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到半個時辰,馬車進了城。
滕譽快馬加鞭的騎在最前方,長長的馬車隊伍浩浩蕩蕩地跟在後頭,百姓們見狀都驚懼的退到兩邊,等隊伍走遠才敢指指點點說小話,他們都知道厲王要大婚了,但比起祝賀,他們似乎比較同情是哪個倒霉鬼成為厲王的新娘。
不一會兒就到了厲王府,紅色大門一開,年輕大總管早領著府里兩排下人前來迎接,滕譽領著馬車依序進入府里的前院。
終于到了。
這半個月的奔波,商漣衣早就疲憊不堪,加上剛剛滕譽馬騎得太快,後方馬車努力追趕,一路顛簸,更讓她腦袋暈脹,因此當杏兒和梅麗扶她下馬車時,她的步伐有點虛軟。
此時,除了負責保護商漣衣的皇宮侍衛外,從金府帶來的陪嫁將近有五十人,全都聚集在前院,一眼望去都是人,嫁妝也很多,一箱又一箱的搬下馬車,其中還有皇上御賜的珍寶,可都是價值連城。
滕譽將他的馬交給小廝後,和年輕總管說了些話,瞥了眼商漣衣帶來的一群陪嫁,便朝她的方向邁去。
那名官員也剛好下了馬車,看到滕譽走來想巴結他幾句,殊不知自己擋了路,被滕譽一記冷眼掃過,哆嗦的馬上退開。
商漣衣下了馬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感到舒服多了,見滕譽朝她大步邁來,她渾身緊繃,滿是不安,他想做什麼?
商漣衣努力鎮定下來,朝滕譽行了禮,淺淺微笑道︰「王爺。」
滕譽停在她面前,朝她微微點頭,說出的話卻是我行我素,狂妄無比,「皇上派來的侍衛隊把妳平安護送來了,他們可以回去了,還有妳帶來的那些下人,大婚後全都送回去吧,本王的王府里什麼沒有,就是人最多,妳想要哪個奴才盡避挑去。」
讓宮里的侍衛隊先行離去,商漣衣並無意見,但听到他要驅趕她帶來的陪嫁,她腦門一轟,臉上堆起的笑一瞬變得僵硬,但下一刻她恢復自若,朝他微笑道︰「王爺,他們都是我義父送來的陪嫁,跟著我千里迢迢而來,沒有讓他們就這麼回去的道理,而且,我也不能辜負我義父的心意。」
滕譽眸底閃著惡意的眸光,「可本王就不喜歡閑雜人太多,怎麼辦呢?」
商漣衣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氣得牙癢癢的,仍只能溫柔細語的懇求道︰「王爺,我人生地不熟,起碼讓我留下一半的人……」
滕譽面色不改,沒得商量。
商漣衣又央求,「那麼,只要十個人就好……」
滕譽有點不耐的彈起指來了。
商漣衣看出滕譽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他是真的想把她身邊的人都趕走,她只能咬著牙再央求他道︰「那麼拜托王爺讓我留下杏兒和梅麗吧,只要她們兩人就好,她們侍候我很久了,是我身邊的知心人,我舍不得和她們分開。」
滕譽看向她身邊的兩個丫鬟,終于一臉恩賜般的點頭,「好吧。」
商漣衣覺得他真可惡,但也微微松了口氣,要是連她們兩人都不讓她留,她就只有自己一個了。
「妳看起來實在很虛弱啊,就先好好休養,三天後再辦婚禮吧。」滕譽又道,打量起她嬌瘦的身子,怕明天辦婚禮她會受不住。
「我只是有點水土不服罷了,多謝王爺關心。」商漣衣噙起溫婉的笑容答謝道。
只是水土不服?臉色白得像鬼,還那麼瘦,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她這身子骨肯定很弱。滕譽在心里忖道。
「路途遙遠,妳這一來,恐怕以後很難有機會再回去,妳一定感到很遺憾吧?」他狀似隨口一問。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到厲王府,厲王府往後就是我的家。」商漣衣沉穩自若的答道。
滕譽眼含深意的看著她,輕輕一撇笑,「妳好好歇息吧。」
他朝身側的年輕總管道︰「李凡,帶未來的王妃到梅香閣歇息,好好招待。」
說完,他轉身就走,幾名貼身護衛馬上跟隨在後。
名叫李凡的年輕總管年約二十多歲,高瘦斯文,看起來頗為親切,他朝商漣衣客氣的道︰「商姑娘,在下是府里的總管李凡,請隨在下來吧。」
商漣衣知道李凡這人,在出嫁前楚王有先讓她了解過滕譽身邊的人,知道這個李凡是滕譽一手栽培出來的心月復,十分有才干,對滕譽忠心耿耿,是她不能疏于防範的人。
「多謝李總管。」她也回以客氣一笑,隨他走了幾步便停下來,望向和她一路千里迢迢而來的奴僕們。
「李總管,我想拜托你……」
商漣衣請李凡安頓他們好好吃飯休息,等大婚後才有體力趕路回京城,他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她跟著李凡一路走,來到梅香閣,她環顧四周,環境幽逸,景致優美,確實是個好住所。
李凡離開後,杏兒終于忍不住發難道︰「這厲王太過分了,居然要把小姐陪嫁的人都趕走,把小姐當什麼了!」
比起杏兒只會抱怨,梅麗說的話倒對商漣衣有幫助多了,「小姐,妳放心,楚王安插在陪嫁里的人不會回京城,會在厲王府附近住下,幫我們傳遞消息,日後也會找機會進厲王府當差來協助小姐。」
商漣衣點了頭,安心下來,但她仍不禁擔心,那男人想撤走她身邊的陪嫁,是在懷疑她嫁給他的目的。
也是,皇上把他圈禁在惠州,忽然又賜婚塞了個王妃給他,他怎麼可能不會質疑皇上的用心?
