡樣有點丑,因為我不擅長這個……」
何止有點丑?是根本不知道是在繡什麼吧?紫色的繡線東一塊西一塊的。
「這是什麼?」
「師傅特制的解毒丸,可以解這世間大分的毒,如果真的解不了,也可以防止毒性延蔓,你帶在身上,出門要多注意安全,不要再受傷了。」
「我是問你繡的是什麼?」
被他一問,宋暖暖有點難為情,「是紫色花溪草,看見它你就會知道這是解毒的。」
也會想起她曾經幫他解過毒,救過他的命。哪一天,當他知道她背著他偷了一本書出去後,可以不要那麼討厭她。
墨東看著手中的黃色錦袋,眉眼一挑,「做為你送我這個禮物的交換,我告訴你是誰在晉王府三番兩次要你的命吧。」
宋暖暖身子一僵,「你知道是誰?」
「我差一點就背了這黑鍋,自然得查清是誰在搞鬼。」墨東冷哼了聲,「正是晉王的妹妹,公主樂千晴。」
這個答案當真令她難以置信,「為什麼?我那里得罪她了?」
「這你可能就要去問晉王了。」
她的心一震,「他也知道是公主要害我?」
「在王府發生的事,他豈有不知情的理,只是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畢竟公主是他親妹子……總之,以後離那個女人遠一點。」
是因為這樣,他才突然想把她送進大將軍府的嗎?不對,如果公主想要害她,為何還要把她推薦給皇上讓她進大將軍府?公主明明很喜歡墨東,那次在賞花宴上還在跟趙嬤嬤吵吵鬧鬧的,她都听在耳里,公主不可能想害墨東,那就是真的希望她可以將墨東的腿醫好才把她推薦給皇上的,晉王卻利用她進來偷東西,對墨東的腿傷好是不好根本不在意……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如果公主想置她于死地,那麼晉王如何說服公主讓她可以住進大將軍府來?鐵定是因為她的醫術,那麼,晉王說事成之後會放她走,這話能當真嗎?她可以不醫好墨東的腳卻在此時全身而退離開京城?
若是如此,晉王如何跟公主交代?如何跟皇上交代?
或許,晉王壓根就沒想過要跟誰交代,而是打算在事成之後直接殺了她?
宋暖暖然覺得有些後怕,縮在窗邊的身子益發覺得冷。
墨東見狀,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把她的兩只小手抓進掌心里,小手如他所想是冰涼的,而他的大手夠大夠暖,可以很快將她的小手給焐熱。
「你什麼不用怕,有我呢。」
墨東的語調淡淡,一如平常,她卻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極致的溫柔。
宋暖暖看著他,淚盈于睫,鼻子也紅了,「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不對你好,我怕你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她眨眨眼,「這樣算賄賂嗎?」
他眼底笑意一閃,「可以這麼說。」
「我不會說出去的!永遠不會!你不要擔心這個。」這點義氣她還是有的。「就算你對我不好,我一樣不會說。」
當真是……好可愛好溫暖。
墨東抿唇一笑,起身,「我走了。」
宋暖暖仰起小臉看著他,鼻頭是一酸,很是不舍。
這一別,以後還能再見嗎?似乎直到此時此刻,她方才明白,自己以後一定會很思念很思念這個人。
她不知道,此刻她望著他的神情有多讓人心疼和不舍。
她不知道,她那雙清澈的眼已經泄露她太多情緒,告訴著他,她即將離去,而且是帶著背叛感與罪惡感的離去。
墨東有一股沖動想把她抱進懷里親吻,不,是直接要了她……
「還有話要對我說的嗎?」
有,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只可惜,她一句也不能說。
宋暖暖的淚倏地從臉頰無聲滑落,她連忙低下頭去掩飾,淚梗在喉間說不上話來,只能頭低低地搖頭再搖頭。
因此,她沒看見,他此刻望看她的眼神有多溫柔多寵溺,又有多麼的憐愛。
墨東轉身離開了,沒對她說再見。
因為,他們定會再見的,很快。
京城西街的盡頭是傳說中的鬼湖,夜里常常听見有哀怨的歌聲從湖心傳來,久而久之,此處便少有人煙,就算不小心要經過此處,也都會選在白日,沒人願意晚上來這里練膽,除非是一些還沒長膽出來的毛頭小子。
三更天了,樂正軒的玉扇不不斷的搖著掮著,要不是這個東西很重要,要不是一向跟他出門的兀野突然吃壞肚子沒辦法跟他出門,要不是今的事越少人知情越好,他早就拂袖而去,派其它人來辦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消息是怎麼傳達的?她究竟來是不來?」約好玄時見的面,現在都子時了,夜越深,這兒越覺涼,連他都要毛了起來。
「稟殿下,昨日姑娘掛上風鈴後,奴婢進聞風閣送餐時就把約定時間地點的字條綁在那風鈴上,奴婢還在聞風閣外的園子里守了一會,確定她親眼看過那字條才離開的。」
「那人呢?大將軍府有出什麼事把她擔擱了嗎?」
「沒有,姑娘晌午就出府了,她跟總管大人說要采買一些藥材,總管大人還安排了馬車給她……」
「你為什麼沒跟著她出來?」
「是姑娘不讓跟的。」
樂正軒皺了皺眉,「不會出什麼事吧?」
下午就出門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到?還坐著馬車!難不成還能迷了路?就算真的迷路了,問人家鬼湖怎麼走,京城里應該沒人不知道的。
「應該不會……」
「什麼應該不應該?她一出門你就該跟著!」
「是奴婢的錯。」
樂正軒瞪著她,氣到懶得說話了。
