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過年很忙,可是卻跟沈雲錦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外祖父家在祈州,他們不可能去外祖父家走親,只能待在府里吃得飽飽的,睡得飽飽的,還有,想著某一個人,想著他去慶豐的前一日將她擄出府,帶她去鎮國公府的天星閣——這是一座位在池子中央的樓閣,很顯然專為夏日乘涼而建,冬日待在這兒絕對教人吃不消,不過四面圍上簾子,左右再放上兩個炭盆,倒也有幾分暖意。
齊明聿真的是帶她來這兒看花燈,整個池子邊全部放滿了各種造型的燈,有兔子,有老虎,有豬,有狐狸……簡直成了動物園,挺搞笑的,她感動得說不出話,原來,他真的想陪她看花燈。
「我不管你去慶豐做什麼,答應我,你會毫發無損的回來,要不以後你上戰場,我也要跟在你身邊。」
他不說,她也能猜到他此去慶豐府的目的何在,既然知道大皇子豢養私兵,皇上豈會放著不收拾?
齊明聿低聲笑了,雖然在未來岳父大人面前表現得很豪邁,凡事都由著她,事實上他可舍不得她受罪,更別說忍受一群男人繞著她獻殷勤,他可是很小氣的。
「你不必擔心,皇上的錦衣衛各個都是真手。」
「錦衣衛?」
「為了方便行事,這次皇上動用的是錦衣衛。」
她還有很多問題,但也知道他不能說太多了。
他愛戀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等我回來,我就上文定侯府提親。」
「不行,你要先等我說服我爹。」
「趁著我不在京城時,你趕緊說陳岳父大人。」
「這種事要慢慢來。」
他瞬間變臉,陰惻惻地道︰「今晚你別回去了,明日一早我讓岳父大人來鎮國公府接你,如何?」
她忍不住抓起他的手咬下去,暗道一聲爽,對他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壞家伙,就知道威脅我,難道我就這麼好欺負嗎?」
「你不喜歡威脅,難道更喜歡我付諸行動嗎?」
他狠勁十足的將她摟進懷里,讓她直接感受到他的,這會兒保證她不敢再廢話了。
果然,接下來她將外乖巧,甚至不敢亂動,還由著他吻個不停,教他心花怒放,當她喊著時間很晚了,必須回去了,他也不習難,將她送回文定侯府,當然,分開之前,他又狠狠的吻得她兩腳發軟,差一點成了一堆爛泥。
「姑娘,發生大事了」紫燕一路跑進來,打斷沈雲錦甜蜜的回憶。
沈雲錦懶洋洋的放下手上的書冊,「難道四姊姊又遇到黑白無常了嗎?」
自從齊明聿用了黑白無宗這招對付沈雲月之後,沈雲月變乖了,成日待在房里繡花,只是偶爾會看見黑白無常,發作一下,不分日夜,有一回還教她遇見了,她看了實在不忍,索性騙沈雲月,她可以跟黑白無常對話,黑白無常說四姊姊近來表現良好,以後再也不會盯著四姊姊了,沒想到沈雲月當真了,此後再也沒見到黑白無常,大伯母因此對她的態度也變客氣了不過,因為府里太平,大伯母過去囂張的氣焰也完全收起來了,老夫人遂不想分家了,真是讓人失望。話說回來,其實她早就猜到不會分家,老夫人想跟著爹,可是一分家,按理老夫人應該住在文定侯府,所以老夫人當然不想分家。
怔愣了下,紫燕連忙搖頭,「不是,四姑娘這幾日都跟著侯爺夫人走訪親友「對哦,大伯母如今恨不得將四姊姊的親事趕緊定下來。」大伯母大概怕四姊姊哪日當著外人面前大喊黑白無常,這要找對象就不容易了。
「侯爺夫人何必舍近求遠?前院客房那位表少爺很不錯啊。」橙花覺得自個兒有必要說句公道話。
「侯爺夫人若是想得開,四姑娘的親事何必愁?」
