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陽光篩過繁茂樹葉在地上灑落點點金光,微風輕撫翠綠葉子,發出沙沙聲響,佐著女孩甜膩笑聲,讓繁花錦簇的陸家花園顯得格外生動活潑。
「靜初小心點,別跌下來了。」十四歲的陸家少爺陸卓桓在大樹下顯得緊張,右手放在眉頭,抬頭眯眼看著背光坐在樹枝上的女孩。
「放心,我不會跌下去的。」同樣十四歲的時靜初穿著牛仔褲與白襯衫,光腳坐在樹枝上朝底下的陸卓桓揮揮手。
「不用理這只鳥了,我听我父親說過,鳥媽媽會把不要的小鳥寶寶踢出巢穴,你把小鳥寶寶放回鳥巢也是徒勞,鳥媽媽看到還是會把寶寶丟出來。」陸卓桓朝她大喊。
「可是我覺得小鳥寶寶不是被踢出來的,你看它自己待在樹枝上,看起來像是貪玩跑出來的,我怕它會不小心掉下去。」時靜初不認同陸卓桓的猜測,「你放心,我會安全下去的,我的身手可是挺不錯。」
時靜初不理會陸卓桓的呼喚,坐在略顯粗壯的樹枝上,一公分、一公分地用**緩緩朝小鳥寶寶所在的樹枝末端移動,好不容易她探手抓到小鳥寶寶,輕輕地將它放回不遠處的鳥窩才敢喘口大氣。
「你瞧,我這不是完成使命了!」時靜初朝腳底下的陸卓桓,扯起大大的笑谷。
「話別說這麼早,在你雙腳還沒踩到地上,都不算完成使命。」陸卓桓提著嗓子叫喊,要她當心點。
「放心,我怎麼上來就怎麼下去。」時靜初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拍拍胸脯保證,她一定可以安然退場。
時靜初用**緩緩往樹干方向移動,卻在她移動不到五公分的距離,連接樹干的樹枝發出「吱吱」的聲音,當下兩人曉得大事不妙。
「靜初,樹枝好像要斷了,該怎麼辦?」陸卓桓在樹底下抱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也不知道……」時靜初眼睜睜看著樹干與樹枝逐漸分離,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一時間也不曉得該怎麼做。
「就叫你別理小鳥寶寶了,你瞧現在變成什麼模樣。」陸卓桓忍不住抱怨。
「你現在抱怨我已經太遲了,趕快找找有沒有大人能幫我。」時靜初緊張地喊著。
她一點也不想從樹上跌落,瞧這約有一層樓高的高度,她摔下去**痛上一個禮拜還算幸運,倒霉點可能會摔斷手腳,還得找人幫忙照顧。
「好好好,我現在馬上去找人,你乖乖在上頭別動。」陸卓桓雙手攤開,要她安分待著別動。
不遠處,一道勁挺身形望著前方狀況,直到黑瞳映出樹枝受不了重力應聲折斷,他趕緊丟下書包拔腿往前沖去。
陸卓桓才轉身要找人幫忙,就听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及樹枝「吱」的一聲,待他回頭只見身穿白襯衫、黑色長褲高中制服的靳輔沖上前,雙手攤開準備接住時靜初。
時靜初與樹枝一同墜落,以為自己的**即將開花,不由得閉上眼楮不敢看,但預期的疼痛卻一直沒到,反而是耳朵听見一陣強而有力的心跳,一邊手臂貼在一堵溫暖的肉牆上,讓她疑惑地半睜雙眸。
靳輔深黑色的眼眸落入她眼底,那微薄的雙唇勾起莞爾弧度,低首正一瞬也不瞬地睞向一副從容就義模樣的時靜初。
「咦?靳輔哥?你怎麼會出現?」她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
「如果我不出現,你不就慘了。」時年十八的靳輔,正是成績頂尖的明星高中三年級學生。
從小做慣園藝與勞力工作換取溫飽與住所的靳輔,手臂肌肉結實得如石頭般堅硬,抱起時靜初是輕輕松松泰然自若。
「謝謝。」
時靜初看著他黝黑的嚴峻面孔,雖然還有些稚氣,但比起同年齡的男孩來說,他高了些、壯了些、世故了些,更成熟穩重了許多。
「幸好靳輔及時接住,要不靜初你就慘啦!」陸卓桓訕笑著,直到瞧見靳輔左手手肘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才一臉慌張地指著傷處,「靳輔,你的手受傷了,八成是被樹枝劃到的。」
「靳輔哥,你受傷了?」時靜初神情慌張,趕緊要他把自己放下來。
靳輔卻是一臉無所謂,畢竟這樣的傷口,在從事園藝與負重工作時還能少受嗎?
