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兒吩咐潤青和林曉鋒先回王府,明日再來接她,免得他們出門太久,珊瑚小題大作,鬧出什麼事來。
潤青不放心主子一個人待在這里,不肯先回去,固執地要留下來陪她。
但秦肅兒就怕林曉鋒話多又口無遮攔,回去會對珊瑚夸耀她的醫術,若是在王府里傳開,那可就不好了,一定要潤青跟著一塊兒回去。
潤青拗不過主子的堅持,愁眉苦臉的跟著林曉鋒走了,秦肅兒讓凌寶把他們送到萬宴樓即可,自然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是從翼親王府出來的。
房里剩下她一個人,她坐了下來,正覺得渾身黏乎得難受時,叩門聲響起。
「秦姑娘,婢子多兒給您送換洗衣裳來了。」
秦肅兒忙去開門。「快進來。」
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鬟領著四個粗壯婆子,分別抬著一大桶水和一個空木盆,抬到了六折烏梨木繡海棠的屏風後頭。
多兒笑容可掬地道︰「天熱氣,沒給姑娘準備熱水,姑娘先行洗漱,飯菜馬上送上來,婢子在外頭給姑娘守門,姑娘洗好了,喚婢子一聲即可。」
秦肅兒笑道︰「多謝妳了。」
幸好房間夠大,屏風後頭還能放下大木桶和大木盆,且多兒頗為細心,香胰子和棉布都備齊了,還有一套干干淨淨的衣裳。
秦肅兒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溫水澡,換上紫丁香色裙衫。
她繞出屏風,知會了外頭的多兒一聲。
多兒便叩門進來,淺淺一笑道︰「婢子給姑娘梳頭。」
秦肅兒自己不會梳頭,有人要為她梳頭自然是好的。
多兒梳頭的功夫一流,沒一會兒就給她梳好漂亮整齊的流雲髻,戴上一枚瓖貓眼石的珠花,髻邊插上一支珊瑚珠釵,簡單大方,卻顯得格外精致。
秦肅兒看著鏡中的自己,齊眉瀏海下有對彎眉大眼,發型和珠花讓她看起來十分耀眼明麗。
她還是覺得原主長得太過漂亮了些,擁有這樣的美貌不是什麼好事,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問道︰「這些發飾是打哪兒來的?」
多兒微微頷首而笑。「上頭吩咐要給姑娘準備衣裳,管事嬤嬤便一同把發飾和鞋襪也備齊了。」
秦肅兒微微揚眉。
上頭?上頭是什麼人?那個五爺嗎?
不一會兒,兩名小丫鬟提著食盒來了,先前抬水來的那四個粗使婆子也來把木桶和木盆抬走。
多兒逐一把食盒打開,一邊說道︰「不知道姑娘喜歡吃什麼,給您備了四樣菜一盅湯,點心是冰糖雪蛤羹,若是不合姑娘的胃口,婢子再叫廚房重新做過。」
四道菜看起來很是可口,但秦肅兒只看了飯菜一眼,便問道︰「有沒有冰?我想吃冰。」
這里沒有短褲短袖,就算再怎麼輕薄的夏衫也要穿三層,她能不熱嗎?