黃桔最不屑的就是文定侯夫人,雖說娘家是書家世家,但又不是權貴,成日想著給女兒找一門又富又貴的夫家,也不想想看,這種夫家往往是奪嫡之爭的要角,死得最快了。這一點二夫人就很明白,只看重人品,夫君滿意,她就滿意,可是卻沒想到女兒竟教又富又貴的鎮國公世子瞧上了……人晚,還是少點算計比較好。
「四姑娘又不聰明,即使真能嫁進權貴之家,日子也不好過。」
「不是不好過,而是死得很慘。」
沈雲錦左看看右看看,這兩位不愧是出自鎮國公府,嘴巴還真是不留情。
「我覺得四姊姊也挺可憐的,就怕大伯母左一個不是,右一個不是,最後只能給四姊姊逸了一個歪瓜裂棗,四姊姊就是有苦也不能喊冤,這都是她娘的錯。」沈雲錦真的很替沈雲月擔心。
這是不是扯太遠了?紫燕連忙舉起手喊暫停,然後趕緊一口氣說了,「晉王府和鋪國公府全被禁衛軍包圍了。」
「什麼?」沈雲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不過一日沒出門,怎麼就出大事了?」橙花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可是驚嚇不小。
「我去大廚房取泵娘的糕點,听見大廚房的人說的,晉王府和鋪國公府附近全被封鎖了,不準進出,而且那些禁衛軍各個像凶神惡煞似的,沒有人敢靠近一步。」
雖然知道皇上要收拾大皇子,但是挑在這個時候出手……她覺得皇上也是個狠的,教人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不過,這倒也不難理解,皇上若不大動作直接圍困晉王府和鋪國公府,給他們機會派人往慶豐府通風報信,就會驚動瑞王,而瑞王腳底一抹油,皇上此次的苦心全白費了。
沈雲錦忍不住蹙眉,瑞王這個人很較猾,不知道他手上藏了多少實力,齊明聿率領的錦衣衛可以對抗得了他嗎?
橙花見她一臉擔憂,主動道︰「姑娘,要我去打听嗎?」
沈雲錦了頭,「不是說晉王府和鋪國公府附近都封鎖了嗎?你去了也沒用,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的。」
「我去鎮國公府打听。」
「世子爺出門去了,他身邊的人想必全帶走了,你跟誰打听?」
「不必擔心,我們跟晉王府和鋪國公府又沒有往來,他們全部被抓進大宰,也不會扯上我們。」黃桔冷靜的道。
頓了一下,紫燕顫抖的小聲道︰「二爺是大皇子的老師。」
沈雲錦安撫的輕拍她的肩膀,「大皇子的老師有一蘿筐,我爹不過是其中之一黃桔點頭附和,「就是平日與大皇子有往來的也不見得會受到牽連,你別嚇自個兒。」
「真的嗎?」紫燕從廚房听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謀逆的人定會被處斬,西大街街口的刑場往往血流成河,三天三日都可以聞到惡心的血腥味……總之,嚇壞她了。
黃桔不懷好意的勾唇一笑,「晉王府和鋪國公府不過被圍困,皇上又還沒降罪,想當初鎮國公府被趕出京城,幾百口人路從繁華的京城走到寒冷荒涼的西北,殘暴野蠻的西戎動不動就打上門來,那種滋味才真是難受。」
紫燕的眼楮越睜越大,「鎮國公府「沒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沈雲錦瞪了黃桔一眼。
很久以前的事又如何?難道能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嗎?紫燕咽了口口水,拉了拉沈雲錦的衣袖,「姑娘真的要嫁鎮國公世子嗎?」
「我爹還沒答應。」
沈雲錦不自覺的看了黃桔一眼,只見黃桔眉頭跳動一下,像在強忍著什麼似的雙唇緊抿,她不由得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楮,怎麼辦?至今擺平不了父親大人,齊明聿會不會直接將她吞下肚?
