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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等你 第五章

作者︰吳夏娃類別︰言情小說

「程靜庭……原來傳說中的程老板這麼年輕啊。」封面上那位看起來精明干練的短發美女,跟她的年紀差不多,潘若安翻翻雜志,默默把資料背下來。

「傳說中的程老板?這個『傳奇』兩個字可不能隨便說,給幸福村『創造奇蹟』這頂帽子不是人人都能戴,『一號館』能夠經營得有聲有色,還能順利帶動人氣、打響整個村子的名號,真正的大功臣不是這兩個人,幕後是有一只推手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傳奇人物,他才是一號館的大老板,這位程小姐是掛名而已……這是在地人才知道,你們可別說出去。」

潘若安水靈的眼里打著問號,一張福桃臉笑起來更圓了,「什麼事?」

阿溪好像要把她看穿的眼神里透著一絲古怪,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沉了聲音。

「以前幸福村是鳥不生蛋的地方,有個常來玩的女孩對幸福有依戀,愛上這個叫『幸福』的地方和這片好風景,把這里當成半個故鄉,指了一塊地,說以後要來這里開餐廳,可惜她年紀輕輕……願望沒來得及實現就走了。

「傳說中的程老板,來到幸福村開成雙成對一號館,就是為了完成這個女孩的夢想而來。」他說到這里望著「杜太太」問︰「……淒美嗎?」

「太感人了。」潘若安摀住嘴巴。

原來浪漫的約會餐廳背後有這麼一段悲傷往事,讓在場所有人都震撼了,一張張怔忡的面孔不由自主落了笑容。

一片動容之中,阿溪還是只看著「杜太太」,接著說︰「你應該听過『千紙鶴』這個古老傳說吧?傳說摺一千只紙鶴能夠實現一個願望。」

潘若安是個很好的听眾,她當即點了點頭。

「……成雙成對一號館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在餐廳門口有一面牆,牆上貼滿婚紗照,每一張都是一對有情人在『一號館』找到幸福的見證,那是傳說中的程老板透過這份喜悅來收集……他的千紙鶴,他盼望牆上貼滿一千對新人的幸福時,他深愛的女孩能夠回到他身邊。」阿溪低下了頭,問「杜太太」,「……感人嗎?」

「天若有情天亦老,淒美、感人……」潘若安對著一眾外地游客,眼楮已經水汪汪的,說不出的感動。「大哥,你真熱心,看你對自己的故鄉充滿感情,我還沒進村子都已經愛上這個村了,你放心,我會用謹慎的態度來思考這次的創作,一定會讓你看到滿意的作品,敬請期待!幸福村有你真是太美好了。」

「哪里、哪里,這是應該的……」阿溪笑笑地回了話——

本來,這個五官端正的管理員只對著杜太太一個人說故事,那氛圍怎麼看都有那麼點含情脈脈的曖昧,一听杜太太的話,大伙兒頭上那片雲霧就散開了……原來這是一個愛故鄉的好青年,為了幸福村的彩繪牆,在給畫家指方向啊!

大伙兒正明白過來的時候,卻看到……管理員那張笑臉是怎麼回事,怎麼笑到一半僵了?

「……你只想到創作?」阿溪低聲湊過來問,那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潘若安怔了怔,看他一眼,隨即給他一個「大哥,您內行」的表情,把他拉到一旁咬耳朵,「大哥,你看我口條怎麼樣?我早知道我是個人才,趕緊把我介紹給傳說中的程老板,我也想賺點外快。」

听這個說法就是,管理員在兼職,幫傳說中的程老板做形象廣告。

阿溪愣了,「……你的心是石頭做的?」

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啊——

「不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怎麼可能再回到他身邊,這是擺明不會實現的願望,你說一個聰明又有腦袋,能夠創造經濟奇蹟的傳奇人物,那得多理性,他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大哥你想賺人熱淚,這個邏輯你要懂啊。」潘若安搖搖頭表示,編織愛情故事糊弄人這是她的拿手戲,大哥這個商業手法玩得太過了,還是繼續當他的管理員吧。