「冰?」多兒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回道︰「自然是有的,姑娘等等,婢子去拿。」
多兒出去很快回來,端來一只水梨冰碗,上面擱著銀制小調羹。
秦肅兒生平第一次見到古時候的冰品,原來是細碎的冰上面擺著切好的新鮮水果,再淋上蜂蜜,很像現代的刨冰,她開心的大口吃了起來。
多兒立在她身後,手里搖著繡扇為她搧風。
秦肅兒雖然想叫多兒坐下來一起吃冰,可想到這里的奴婢謹守分際,有她們分內該做的事,自己若不要多兒伺候,保不定多兒還會以為是自個兒伺候得不好,既然如此,她便心安理得的享受這穿來後的難得涼爽,把一大碗冰吃得一滴不剩,如此,飯菜就吃不太下了,只吃了半碗飯,又把那看似很珍貴的冰糖雪蛤羹吃掉,整個人飽到不行。
「姑娘!」有人在門外叩門,急切的說道︰「小的吉安,李元帥不太對勁,要請姑娘過去看看!」
秦肅兒神情一凜,難道是傷口染感了?這里沒有抗生素,她已經把消毒工作盡量做到最足,若是這樣還是讓傷口給感染了,她可就要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消毒方式。
她帶著藥箱,旋風般的跟著吉安來到李岳房里,蕭凌雪也在,見到她來,他沒給她好臉色看,她也沒理會他,徑自去檢查李岳的呼吸和脈動,生命跡象穩定,並未發現異常之處。
她問向吉安,「是哪里不對?」
吉安忙道︰「李元帥醒過來後還無大礙,可適才頻頻喊痛,還痛暈了過去。」
秦肅兒這才放心了。「麻醉的效果退了,痛是自然的。」她講了幾種止痛的藥方讓吉安速去煎藥,又給李岳診了脈,確認一切無誤,自顧自的說道︰「傷者在手術後約莫兩到三日痛感會漸漸減輕,往後只要三個時辰喝一次止痛湯,多多休息即可,若是清醒了,也不可有大動作,牽動傷口,痛感加倍,且也會延後復元。」
蕭凌雪哪會不知道她這是故意說給他听的,適才她一進來時,他那一臉抓到她小辮子的神情,她肯定也感受到了。
「看來妳的醫術還行。」蕭凌雪不置可否地道︰「還有幾個人,妳要去看看嗎?」
秦肅兒深深覺得這人高高在上到沒藥救的境界,要她去看病人,他就不能說「請她去看看」或者「請問她能不能去看看」嗎?
她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要與他一般見識,要寬宏大量,就當吃那碗冰的回報。
她耐著性子問道︰「你是說還有幾個病人嗎?」
蕭凌雪悶聲道︰「皆是傷者。」
「你怎麼不早說?」秦肅兒忍不住蹙眉。
蕭凌雪悶不吭聲的領著她來到一間寬敞的房間,房里有一股子難聞氣味,十多張床,十多個受傷的人,秦肅兒大致看了一圈,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雖然他們的傷勢沒有李岳那麼嚴重,可也都不輕,甚至有些再耽擱下去,恐有截肢的危險,他居然就這麼把他們擺在這里不聞不問?
她氣急敗壞的質問道︰「因為那人是元帥,他的命就比較珍貴,這些人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嗎?」
「我從未做如此想。」蕭凌雪面色僵冷。「這些傷兵同樣請了太醫醫治,卻遲遲不見起色,太醫依舊每日過來察看,並未棄他們于不顧。」
他的解釋還算合理,秦肅兒冷著一張芙蓉臉,哼了哼,這才閉上嘴,開始逐一替他們檢查。
蕭凌雪緊緊抿著唇,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濃濃殺氣。
她竟敢如此誤解他,真是不想活了,若不是看在她有幾分醫術的分上,他肯定老早掐死她了。
他正在心里掐死秦肅兒之際,她已逐一檢查了傷者,最後蹙著眉來到他面前,抬起眼眸看著他。
「屋里空氣不流通,環境不整潔,可能出現交叉感染,我一個人沒法處理,你多叫幾個人過來幫忙,找人看著李元帥,把吉安叫來!」
蕭凌雪臭著臉去交代門口的守衛,很快的,吉安和幾個下人來了,多兒也來了。
秦肅兒如同下午一樣,交代他們打開窗子,打掃房間,再燒開酒來消毒房間,另外消毒手術要用的器具和裁剪棉布等等的事,則交給已有經驗的吉安,她並交代粗使婆子,這些傷兵的衣物每日都要更換,要用沸水泡洗,還要太陽曝曬,听得那些婆子一愣一愣的。
大房里有十多人,對于一個女大夫,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女大夫來給他們醫治,一開始都顯得十分別扭,可要不了一會兒,他們都沒有心思覺得尷尬了,因為全痛得哇哇大叫。
「不要動!已經給你局部針麻了,根本不會痛,你到底在號哪門子的?還是不是男人啊!」秦肅兒替其中一名傷兵去除了腐肉,清理傷口,現在正在消毒縫合。
那傷兵愁眉苦臉的,他是不會痛沒錯,可眼睜睜看那針線穿過他的肉,他就是會忍不住抖動啊。
蕭凌雪看秦肅兒一個小女子面不改色,這些個漢子全都哇哇大叫,他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
這個女人倒有幾分意思,不過她的醫術如此特殊,照理在京城不可能沒沒無名,先前宜安侯府的世子摔馬,撞到一塊尖石上,肚子磕破了個大洞,沒兩日人就歿了,若是能請到她縫合,保不定能活下來。
他琢磨著,她的縫合術若能用在戰場前線,肯定能救活不少士兵,看她縫合的技巧十分熟練,就像做了幾百次似的,這令他不解,她是在哪里給這麼多人縫合過?
