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雨回到房間換了一套嶄新的桃紅色對襟小襖,配白色百褶長裙,想著那男子的鞋尖破了,便拿出之前做給她二哥的棉鞋,想著連同羊骨湯一起送過去。
可惜,她去舀羊骨湯的時候,卻被她老爹給攔住了,說什麼不讓她再過去。楚秋雨無法,只能交代了幾句,把鞋一同交給了老爹。
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那幾個官差喝得大醉,被楚東升扶到驛館住了,楚秋雨就走到門口上了門板,打算關門。
在驛站旁邊開面館就這點好,客人一般都集中在正午,就是有趕路的坐下來歇歇腳吃碗面也就走了,傍晚時候基本上就沒什麼人,也可以早早打烊休息。
然而今日不知怎麼了,拾掇完桌椅碗筷,楚秋雨總覺得定不下神,心里有些焦躁,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但想想又沒什麼。
天色黑透之際,白天停了的雨又開始下起來,還越下越大,很有一時半刻停不了的樣子。
這樣的天氣讓楚秋雨覺得更煩躁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偶爾想到後院的母子三人,不知這樣大的雨,柴房會不會滲水?他們可還受得了?看那夫人的樣子,可是再禁不起折騰了。
她強壓下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開始數著綿羊入眠,可是剛剛入睡,便听到一陣敲門聲,大嫂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後響起。
敲門聲停了一會兒,隨後又響了起來,這次更急促了些。
楚東升起身去開了門,楚秋雨也出了屋子想看看出了什麼事。
敲門之人竟是那個男子,此時站在大雨里的他比起白天更加狼狽。
楚秋雨掃了一眼,他並沒有穿那雙送過去的鞋子,腳上踏著的依舊是他自己那雙破了洞的鞋。
楚東升被擾了好夢很是惱火,極力想把男子往屋外趕,誰知男子卻猛然跪在了地上。
他的雙眼即便在昏暗的雨夜里,依舊炯炯望向站在二樓回廊里的楚秋雨,大聲喊道︰「求姑娘救我娘一命,來日道陽定然報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楚東升怕嚇到妹子,趕緊動手攆人回去。
楚秋雨卻阻止了大哥趕人,說道︰「大哥,你先讓他進來再說吧。」說完,她麻利的轉身回屋,披了件襖子走下樓。
道陽見到楚秋雨到了跟前,又跪了下來,「求姑娘救我娘一命,我娘高燒不退,若是不看大夫,恐怕熬不過去了。」說完他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楚秋雨想起先前在柴房里的時候,道陽那般不願屈服,此時卻心甘情願的給她磕頭,只為了救他娘親一命。
不知怎麼,她想起上一世同樣的雨夜里,她背著年歲還小的弟弟朝著醫院狂奔的情形,終究是硬不下心腸拒絕。
「你起來吧,我陪你去請大夫。」
楚東升自然不會同意妹子雨夜出門,「不成,阿妹不能去。」
但楚秋雨卻打定主意,楚東升終究是拗不過妹子,勉強點了頭。
好在,楚富貴老是喜歡在前院睡覺,這會兒倒也沒听見動靜。
楚秋雨從馬廄里牽出兩匹最快的馬,帶著道陽朝離驛站最近的鎮子趕去。
夜雨打在兩人臉上,楚秋雨凍得縮了縮脖子,忍不住苦笑,她的預感真的是太準了,今晚果然有事發生。
或者說在這樣的天氣里,注定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雨路泥濘,本就是不太好走的山路,如今更加艱難許多,這樣的天氣恐怕醫館的大夫都不願出診。
楚秋雨有些擔心,快馬加鞭的總算是趕到了陽關鎮上。
果然不出所料,鎮上的人家都已經滅了燈火,她只能憑著記憶去尋醫館。
道陽把馬拴好,隨著楚秋雨向胡同里面尋去。
去年大嫂染了風寒發高燒,就是找了這巷子里的一家姓胡的大夫。胡大夫為人和善,也許願意幫這個忙。
「別太著急了,夫人不會有事的。」許是感覺到一旁的道陽心里焦急,黑暗里,楚秋雨忍不住出聲安慰道。
「嗯,我叫道陽。」
道陽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倒是嚇了楚秋雨一跳,反應過來之後才明白,他是在說自己的名字。「嗯,在驛館里,我听你說過了。」
兩人模黑走過了十幾家門戶,終于到一處宅院門前。
楚秋雨停住腳步觀望了下,看了看門口掛著的燈籠沒錯,便道︰「到了,應該就是這家了。」接著示意道陽去敲門。
