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季念瑤照著她畫在木塊上的線條,仔細地刻出西洋棋中的皇後棋時,盼春慢悠悠走了進來,將一只信封放到她面前。
「若藹小姐送來的請柬。」
「啥?」季念瑤一個不留神,差點從自己的指尖挖了下去,「若藹?孔若藹?」
「是啊。」
「她送請柬給我干嘛?」
「我怎知?你自己看。」盼春又慢慢踱了出去。
季念瑤瞪著桌上的請柬,一臉戒備,好像那請柬長出了三只手、六只腳,讓人心生恐懼。
孔若藹為何要送請柬給她?
那日閻煒天介紹她是個丫鬟(想到就有氣),哪個大戶人家會送請柬給一個丫鬟?而且對方還是堂堂知府夫人呢?
莫非孔若藹知道閻煒天跟她的「奸情」?
若是這樣的話,送這個請柬就是要邀她上哪去嘛,其目的是啥呢?
不能怪季念瑤會這樣疑神疑鬼,畢竟孔若藹對她來說仍是個打不過的情敵,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閻煒天的情意,這更顯得這請柬來得莫名。
不過她在心頭演上十天小劇場也是沒用,真相也只有孔若藹自個兒明白,故她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拿起了請柬打開來看。
對方邀請她到孫府用午膳,時間是後天中午。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唯有上門赴宴才知道孔若藹心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一會兒,來春入屋,詢問孔若藹的請柬,得知是要請她過去孫府共進午膳,開心地鼓掌。
「那我得幫你準備衣服。」
「衣服很多隨便挑一件就好。」就算全身穿金戴銀也比不上孔若藹的美貌,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怎可以呢,這是你第一次受到邀約,當然要慎重其事,好好打扮打扮才行。」來春煞是認真嚴肅地思索了一會兒,「這午宴是何時?」
「後天。」
「可惜太急了些,不然就可以幫你做新衣了。」
季念瑤對新衣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比較想趕快把手上的西洋棋完成,看能否賺點錢,這比較重要。
畢竟閻煒天願不願意買下這「專利」,還得讓他審視是否有商機呢。
「我先幫你看哪件衣服適合赴宴,再幫你挑首飾,若沒有適合的,再出門去買,這首飾就方便多了,許多商家都有現成的……」
來春嘰哩咕嚕自言自語的一堆,季念瑤完全沒听進去。
看到孔若藹送來的請柬就好像是在提醒她,再怎麼努力,前方都有一座大山橫亙在她與閻煒天之間,她雖然試圖做個愚公,但誰也無法預測是否是白費力氣一場,她還是把握手上的事情比較重要。
後日很快地就到來了。
雖然是午宴,來春跟迎春卻是一大早就在她身上忙話,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像要去相親似的,平日素顏的她也被細心畫上黛眉、點上紅唇,頂上發絲纏啊繞啊,季念瑤很不以為然的覺得這兩姊妹放了一堆蛇到她頭頂,還插了一堆簪子,活像是蛇被釘死到她頭上去了。
妝點好時,閻煒天也來了,季念瑤回首的剎那,瞧見他眸中的驚艷,剎那間覺得累了這一早上,值得了,堆了一堆蛇在頭上,值得了,穿了這一身燠熱的綾羅綢緞,值得了。
「你怎麼來了?」季念瑤好奇的起身。
「我送你去赴宴。」
「是嗎?」季念瑤微垂眸。
送她是順便,想見親親義妹才是真吧。
「馬車就在外頭。」閻煒天牽起她的手,回頭囑咐,「來春,你跟著來服侍小姐。」
