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靜初舒爽地洗淨身體,穿上白色棉麻洋裝,一邊拿著毛巾擦拭濕發,一邊走到連接廚房的客廳。
「那個……」
「吹風機在房間梳妝台上。」在廚房忙碌的靳輔沒等她說完,轉過身用手指指樓上,要她自己上樓找吹風機。
時靜初點點頭,順著木頭階梯爬上站立時,只差一個拳頭就抵上天花板的二樓。
小小的空間里擺了一張桌子,上頭女性梳化用品一應具全,另一側則是鋪著碎花圖案的單人床組,這全是靳輔為她準備的。
時靜初翻找過了所有抽屜,卻都不見吹風機的蹤跡,她正想下樓問靳輔,他彷佛曉得她的苦惱般,從樓下走了上來。
「找不到吹風機嗎?」靳輔低著頭走上來。
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靳輔根本無法挺直身體,他不等時靜初開口,徑自打開最頂層的櫃子,從里頭取出無葉片的高檔吹風機,插上電後才又說話。
「我來幫妳。」
「咦?」時靜初沒料到他竟會主動幫她吹頭發。
「過去我也常幫妳吹頭發。」靳輔坐在地上笑著開口。
「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時靜初邊說邊背對他坐下,其實她一點也不介意讓靳輔替她吹干頭發。
靳輔打開吹風機,捧起時靜初黑色長發,動作輕柔地吹干每一根發絲,他是如此溫柔又有耐心,一如他對她的態度,總是縱容又溫和。
瞥見時靜初白皙修長後頸從發絲間露出來,靳輔的目光無法離開,幾乎無法克制想踫觸她的沖動,手掌心想緊緊貼合她的肌膚,感受屬于她的溫度。
下月復的悸動如此明顯,不斷吞咽的唾液讓喉結上上下下移動,他對她的渴求仿若一團火焰,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燃燒著,幾乎要令他失去引以為豪的自制力。
當靳輔粗糙掌心距離時靜初的後頸只有一公分時,她開口說話了。
「靳輔哥,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她轉頭笑睨他。
「都快干了,再吹一會兒就好了。」靳輔不著痕跡地縮回手,扯著嘴角淺笑。
「只剩下頭頂還沒吹干,我自己來就好,靳輔哥不是還要煮飯嗎?」
「好吧。」靳輔也不跟她爭,將吹風機交給她,「我先下樓看豬腳炖得怎麼樣了。」
時靜初接過吹風機,側著身讓長發流泄在一側,長指陷入黑色發絲里移動著,使柔軟烏絲在空中飛舞。
靳輔望著她白皙的肌膚與黑色發絲形成強烈對比,**的頸子彎成性感的弧度,令他有一瞬失神地愣在那。
「怎麼了?」時靜初看他坐在原地不動,菱唇淺勾弧度看向他。
「沒什麼。我先下樓,妳吹好了就下來。」靳輔回過神,抓了抓後腦勺趕緊貓著身下樓。
約莫十分鐘後,時靜初來到他身後。
「靜初,來吃東西。」靳輔把煮好的食物端到客廳桌上,再拿了兩副碗筷等著與她一起享用。
時靜初順著階梯往下走,來到客廳後才發現,靳輔竟然貼心地替她煮了一鍋豬腳面線去霉氣,讓她心底好不感動。
「謝謝你替我煮豬腳面線,我都沒有想到出獄後要吃這個去霉氣。」時靜初無法想象,如果沒有靳輔的幫忙,現在的她,或許還站在監獄門口不知所措。
「我們之間不需要道謝。快來趁熱吃了。」靳輔替她添一碗面線,招呼她坐下。
時靜初坐在他身側,接過熱騰騰的豬腳面線,每吃一口都是一份無以言喻的感激。
「還可以嗎?」靳輔手拿著碗,但一口都沒吃,想先等她品嘗完再吃。
「很好吃,謝謝你。」時靜初朝他淺淺地笑著。
陽光灑在她透白的秀麗面容上,粉女敕雙唇微微勾著,映入他眼底仿若仙子,凡塵俗世一點也無法沾染她的潔白無瑕。
從懂得何謂喜歡開始,他眼里的她就是天使的化身。
即使她的心從未在他身上,也不管她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身陷牢獄,在靳輔的眼中,時靜初仿如一條靜謐的河流,流淌在他身體里,是他從一次次險象環生的戰役中,努力活著回家的唯一目標。
靳輔回過神,大口大口吃光碗中的食物,他們兩人合力將一大鍋豬腳面線吃個精光,才坐在沙發上。
「靳輔哥的廚藝真了得。」美味的氣息還留在時靜初口中,讓她忍不住贊嘆。
「一個人生活久了,廚藝要不好也難。」
「靳輔哥現在還是一個人嗎?」記得直到她入獄前,她都未曾听聞他身邊有過女人。
靳輔揚揚眉,「嗯,我還是一個人,沒有女朋友。」
他身側的位置一直留給時靜初,過去如此,未來亦如此,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
「靳輔哥沒有想過交女朋友,然後結婚嗎?」她好奇的問。
「我當然想交女朋友,也想結婚,但我只願意跟我想結婚的人結婚,其他的人選,我連一秒也不願考慮。」靳輔低沉的嗓音可以听出他的堅定。