她真的很無奈,每次都做好心理準備要開口了,爹就會說舍不得她嫁人,還有她一定受不了西北那種地方,讓她繞在舌尖打轉的話只能乖乖咽下。
黃桔撇開頭,誰敢跟世子爺過不去,那不是找死嗎?她負責保護姑娘,最清楚姑娘和世子爺之間的情況,世子爺從來不會為難自個兒,他對姑娘已是極度容忍,這還不是因為在意姑娘,不過,極限是姑娘及笄之前。
紫燕可看不懂她們之間無言的交流,知道老爺沒有答應親事,她就安心了。
橙花左看看右看看,似懂,又非懂,決定出去外面轉一圈,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
皇帝沒想過有一日會以這種情況與自己兒子面對面。
這是他第一個兒子,剛剛出生時,他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甚至還讓他養在德妃名下,當時,他也想過將來應該由這個兒子承繼大統,然而年過一年,他越看越失望,這個兒子太平凡了,若今日只是繼承國公或侯爺之位,倒也無妨,可是大周的江山、千萬百姓……他覺得這個兒子不適含,想干大事卻缺乏魄力,若是成為帝王,定只是一個由著別人操控的帝王,不過,若是其他幾個兒子更不適任,也只能選擇這個兒子了。
是啊,他對這個兒子還是持保留態度,但願他能破繭而出,沒想到他第一回干大事,就干了讓自己難以容忍的大事,將他自個兒的後路完全斷絕了。
「朕想听你說。」
半晌,周啟曜充滿悲傷的抬頭看著父皇,「兒臣很後悔,應該果斷一點,將他們遷入九華山,至少可以保全他們的生命。」
過年前,舅舅就察覺到異樣了,認為齊明聿日日入夜之後進宮有問題,提醒他當心一點,還說應該派人到慶豐府一趟,可是他覺得快過年了,父皇豈會在此時攪得朝堂不安,沒想到他失算了,父皇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帝王,應該狠的時候絕不手軟,要不二皇叔當初不會選擇詐死遁逃,因為二皇叔早就看透父皇,等皇祖父駕崩,父皇就會清算。
「你沒有其他話可說嗎?」
「事已至此,父皇要兒臣說什麼?」
他的路已經走絕了,說與不說有差別嗎?
「難道你連給父皇一個原因都沒有嗎?」
周啟曜嘲諷的一笑,「父皇會不知道嗎?二皇叔一開始找上兒臣,兒臣也是猶豫不決,兒臣豈能為了一個已死的謀逆之人背叛父皇?可是,父皇竟然特意給二弟挑了寧老將軍這樣的妻族,這不是擺明父弟經常向沈祭酒請益。父皇如此用心良苦的給二弟鋪路,只要不是瞎子,有誰看不出來父皇的心思?」
「所以,你就接受瑞王獻計,唆使你姑母去你皇祖母那兒出主意,甚至還下毒謀害沈祭酒的女兒,企圖破壞老二、老三跟沈祭酒的關系。」
略微一頓,周啟曜苦笑道︰「可惜,上天不站在我這一邊,竟然教沈祭酒察覺此事,將妻女送到鄉下,兒臣也只好接受二皇叔的建議,豢養私兵,二皇叔甚至還幫兒臣找到法子,籌措豢養私兵的銀子。」「你可曾想過,你二皇叔為何如此好心的幫你?」
「兒臣知道二皇叔對父皇有怨,二皇叔想利用兒臣對付父皇,使父皇難堪。不過兒臣豢養私兵,並非真的想謀逆,而是想給自個兒留個後路。」
周啟曜很了解自己,真教他謀反,他會害怕,可是又擔心步上二皇叔的後塵,因此二皇叔建議他在天皇地遠的祈州豢養私兵,給自己留後路,他深有同感。
聞言,皇帝冷冷一笑,「連自個兒被利用都不知道,你還妄想成就大業?」
周啟曜怔愣了下,「父皇這是何意?」
「你手上有多少藏私兵的莊子?」
「兒臣手上有十處莊子。」
「朕查到的莊子有三十處以上,這多出來的是誰的?」皇帝的眼神充滿憐憫,這個兒子實在太女敕了,「這會兒你應該明白了吧,瑞王建議你豢養私兵,目的不過是為了將他的私兵遷入大周,將來鼓動你謀反,由你為他打江山,惡名由你來承擔,而他等著坐收你的勢力。」
周啟曜久久無法回過神,難道他自始至終都是別人手上的棋子嗎?