多兒來到他面前,福身稟道︰「爺,姑娘來之前吃了碗冰,可沒吃多少飯菜,婢子瞧這里恐怕還要個把個時辰才能結束,婢子思忖,是否要為姑娘準備夜消?」
蕭凌雪想到下午她給李岳縫合完直喊餓,看來這縫合不只是技術活,還是體力活,遂點了點頭。「就備在碧荷水榭吧!先燃驅蚊香,再擺幾缸冰。」
多兒有些詫異,爺這是難得的細心啊,難不成這位會醫術的姑娘是爺看重的人嗎?不過她不敢多問,曲膝道︰「婢子明白了。」說完,她便先行退下去準備。
秦肅兒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把十幾個傷兵的傷口處理好,精疲力盡是一定的,而且她發現自己又餓了,身上的衣裳又汗濕了。
她朝著蕭凌雪走去,站在他面前,抬眸看著他。
她在這里待了多久,他就同樣待了多久,現在已過了子夜,她肚子餓了,他應該也餓了吧?這外表昂藏的男人,高挺的鼻子看起來很是傲慢,黑眸凌厲,抿著嘴角時教人不敢親近,但不開口的時候還挺有吸引力的,若是他能改改說話的態度,肯定會可愛許多。
要知道,這世道流行暖男,冰山男和面癱男已經不吃香了。
「好熱。」秦肅兒看著蕭凌雪,大剌剌地用手當扇子往自己臉上搧風。「我想吃冰,你可以派人送碗冰過來嗎?」
蕭凌雪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她。「妳好像很怕熱。」
秦肅兒直截了當地說道︰「不是好像,我是很怕熱,一熱就渾身不舒服,什麼事都做不了,還有,這房間里頭那麼悶熱,他們又都身受重傷,不擺些冰給他們消暑,他們恐怕撐不下去。」說完,她也上下打量著他,有些鄙視地問道︰「你不會看高不看低,舍不得把冰用在他們身上吧?」
她是沒問這些人是怎麼受傷的,可她不笨,也曾去戰地做過無國界醫師,這些傷者的身上有股軍人的氣息,肯定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加上她下午治傷的那人又是元帥,更堅定了她的看法。
蕭凌雪蹙眉,面色不悅,這女人說話就不能好听點嗎?一開口總要把他往卑鄙小人的方向去定罪。
他哼了哼,沒好氣地回道︰「他們沒那麼嬌氣,一點熱都受不住。」
秦肅兒半句不讓地道︰「他們是鐵錚錚的漢子,自然是受得住熱,但是他們受了重傷,身體上的痛已經夠難受的了,給他們一個清涼的環境,讓他們可以好好的睡一覺,這樣他們會好得更快。」
蕭凌雪很不甘心自己又被她教訓了,可是又找不出錯處來反駁,只得冷著一張臉道︰「我待會兒就吩咐下去。」
她見好就收,呵呵笑道︰「那勞煩你,我房里也要冰,越多越好,多謝你了,你知道的,我明天還要為那位李元帥換藥,也要睡個好覺才行。」
他板著臉睨著她。「那麼現在呢?可是餓了?」
秦肅兒點頭笑道︰「是餓了沒錯,若你能派人再送些熱熱的飯菜給我,那就感激不盡了。」
蕭凌雪眉頭輕蹙。「已經備好飯菜了,走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心情,在她面前一直屈居下風,見她沒臉沒皮的,他也有氣,怎麼有這樣的女子?一會兒咄咄逼人的為那些素不相識的傷兵爭取,一會兒又能為她自己嘻皮笑臉的向他討冰……
「這麼熱的天氣,得吃點開胃的才行。」秦肅兒笑盈盈的跟上他。「五爺,勞煩你叫人準備一碟生辣椒醬油來,不管什麼菜,我都要蘸著辣椒醬油吃。」
「辣椒?」蕭凌雪腳步一滯,忽然轉過身,黑眸瞪視著她。「妳說妳要吃辣椒?」
「有什麼不對嗎?」她笑著反問道︰「你不吃辣?」
蕭凌雪不假辭色的說道︰「我吃辣,吃花椒、胡椒,但我不會去吃辣椒,旁人若見了,定然會以為我腦子壞了。」
秦肅兒還是不明就里。「為什麼?」
他受不了的撇了撇唇。「當然是因為辣椒是做為觀賞之用,怎可拿來食用?」