也許這丫頭臨時改變主意,不想把東西交給他了?搞不好她在大將軍府日夜和那墨東在一起,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意?所以不想背叛他?這個可能性極大!女人,果真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樂正軒越想越不妥,他可不能讓已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上馬!找人去!」
「是,殿下。」報信的連忙上馬跟上去,卻不時地前後查看著。
剛好樂正軒回頭看見了,皺起眉,「你在磨蹭什麼?」
「奴婢是怕錯過了姑娘,小心看著呢。」
樂正軒不疑有他,叱道,「動作快一點,再找不到人,天都亮了……」
樂正軒的思慮是對的,宋暖暖的確是後悔了,從下午出了大將軍府之後,她先是進了一間藥材行,她讓車夫到一旁去等,趁空便溜了出去,然後就像丟了魂似的,手里抓著那本名冊在大街上游蕩。
雖然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本名冊究竟是什麼?又是干麼用的,但它鐵定是本重要的冊子,否則晉王何必要大費周章的派人進大將軍府偷,所以,當她把東西交給他的那一瞬間,就代表她背叛了墨東。
他對她這麼好,就算這本冊子不是很重要,她偷了他的東西就是偷了,就算他不知道是她偷的,她也無法再面對他。
把東西再放回去嗎?這也不成,她風鈴都掛了,晉王已經知道她拿到書,也好見面的時間地點了,若她不交,晉王恐怕會殺了她。
她怕死,她也不想死。
她惹不起皇上最疼愛的皇子晉王,就算墨大將軍也惹不起晉王,所以她連對墨東說出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她不信墨大將軍會因為她一個小小女子而去得罪晉王,若他不想得罪晉王,她的命就更不值錢了,話又說回來,若他真願意為了她得罪晉王,那她豈不是陷他于不義?
就這樣想著想著,她找了一間客棧住了店,把這本名冊從頭到尾親手抄了一遍,墨汁干的慢,整本抄完時已近子時,她把正本藏在客棧的房里,拿著抄好的版本走出客棧,這是她目前為止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把它交去,她就可以回到山林小屋過她的太平日子,其它的晉王都會幫她搞定,這不就是晉王對她的承諾嗎?這是她能想到唯一的解決辦法,希望墨東不會被她連累。
宋暖暖往鬼湖的方向行去,沒走多久,適巧,樂正軒正騎馬而來,而跟在他後頭的人竟然是……在大將軍府侍候她的小久?
小久竟是晉王的人。
「姑娘,你總算出現了!」小久松了好大一口氣。
宋暖暖看著不遠處這個笑起來一樣甜甜的小久,突然覺得一切都荒謬透頂。
如果小久是晉王的人,那麼墨東在大將軍府怎麼對她的,晉王鐵定了如指掌……
樂正軒翻身下了馬,讓小久在這邊等著,自己則朝宋暖暖緩緩走近。
「你怎麼現在才來?東西呢?」
宋暖暖緊緊抱著那本書,微退了一步,「在我把書給殿下之前,請殿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問。」
「在晉王府時三番兩次想毒死我的人是誰?」
樂正軒一愣,看著她輕輕笑出了聲,「是誰很重要嗎?為了保護你,本王不是已經把你送進大將軍府了?」
「為了保護我?」宋暖暖失笑道,「殿下這話真有趣,我怎麼記得殿下是要我進大將軍府偷東西的。」
樂正軒冷了臉,「你究竟想說什麼?」
宋暖暖直視著他,「我只是想知道是誰想殺我?又為了什麼想殺我?掌堂一個晉王殿下,總不會連發生在晉王府的事都查不出來吧?」
樂正軒定定的看著她,見她一副胸有城竹又咄咄逼人的模樣,驀地一笑,「看來你已經知道是誰了?是墨東告訴你的?沒想到呵,他一個堂堂大將軍竟會對你這麼個鄉野丫頭上了心,連我晉王府內的事都忍不住插手。」
「殿下不敢回答我嗎?究竟是誰?」她就是非得親耳听見他說出口不可。
「沒錯,是公主。所以,現在你是想追究公主的責任嗎?就憑你?」
「民女當然不敢,可我總有這個權利知道公主為何想殺我吧?」就算要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她自然想弄清楚。
樂正軒點點頭,「好,我告訴你,因為那天在賞花宴上墨大將軍一直盯著你看,公主喜歡墨東這個你知道吧?身為高高在上的公主,怎麼能忍受她喜歡的男人一直盯著另一個女人?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個連她提鞋配不上的山野丫頭?」
「就……這樣?」宋暖暖錯愕的盯著他,差沒笑出聲來,「就因為墨大將軍多看我幾眼,她就想下毒讓我死?」
這個公主也太可怕了!謗本視人命如草芥!
樂正軒微微一笑,「本王已經教訓過她了。」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跟皇上推薦我去替將軍診病?」
「本王不是說了嗎?本王已經教訓過她了,說你也許可以醫好墨東的腳,她為了想順利嫁給他,自然願意讓你一試。」
所以,公主不想嫁給為瘸了腳的墨東?
唉,公主連墨東多看她幾眼就想殺了她,那如果公主知道墨東的腳根本沒瘸,又對她這麼好,不就想殺她個一千次一萬次了?
宋暖暖不禁打了個冷顫。
「問完了嗎?」
「如果殿下現在就放我離開京城,要怎麼說服皇上和公主?」
「這個你不必管,把書給我。」樂正軒朝她伸出手。
宋暖暖抱著書又退了一步,「殿下當真想放我走?還是只是騙我的?」
「你問這話會不會問的有點晚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本王現在回你是或不是,你都已經背叛了墨東,你以為他會容忍一個背叛他的人?別傻了,東西給我,想方設法,本王都會讓你平安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