「一個名義上早就死掉的謀逆之人,如何會平白無故幫你,難道你不奇怪嗎?你是朕的兒子,難道你承繼了大周的江山,他的怨恨就能平息嗎?」
雖然疑點重重,但他總覺得那些不重要,只想著二皇叔的提議是否于他有益。
「無論你相信與否,朕還未決定立誰為太子,你們終究太年輕了,連北夷和西戎有多強焊都不知道,朕只能讓老二跟你先擁有並駕齊驅的實力,讓你們在競爭中成長,再來決定誰更有能力承繼大周江山。」
換言之,他太過急躁了,這是想登上九五至尊過程中最大的忌諱。
是嗎?父皇偏心二弟,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可是在此爭執不下又有何意義,是他太急躁了……不,該說,是他太傻了,從小就听過二皇叔,知道他聰明絕頂,可惜太過耀眼了,連皇祖父二皇叔都沒看在眼里,終于惹來皇祖父的厭棄。
「朕要如何處置你?」
「父皇給兒臣一杯毒酒吧。」這會兒周啟曜倒是很果斷。
「你就只有這點出息嗎?」
周啟曜驚愕的瞪大眼楮,這是什麼意思?父皇要留他活命嗎?
「眨為庶民,去北燕州。」
周啟曜臉色一變,這不是比要他的命更令人難堪嗎?
「朕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那些無辜受你牽連之人,朕于心不忍。當初齊家去了西北,世人皆以為齊家走到盡頭了,司是齊家卻在西北熬出頭,你皇祖父當初要朕去西北,不只是要朕見識戰場的殘酷,更是要朕學習齊家的堅忍不撥,你就努力證明自個兒也能像齊家人一樣,在北燕州那個堅困的環境活下來吧。」
皇帝起身走出宗人府的牢房。但願他能明白為父的心情,將他放逐到最艱困的北燕州,是真心盼著他活下來,相信將來無論哪一位皇子承繼大統,他在他們心目中不再是威脅。
正當皇帝在宗人府的牢房見大皇子,齊明聿已經領著安王府的侍衛隊圍困承恩寺,順利擒獲瑞王,隨後將瑞王押送到慶豐府衙的牢房。
大皇子由皇帝親自處置,瑞王當然是由安王出面解決。
安王在齊明聿的陪伴下來到慶豐府衙的牢房,兄弟倆隔著鐵欄桿相對,時間彷佛不曾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跡——一個恣意張揚,一個溫暖隨和,但是一樣的俊逸瀟齊明聿不客氣的用腳踢了一下周皓平,不要再當啞巴了,趕緊送人上路。
「我不懂二皇兄的想法,既然詐死逃出去了,為何還要回來?」周皓平真的不同于皇家的人,他喜歡安逸度日,不喜歡斗得你死我活。
「我不甘心。」
即使是一身僧人扮相,瑞王周皓允還是掩不住渾身散發出來的貴氣和驕傲,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處在何種環境,永遠自覺人一等,因此他無法委屈自己以死人的身分存在,他要活過來,再一次站在他被奪去的位置上。
「不甘心又如何?你已經失敗了。」
「若是再晚個幾年,情況就不一樣了。」
周皓允仔細盤算過,再過五年,他至少可以再培養出一支四、五千人的私兵,而且他在江州和蜀州已經找到機會,就要著手部署了……他真的沒料到皇上察覺得如此之快,轉眼之間藏匿私兵的莊子就被找到了,更難以置信的是,連他的藏身之處也被發現。
周皓平了頭,「你太小看皇兄了,總是覺得皇兄不如你,可是你從來沒想過,父皇決定太子人選時為何選了皇兄,而非你這個人人口中擁有驚艷之才的皇子?」
周皓允驕傲的揚起下巴,「父皇嫉妒我。」
周皓平不禁覺得很悲哀,「在二皇兄心目中,是不是覺得無人能與你相比?」
「皇兄確實比不上我。」
「我從來不覺得皇兄不如你,皇兄只是不像你凡事先想到利益。」
「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當然偏袒他。」
「我曾听父皇說過,為君者無須擁有驚艷之才,但要有識人之明。自古以來,聰明的帝王無數,但是真正能贏得賢君之名的卻是少之又少,這是為何?無非在于是否能識人、用人。」
「若是我坐上那張龍椅,你如何知道我識人、用人不如皇兄?」