「結婚當然是要跟喜歡的人,如果勉強與不喜歡或是只有一些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想兩人都會很痛苦吧。」
時靜初早已過了對愛情存有不實夢幻的年紀,強硬系在一起的婚姻,大多下場都是雙方甚至一整個家族痛苦難當。所以,如果不是兩情相悅、門當戶對,這份愛情還是藏在心底別強求的好。
而她,已經有了深深的體會。
靳輔沒有回答,只朝她扯扯嘴角。
「我來洗碗。」時靜初動作利落地收拾餐具。
「我來就好,妳坐著好好休息。」靳輔怎麼可能讓她動手,快速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碗筷。
時靜初看著他勁挺的背影,寬闊的肩頭包裹在白色襯衫下,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以及左手一道約莫十五公分的傷疤,雖然早已事過境遷,但她還是心生愧疚。
「那時你一定很痛吧。」她走到他身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靳輔不解地揚眉,直到瞧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才曉得她說的是什麼。
「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已不記得當時的疼痛。」他邊說邊把洗好的餐具放進烘碗機,用毛巾擦干手,睨著她又道︰「要不要吃點水果?我買了水果放在冰箱里,現在拿出來吃,如何?」
「嗯,水果我來切,你不許再同我爭。」時靜初點頭,佯裝微慍睨著他,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好好,這次我不同妳爭,我就坐在沙發上蹺著腳,等食物送上門。」瞧她露出笑容,靳輔剛硬的面容也跟著放松。
靳輔坐在沙發上看著時靜初從冰箱里挑了三樣水果,忙碌地清洗、切塊與擺盤,深沉目光沒有片刻從她縴細的身影移開。
也只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望著不曾屬于他的她。
或許是他的演技太好,或許是他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太深,三個人相處二十幾年,他看著她和陸卓桓越走越近,最後成為一對愛侶,他只有黯然退場遠走他鄉,只是她和陸卓桓不知道他的離開是不想觸景傷情,還以為他是率性而為。
為此,靳輔不曉得該說自己演技過好,還是他們的心思從未放在他身上。
猶然記得第一次見到時靜初,她還是時家夫婦抱在懷里的小嬰兒,當年才四歲的他對軟呼呼、雙頰紅通通的小女嬰充滿興趣,伸出手想戳戳小女嬰的臉頰,卻被一只小小的手緊緊握住,惹得時家夫婦笑開懷。
小皚,瞧靜初似乎很喜歡你,緊抓著你的手不放呢!以後小皚就是哥哥,靜初是你的妹妹,要好好照顧靜初喔。
靳輔還記得時靜初的母親笑著這麼說。
時光荏苒,當時一笑彷佛能掐出蜜汁的小小時靜初,已經長得亭亭玉立。
靳輔看著她上幼兒園,看著她在小學高年級時痛失雙親,再看著她高中情竇初開陷入戀愛,甚至還看她出社會後被愛情利刃割得傷痕累累。
在時靜初的生命里,靳輔的存在仿若透明,卻在她需要他的時候挺身而出,為她築起一道牆,隔絕所有傷害,直到她不再需要便黯然退下,直至下一次的危機才又出現,這樣毫無存在感的愛情,他自己都瞧不懂,更何況是她。
「想什麼呢?」時靜初端了一盤水果來到他身側。
「沒什麼,只是在想公司的事情。」靳輔接過她遞來的叉子,插了一片隻果放入嘴里咀嚼。
「靳輔哥一定很忙碌吧?」
在獄中時,她從曾在陸家幫佣的大嬸口中得知,靳輔從法國回台灣後不久,就開了間保全公司,事業做得有聲有色。
身為老板的他理當十分忙碌,卻還抽空接她出獄,更花時間替她打理生活必需品,為此,時靜初感到萬分歉意,小臉又不自覺垂下。
「一點也不忙,妳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妳要跟我客氣,我可是會難過的。」靳輔抬起大掌揉揉她的頭頂,不需她言明,他就能了解她心底在想什麼。
「謝謝。」相較于前男友的狠心,靳輔的溫暖讓她眼眶再次泛熱。
「謝什麼,我不要妳的道謝,只要妳過得好,我就放心了。」靳輔看著她緩緩抬起的臉,朝她溫暖笑著。
受到他的感染,時靜初也跟著微笑。
只是這時的她並不曉得,細碎陽光灑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上,那份從十年前就存在的悸動,依然保留在靳輔的心坎上,從未有消停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