「好的。」喜形于色的來春用力點頭。
「爺,奴婢也想跟著過去服侍小姐。」盼春連忙上前自我推薦。「小姐第一次去知府大人的府邸,來春之前也沒去過,但我去過兩次了,可以帶領她們。」
閻煒天听了覺得有理,便應允盼春一起過去。
來春斜睨盼春一眼,深知她是為了若藹小姐去的,但也沒多嘴說破。
盼春與來春跟車夫一塊兒坐在前方駕車座上,季念瑤則與閻煒天坐在馬車車廂里,雖然這是她第二次搭馬車了(上次是閻煒天帶她去買雕刻刀),但因為古代馬車沒有避雷器,這一路顛簸仍是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故歪著頭靠向他的肩,頭上的雲髻也跟著歪了一邊。
「還是不舒服?」她上回也是這樣。
「比上次好一點。」
她不是暈車體質,只是這石板路畢竟不如柏油路平坦,得花一段時間適應。
「多坐幾次就會比較好了。」
「那你要常帶我出來。」
「你想出門隨時都可以,不過一定要記得帶來春她們,至少要帶一個,這樣我才放心。」
「我可以自己出門嗎?」她詫異地直起身。
「我何時不準了?」
「之前你不是說好人家的小姐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就是他親口說的。
「那是以前。」以前他未曾替她在身邊的位置下定義,故除了吃好穿好,想著榮華富貴,在府中的規則其實跟一般丫鬟沒兩樣,扯什麼好人家的小姐不過是推托之詞。
「現在不一樣了嗎?」她在他心中有佔了一點位置了嗎?
「當然不一樣。」他模模幼女敕的臉頰,端凝喜形于色的美麗臉蛋,「你今天很美。」
「有多美?」
「跟仙女一樣差。」
「那跟孔若藹比呢?」
「你真愛跟她比。」閻煒天失笑。
「誰叫我們兩個長得相似。」季念瑤扁起嘴。「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重量有沒有比孔若藹多一點。」
「你們又不一樣,無法比較。」
「哪兒不一樣了?」他這又是在規避問題嗎?
「個性、氣質完全不同。」
「那你說,」季念瑤小手搭上他的大腿,更靠近了他,「你現在喜歡我這一種的,還是孔若藹那一種的?」
「若藹是妹妹,你不需要跟她比。」
「那我是什麼?」
「我的女人。」
季念瑤望著他,一時之間心緒復雜。
這樣的答案到底好還是不好?
妹妹永遠是妹妹,但女人卻是隨時可以替換的。
但妹妹不會跟哥哥亂來,她卻可以擁有他的人……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瞧她眼珠子左右轉動著,可知她的小腦袋瓜也在轉動著。
「沒有。」她笑笑,抬起下顎,主動吻上他的唇,並將小舌送進他的口中,糾纏軟舌。
雙唇離開時,閻煒天笑著抹掉她溢出唇外的胭脂,「你的胭脂都被我吃掉了。」
季念瑤抿了抿唇,笑了下,依偎得更深,雙手圈著他的腰,充滿依戀。孫府的府主閻府不算遠,馬車約莫行駛兩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挺快的,」季念瑤故作一臉驚訝,「害我想做壞事都不行。」
「你想做什麼壞事?」閻煒天斜睨著笑得壞壞的她。
季念瑤嘿嘿一笑,「我們下車吧。」
「我不下去了,」閻煒天在她的驚訝眼色中道︰「我跟太子有約,得先趕過去。」他要去推銷他的「大富翁」。
第一組樣品已經做出來了,第一個要誘引的顧客就是愛玩的太子。
「你不看一下你的義妹嗎?」他竟有舍得過義妹家而不入的一天?
「有的是機會。」他輕輕在她額上一吻,「下去吧,玩得愉快。」
所以他真的是專程送她一程的?
季念瑤心中感到無限欣喜。
「好。」她喜逐顏開也不等丫鬟過來扶,像輕盈的雀鳥躍下了馬車轉身對閻煒天大力揮著手,「掰掰。」
「什麼?」掰……掰?
