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雙熠熠明眸是十分迷人的，在那一瞬間，江岳澄竟然看呆了。
他的心髒無法受控的急速跳躍，多想用力擁住眼前魅力十足的女孩。
「你看，」謝雨軒指著求職欄上的一個小方格，「有家傳播公司征求公關，只要十八歲以上就可以了，沒要求什麼特殊技能，而且還可以日領，我不怕生，應該做得來。」
江岳澄大手蓋住報紙廣告，茺爾輕嘆了口氣。
他高估了她對于現實的認知，闖入現實叢林的小白兔，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吃干抹淨啊。
「怎了？」納悶的水眸眨了眨。
大小姐雖有決心，但畢竟她的環境是封閉的，她這輩子唯一遇到的壞人大概也只有方秋人，人世間可是更為險惡的。
「這不是一般的公關小姐。」
「什麼意思？」
江岳澄在她耳畔輕聲道︰「那是酒店的公關小姐，要陪喝酒上床的。」
謝雨軒聞言一駭，「陪……喝酒……」另外兩個字她怎麼也無法在公共場所說出口。
「求職中有很多陷阱，」他低聲解釋，「玩文字陷阱的、要你先繳交保證金或是身分證件的，日領的除了粗工以外大都有問題，若是沒有特殊技能、證照要求，就開高薪水的，都要慎重。」
「是這樣啊。」謝雨軒看著上頭日領三千至八千的高薪，突然覺得所有的文字匯聚成一個怪物的大口，轉瞬間就要將人吞沒，吃干抹淨，連骨頭都不剩。
她驚懼的將報紙往旁推開。
「那、那我要怎麼辦？」
「你覺得自己可以勝任的工作，在投履歷或面試前都先給我看過，我先幫你審核，面試時我也會陪你一起去。」
「好。」謝雨軒忙不迭點頭。「對了，有件事可以麻煩你教我嗎？」
「什麼事？」
「這個啊。」謝雨軒將報紙拿回來，翻到勸募的那一頁，「我想捐一萬塊給這個弟弟，我要怎麼做呢？」
江岳澄失笑，「你剛不是說手上的存款不多？」
「大約有三十來萬，捐給他們一萬塊應該可以吧？」要不是未來有太多變數，得省點使用應付突如其來的變化，她還覺得一萬太少呢！
江岳澄忍不住勸道︰「你要想想你以後……」
「我有工作能力啊，我可以養活自己，但是那個弟弟他才小學三年級呢，我捐個一萬塊其實幫助不大，如果可以，我比較想資助他家人就醫……」謝雨軒重嘆了口氣，「以前我有能力的時候不知道要助人，現在也只能捐這麼一點錢。」
江岳澄轉念一想，笑道︰「一萬塊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小錢，相信他們會很感激你的。」
「那我們吃完飯就去捐錢。」謝雨軒興致勃勃道。
「今天周末，郵局沒開，星期一我再帶你過去。」
「好！」雖然還要再等兩天，但她已經體會到能幫助人竟是這麼讓人高興的事情，她以後一定要常常捐款。
江岳澄見她心情變好，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
服務生送來早餐，江岳澄幫她取了筷子，放到她手中。
「吃吧。」江岳澄端凝舉箸就食的她，嘴角露出寵溺的微笑。
謝雨軒的求職並沒有她想象中順利，雖然她有優異的英日語能力，西班牙文跟拉丁文也會上一點，但是通常需要外語人才的公司，都要求得有大學畢業，故她在學歷那一關就直接被刷下來了。
再來，當她應征只要高中能力的公司時，面試主管第一個有興趣的，依然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的畢業學校。
畢竟只要是住在北部的，幾乎都有听過這間可直升大學的名門女子高中，貴族學校的學費總是令人咋舌，而這樣一個富貴家庭出身的女孩，何必前來應征一個月月薪還不到三萬的工作呢？
面試主管對此總有質疑，而謝雨軒總是很難開口解釋。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父親身處戀愛中失了理智，而被錯托了人，連家都沒有了。
一個要求房子的產權來換取照顏孩子條件的女人，又怎麼可能真心照顧她呢？