可道陽敲了許久,也無人出來應門,但他還是不停歇的敲著,連拳頭都蹭破了皮也不在乎,終于里面有了聲響。
「誰啊?」院子里傳來問話聲,沒過一會兒,一個年歲約四十的中年男人提著個燈籠開了院門。
「您可是胡家醫館的胡神醫?」楚秋雨打量了一下來人,搶先開口說道。
道陽不明白楚秋雨為何開口就帶著恭維,本想直接說明來意,然而看了看她後,還是退到了一旁。
「正是在下,不知道兩位深夜來訪,有何要事?」胡大夫個頭不高,留著一縷山羊胡,他本來對有人雨夜造訪這件事十分惱怒,但楚秋雨一開口就把話說得如此順耳,他也不好臉色太難看。
這正是楚秋雨沒有開口就提出診之事,反先恭維客套一句的用意。
「來醫館自是求醫的,深夜叨擾還望胡神醫海涵。只是家中老母突患寒疾,高燒不退,還望胡神醫能跟我們去一趟。」
楚秋雨客套過了,趕緊說明來意。
胡大夫看著這對穿了簑衣、戴著斗笠的年輕男女半晌,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妳是驛站面館的楚姑娘吧?去年我去妳家出過一次診,妳那羊骨湯面做得真是一絕,如今還很是讓人回味。不過,妳家中的母親不是都過世多年了嗎?」
楚秋雨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這大夫記性竟如此之好,剛剛只是想著道陽他們一家畢竟是流放的罪囚,帶罪之身,又是如此雨夜,生怕大夫不肯出診才撒了這個小謊,卻不想立刻被戳穿了。
「是在下家中母親感染了風寒,望老先生能跟我們走一趟。」一旁站著的道陽突然出聲道。
「這位是?看著面生得很啊。」胡大夫狐疑的打量道陽,問了一句。
「我家遠方而來的表兄,表兄也是救母心切,還望胡神醫能跟我們走一遭,勞煩了。」楚秋雨說完,拿出系在腰間的荷包,里面是面館今日的收入,還沒來得及入賬。
「這……楚姑娘,不是老夫不講人情,只是這雨天山路不好走,妳去哪家的醫館也是不會接這趟診的。這樣吧,老夫去給你們抓幾帖治療風寒發熱的藥,你們先回去煎了給夫人喝了,待明日天晴,我再前去看診可好?」胡大夫掂了掂分量不小的荷包,猶豫著說道。
「大夫……」
道陽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楚秋雨攔住了。
「如此也好,那便勞煩胡神醫幫我們抓幾帖療效好的退熱藥。」
「那是自然。」胡大夫說完,就回內院抓藥去了。
「這世道就是這樣,這樣的天氣山路不好走,人家不肯出診是正常的。」楚秋雨看著道陽的神色明顯很不甘心,眉宇間有些惱怒,于是出聲解釋道。
許是沒想到她會解釋這些,道陽看了她一眼,問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話,「別人都會嫌麻煩,妳為何願意出手相助?」
「我?」楚秋雨愣了一下,卻是不想說前世的記憶,于是玩笑道︰「可能是和你有緣吧。」
當然,她這話也不算都是玩笑,先前看到道陽同他的母親妹妹相處,她老是想起她和弟弟相依為命的日子,心腸一軟就幫一把了。
道陽神色有些古怪,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胡大夫已經抓了藥出來。
他的左右手都拎著幾大包藥材,顯見也真的是用心了。雖然他不願出診,但醫德還是不錯,若是別的大夫可能隨便抓幾味藥糊弄了事。
「楚姑娘,這幾副藥妳拿好,回去之後,一副藥是五碗水煎成一碗,給夫人喝下去。若是明日還未好轉,就找個人來尋我。」胡大夫把幾包藥放在楚秋雨手上說道。
「謝過胡神醫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來日得閑再來感謝。」楚秋雨接過藥,行禮說道。
「楚姑娘可別折煞老夫了,老夫哪里算得什麼神醫,就是混口飯吃的郎中罷了,姑娘和公子注意腳下,天雨路滑。」
胡大夫說完作了一揖,轉身進了院子,重新上了門閂。
楚秋雨和道陽不敢耽擱,加快了腳步走去拴馬的地方。
結果到了地方卻發現只剩一匹馬,另一匹許是雨天打雷受驚,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們騎一匹馬走吧,這樣也能快些。」一路沒有說話的道陽,此時見狀開口提議道。
楚秋雨想了想,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只能點了頭。
道陽這個時候顯出了將軍之子的本事,騎術極好,加上心中救母心切,馬騎得飛快。
