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圓圓就是豆豆?
那個總是黏在他身上到處爬的女娃兒?
何關萬分驚訝。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是豆豆?那個成天窩在他懷里,把他當籃的豆豆?!
他太過震驚,以至于半天回不了神,而且緊盯著她上下打量。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再遇見豆豆。這眼楮、這鼻子、這嘴巴,雖然長大了,容貌變了許多,但是這笑容還有這眼神,的確還有著豆豆小時候的影子,這便是為何他第一次見到符圓圓時,會有似曾相識之感。
豆豆是乳名,莊園里的人都叫她豆豆,何關也只知小家伙叫豆豆,以至于一時沒認出她。
再見故人,何關有說不出的意外和吃驚,只因為與他結成血誓的女子,在牽紅線的任務結束後也會忘了他,將不留存任何與他相處時的記憶。
可豆豆不但記得還找來了,這教他如何不震驚?
「你記得我?」
「我全記得,所有關于你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怔怔地望著她。過去血誓的對象無人記得他,豆豆是第一個例外,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十三年,豆豆不再是三歲的女娃兒,而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她本名叫符圓圓,是符彥麟和牧浣青的女兒,亦是靜觀的弟子。
想到靜觀那女人,何關終于回過神來,神情從驚訝漸漸轉冷。
「是靜觀讓你記起來的?」
「不是的,你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從來就沒忘記過你,為了找到你,我才踏入仙門,因為只有入仙門,才有機會找到你。」
她沒告訴他的是,她是靠著結發才一直記住他的,不過她怕他把東西要回去,所以還是先瞞著他比較好。
何關再麼詫異。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回事,她竟然還存著記憶,並且為了尋找他而入仙門。
他蹙眉。「為什麼?」
符圓圓禁不住紅了臉,害羞地說︰「因為我喜歡你嘛,想跟你在一起。」
何關的內心是說不出的復雜。在知道她是豆豆之後,他的確猶豫了,望著她期盼的美眸,他不禁避開了眼,沉聲道︰「你既入了仙門,就該知道,仙妖不同道。」
「我查過典籍,仙妖結親也是有的,只不過很少罷了,更何況,凡人生命短暫,只有入了仙門,才能延長壽命,如此一來,我便能長長久久的陪伴你,不會留你一人孤單了。」
結親?難不成她還想嫁給他這個妖?
何關直直地盯著她。他這輩子被不計其數的女人愛慕過,甚至還有修仙人禁不住他的誘惑,也落入他的情網中,卻從沒遇過像符圓圓這樣,以他為目標而去修仙。
關于豆豆的回憶,一點一滴浮現在他的腦海里。那是一段快樂的時光,他也很疼愛豆豆。他望著她,俯,伸手模著她的臉龐,邪魅的俊眸也轉為溫柔,深瞳中映照出她美麗水靈的臉蛋。
「你這麼說,讓我很感動,真沒想到我的豆豆已經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符圓圓嬌羞地笑了,被他撫過的臉龐染上淡淡的紅暈,美若天仙。
「你真想跟我在一起?」
「想。」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何關的掌心輕撫過她柔女敕的臉龐,最後來到她漂亮的下巴,輕輕托起,指月復輕柔似羽地撫過她的唇瓣。
這撩撥般的挑逗令她臉上更添了幾許艷色。
他輕輕嘆了口氣。「小家伙長大了,這眼色競是懂得含春弄情,連我看了都忍不住著迷了。」
「叔叔……」她羞怯地輕喊一聲。