「你……」阿溪啞了,指著她好一會兒,遠遠看見一個人影走回來,他不再爭辯,「你好、你好,好一個人死不能復生……下次改進、下次改進。」

阿溪呵呵笑,把「杜太太」多看了好幾眼,眼角余光瞄著「杜先生」,慢慢走開去。

杜暮斯提著兩桶水回來,瞥一眼遠去的背影,目光淡淡掃過潘若安,似乎早就已經見慣她走到哪兒都能成焦點的場面。

天色漸漸亮,薄霧散去,「杜先生」一回來,這場面就漸漸冷了,一伙人哪兒來哪兒去,只剩下桃紅色露營車依然醒目。

離開露營區,高空萬里無雲,光線刺眼,潘若安坐在車里,一副深咖啡色大墨鏡遮去半張臉,望著開車的杜暮斯看。

記得初見時,第一眼吸引住潘若安的並不是杜暮斯的美色,而是他所開的桃紅色露營車。

喂,潘若嫚,駕照好不好考?等我眼楮好了,我也要去考。

你說我這麼會畫畫,我可以到街頭去幫人畫像吧?嗯,我以後的職業就這麼決定了。

喂,潘若嫚,總有一天啊,我要買一輛露營車趴趴走,每天張開眼楮,都醒在不同的風景里,真是快活的彩色人生……對了,就買桃紅色的。

潘若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居然有人實現她的夢想,開著桃紅色露營車在大街上招搖,她怎能不尖叫?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克制不住沖上去擁抱她的最愛了。

那個時候,杜暮斯的車正塞在車陣當中動彈不得,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個瘋女人趴到引擎蓋上霸住他的車不放,不知道他當時是什麼表情?潘若安只記得初見這輛車時她的瘋狂和激動。

「我說杜暮斯,你頂著這張終年的保鑣臉,出來當廚師怎麼看都奇怪,你要不要回你的本行去當保鑣?」

桃紅色露營車正在往幸福村前進,開在蜿蜒的山路上,潘若安只手靠著車窗,閑來沒事就調侃駕駛。

「……」杜暮斯只睇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沒有接話。

他向來話很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潘若安的聲音。

剛遇到杜暮斯時,為了搞垮他這張冰塊臉,潘若安是這麼介紹自己的職業,「我從七歲開始學畫,水墨、油畫、水彩……各種涉獵,最擅長是素描,你可以稱我為一枝鉛筆就能走天下的天才畫家,我當之無愧。」

杜暮斯把手一指,指向別人家的圍牆,那是一面很厚實的磚瓦牆,他卻不怎麼滿意。

「這牆砌得太薄,拿你的臉皮來築牆比較剛好。」

說起來潘若安浪跡天涯當街頭畫家也有三年了吧,這也差不多是她和杜暮斯相遇的時間,冰塊還是冰塊,不曾缺過一角。

她是為了找人,才背起行囊四處流浪。

而杜暮斯……這個人太神秘,感覺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對了,以前潘若嫚曾經提過,她撞到一個人……」

潘若安望著杜暮斯那張冰塊臉,突然想起來她和潘若嫚有過一段對話——

「哈哈哈,听說今天有人起大早去賞花,特地拍櫻花回來給老爸看,老爸翻開照片才發現自己生了一個笨女兒,跑到桃花林去拍櫻花。」

「……怪不得沒塞車。」潘若嫚一回家放下照片就跑去洗澡,出來就被潘若安笑了。她拿著毛巾擦頭發,頓了一下說道︰「我撞到一個男人。」

潘若安本來還想大笑幾聲,听到潘若嫚主動展開話題,對象還是一個男人—— 她姊這輩子的初戀還沒發生過,這下奇蹟了!