楚秋雨被顛得有些吃不消,只好從後面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前世在現代被周遭朋友各種開放秀恩愛的表現荼毒了二十幾年,對男女授受不親這些規矩實在是在意不起來,但前面駕馬的道陽感受著背後軟綿綿的嬌軀,忍不住鬧了個紅臉,下意識的跑得慢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馬兒也著急回家,兩人回程比來時快了一半,這時候也將近天明了。
衣著單薄的楚富貴正站在門口張望,楚秋雨遠遠看見了,猜到應該是大哥見他們許久不回,擔心出什麼意外便告知老爹了。
道陽對母親的病實在惦記得厲害,下馬後也來不及打招呼,就朝著柴房飛奔而去。
楚秋雨下了馬,拿著藥包沖著自家老爹討好的傻笑。
「妳這死丫頭,真要氣死我啊!深更半夜的跟著一個罪囚跑出去,萬一出了什麼事,妳讓老爹怎麼辦?」
楚富貴說完作勢要打,楚秋雨趕緊抱住她老爹的胳膊撒嬌求饒,「老爹、老爹我錯了,可您不是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一家人太可憐了。」
「欸,妳這丫頭就不能少管些閑事嗎?」楚富貴到底舍不得真打寶貝閨女,無奈放下了手。
「爹,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救人要緊,我先去煎藥了。」
楚秋雨說完就從門邊溜進了面館,留楚富貴一個人看著她的背影嘆氣,搖頭不已。
為了能快點把藥煎好,楚秋雨把煮面的大鍋都給抬了下來,加足了柴火把火燒旺,按照胡大夫的囑咐,放進去五碗水煎成一碗藥湯。
後院柴房里,道夫人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娘,再堅持一會兒,藥馬上就煎好了。」道陽抱著娘親,強忍著眼淚說道。
「陽兒,娘這次怕……怕是不行了,你要照顧好妹妹。你妹妹還小,咳,咳!」道夫人臉色潮紅,嘴唇卻泛白,氣色極為不好,但如是這般依舊抓著兒子的手,細細囑咐。
「娘,娘妳別瞎說!沒事的,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道陽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流了下來,一旁的小泵娘也哭得厲害。
「陽兒,道家以後就靠你了。娘後悔啊,太過嬌寵你,把你養得滿身傲氣,卻不知世事艱險。你以後要……要多加小心……」
道陽哽咽,還要說什麼,楚秋雨正好端著剛煎好的藥湯趕了過來。
「藥來了,夫人快趁熱把藥喝了吧。」藥湯剛剛出鍋,很是灼燙,楚秋雨指尖被燙得通紅,但她半點兒也不在意,舀了一勺藥湯吹得略涼一點兒就送到道夫人嘴里。
誰知道夫人沒喝幾口藥就全都吐了出來,緊跟著吐起了血。
眼見滿地的血跡,楚秋雨也是心里不好受。這樣嚴重的病癥在現代都不見得能治好,更何況是這樣落後的古代,道夫人恐怕真是不行了!
道陽兄妹顯見也是想到這點,悲痛欲絕,兩兄妹容貌生得都不錯,一個俊朗,一個嬌俏,這會兒生生哭得狼狽不堪。
楚秋雨心里很是憋悶,正想要退出去,給一家人留些最後相聚時光的時候,道夫人卻拉住了她的衣袖,「楚姑娘。」
「夫人,我在呢,您說。」楚秋雨趕緊應聲。
「楚姑娘,雖然我們素不相識,但我知道妳是個心善的姑娘。我求妳,咳……咳……求妳救救我家蓮生。她還小,來世我必定做牛做馬報答妳的大恩大德……」道夫人實在沒了力氣,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但依舊堅持著說完,甚至掙扎著想要起身給楚秋雨磕頭。
「夫人,您不要這樣。欸……我答應妳。」
前世,楚秋雨的父母車禍過世時她才十五歲,弟弟三歲,趕去醫院見最後一面的時候,她媽媽已經說不出話,只是握著她的手,眼里的祈盼都要流淌出來,直到她答應會好好照顧弟弟,媽媽才咽氣。
不想這一世,她又見到這樣生離死別的場景。媽媽同道夫人的樣子重迭在一起,她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
不知為何道夫人就是相信眼前的姑娘會說到做到,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手下就松開了。
「陽兒,你父親是冤枉的,你要記住替他伸冤報仇。」說完這句話,她終于堅持不住,慢慢闔上了眼楮。
「娘,娘!」道陽跪在地上,抱著他娘的尸體啜泣得像個孩子一樣,叫蓮生的小泵娘更是哭得幾乎昏死。
藥碗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藥液四濺在地上就像已經逝去的人,再也無法回來了。