他勾起唇角,靠近她,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見她眸若桃花,媚色撩人,低低一笑,又在她鼻尖上落下親吻。當他的唇緩緩移到她唇邊,只差咫尺的距離時,他以為她會羞怯地躲開,卻發現她依然睜大眼,不閃不躲,還狀似期待。
這雙眼太過清澈,他能清楚的透過她的眼瞳瞧見自己的影子,不知怎麼著,他突然于心不忍,也似是心虛,避開她的唇,改移到她的耳邊,薄唇擦過她的耳,嗓音如暗夜的溫柔,帶著蠱惑的磁性。
「幫叔叔把仙咒解開好嗎?」
「這……不行的……」
「為何不行?怕我跑了?」
「是啊。」
「小傻瓜。」他輕嘆。「知道你是豆豆後,我又怎麼會拋下你呢?你不是打算跟著我了嗎?更何況,我的任務是必須把血誓的對象嫁出去才行,我怎麼能把你嫁給其它男人呢?所以把仙咒解開,對你、對我都好,你說是不是?」
「可是……」
「乖,解除了仙咒,我們一樣能在一起,從此以後,你我相伴,雲游四海,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符圓圓听他這麼一說,亦是動容,卻又抿了抿嘴,面有難色。「不是我不願意解,而是我根本不會解呀。」
何關頓住,移開一點距離看她。「你真的不會解?」
「真的不會。」
何關望著她一臉無辜,原本帶笑的俊眸漸漸冷凝下來。
說了半天,這丫頭根本不願意為他解咒,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原來也只是敷衍他。
「你以為本公子那麼好騙,由得你耍?既然你不願意解,留你何用?你就繼續待在這里吧。」
他冷漠地放開她,把袖一甩,倏然轉身要走,符圓圓忙站起身追著他。
「叔叔你听我說啊!」
可惜她只抓住一片空氣,何關的身影已然消失。
「叔叔,何關——你等等呀,我真的不會解咒啊!」不論她如何喊,何關都不再回應。
符圓圓懊惱地在原地跺腳。她都把自己的身世托出來了,原以為讓他知道她就是豆豆,能夠讓他心軟,卻還是一樣說服不了他。看樣子何關是鐵了心了,她得另行想辦法才是。
她只知道如何解開簪子對他的禁錮,但是真不曉得如何解仙咒,更何況這還是她求了師父很久,師父才教她的,當她咬了何關一口時,也同時下了新的血咒。
師父同意她把何關放出來的條件是,他必須听從她的召喚,這血咒就是讓何關成為她的召喚妖。
真可惡,他也不想想,她若是真有這麼強的法力,哪里還會被他關在夢里出不去?臭何關!笨何關!
符圓圓煩悶地在原地踏步。她需要好好想個辦法,萬一被師父知道何關這麼對待她,肯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候恐怕就不只是把何關禁錮在簪子里如此簡單了。
她得盡快想個辦法說服何關才行。于是她盤腿而坐,將一手的手肘靠在腿上,撐著腮,開始回想適才跟何關的一番對話。
當她跟何關表明自己就是豆豆本人時,她能感覺到何關對她是靜觀居士弟子一事的怒火的確消了下去。
他對她,的確還存著那份疼愛之心,只不過這理由還不夠充分,敵不過他想解咒的。
當他誘惑她時,她感覺不到他的情動,只感覺到他另有所圖,這就是為何她能不受誘惑的原因。她原本就擅長透過表面,看入對方內心的真實相,何關在這方面是騙不了她的,這也是師父願意讓她來尋何關的原因。
所幸她與何關之間的血誓讓他無法離她太遠,也不能傷害她,這點何關也明白,所以何關絕不會讓她餓死的,不過若是他一直讓她沉睡下去,那就不好玩了。
符圓圓模著肚子。即使是在夢中,她也覺得好餓。
修仙者修行到一個境界,可以有段時日不食五谷雜糧,但她才修了十年,幾天不吃不喝還是可以的,就是餓得難受。
臭何關,居然狠下心餓她肚子!
她往後一倒,躺在地上,忽然笑了起來,她花了那麼名的心力找到他,一直走到今天,終于可以與他並肩而行,一切才剛開始,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呢,如果連這點毅力都沒有,別說收妖了,連當個修仙人的資格都沒有。
她閉上眼不想了,決定先養好精神吧!