齊明聿原本不想介入兩兄弟之間的口水仗,可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告訴某人實話。
「瑞王爺,今日你能辯贏安王爺又有何意義?我說白了,就是再晚上三、四年,私兵從六千增至一萬兩千,你依然擺月兌不了失敗的命運,為何?這要怪你自個兒眼楮不好使,找上大皇子這樣的人合作,本事沒有,實力沒有,還妄想成就得了大事?笑話!」
聞言,周皓允一僵,目光轉向齊明聿,眼楮微微一眯,「鎮國公世子?」
「我是齊明聿。」齊明聿不太喜歡人家喊他鎮國公世子,他的本事可跟這個身分沒什麼關系。
頓了一下,周皓允顯然想明白了,「我不應該太相信周啟曜,一個連在朝堂上都不敢大聲說話的皇子,豈能應付得了西戎鐵騎口中的屠夫將軍?」
「若是大皇子凡事都有主張,瑞王爺也不會找他合作。」
理論上,聰明人喜歡跟聰明人合作,同為聰明人,一點就通,雙方合作起來更省事,可惜,瑞王爺早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若他不能壓制對方,他的努力不過是為他人作嫁,因此他必須選擇一個容易操縱的棋子,而笨蛋不僅算計,更容易支使,可是,卻也更容易落下把柄,扯自己後腿,功虧一簣。
周皓允無奈苦笑,是啊,若是周啟曜太有主張了,他還不放心與之合作。
「當瑞王爺詐死是逃,瑞王爺就失去了一個最根本的籌碼。」一個沒有身分的人,說什麼都是空談。
「難道你願意一輩子被圈禁嗎?」
「你如何知道一輩子都會被圈禁?」
齊明聿冷冷的挑起眉,「我曾祖母為了守護一家人,拋下公主尊貴的身分,隱忍咬牙在西北默默耕耘,終于在臨終之前等到上天給齊家人的機會。雖然閉上眼楮之前,她未曾看見鎮國公的爵位回到齊家,但看見兒孫圍繞身邊,她說今生無撼。」
周皓允震住了,久久無法回過神。
「瑞王爺為自個兒選擇最有利,也是最輕省的重來機會,但是犧性了整個瑞王府的人,犧牲了支撐你走下去的骨肉至親。」齊明聿毫不掩飾輕視之心。
是啊,他放了一把火讓自己可以自由展翅飛翔,但是最親的人都離開他了……
事到如今,說這些都太遲了,周皓允只有一個疑問,「我有一事不解。」
齊明聿看著周皓平,要不要回答問題全看主事者,他可不插手。
「你們如何找到我?當初我無意間與六皇弟打了照面,我便剌發躲進承恩寺,以為萬無一失,你們如何發現我藏身在承恩寺?」
齊明聿看了周皓允的腰際一眼,「瑞王爺和大皇子擁有相同圖樣的玉佩。」
怔愣了下,周皓允模著腰上的玉佩,頓時想起在承恩寺那一次的偶遇,「我在承恩寺遇到的那位姑娘,與你有何關系?」
「我未過門的妻子。」
周皓允緩緩閉上眼楮又張開,輕輕吐了一句,「這是天意。」
齊明聿眼神一沉,「瑞王爺曾經想過殺她?」
「她看了我一眼,我身邊的人生怕她認出我的身分,認為殺了她以絕後患,方為上策,可是我見她氣度不凡,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姑娘,擔心出手反而將自個兒行蹤暴露出來。」周皓允搖頭,「真是失策。」
齊明聿的拳頭緊了又松。
「好啦,六皇弟可以送我上路了。」
周皓平看了身邊的侍衛一眼,侍衛隨即送上一壺毒酒和酒盞。
「這是我為二皇兄選擇的方式,很快,不會太痛苦。」
周皓平不忍心看著自個兒的哥哥在他面前倒下來,起身走出牢房,待一刻鐘之後,齊明聿來到他身後,他不禁悲從中來「二皇兄真是可憐,一輩子都在強求。」
「我不覺得他他可憐,他活得可恣意瀟灑。」
唇角抽動了一下,周皓平斜睨著他,「你的見解還真是與眾不同。」
「不顧周遭人的死活,專心一意地想成就自己的野心,這難道不恣意瀟灑嗎?」
周皓平愣住了,還真是有道理,不過,就是很刺耳。
「六爺不是這種人,無法體會他的恣意瀟灑。」
「難道你是這種人嗎?」
「我不是。」
「你不是,又如何能體會他的恣意瀟灑?」
「我太聰明了,非六爺這等尋常人。」
周皓平又噎住了,一個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種程度,還真的不是尋常人。