潘若安跟著緊張,「長什麼樣?帥嗎?」

潘若嫚回想當時她拿著相機取景,為了取好角度頻頻往後退,沒有留意,和一個男人撞在一塊兒,跌進那個男人的懷里,被一雙大手扶了一把。

當她站穩腳步,往他看時,風吹來滿天花雨,桃花紛落,他站在桃花樹下,一張臉被花瓣淹沒了……

「那張臉啊,招桃花。」潘若嫚從各種角度想了想,清晰的還是只有滿天花瓣,于是這麼說道。

潘若安驚訝了。「你不是對美無感。那張桃花臉長什麼樣?」

潘若嫚想起那個男人身上那團強大的氣息,頓時有些難以呼吸,吐出一個字來,「黑。」

潘若安撫模著下巴,口水滴下來了,「像保鑣那樣?」

「不是。」潘若嫚不可思議的看著妹妹,不知道她從哪兒聯想過去,斜睨她一眼,淡淡接著說︰「被保鑣護在中間的那個人。」

「黑社會老大!」潘若安掉了下巴。「……原來你喜歡這一味。」

潘若安才說完,潘若嫚又發現「大蚊子」了,啪的一下打上去。

「冰塊你說,我家潘若嫚不會是被綁架了吧?」

桃紅色露營車還在杏山的路上招搖著,愈靠近幸福村,車速愈慢,車流愈來愈擁擠,不時有人回頭過來看,偶爾有笑臉遞過來,潘若安也隔著車窗揮手,一臉的呵笑。

「那不叫綁架,叫包養。」

「嘖嘖嘖……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潘若安搖搖手指頭,這種行為不可取。

「別胡扯。」

天要下紅雨了,這枚終年不化的冰塊居然轉過頭來,很深冷的給她一記警告,這發生在杜暮斯身上,那是七級地震的反應啊—— 潘若安張大嘴巴,又默默闔上。

「哼哼,你以前喜歡過我家潘若嫚,別以為我不知道……呵呵,你不會到現在還喜歡她吧?」她掩嘴偷笑了。

「我听說是你喜歡我。」這個聲音不疾不徐的。

「—— 哪一個大嘴巴!」潘若安本來正拿著逗貓棒在玩某只冰塊貓,沒料到會反被貓抓,驚叫出聲。

「……真的?」

杜暮斯似乎也是意外,沒想到他無心一句話就套出潘若安過去的小秘密。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懂嗎?」潘若安戴著大墨鏡,和他一起裝酷。「你早就不是我心里那一片風景了。」

保鑣沉默了。

「唉……我已經是『曾經滄海』的女人,怎麼會去留戀一灘早就干掉的水。伙計,我們還是好好的結伴天涯,縱情蒼海一聲笑,別為我傷神。唉……我真是造孽的女人。」

保鑣筆直盯著前方緩慢移動的車陣,隨她去瘋了。

這時,造孽的女人感嘆地轉頭看向車外的風景……莫名的,她又看見「西門」了,那個如影隨形的男人,無時無刻出現在她眼中的男人,現在連睜著眼楮都看得見了。

唉,這麼帥的男人……

潘若安猛然瞪大眼楮!

車子緩緩行進,她坐直身體,目光緊緊跟隨一道身影回過頭去,看著站在轉角那個人——

那個男人,眼神冷冷的、淡淡的,目光一直接觸著她,好像在她看到他之前,已經看了她一陣子……

潘若安四肢冰涼,眼前昏暗,臉刷白了。

「……暮斯,怎麼辦?」

「很急?」杜暮斯皺起眉頭。

潘若安一怔,回過頭來看著他,一瞬間沖上心頭的恐慌和害怕被「很急」這兩個字給甩掉了。

果然,默契這種東西,只能用在對的人身上,她跟這塊冰還沒找到頻率,老是搭錯線,不過偶爾這種笑果的確有調劑身心的妙用,這回應該記他一支嘉獎。

「你行……我不是要找廁所,我是看見西門了。」

砰!

車多,車速慢,一輛接著一輛緊緊跟隨,幾乎沒有空隙,在這樣的情況下,炫目的桃紅色露營車緊踩剎車的後果可想而知。

「……暮斯,怎麼辦?」

「我去處理,你留在車上。」

不是,潘若安其實是想問……杜暮斯,你怎麼了?

有關于潘家的「西門」那個老掉牙的傳說,杜暮斯已經听到耳朵長繭,她「看見」西門,對他而言就是一日三餐家常便飯,他听了應該像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

怎麼突然找到默契了?

還好,車速不快,事情不大。

車子還好,但是潘若安一點也不好,她四肢發冷,不知道也不確定怎麼回事。

這回,她居然分辨不清那抹身影到底是她眼里的殘影,還是真實?

她深深吸了口氣,推開車門面對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