「靳輔哥,我們快去醫院,這傷口一定要縫合才成。」時靜初從懷里取出手帕替他壓住傷口,以免血流個不停。
「我去找司機大叔,要他把車開出來。」陸卓桓一邊往屋里跑,一邊回頭喊。
一小時後,靳輔左手手肘包著紗布走出急診室,當他看見時靜初慘白一張俏臉的模樣,心里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想,他是愉悅的,能讓靜初為他露出關懷的表情,他的心情充滿快樂。
他想,他也是心痛的,讓靜初因他蒼白一張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俏顏,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那道傷口,靳輔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養好,因為他受傷後的半個月又繼續園藝工作,傷口才剛結痂又裂開,看得時靜初好不心疼……
一串電子音樂吵醒熟睡的時靜初,她起身按掉鬧鈴,向來不賴床的她第一次坐在床上發怔。
她作夢了,夢里有她,有靳輔,還有將她毫不留情踹入地獄的陸卓桓。
夢里的一切多麼美好,她依然是無憂無慮的女孩,一心一意只愛著陸家大少爺陸卓桓。
什麼門第之見、什麼麻雀變鳳凰的種種奚落,當時的她從不放在心底,直到逐漸懂事,了解婚姻並不是兩情相悅就足矣,才漸漸明白她與陸卓桓的可能性趨近于零。
夢里的陸卓桓是毫無心計的少年,對她總是掏心掏肺地喜愛著。
夢醒後,在時靜初眼中,他們三個人,只有靳輔有始有終。
一貫地沉默、一貫地寡言,卻又一貫地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伸出援手又適時退場。
過去只要她有任何危難,靳輔總是第一時間出現。
時靜初永遠都記得,每次段考前靳輔總會陪著 她復習;高中參加話劇社的她,在公演前他總會充當觀眾看著她表演;她心底難受、失落時,他總能第一個發現,輕聲安撫她;甚至她初潮來時,還是他拿自己的零用錢,帶著她到附近商店購買衛生用品。
她在獄中時,總會在每個月的一號與二十號收到他拜托人送來的生活用品,此外還差人每個月至少三次到牢中探望她,甚至在她出獄時親自接送,更替她找了安身的地方,還親手做了好吃的豬腳面線,準備火盆助她消除霉運。
靳輔就像大哥的貼心與關心,深深埋入她心坎上,讓她對他好抱歉卻又好感動。
對時靜初來說,靳輔就如一道陽光溫暖了她的生命、照亮了她的生活。
為了靳輔對她的好,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打起精神,讓他不要再為她擔心。
時靜初起身刷牙洗臉,替自己泡杯牛女乃,想上網找工作重新開始人生,但想起背負更生人的身分,要找工作難如登天,心情又開始悵然若失。
此時放在桌上,靳輔替她準備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看了來電顯示,「靳輔哥,怎麼打電話給我?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吧!」
時靜初了解靳輔,他是細心入微的人,就算透過電話,也可以從她的口吻中听出端倪,所以她努力提振心情不讓他發現。
「我只是打來關心你,這幾天公司比較忙,離開公司都已是凌晨,我不好打擾你休息,才沒能好好問你最近的狀況。」靳輔低沉的嗓音毫無任何波動,那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
「我很好,別掛心我,倒是靳輔哥要多多休息。」時靜初听他最近生活忙碌,忍不住皺了眉頭。
「我身強體壯,別擔心。」靳輔在電話那頭笑了。
時靜初雖然沒回話,但也在電話前勾起嘴角,她可以想象,電話那頭的靳輔,定是只勾起左邊嘴角淺淺微笑吧。
「你今天下午三點後有空嗎?」靳輔又再開口。
「有空。」她想也不想就回道。
「不需要看行事歷確認呀!」靳輔話里藏著笑意。
「怎麼會需要,靳輔哥真愛開玩笑。」似乎被他的笑意感染,時靜初的心情好了許多。
「我等等傳地址給你,下午三點後來這邊找我。」
「沒問題。」時靜初雖然不曉得他想做什麼,但還是爽快答應。
收線後,她的通訊軟件跳出一則訊息,上頭寫著地址,後面還附上靳輔的一句話︰不準時來沒關系,隨你的步調就成。
時靜初扯了扯嘴角,記憶中的靳輔總是這樣,配合她與陸卓桓的步調,亦步亦趨走在他們身後,像影子又像守護靈,讓她好感謝又好歉疚。
如今她與陸卓桓分道揚鑣,她不敢要求也不願要求靳輔得站在她這邊。
因為時靜初曉得,在靳輔心底,她是妹妹,陸卓桓是他弟弟,平等的兩人分別佔據靳輔心里天秤的兩端,沒有誰比誰還要重要,所以她絕對沒資格,也沒必要為難靳輔只站在她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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