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站在廳外,讓楊兆齊大感不解,在場的高樂天也是一臉困惑。
此時,在賓客之中混入一個熟悉的身影,對趙文睿點了點頭,趙文睿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知道一切已就緒,他揚手制止了喜樂。
「文睿,為何叫停?」楊兆齊眼見就要促成這樁婚事了,不明白趙文睿怎麼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楊大人,您說要為卑職送來的另一名嬌妻在哪里?」
「世娟為妻,理應先拜堂,然後才以正妻的地位接受辛小月奉茶。」
趙文睿的話讓高世娟揭下了喜帕,他不打算給她太多時間考慮,沒得到她的回應,他便想主動悔婚了嗎?
「文睿哥,你真打算在這麼多賓客的面前給我難堪嗎?」
從楊兆齊強迫趙文睿同意這門婚事的那天起,他便再也不曾給她一個笑容,一徑是用如此冷漠的表情告訴她,這婚姻是她要求的,她便必須忍受如此冷冰冰的他。
「世娟,你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當那個悔婚的人嗎?高世娟知道這是趙文睿給她的最後一絲溫柔,這溫柔雖是為了她好,卻十分殘酷,他正無情的告訴她,這個親他是不會結了,只是她是要做悔婚的那一方,還是被拋棄的那一方而已。
不管她選擇的是哪一種,她都得不到他,但主動悔婚卻還可以得到最後的尊嚴。
于是,高世娟揚手便給了趙文睿一個響辣的巴掌,本來因為趙文睿停了喜樂而議論紛紛的賓客,在剎時間全都噤聲了。
「趙文睿,我高世娟不是非你不嫁,以我高家的財勢,下嫁你一個七品知縣是委屈。」
趙文睿雖被打偏了臉,但模也沒模自己的面頰便轉正了臉,他只是伸出手抓住了她那頭的紅色綢帶,看著高世娟似還舍不得放開的手。
在眾人的注視下,高世娟不容許說出口了卻不做,最後她還是放手了,她知道主動放手是成全了趙文睿及辛小月,而且她並不甘心,但她若不放手失去的是自尊得到的是難堪,她不容許自己變成那樣。
「跟我回院落整理行李,我要立刻回京里去。」將彩球綢帶丟向趙文睿後,高世娟對著自己的侍女交代道,接著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為自己保住了最後的尊嚴。
高樂天見女兒拂袖而去,拍桌大怒,大步走到趙文睿的面前指責道︰「趙文睿,你莫要不識好歹,我高樂天的女兒不容你如此欺負。」
「高老板,打了我一巴掌的人是世娟,悔婚的也是世娟,如今是她不要我,不是我不識好歹。」
「你……」
「高老板,結這個親是為了什麼你我都清楚,但你能肯定今日過後的楊大人,還是你想結盟的對象嗎?」
主座的楊兆齊面若寒冰,連聲音也十分冷冽,「文睿,你真能面對今日結不成親的後果?」
趙文睿沒有說什麼,只是勾起一抹笑。
當眾人皆是一臉不解之際,藏身在眾賓客之中的黃堯高喊出聲,「聖上有旨,轉運使楊兆齊、仁遙知縣趙文睿接旨。」
黃堯大步走到大廳主座前,不明就里的楊兆齊還有胸有成竹的趙文睿下跪接旨,一屋子的賓客也都一一跪下。
黃堯這才朗讀起聖旨內容,「今查仁遙前任知縣許平宗任內官商勾結、貪沒帑銀,更送賄道鞘知府鄧鄞山、轉運史楊兆齊,仁遙知縣趙文睿上呈之罪證一一條列,罪證確鑿不容狡辯,涉案者轉運史掌管一路府縣財賦,此案恐牽連甚廣,今朕命韓奇暫任欽差,趙文睿為輔佐,徹查此案,勿枉勿縱。欽此。」
楊兆齊難以置信,他向來甚得皇上信任,皇上怎麼會突然派韓奇來徹查此案,還說什麼……罪證確鑿?
趙文睿上前接旨後,轉身看著楊兆齊至今還難以置信的臉龐,心中有一絲痛楚,卻是告訴自己不能同情楊兆齊。
他雖是他的父親,但他心狠手辣在前、薄情寡義在後,自己這不只是自保,更是大義滅親。
此時,韓奇也來到了官邸,在眾人讓路之下來到了大廳。
楊兆齊緩緩站起身,看著岳丈臉色紅潤、精神奕奕,哪里有什麼重病休養的樣子?
