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在干什麼?」
雍荔手上的菜刀突然被搶走,刀尖擦遇細白的肌夫,血珠兒冒了出來。
她輕蹙了眉頭.握住皓婉,汪汪淚眼抬起,凝視著面色蒼白的丈夫。
「我看!」
靖桐拉開握住細腕的手.確定只是受了點擦傷,這才大松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一放松,怒火就涌上來了。
「你想自裁?」他氣沖斗牛尋問。「你怎麼敢做這種事?」
要不是出了門的他越想越不對,一股莫名的不安緊緊攥住胸口,仿佛壓了快大石般難以呼吸,故決定回家確定她的安危,要不再見時,她恐怕早已了無聲息。
想到她有可能短氣在他面前,再也不動不笑不哭,握緊的拳頭不由得顫抖起來。
他凌辱她,作踐她,欺負她,以為可平息當年的一口怨氣,卻反而越讓他明白多年來無法釋懷,是因為被傷得太重。
他始終無法對她淡然處之。
越恨,表示愛越深!
「你會在意嗎?」雍荔低頭幽幽道︰「你已經得到你所要的了,嫁妝換成了錢供你揮霍,我對你而言還有用處嗎?我既無顏回揚州,也回不去,我的存在對你可有可無,你又何必管我生死?」
「你的生死操縱在我手上,今天我要你生,你就不準舍棄自己的生命!」
他將她視為女圭女圭般操弄?
雍荔心頭苦澀及了。
為何他要這樣對她?
昔日的兩小無猜情誼即便已經隨風而逝,可他沒理由對她這麼壞啊,除非是……
雍荔胸口一凜,抬頭問道︰「你恨我嗎?」
靖桐目中閃過異光。
「你恨我是不是?」雍荔緊抓住他的億袖追問。「為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你恨我?」
「放開!」
才扯開她,小手又急急追上。
她要問個水落石出,她無法忍受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對待。
被騙,她認了。生活貧困,她認了!女人生來就是依附男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沒有怨言。可以,至少得讓她知道他恨著她的原因。
「告訴我,為什麼?」頭無力地靠在寬闊的胸口,淚水迅速浸濕衣裳,「這些年來,我不曾忘記過你,對于你的失蹤始終抱持一絲希望,當我知道你安然健在,心中的欣喜筆墨難以形容,當我們定了親,我日日夜夜等待嫁給你的一刻。我以為,你會如同昔日一般將我捧在掌心疼,可沒想到你卻已經對我沒感情,甚至還恨我!」淚眼直視僵直面容。「嫁給你,我的人,我哦的心都是你的了,從今而後我的世界就只有你,我不懂,威嚇你要糟蹋我的情?我更不懂,為何你的表現像是對我充滿了恨意!我曾經在無意間做錯了什麼嗎?」
靖桐冷笑一聲,「你所淡忘的過去可是一直深植在我的腦海里。」
「我忘記了什麼?」
「當年我離家時,想見你最後一面,痴痴等候了一夜,是誰對我不理不睬?」
「你有來跟我辭別?」她怎麼完全沒印象!
「我托你的女乃娘轉告你的!」
每次他前驅孟家找雍荔玩,都是女乃娘帶他進去,女乃娘不可能未轉告他的要求。
「我沒有听到!真的!我發誓!」小手急急舉起,「女乃娘沒有轉告我!」
「我還寫了信給你。」
他用小小年紀所知的鮮少字句告訴她,待他將來飛黃騰達,必回來取她。誰知他苦苦等候答復等了一夜,在冬日的夜晚未等到口信或人,卻差點凍死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可能不見你!」
雍荔焦急的咬著手指。
女乃娘在五年前就已過世,她找不到人證明她的清白。
「或許你收過你父親的警告,只是你忘了。」
「我爹?」怎麼會撤上她的父親?
「在我離家出走的前兩天,我遇到你父親,他諷刺我將來也不過是窮木工一名,卻癩哈瘼想吃天鵝肉,更笑我不知羞恥!」
父親居然當著一名十一歲小孩的面說這種狠話?
「前因後果你都知道了,這下沒有疑問了吧!」說罷,他拂袖轉身。
「等等!」雍荔自背後抱住長要。「若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信不信我?」
「不信!」
「在你心底,我真的是嫌貧愛富的勢力人嗎?」對于他的誤解,我悲痛不已。「我嫁給你至今,可有對你抱怨任何不滿?你可曾從我身上瞧見任何嫌貧愛富的跡象?我每天每天守著這個家,等著你回來,難道你不明白我的你的心意嗎只要是跟著你,再窮再苦我都願意啊……」
即便他對她的誤解再深再重,她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仍是一心一意的愛著他,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我愛你,靖桐,我真的愛你啊……」
貼在背上的小人兒痛哭失聲,一字一句淚皆揪緊了他的心。
他不是沒有看到她的用心,他也曾以為她的甘于平凡,甚至對他的冷漠不放在心上,仍一心一意的對他好,將他的重要性擺在自身之前。
他感受到了,可撐持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對身世的不平,還有對她的恨!
