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北,第一大飯店。
今夜的第一大飯店人潮熙來攘往、冠蓋雲集,原因無他,只因企業界的兩大龍頭「蕭氏企業」與「斬氏企業」即將在此聯姻。
名為聯姻,可明眼人都清楚,這場婚姻的背後,除了巨大的「經濟利益」外,再無其它!
但盡避如此,沖著「蕭」、「斬」兩大名號,現今抬面上所有有頭有臉、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全部盛裝出席,在婚禮開始前的酒會上相互寒暄、攀談。
男人聊的不外乎財經、女人、高爾夫,而那些名門淑媛們,自然也不落于人後,一個個身著當季最新款的名牌服飾,戴著名貴戒指的手里舉著高腳香檳酒杯、儀態萬千地聚在一起閑聊……「八卦」。
「蕭筱梅?這女人到底是誰啊?我過去怎麼听都沒听說過!」
「你怎麼可能听說?要不是巧了、非得硬著頭皮認了,蕭家巴不得根本就沒這人!」
「那可不是!听說她是蕭總裁十八年前與女秘書一夜風流後留下的種,蕭夫人知道後氣壞了,便用一筆錢將她們母女打發到美國去,而這回之所以讓她浮上抬面,全是為了能與斬氏強強連手,要不愁于膝下無女可用的蕭家怎會出此下策,硬著頭皮將她由美國帶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不過話說回來,斬家的那個少爺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哪,我早听說有好多人都在打他的主意,這下可好,讓一個不知哪來的女人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有什麼辦法,誰讓她命好,身上流了一半蕭家的血……」
「真是典型的麻雀變鳳凰啊!」
「老實說,我還真懷疑像她那種野麻雀進了斬家門之後,是不是真能變鳳凰,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斬家那個老頭脾氣是出了名的大……」
這些閑言閑語,自然只會流傳在喜宴大廳各個角落的小圈圈里,畢竟這些嫻熟于交際的「上流人士」,是絕不會傻到將之公諸于世的。而盡避宴客大廳中充斥著刻意營造出的喜樂氣氛,但在大廳一角的新娘休息室中,此時卻傳出了一個有意壓低、但卻隱隱含著怒意的中年女聲——「听清楚了,像你這種小野種能有今天,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好好的感激我們吧,要不你還在美國貧民窟鬼混昵……不行,我受不了了,一想到這個丑丫頭竟要以我們蕭家女兒的名義嫁出去,我簡直就要瘋了!」
說這話的,正是今日的主角之一,在進新娘休息室前還婉約、溫柔得有如菩薩再世的蕭氏企業正宮夫人——李雨心。
「算了,媽,一切以大局為重……」而一旁吊兒郎當勸說著的,則是蕭家那花名在外的唯一命根子。
「大局、大局!我為你們蕭家拿掉了三個女孩子,你竟還說我不以大局為重?」
「沒辦法啊,媽,此一時彼一時!包何況誰讓斬家只有斬宇曦一個男人,為了能跟他們聯姻我們此刻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的忍辱負重了。不過反正也就今天,只要等她嫁過去、宴後合約一簽定,到時她是死是活,就跟我們再沒關系了。」
「呸呸呸,誰跟這小野種有關系了?兒子,我可告訴你,像她這種人,根本只配……」
話聲,是愈來愈高,怨氣,是愈來愈濃,而那一句句刻薄又刺人的話語,令本就低著頭的新娘,頭愈發地低垂。
「不好意思,新娘該補妝了,能請您們先離開會兒嗎?」
也許是再听不下去那些傷人至深的市儈言語,突然,那個一直在一旁悶不吭聲的造型化妝師開口了。
「這麼丑的丫頭還用補什麼妝?」听到造型師的話後,李雨心余氣未消地咒罵著。
「媽,婚禮快開始了,我們是該出去跟大家打打招呼,順便亮一亮你最新購入的千萬首飾……」
隨著對話聲愈來愈遠,門也「砰」一聲地關上了。
霎時間,屋內只剩下低著頭的新娘,以及一臉不悅的造型師。
「請問……能用這支睫毛膏嗎?」待所有人都離去之後,女孩終于,怯生生地抬起頭,張開她那還戴著牙套的嘴對造型師輕聲說著,而她的手心上,躺著一支老式睫毛膏,「這是我媽生前……留給我的……」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听到女孩輕柔的嗓音後,心中已略微明了其處境的造型師幾乎都要噴淚了,二話不說,立即取走了女孩掌心中的睫毛膏,細細地為她妝扮了起來。
「你別听他們胡說,其實你很漂亮的。」輕挑著那其實長而卷的睫毛,望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女孩,造型師的心,微微地疼了起來。
因為這女孩,其實只不過跟自己的弟弟一般大,才剛過十八,根本就還是個孩子!