她難掩驚奇。「你是說,你們這里的辣椒是拿來看的?」
「整個大雲皆是如此,除非妳不是大雲人。」蕭凌雪挑了挑眉,目光緊鎖著她。「妳是從哪里來的?大梁?大周?」
若她是他國人,初初來到大雲朝,那麼在京城沒沒無名也就說得過去了。
秦肅兒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好奇地道︰「你帶我去看看辣椒。」
蕭凌雪冷笑一聲。「難道妳以為我騙妳?」
她朝他涼涼地睞去一眼。「你不帶我去看,我就當你是騙我的。」
他的眉頭微微一擰。「豈有此理!」
秦肅兒發現要激怒他很容易,這人情緒管理的能力太低了,一件小事就能讓他發火,遇到大事豈不是要暴跳如雷?不知道他血壓是否正常,若是有高血壓,可要改改脾氣才好。
蕭凌雪又瞪了她一眼,不滿地道︰「走吧。」
他身著墨色錦袍,腰纏玉帶,走在前頭,步履如風,秦肅兒快步跟上去,穿過月洞門,甬道兩旁種著桂樹,很快來到一處花園,他指給她看,還陰惻惻的冷笑,教她不免莞爾。
這人一板一眼的,當他老婆肯定很辛苦。
辣椒和其他花卉一樣,種在雅致的陶瓷花盆里,在她看起來無比好笑。
蕭凌雪嘴角微揚。「親眼見到了,妳還有何話說?」
秦肅兒笑道︰「當然有啊—— 我就要吃這個,你請人拔兩根洗淨了,切細與醬油和蒜末混合,醬油不需多,只需一匙便夠。」
他一哂。「妳當真要吃辣椒?」
她好整以暇地道︰「當你的面,吃給你看。」
還真嘴硬!蕭凌雪心中冷笑,叫了個路過的丫鬟去做。
秦肅兒叫住那餃命而去的丫鬟。「等等,妳切辣椒時要當心點,里頭可是極辣的。」
蕭凌雪不信她所言,在大雲朝,沒有人會把辣椒切開來食用,自然也就無人知道紅色條狀的「花」是辣的。
夜深人靜,可府里處處燭火通明,蕭凌雪走在前頭,秦肅兒從容不迫的跟在後頭,步履輕盈悠閑,夜風陣陣,四周的花香沁人心脾,走過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繞過幾處山石,一座湖泊出現在眼前,就見層層荷葉如浪花般輕翻,水榭依水而築,蕭凌雪往那水榭走過去。
碧荷水榭里已擺好了酒菜,香味四溢,多兒在那里候著。
秦肅兒進到水榭,一看到多兒便「哎喲」了一聲,「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了,多兒姑娘沒睡,還讓妳在這里等我們。」
多兒露齒一笑,曲膝道︰「姑娘這是哪兒的話,這是婢子的本分。」
蕭凌雪與秦肅兒面對面落坐,一個小丫鬟端著碟子來了,正是生辣椒蒜末醬油,小丫鬟低聲對多兒說了幾句話,多兒笑著接過手,擱在秦肅兒碗邊。
秦肅兒笑道︰「多兒姑娘,我見妳還有去傷兵房幫忙,這會兒應該也餓了吧?坐下一塊兒吃。」
多兒陪笑道︰「姑娘真是折煞婢子了。」她哪敢跟主子同坐。
蕭凌雪淡淡地道︰「妳退下。」
多兒松了口氣,連忙告退。
多兒一走,蕭凌雪的一對火眼金楮便緊瞅著秦肅兒,一字一字地道︰「現在沒有旁人了,妳吃辣椒給我看吧!」
秦肅兒實在覺得好笑,敢情他遣退多兒還是一種體貼,怕她出糗。
她看準了一碟白切肉,夾了一片,蘸了辣椒醬油不夠,還夾了一小段辣椒一起入口。
蕭凌雪見她當真吃下去了,頓時無話可說。
秦肅兒突然興起了逗弄他的念頭,故意又夾了荷花卷蘸辣椒醬油吃,吃完意猶未盡地道︰「雖然你吃過胡椒、花椒,可它們絕沒有辣椒這麼夠味,我打賭,你一旦吃過辣椒便會愛上,要是你沒愛上,便是受不住辣椒的滋味。」
他勾起唇角。「話都被妳說盡了,我焉能不吃?」
他畢竟是蕭凌雪,在西北大營時治軍嚴謹,她這點激將的小把戲他還不放在眼里。
秦肅兒靈眸微揚,笑道︰「你就嘗嘗味道,我不騙你,夏天吃辣椒真的很開胃。」說完,她把裝有辣椒醬油的碟子遞過去。