此時天色幾近大亮,雨勢越來越小,等到雨停的時候,一切都會被沖刷干淨,彷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道陽就那樣一直抱著他娘親的尸體,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蓮生畢竟年齡還小,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楚秋雨看不過去,抱起她到自己房里歇息。
隨著一聲雞鳴,押送囚車的那幾個官差也酒醒了。吃早飯的時候,听說道夫人病死的消息,幾人也沒什麼反應,反倒說道︰「死了也好,病殃殃的到了礦上也就是一死,如今多好,死個痛快不用受罪了。」
說完,幾人就要去後院抓了道陽兄妹上路。
這會兒道陽依舊在後院守著娘親的尸首,楚秋雨也一直在房間里陪著蓮生,面館大堂里只有楚富貴和一些早起趕路的客人。
眼見幾個官差如此刻薄,眾人都在心里偷偷咒罵。
楚富貴遲疑了一下,還是笑著走到桌前,同幾個官差商量道︰「幾位兄弟,我見那後生剛死了娘親,實在是可憐了些,不如你們就饒他一日,讓他安頓好他娘的喪事,再押他去礦上怎麼樣?」說著話兒,他給每個官差都倒了碗熱茶。
「我說老哥,你可別管閑事,我們饒了他,上頭饒得了我們?晚到礦上一日,挨罵的還不是我們?至于他娘,卷條草席埋掉就算了,一個階下囚有什麼好講究的。」幾個官差卻是不肯通融,笑罵著說道。
「狗奴才!你敢再說一遍?」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院出來的道陽,正好听見這幾句話,紅著眼楮指著官差惡狠狠地喝斥。
「喲呵,道大公子,怎麼了,小人哪說得不對嗎?」一個官差翻著白眼,撇著嘴罵道︰「你還以為自己是威風凜凜的武義侯公子呢,醒醒吧,你如今就是個階下囚!怎麼著,這是哭完喪了?哭完喪就上路吧,礦上還等著用人呢。」
其余幾個官差也是起哄,「可不是,今日可憐你娘,明日興許你死了連條席子還攤不上呢!」
說起大梁皇朝,這麼多年邊疆戰事不斷,武義侯道戰雄忠心耿耿,能征善戰,在大梁也是聲名赫赫。朝中人勾心斗角,有人還會酸溜溜說幾句功高蓋主,但老百姓眼楮可是雪亮的,誰保護他們不受外族劫掠侵害,誰就是英雄。如今英雄蒙難,他們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麼緣由,但眼見英雄的妻兒受辱,卻還是看不過去。
坐在周圍幾桌起早趕路出門的客人,紛紛開口指責起來——
「這幾位官差好沒有道理,別說這位公子什麼身分,就是個農家小子,也有給老娘安頓後事的權利啊。」
「是啊,當今皇帝以孝治國,這事就是說到皇上跟前也有理啊!」
楚富貴得了眾人聲援,也多了底氣,趕緊繼續堆起笑同幾個官差周旋。
「幾位兄弟,咱們不至于為了個犯人動這麼大肝火,不說別的,這兒離礦上還有幾十里路呢,泥路濕滑,路上也沒有打尖的地方。我這就叫我家丫頭準備些干糧,你們先坐著喝點茶、喝點茶啊。」
說著話兒,他就拉著道陽往後院走去。
楚富貴把道陽拉到後院,拉上了門又左顧右盼了一下,確定他們沒跟過來,這才放下了心,對著道陽勸道︰「道公子,你別怪老朽說話不中听啊,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這樣跟他們對著干也沒什麼用不是。」
他十分清楚,這伙官差一定是得了上面的指使才會待他們如此刻薄。
這官場上的事啊,就是這樣官官相護,但是他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謝您提醒,我知道了。」壓下了火氣的道陽也知道自己當下的處境,對出手相助的楚富貴內心是感謝的。
「哎呀,客氣了。我們這里地處偏遠,又是小戶人家,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這樣吧,驛站後院里有給我自己百年以後準備的壽材,我這就去拉出來,先把夫人好生安葬了才是。」楚富貴看著道陽,再看了看柴房里的道夫人遺體,嘆著氣說道。
道陽听到這話,不禁紅了眼眶跪到地上,「謝伯父慷慨相助,今日伯父的恩情,來日道陽必定加倍回報。」說完這話,他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響頭。
「哎喲,這可使不得、使不得,道公子快起來、快起來。」楚富貴趕緊把道陽扶了起來,然後朝著驛站後院的方向走去。
道陽想了想,也跟著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