她在他最淒慘的時候,最需要她的支持的時候,狠狠的落井下石,造就了心靈上難以磨滅的痛楚。
當年方十一歲的他,對親情與愛情徹底失望。
他懷疑她的委屈求全是惺惺作態,是以退為進,故折磨她的手段一次不一次更凶狠。
他想知道,她要被逼到什麼地步才會露出猙獰的真面目。
說到底,他對她毫無信任感。
轉頭望著身後淚眼婆娑的她,靖桐心上有了主意。
「我今晚不出門了。」他淡道︰「把晚膳熱一熱吧。」
小臉瞬間散發出喜悅的光彩,瞬時眩惑了靖桐,幾乎要相信這女人是當真愛著他的。
他相信她了,他終于相信她了!
雍荔開心的用力模掉眼淚,「我現在就去,你先去坐著等我一下。」
嬌小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廳堂與廚房之間,面桑掛著開懷的璀璨笑容,可靖桐眼里的灰暗卻始終揮之不去。
廚房里,數名櫥娘以銀索襻縛,忙碌的準備今天的膳食。
她們的主子,她們的爺,明州擁有百艘大船的船王,舌頭及刁,為了美食,不惜撒重金,所聘請的櫥娘都是一時之選。
在廚房的一角,一名手拿竹筒生火的姑娘,小臉燻得黑黑的,旺盛的爐火熱得她滿身汗。
「小敏。」一位廚娘高聲喊道︰「我剛叫你洗的菜洗好了沒?」
「好了好了!」小敏連忙來到洗菜池旁,咬牙扛起裝承青菜的竹籃,步履艱辛的來到使喚她的廚娘身邊。
廚娘是最卑下的工作,像她這種廚房的雜役更是卑微得不得不能在卑微!
想想昔日在孟家,她可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頭,除了主子與總管,在府里的地位可是丫鬟們的最高,想不到今日卻成了最卑下的小雜役!
該死的江靖桐!
每次想到那個男人,小敏心中就有氣!
他竟然以賤價將她們賣掉,還賣給了船王,擺明就是存心譏諷她們當初以為為小姐安排了好人家成親,誰知竟是嫁給了大窮鬼!
不曉得現在小姐過得好不好?
小敏每次想到雍荔的現狀就愁容滿面。
堂堂揚州殷富的千金小姐竟然被迫住在那麼小的房子,嫁給一名騙子。她不由得小姐抱屈。
小姐人那麼好,心地那麼善良,怎麼會淪落到此地步?
她好想回到揚州去告訴其他小姐,來為大小姐出一口期,可是被賣來了江家的她,連江家的旁側小門都出不去,想看小姐現況都不行了,更別說是回揚州了。
更何況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可惡的江靖桐搜刮走了,就算想回到揚州也得有盤纏啊!
嗚……可憐的小姐,可憐的自己,她們真的會在明州淒淒慘慘的過完一生嗎?
江家的大總管福元踏入高溫悶熱的廚房,一雙老眼在廚房里轉了轉,抬手朝忙碌中的小敏揮了揮。
「那個黑臉小丫頭,你過來一下。」
正忙著撈高湯浮物的小敏困惑的指著自己。
眼前的老者是誰她不清楚,畢竟身份卑下的她只能窩在廚房與僕房,可無緣見主子與府里的高級主管。
「福總管叫你,快過去!」一旁的廚娘以肘拐了拐她。
總管?
小敏連忙以袖子抹了抹髒兮兮的小黑臉,快步跑了過去。
「總管叫奴婢有事?」
「爺吩咐,他今晚想吃上等的鮑魚,你去西街的珍奇鋪買回來。」
「珍奇鋪?」她除了來明州的第一天曾走過明州的街道外,就不清楚外頭的石路地板長啥樣了。
「出了大門,左轉,直走到底,到時你在問人就明白了。」說著,總管自衣袖內拿了一兩黃金至于小敏手上。
面對黃澄澄的金子,小敏雙眼瞪大了。
一兩黃金耶!
她進入江家之後,就連銅錢都沒模過,更別說是黃金了。
「總管。」一名資深廚娘走了過來道︰「小敏剛開沒對久,這重責大任交給她好嗎?」
像這種窮到全身冒著酸味的丫頭,恐怕拿到黃金的第一想法就是卷款潛逃吧!
「無妨!」總管低頭對著還愣愣中的小敏道︰「快去快回。」
「哦……好……是!」小敏迅速福了福身,小跑離開了廚房。
廚娘還有話說,被總管以手勢阻止了。
「去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