「這兒交給六爺收拾,我回京了。」
齊明聿大步的走出府衙,周皓平好奇的追上去,趕在他飛身上馬之前提問——
「沈家丫頭真的要嫁給你嗎?」
齊明聿不屑的回頭看他一眼,彷佛他問了一個愚蠢至極的問題,「她敢不嫁嗎?」
周皓平再一次噎住了,無言的目送他揚長而去。
沈雲錦做了一個噩夢,夢里齊明聿變成一只大野狼,而她成了小紅帽,可憐的小紅帽成了大野狼的食物,然後她就驚醒了,沒想到她竟看見那個幻化成人的大野狼就坐在床邊,她很自然的就尖叫出聲,還好某人反應敏銳,在驚動人之前將她的嘴巴捂住了。
「你就這麼急著想嫁給我嗎?」齊明聿嘲弄的道。
狠瞪一眼,沈雲錦將他的手推開,「我恨不得等到變成老姑娘再嫁給你。」
不錯,小有進步,至少沒說不嫁給他。
齊明聿滿意的勾唇一笑,「你放聲尖叫不是要將大伙兒引來,好教我明日就上門提親,一個月後將你娶回府嗎?」
若她真的尖叫出聲,下場還真的如他所言。沈雲錦認分的收起氣焰,不服氣的指控道︰「我真的被你嚇到了嘛。」
這會兒齊明聿可不爽了,「不是教你夜里都要夢到我嗎?若是夢到我,醒來見到我應該很開如何會嚇到?」
為何她覺得是他故意找麻煩?「這種事是我能控制的嗎?」
「你不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她想咬他不是有道理,他就是可以逼到人完全拋下理智……果然,一口給他咬下去,她真的很爽!
「明明很喜歡我,干啥老是裝模作樣地不承認?」齊明聿舉起手,模著她留在上頭的痕跡,對著她擠眉弄眼。
若她承認喜歡他,豈不是教他**都翹起來了……等一下,她很喜歡他?好吧,她承認,她喜歡他比她以為的還要多很多。他不在京城這些日子,明知不會有人夜探閨房驚嚇她,可是,听見風吹草動,她就不自覺往窗邊尋找他的身影。夜里躺在床上,總是翻來覆去,想著他是否一切安好,他有沒有受傷……原來,她很害怕失去他,她真的想為他生兒育女,跟著他白首到老。
沈雲錦故意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咬你就是喜歡你,你的認知還真是與眾不同。」
「若是你承認喜歡我,洞房花燭夜我就少折騰你。」
雙頰瞬間染紅,沈雲錦又羞又惱,可是又不敢在這事上耍嘴皮子,最後吃虧的人絕對是她。
「真的不承認?」
半晌,沈雲錦終于擠出聲音,「齊明聿,難道你就只知道欺負我嗎?」
齊明聿不服氣了,邪魅的瞥了她藏在被子底下的身子一眼,「我可還沒欺負你。」
沈雲錦的舌頭徹底打結了。
齊明聿挑釁的揚起眉,「你無話可說了?」
無論她說什麼,最後都要敗在他手上,她何必浪費口舌?他說什麼,她都認了,誰教他的臉皮天下無敵之厚。
「你不說,我說,第一,以後若是膽敢看其他男人一眼,我讓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他只要想到她差一點死在瑞王的手上就一身冷汗,全身發抖。
怔愣了下,沈雲錦實在莫名其妙,索性送他白眼。
「你知道自個兒差一點死在瑞王手上嗎?」
沈雲錦很快就想起在承恩寺當時感覺到的殺氣,原來不是錯覺。
「若非擔心殺了你很可能暴露行蹤,你已經死在他手上了,而這全是因為你看了他一眼。」齊明聿用力捏著她的下巴,「以後只準看我,記住了嗎?」
無論當時情況多危險,如今好端端的在這兒,她當然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撞到人要道歉,不看他的臉,難道看他的腳嗎?」
齊明聿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你還有話說?」
「這不是禮貌嗎?」
「我從不在意虛禮,只要你看別的男人一眼,我就讓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
沈雲錦承認自己再一次敗下陣來,沒法子,人家比她更蠻橫,她還能如何?