可這孩子,不僅要面對那種家庭,面對那種本不該屬于她這年紀所該承受的尖酸刻薄、流言蜚語,並且在幾分鐘後,更要被當成棋子般地擺布、利用,而後,再被冷冷地一腳踢開……
「姊姊,你別難受。」望著眼眶微紅的造型師,女孩反倒和聲安慰著,「人生嘛,不就是這樣,牙一咬就過了,沒事的。」
「你……」听到女孩早熟的話語,造型師的淚幾乎都要奪眶而出了,但最後,她還是露出笑臉,盡其所能地與女孩聊著一些無聊的瑣事,而這,全是希望在她人生最重大的時刻前,至少能有個人,陪著她一起度過……
怪的是,女孩與造型師在新娘休息室中聊了許久許久,久到婚禮早該開始了,卻一直都沒人敲響新娘休息室的門,並且,隨著婚禮的無盡拖延,休息室外也開始變得人馬雜沓,仿若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都幾點了,究竟是在搞什麼鬼啊!」
皺起眉,造型師終于再忍不住地站起身,想打開門探探外面的動靜,可就在她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一陣鎂光燈竟像瘋了似地朝休息室內直撲而來!
「你們干什麼啊?」被嚇了一大跳的造型師直覺地用手先遮住眼,以抵擋那股瘋狂鎂光燈的來襲。
「蕭小姐,請問你知道斬先生今晚不會出現了嗎?」
「蕭小姐,請問你知不知道斬先生逃婚的最主要原因……」
「蕭小姐、蕭小姐?請問你現在有什麼樣的感覺?」
「蕭小姐……」
海潮般的問題,霎時一古腦兒地涌進了新娘休息室,而原先完全不明究里的造型師,由那些記者無情的問題中,終于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今夜的男主角,逃婚了老天,不該是這樣啊……
這女孩什麼錯都沒有啊,為什麼上蒼要如此待她?
不僅讓她擁有那樣市儈且沒心沒肺的家人,並且還讓她才剛要開始精采的人生。就此蒙上了一層黑霧!
更何況,這事一經曝光後,讓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想到明日各家媒體的頭版頭條只會是女孩倉皇無措的相片,造型師的淚,終于再忍不住地由眼中飆出。在淚眼朦朧中,她緩緩地回頭望向女孩,這才發現,女孩也早已熱淚滿腮……
而一望見女主角已淚流成河,休息室外的鎂光燈更是閃動如同白晝。
望著這一幕,造型師驀地母性大發,牙一咬以極驚人的動作及極粗魯的舉動,將想擠進來的記者們都推出門外,然後把門砰一聲地鎖上,無論外頭的叫嚷聲如何瘋狂,都再不開門!
「蕭小姐……」輕輕坐至女孩的身旁,造型師紅著眼,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她才是。
「謝謝你,姊姊,你真是個好人,」而這回,依然是女孩輕拍著造型師的手背,「我沒事的。」
「妝都哭花了,還沒事……」望著女孩那慘不忍睹的妝容,望著她那不防水的睫毛膏在淚水的沖襲下整個糊到眼楮四周,並在臉上形成兩道黑色的淚河,造型師的聲音都哽咽了。
「不是哭的呢,姊姊。」就見女孩突然舉起了自己的手,而手中,有著一瓶小小的人工淚液!
「嗯?」望著那瓶人工淚液,造型師愣了愣,緩緩抬起頭望向女孩的眼眸,然後發現那里頭依然那般清澈,連半點悲傷的痕跡都不曾存在!
「你……」不防水的睫毛膏?人工淚液?難不成這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