除此之外,讓她擔心的還有一件事,就是洞房花燭夜……她掄緊著拳頭,指甲戳痛了手心。
她不會讓那男人踫她一根寒毛的!
另一頭,滕譽已經回到他住的雲落居,在書房里小歇。
「王爺,我已經安排好商姑娘到梅香閣休息了,也照您的囑咐,讓廚房煮些清淡好消化的膳食送過去。」
李凡稟報道,年輕的他確實是十分有才干,除了管理厲王府里的人事庶務,同時也協助滕譽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是滕譽極為重用的心月復。
「嗯。」滕譽漫不經心的翻著書。
「王爺打算下一步怎麼做呢?」李凡這時該退下去的,卻忍不住多問一句,長年待在王爺身邊做事的他,仗著王爺對他的信任,膽子來得比其他下人大,有時還敢踰矩問一些事。
滕譽緩緩扯開唇弧,帶了幾分邪氣道︰「老七派來的那個女人,看起來是沒有武功底子的,要不當時她肯定能一刀捅死那個盜匪頭子,但也算是有膽量,還真教人吃驚。」
其實在那幫盜匪包圍住商漣衣的馬車時,他人早已經到達,卻存心不阻止,隔著一段距離,有意觀望這個楚王派來的女人,等著看她如何應付這危機。
他看到她被盜匪從馬車里拉了出來,意外的是,她不像一般女人驚慌尖叫,反倒臨危不亂的持著匕首刺傷盜匪,明明都被踹的站不起身,卻逞強的揮著刀朝盜匪斥喝;明明都已經安全的待在他的懷里了,可以柔弱的依靠他,卻寧可從他懷里退開,忍著腳痛的強撐站著,就連他要趕走她身邊所有陪嫁,她也敢和他討價還價,求他留下她兩名婢女,她的所作所為都帶給他驚喜……
滕譽的黑眸佞邪閃動著,躍上兩簇興奮的火苗,「李凡你說,為了幫老七偷到這護國玉璽,她嫁給本王後會做出什麼事呢,對本王使出美人計嗎?真讓人期待婚禮啊,本王就陪她好好玩玩吧!」
李凡听他這麼說,真感到希罕,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不近的王爺對女人有興趣,而且那個女人還是楚王派來安插在王爺身邊的細作
王爺到底會想怎麼玩呢?他突然有點同情這未來的王妃。
許是長途跋涉累壞了,商漣衣一吃完晚膳便睡了,隔天醒來已經超過巳時,睡飽後,食欲也開了,不只早膳,連午膳也都吃光光,她得好好養足體力,才有力氣應付即將到來的大婚。
三天後,在即將到來的洞房花燭夜,她將和這個男人正面對上,她還要想盡辦法用藥迷暈他,好躲避洞房之事。
商漣衣雖然早已接受她必須嫁給滕譽的命運,但她並不甘心獻身給這個惡名昭彰的男人,她想保住最後一絲尊嚴,不讓他得到她。
幸虧楚王給了她一種叫做「勾魂丹」的丹藥,據說這是女細作慣用的藥,只要將勾魂丹灑入水酒里讓目標喝下,目標就會被眼前之人勾去魂魄,被迷得七葷八素,問什麼都會吐出真話,而中了藥效的人最遲會在一刻鐘後喪失藥性睡著,隔天醒來除了不會留下記憶,還會作起春夢,產生有過魚水之歡的幻覺,所以她不必獻身就能從滕譽口中問出玉璽的所在。
而她的任務就只有偷出玉璽這件事,其他會讓自身陷入危險的事,例如查探滕譽是否有造反的動作,或是暗中與誰接觸,她都不必做,這讓她稍微松了口氣。
商漣衣由衷希望,在洞房花燭夜的第一個晚上,她就能夠對滕譽成功的下勾魂丹,偷得護國玉璽,離開這個地方。
接著一連三天,商漣衣都沒有見到滕譽,只有李凡前來問候打點,她萬般慶幸不必見到他,可以不受干擾的養足精神。
大婚前一晚,商漣衣原想養精蓄銳早早入睡,卻被梅麗塞了一本冊子。
那是圖,杏兒瞥到都臉紅了。
商漣衣盯著手上的冊子,秀容一凜。
每天到醫館幫忙,也翻過醫書,她自然知道何謂圓房之事,在出嫁前,楚王也曾派女官來指點她,所謂的指點,就是教她如何賣弄色相勾引男人,在床上征服男人,但她是決計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小姐,雖然妳手上握有勾魂丹,可必要時,妳還是得犧牲清白勾引厲王,妳必須要有覺悟。」梅麗慎重的囑咐。
聞言,杏兒憤慨的道︰「小姐已經犧牲那麼多了,妳怎麼還能要小姐……」
「杏兒,別說了。」商漣衣喝阻道,然後對梅麗說︰「只要能讓厲王中勾魂丹的藥效,問出玉璽的藏處就行了吧,我一定會做到的。」
梅麗見商漣衣態度這麼堅決,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