「第一點記住了?」
她能不記住嗎?答案肯定只有一個不行,她還是別多此一問的點頭應了「很好。第二,三日後我就上門提親,你一及笄我們就成親。」
「好……什麼?」沈雲錦嚇得松開手上的被子,然後又趕緊拉上來。
「我離開一個多目了,相信你應該說服岳父大人了吧?」
沈雲錦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那個……因為……」
齊明聿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哪個?因為什麼?」
「每次我要開口,我爹就像個怨婦一樣……這真的很難開口。」沈雲錦不自覺的往後一縮,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某人會不會一氣之下做出什麼可怕的舉動?
若非快氣炸了,齊明聿會爆笑出聲,這個丫頭為了月兌罪,竟然不惜給未來岳父大人冠上「怨婦」兩個字。
「很難開口是嗎?」
沈雲錦用力點點頭,「若是不信,你可以問黃桔,我真的很無奈。」
「沒關系,這個問題就交給我好了。」齊明聿站起來轉過身,東看看西瞧瞧。
見狀,沈雲錦膽顫心驚的道︰「你要做什麼?」
齊明聿走到衣架,取下鶴氅,轉身回到床邊,笑得很邪惡的道︰「明日早上我讓齊白送信給岳父大人,向岳父大人告罪,我們分離一個多月,實在太思念你了,今晚忍不住將你擄回鎮國公府。你說,岳父大人會不會期待我三日之內上門提「別別別,天一亮我就告訴我爹,你想在我及笄之後娶我過門。」沈雲錦真想撲過去咬人,這個男人真是太壞了。
齊明聿顯然不滿意,眉一挑,「就這樣?」
「我會告訴我爹,我願意嫁給你。」
「你還能不願意嗎?」
「好吧,我非嫁你不可,這樣可以嗎?」沈雲錦的眼神無比哀怨,但願爹的心髒夠強壯,不要被她嚇壞了。
略微一頓,齊明聿勉為其難的點點頭,「你那麼喜歡我,當然非嫁我不可。」
沈雲錦忍不住齜牙咧嘴,這個男人根本吃定她了。
齊明聿伸手模了模她的頭,「乖一點,千萬別惹我。」
沈雲錦恨恨的瞪他一眼,「不是威脅我,就是欺負我,你真行!」
「不是說你會對我很好嗎?」
「是啊,成親之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我看不出來你會對我很好、很好的跡象。」
「你趕緊嫁給我不就知道了嗎?」
沈雲錦張著嘴巴,可是又無法大聲控訴他不對。
齊明聿俯身靠過去,霸道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記住,三日後我會上門提親。」沈雲錦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然後催著他趕緊離開,不過,齊明聿實在舍不得太早走,吻了又吻。
待到他終于依依不舍走人,又過了一刻鐘,而沈雲錦也想到如何解決眼前困境的辦法了。
她趕緊下床更衣,進了小書房,洋洋灑灑的代齊明聿寫了一封陳情表——因為一把年紀了,又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京城,無法再熬上三年,請未來的岳父大人可憐他,允他早早將搭嬌妻娶回府,他保證會寵妻如命。
寫完陳情表之後,沈雲錦開心的笑了,真是太聰明了,如此一來,爹滿意了,齊明聿也能順心如意,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是啊,隔日沈紀庭看了陳情表之後,糾結的點頭同意了,沒法子,女兒連代寫陳情表這種事都做得出來,若他再堅持下去,倒成了他不通情理,阻止有情人在一起。
總之,三個月後沈雲錦一及笄,齊明聿終于如願的將嬌妻娶回鎮國公府,當然,成親當天盛況空前,連皇帝都親臨鎮國公府,沒法子,鎮國公夫婦無法回京主持大兒子的親事,皇上只好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