三日後,何關又來了,這一次他沒有空手而來,而是帶了一盤香噴噴的素齋飯過來,看得她一雙眼都亮了。
「叔叔,那碗飯……」
「肚子很餓吧?只要你肯把仙咒解除,就能從夢中月兌離,好好嘗嘗這一盤素齋,如何?」他邪笑地看著她,等著她開口投降。
她可憐兮兮地道︰「叔叔,我沒騙你,不是我不願意解,是真的不會解。不如這樣好了,我帶你去求師父,求她網開一面,好不好?」
何關沉下臉。「還沒想通嗎?看來只餓六天不夠,那就再多餓個幾天吧。」說完,他不多廢話,又立即轉身走人。
出了夢境後,何關睜開眼,盯著躺在樹葉堆里的符圓圓,他將她的身軀藏在這一處隱密的山洞里,特意選在人類罕至的森林里,便是為了遠離人居,避免其他修仙人找來,若無他的解藥,她便會一直沉睡下去。
他靜靜望著她,將她細細打量,接著伸出手,指月復輕觸她的臉蛋,撫過她的眉眼、鼻子和小嘴。
他本想利用豆豆喜歡他的心,好讓她解開仙咒,但小家伙狡猾得很,不肯就範,既如此,索性餓她個幾天,嚇嚇她,等她意志薄弱,說不定她身上的護仙術變弱,他便能趁此掌控她。
何關打著這個如意算盤耐心等待,三日後,他再次入夢。
一進來,他又愣住了。夢中的風景又變了,一塊塊田地拼湊起來,而符圓圓就蹲在田地中央,忙著用鏟子挖土,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啊,你來了啊?」察覺他的到來,她輕快地打招呼,沒有生氣,沒有哭鬧,而是像平常那般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何關將她的笑容收進眼底,緩緩來到她身邊,沉聲問︰「你又在做什麼?」
「唉,你、不知道,我被關在這里,哪兒都去不得,閑著也是閑著,肚子餓嘛,就想說種些菜來吃好了。」
何關氣笑了。「你以為在夢里種個菜,就能解饑了?」
「不能解饑,起碼可以望梅止渴啊。」她繼續煞有介事的用鏟子挖土,把種子種下去,然後再煞有介事的埋土、澆水。
不一會兒,土里就冒出了綠油油的小菜苗,上頭的水珠還反射著日光,亮晶晶的,好似珍珠一般,十分可愛。
何關抬眼望去,被她淨化的地方都成了綠油油的小菜圃,展現一片生機盎然。
他忽爾有些不忍,勸道︰「你何苦如此,只要你點頭答應,我立刻帶你出去,你不是最喜歡吃桂花糕嗎?想吃多少,我都買給你。」
符圓圓轉過臉來,淚眼汪汪地瞅著他。「你也知道我喜歡吃桂花糕啊,每回要你背我去買,你總是嫌棄我。」
「唔……」他窒了窒,有些心虛,不自覺用起哄人的語氣,「以後不會,你想吃什麼,我都帶你去。」
「真的?」她目光閃亮。
「真的。」他點頭,接著補了一句。「只要你願意解除仙咒。」
她兩邊的嘴角倏地垮下,把臉轉開,低頭繼續挖土。「那我還是繼續待在這里餓肚子種菜好了。」
何關冷著臉,一股怒火油然而生。這個固執的臭丫頭!
他負氣而去,離開時留下一句話。「既如此,你就永遠待在這里吧!我只需讓你不死,無法召喚我,反正有了這面具,我依然可以行走人間。」
他的離去卷起一陣狂風,將她種好的青菜又拔地而起,亂成一團,毀了她大半天的苦心。
符圓圓氣得跳腳,指著他消失的地方數落。「切!小氣鬼,不給吃就算了,還把我的青菜也拔了,真不厚道!」餓肚子算什麼,如果一個修仙人因為餓肚子就隨便向妖投降,那她在仙妖兩界也不用再混了!
她負氣地蹲下來,繼續用鏟子挖土,淨化她的田地。
何關出夢後,回頭瞪向躺在地上的臭丫頭一眼,他在山洞里踩步,心中仍有氣,感到十分煩躁。
都餓她九日了,竟然還不肯投降,這丫頭真是硬氣,他真是小瞧她了。
他數落符圓圓,卻沒察覺到自己當妖當了這麼久,往昔傷過那麼多女人心,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的他,只因餓了丫頭九天,他就先沉不住氣了。
當然,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心疼了,因為他沒有心。
他再度走到她面前,死死瞪著她,見她的唇瓣有些干裂,令他更是莫名煩躁。
他拳頭握緊了放,放了又握緊,最後轉身去外頭尋來了露水,以食指沾濕,輕柔地涂在她的嘴唇上,滋潤著她的唇,並且安慰自己,他不是心軟,他只是怕自己的計劃被打壞了,不想讓小家伙出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