父親是被方秋人予取予求慣了，忽略了謝家大宅對她的重大意義，甚至，忘了這棟房子當初是母親過戶給他的，怎可以送給外人！
這是她心中一個抹不去的傷。
很快的，一個月過去了，她的工作仍無下文。
謝雨軒盤腿坐在床上，點閱著人力銀行上頭一則則的征人啟事，越點越是無奈，手指也跟著乏力。
她目前居住的房子，大小不過六坪，連陽台都沒有，想洗衣服還得到附近的自助洗衣店。
連摩托車都不會騎的她，希望居住在交通便利、用餐亦便利之處，這租金自然就居高不下，小小一間斗室，一個月居然也要一萬二。
再加上工作一直找不到，謝雨軒深刻地感受到現實的壓力。
生活，沒有她想象中的簡單。
她以為她受到的磨難，已讓她成長，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太過天真。
稍晚，下班順便帶晚餐過來的江岳澄，瞧她對著計算機長吁短嘆，輕輕一笑，模著她的頭，安慰她道︰「別擔心，找不到工作，有我養你啊。」
謝雨軒拉下他的手，心懷感激地在掌心中握著。
「我一定會找到的。」她堅定道。
「好吧，那加油。」
說出此話的江岳澄在往後數天，因為加班之故，無空來看她，但會在Line上叮嚀她記得吃飯、好好睡覺，若要面試，等他有空時就會陪她過去，千叮囑萬交代千萬別擅自行動。
他深怕她被騙。
可在某日，他在開會途中收到一則訊息——
我找到工作了。
是謝雨軒欣喜若狂的消息。
是不想被動等待的她，自己拿著履歷表上門尋來的。
一會兒，一張照片跳了出來，是謝雨軒站在一家糕餅店門口的自拍，背景除了看得出店內生意熱鬧，還有一個出色的男子正對鏡頭揮手，而謝雨軒笑得春風得意，比夏天的日陽還要燦爛。
他莫名的，心口如同窒息一般的緊繃。
——我明天起開始上班，月休六天，從下午一黏到晚上十點喔。
他應該替她感到高興，但為何無法欣悅起來呢？
「……江岳澄？」
謝奇叡略帶不滿的低吼驚醒了出神的他，他迅速抬起頭來，在那瞬間，面上有著不解與薄怒。
「你……」謝奇叡才想發難，責備他不明的火氣，就見他斂了容，換上平靜的臉色。
「謝特助，叫我何事？」
「我才想問你開會中發什麼呆？」謝奇叡只要找著機會，就想踩低江岳澄。
江岳澄將手中的手機塞回西裝口袋內，「剛才陳經理說到歐洲市場銷售率下降百分之三的事，但還沒說到如何提升業續的方法。」
他一向能一心數用，就算謝雨軒剛才傳來的訊息有那麼瞬間讓他耳朵關閉功能，但就算漏听了幾句，他還是推敲得出空白的時間里的會議內容。
再次踩他不成的謝奇叡暗中咬了咬牙，面有不甘的轉對陳經理道︰「請繼續。」
會議結束後，江岳澄收了桌上的數據，走回辦公室的同時，不斷的打著訊——你怎麼沒等我就自己去面試？萬一是騙子怎麼辦？
謝雨軒回得很快。
——道是一家有百年歷史的糕餅店，不可能騙人的啦。
——就算是行善的大好人，背地里也有可能行著苟且之事。
——可是我都面試完了，確定真的不是騙子啊。
——你別去上班。
這次，謝雨軒的回應隔了好一會兒才傳來。
——為什麼我找到工作了，你一點都不為我開心？
江岳澄腳步一頓。
為什麼？
這也是他自問但回答不出來的疑問。
他抹了下臉，一踏入辦公室便把手上數據扔到桌上，拿起辦公桌左下方抽屜內的公文包就走，出門時差點跟謝奇叡 上。
兩人同是總經理特助，使用同一間辦公室，彼此的動向都很清楚。
「你要去哪？」謝奇叡發出質疑之聲。
「我早退。」
「啊？」謝奇叡不滿地說，「最近因為歐洲部門業續衰退一事，忙得不可開交，你竟然要早退？」
江岳澄霍地轉過身來，抬起手撫著額頭，「我發燒了，不信的話，你模模看。」
他作勢拉起謝奇叡的手。
謝奇叡如他所料，嫌惡的避開。
「你不模就是信了，那我走了。」
江岳澄不等謝奇叡回應，轉身邁步，大步流星的走姿，誰信他正病著。
「賤人生的賤種。」謝奇叡鄙夷啐道。
偏偏這賤種的工作能力比他還強，更是讓他不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