「岳父大人……」
韓奇在听見楊兆齊喊他一聲岳丈後斂起臉孔,他看著楊兆齊,宣判了他如今已窮途末路。「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個境地是吧?朱青山宅子大火燒光了一切,卻沒燒掉罪證,兩本賬冊將許平宗的罪行記錄得清清楚楚,你聰明一世卻毀在了糊涂一時,提拔了昏庸無能的許平宗,你可知賄款的交付他全交由朱青山處理,而交付的地點就在仁遙驛館里?」
見楊兆齊一時無話可說,趙文睿接續了韓奇的話,「我得到罪證之後知道自己力有未逮,憑我七品知縣就連鄧鄞山也撼動不了,于是我前往求見韓大人,讓韓大人的護衛黃堯連夜快馬加鞭將證據送回京城交付皇上御覽,直到方才才等回了黃護衛。楊兆齊,你大勢已去。」
一個是岳丈,一個是親兒,竟連手背叛了他,楊兆齊哪里甘願,他怒吼道︰「韓奇,我知道你從來就看不起我這個女婿,但你可曾想過,你一旦這麼做,你的女兒後半生將無依無靠?!」
「有我,她便不會無依無靠,當年我得知你派人暗殺趙氏之時,我便該作主讓你與吾女和離,可是為了她的幸福我默視了,但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你依然薄情,當年可以對未出世的親兒下狠手,今日還要狠心拆散親兒的姻緣,我深深懊悔當年沒有采取行動,才讓我的女兒多耽誤了這近三十年的日子。」
原來……韓奇早知道一切?所以一個勢單力孤的寡婦能逃過他的追殺不是她走運,而是因為有韓奇相助。
「拆散趙文睿姻緣的可不是我,我允了讓他納辛小月為妾,如今你們這麼做,就別怪我讓你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辛小月!趙文睿,你要記著,拆散了你與辛小月的姻緣的人,是韓奇和你自己。」
趙文睿不受楊兆齊威脅,一副穩操勝算的模樣,就連韓奇也穩如泰山,楊兆齊這才察覺有異。
趙文睿知道楊兆齊已經發現異狀,倒不吝于為他解惑,「韓大人回鄉帶了黃侍衛,那麼你該知道在侍衛之中就定會有另一人。」
另一人?莫非是白姑?白姑本是一名江湖人,因緣際會之下被黃堯所救,自願跟了黃堯為妻,楊兆齊四望著,黃堯在,但白姑並不在。
「韓大人一直派白姑暗中守著官邸保護小月,那日小月回府不久,金鳳仙就鬼鬼祟祟的命兩人扛了一只大箱子上了一部非是官邸所有的馬車,且那兩個協助金鳳仙的人遮遮掩掩看不見容貌,十分詭異,當下白姑便察覺有異跟了上去,發現那只大木箱里裝的是昏迷的小月,想尋隙救出她,怎知青樓老鴇謹慎,將小月鎖在唯有她有鑰匙的房中,白姑只得留下保護。
「隔日我前去尋求韓大人協助時得知此事,韓大人便要我稍安勿躁,為了不讓你起疑,白姑繼續留在青樓里保護小月,而韓大人則趁這三天時間要黃護衛進京請旨。」
楊兆齊這才真正相信自己大勢已去,踉蹌發軟的雙腿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軀。
韓奇喝令他帶來的人馬入內押住了楊兆齊及其護衛,一旁的高樂天見楊兆齊已然失勢,立刻準備走人。
「高老板。」
「楊大人,事已至此,我想我們便沒有合作的必要了。」高樂天領著他的人離去,甚至沒有多為楊兆齊說一句話。
世態炎涼至此,楊兆齊自嘲的笑了,「人情冷暖。」
「楊兆齊,在你等著看文睿拜堂的時候,我已命人前去逮捕鄧鄞山、許平宗,如今你們就在大牢里相會吧!」
韓奇揚手讓人押走楊兆齊時,他已自己無法行走,幾乎是被拖行離去的。
看著楊兆齊被人押走後,趙文睿有些許悵然,但轉眼看見母親快意的表情,彷佛一生的委屈一掃而空時,他才要自己釋懷,這七年來听楊兆齊命令行事不顧母親的心情,他對不住母親的養育之恩,如今不該再一時心軟。
正當眾人都以為一切已經圓滿的時候,白姑帶著傷踉蹌的沖了進來。
「白姑?你怎麼受傷了?小月呢?」韓奇著急的問道。
「老爺!出事了!」白姑自慚,向韓奇頷首領罪。
莫說韓奇一听便覺大事不妙,趙文睿更是失措,「是不是小月出什麼事了?」
「屬下制伏楊兆齊的護衛時,金鳳仙竟帶了數名青樓護院前來突襲,趁屬下不備暗傷了屬下,把辛姑娘劫走了。」
乍听這個消息,曹寡婦當場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