「再見!等會見!晚點見。」誰都看得出來她十分開心,雖然無人猜得出她在興奮啥,但閻煒天懂得的。
她心很大,想獨佔他一個人,但她也小,只要知道自己受他重視,就會無比開心,非常的單純。
閻煒天笑笑,關上車門,前方的車夫喊了聲「駕」,車子絕塵而去。
來春上前通報了孫府的門房,兩人在門房的帶領之下,來到孫府的飯廳,那兒等著她們的除了孔若藹以外,還有一名模樣清秀,休型縴細,推測年紀約莫十六歲左右的女子。
她身著柳綠色水緯羅對襟衫,淺藍色光絹抄線裙子,頭頂雲髻上插著兩支紅瑪瑙花簪,裝綴明珠,季念瑤猜她的身分地位應該不低。
「看到你來真開心。」孔若藹上前熱絡的握住季念瑤的手。
她的熱情讓季念瑤有些擔待不起,故臉色有些僵。
「煒天哥哥沒來嗎?」陌生女子左張右望,臉上有著淡淡的失落。
煒天哥哥?
難不成她是閻煒天另外一個義妹?
「幫你們介紹一下。」孔若藹微側開身,「這位是我小泵,名叫孫苡婕,這位是……」孔若藹望著季念瑤,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介紹她。
那日回娘家探親之後,孔若藹稍微探听了一下,方才知道原來季念瑤根本不是什麼丫鬟,而是因為容貌與她相似,被閻煒天買回來的。
她不是丫鬟,也沒做丫鬟的工作,但閻煒天也未給她一個名分,所以她的身分就這樣不清不楚,久了,府中的人也見怪不怪了。
「我叫季念瑤,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念瑤。」季念瑤微笑道。
原來那個女子是孔若藹的小泵,那麼她會喊閻煒天哥哥,倒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反正不會又是另一個讓他魂牽夢縈的義妹就好。
「嗯,煒天哥哥怎麼沒來?」孫苡婕對季念瑤說話未見客氣,在她眼中,季念瑤的地位跟奴僕無異,孔若藹竟然還發請柬請她來參加午宴,要不是為了見到閻煒天,她哪能忍受跟這樣卑賤的女人同桌吃飽。
對她不善的語氣季念瑤覺得有些不爽,故回話的音調有些平,「他去皇宮見太子。」
「啊?」孫苡婕完全不遮掩語氣中的濃濃失望,「可是他以前都一定會先進來打招呼的啊。」
瞧孫苡婕那失落的臉色,季念瑤的警戒天線立刻豎了起來。
這人雖然不是閻煒天的義妹,但毫無疑問又是一個情敵。
她的情敵怎麼這麼多啊?
而且這個人又是孔若藹的小泵,她在先天情勢上又是輸了一截。
會不會隨著時間推進,她會發現她手上領的號碼牌數字越來越多,根本發配到邊疆去了?
「可能因為太子比你重要吧。」季念瑤心存故意的回道。
外頭天清日朗,可屋內此時卻是雷聲大作。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孫苡婕怒問。
「實話而已啊。」季念瑤聳了下肩,「難道說,咱們的午宴會比太子的邀約還重要嗎?」
季念瑤做出誠惶誠恐貌,「咱可不敢跟太子比呢,想不到孫小姐這麼大膽,覺得自己比太子重要。我好怕喔。」
如里孫苡婕的態度像孔若藹一樣客氣有禮,即便是情敵,季念瑤也會對她客氣三分,但是孫苡婕打一開始就十分無禮,語氣帶著鄙夷,那麼她自然也不用留情分。
孔若藹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初次見面就直接戰起來了,她慌忙阻止還想攻擊回去的孫苡婕,打著圓場道︰「既然是太子找了大哥,那大哥肯定是因為來不及才沒有下車來打招呼,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先用膳吧。」
她僵著笑臉請她們入座,吩咐丫鬟快點上菜。
席間,整個用餐氛圍差到了極點,雖然孔若拼命想當和事佬,卻是徒勞無功,故用完午膳,季念瑤借故頭疼,就領著盼春與來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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