蕭凌雪仿照她夾了塊白切肉,再蘸辣椒醬油,同樣不甘示弱的配上一小截辣椒條。
一瞬間,他嗆得猛咳嗽,臉也漲紅了。
看他這般狼狽,秦肅兒大笑起來,不過她心地善良,連忙遞水給他,又見一旁小白里盛了滿滿的冰,她好心的抓了一把送到他面前。「快點吃冰!現在含一塊冰在嘴里最能解辣。」
蕭凌雪實在辣得難受,喉嚨似被火燒,他不假思索就她的手心含了一口冰,瞪著她,臉上帶著怨氣。
「不能怪我。」她受不了的搖頭低笑。「是你太輕敵了,如今知道辣椒的厲害了吧!花椒香香的,辣椒辣辣的,你只要記住這個就行了。」
她這根本是在說風涼話!他都被辣成這樣了,能不記住嗎?
他會記住她的!一天之內,讓他出了兩次糗,生平第一次給大男人渡氣,生平第一次把冰塊可笑的含在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整到了蕭凌雪,抑或是房里幾小白冰降溫奏效,秦肅兒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到天亮。
她一起床,多兒便進來伺候她洗漱,為她梳頭和更衣,像是在外間一直等著她起床似的。
「姑娘昨夜和爺在碧荷水榭里是不是鬧得不愉快?」多兒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問道。
秦肅兒想到蕭凌雪從她手心里吃冰就想笑。「沒有啊,我很愉快,怎麼了?」
「婢子听說,爺今早命人把花園里的辣椒全摘了,也不知要做何用。」
秦肅兒再也忍不住把嘴角翹得高高的,他這是太過生氣要把辣椒滅種,還是要化悲憤為力量,練習吃辣椒?
這男人,一直表現得高高在上,就是欠教,她就要整他,讓他知道不是全天下的人事物他都駕馭得了,總會有踢到鐵板的時候。
梳妝妥當,她心情愉快地往李岳的房間走去。
她能讀到醫科,頭腦自然是頂尖的,這偌大的府邸,乍看像座迷宮,可來了一日一夜,她也分清了東南西北和院落所在。
「妳是我的小蝴蝶,我是妳的小阿飛,妳停在我的肩,依偎在我耳邊,從此我不再撒野……」她邊走邊唱,步履輕快得如同歌詞里的蝴蝶一般。
冷不防,一道夾帶著冷意的嗓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妳唱的是什麼曲?如此古怪。」
秦肅兒沒听到腳步聲,被蕭凌雪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走路無聲,他這是傳說中的內功高強嗎?
「在問妳話,怎麼不回答?」他劍眉輕挑。
她笑了笑。「我隨隨便便都能唱出一百首你沒听過的曲來,你信不信?要不要我們打個賭,若是你輸了,你得再吃辣椒給我看。」
她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氣死他!
蕭凌雪看著她,眼神很是古怪。
她吸引他目光的方法可真奇怪,別的女子都在他面前展現琴棋書畫的才華,她卻是以整他為樂,教他氣得牙癢癢。
他冷冷一哼,「妳以為我有閑功夫在這兒听妳唱完一百首曲子?」
秦肅兒嘴角一勾。「看你排場如此大,自然是沒有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要去給李元帥和傷兵們查房,等查完房,我的小廝和丫鬟就會來接我了,看來我也是挺忙的,不比你清閑多少哩。」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她說完便自顧自地從他身旁越過了。
蕭凌雪覺得自己又輸了一回。
適才她唱什麼來著?妳是我的小蝴蝶,我是妳的小阿飛?小蝴蝶、小阿飛?這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