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尸便有變數。
不愧是當過女史的,料事如神,此時的趙逸塵的確活得活蹦亂跳,不僅身上的傷好了,還拜了一名酒鬼為師,學了一身好武藝,能飛檐走壁,踏雪無痕,一躥躥得半天高。
只是,他失憶了,腦門靠近眉尾的地方有一道硬物撞擊過的疤痕,似是在江河中飄流,被河里的浮木擊中。
「呆子頭,你還沒想起來嗎?」
一名頭發稀疏的老頭光著半顆腦殼,衣衫邋遢地穿著露趾的破草鞋,抽動著紅通通的酒糟鼻,似躺似臥的以手拄頭,斜臥在大石頭上,一只酒葫蘆斜著倒入嘴里,咂巴咂巴的嗝出嘴沫子。
「師父,我不叫呆子頭。」清眉朗目的男子坐得十分俊挺,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瞳宛若那水潭,冷得漠然。
「我不是你師父,我只教了你幾招莊稼把戲,趕趕羊還行,別拿來殺牛。」要不是他根骨奇佳,不練可惜,他才不浪費力氣教他,教了兩三年還是一根溫不熱的木頭。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若非師父在江邊垂釣,此時的自己已是一縷亡魂,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
「少給老頭子掉書袋子,升米恩,斗米仇比比皆是,哪天你用我教的招式反過來對付我,我一點也不意外。」這年頭不講師徒,即便親如父子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就像他的第一個弟子,將他所教的武學用在弒父上頭,殺了生父之後又想來殺他,怕他走漏風聲,反被他一掌擊斃。
「不會。」恩將仇報的事他做不成。
「哈!我從不相信從人嘴巴說出來的話,那跟放屁沒兩樣。」他大口的喝著酒,酒液從他唇邊滑下。
「那是因為你酒喝多了。」酒從不離身,名副其實的酒鬼,哪里有酒就往哪里待,不把酒喝光絕不離開。
「哈哈,是誰在說醉話了,你連你自個兒是誰都不清楚,還敢說我喝多了,至少我還知道自己是誰,我姓錢,人稱錢老鬼是也。」他邊大口喝酒,邊仰頭大笑,行為放浪,瘋瘋癲癲。
錢老鬼乃醫毒雙聖,沒人曉得他還會武功,輕功一絕,他以毒殺人,看不順眼的就撒上一把毒粉,可他鮮少用醫救人,因為看得順眼的人實在太少太少了,眼前的清俊男子是少數的例外。
「我只是忘了。」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
「忘一輩子。」他說得含誚帶譏。
「不會。」他隱隱約約有些殘影在腦海中晃動。
「你說不會就不會嗎?都兩年多了,也沒見你的親人尋來,八成是你這人的人緣太差,大伙兒巴不得你早死了,你還是認命點,娶了徐豹那閨女,說不定明年給你生個白胖兒子好為你送終。」起碼留個種,逢年過節上炷香。
傷天害理的事干多了通常活不久。
錢老鬼愛飲酒,紅腫的鼻頭比狗鼻子還靈,鼻子輕輕一嗅,埋在地底的紅泥封壇也聞得出來。
「我應該有個兒子。」他手里輕握著一只泡過水的褪色荷包,里面有個小兒玩耍的玉器。
不是小兒給他外出時的念想,便是他見了有趣,想買回去給家中稚兒把玩。
換言之,他是成過親的。
他被救起時,除了一身被江水沖刷得破舊的衣衫外,別無長物,唯獨手中死也不放手的繡了一根竹子的荷包。
「應該?」他一頓,發出怪聲的桀笑。
「師父,我知道你有一種藥,可以讓我恢復記憶。」他不想再在夜深人靜時,頭痛欲裂的想著自己是誰。
「呿!不給你。」老子辛辛苦苦煉了三年,為何要給這個老想在他身上佔便宜的臭小子?
「師父……」男子神色冷峻,清冷的眸子中透著一絲懇求,他總覺得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錢老鬼不快的一吼,「都說別叫我師父了,你是听不懂人話呀?!不過看在你給我送酒的分上,只要你想起自己的名字,我就把藥送給你,你看,我也挺和善的。」
「你不怕我騙你?」
他「哼」了一聲,「除非你想死得更快。」
他的毒天下無雙,無人能解。
「你……」
男子還想求藥,但是不遠處傳來高喚的男聲。
「二當家,二當家的,你在哪里?出個聲音吧!」
「我在這里。」
循聲而來的是一名長得猴兒似的瘦小男子,背後背了兩把磨得鋒利的斧頭,他撥開擋路的長藤,從長滿利刺的樹叢後頭走出。
「哎呀!二當家的你真讓人一通好找,我小猴都快走斷一雙腿了。」胡陽大山很大,山巒迭著山巒,一峰連著一峰。
「找我做什麼?」他的聲音一徑冷漠。
「是大當家的找你……」話說到一半,小猴忽地仰鼻一嗅,「二當家一個人喝酒?」
大石頭上空無一人,只留下淡淡酒香。
「你看到第二個人嗎?」他輕瞟一眼,微動的樹葉上殘留一滴酒滴,如露珠一般在葉片上滾動。
「嘿!嘿!一個人喝酒清靜些,沒人來打擾。」他奉承的搓著手,模樣諂媚,不時賊眉賊眼的打量四周。
「不是說大當家找我。」他當來閑聊的嗎?
「是是是,有一樁大買賣,大當家急著找你商量……」
秋荷殘影,湖面映照飛掠而過的蜻蜓,一抹孤雁飛過天際,形單影只的往溫暖南方飛去。
炎炎七月剛過,剛下了一場小雨,入秋後的氣候漸漸轉涼,田里的稻穗黃澄澄的一片,往下低垂。
南方多雨,鬧了幾場澇災,地里的收成普遍不好,對南邊的百姓而言,這是個難過的年冬。
可是地處偏西南的通化縣卻是個雨水適中的好地方,北去有胡陽大山擋住多變的風雨,南有疏浚的大川足以疏洪,當各地紛紛傳出災情,唯有此處及鄰近幾個縣城全無災害,還意外的豐收,結實累累。
「夜嬤嬤,妳替我買來一家四口人,最好是有一兒一女的,年紀不要太大,一個給雋哥兒當小廝,一個當瑩姐兒的丫頭,丈夫要能管家,妻子負責廚房……」
夜嬤嬤是多麼伶俐的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她一听小姐的吩咐就知道要的是什麼人,不到三天功夫,便找來衣衫襤褸的一家人,四口人剛剛好,一個也不少。
男子約三十歲,不大壯實,但一臉精干,是個能辦事的,婦人則二十七、八歲,腰略粗,膚色偏黑,臉色有著焦慮多日的憔悴,一兒一女一個十歲、一個七歲,皆長得一副老實相。
皇甫婉容只淡淡的掃一眼,便讓他們留下了,這一家人歡喜的露出久違的笑意,連忙磕頭認主。
短短的一個月中,皇甫婉容一共繡出三座炕屏,得銀二千兩,手中有錢的她才決定買婢置僕,讓一雙兒女也有人照看著,符合他們小姐、少爺的身分。
但她繡完炕屏後不打算再繡了,將手邊的銀子撥出一半,買些南邊的精巧物事,托人帶到北邊販賣,以賺取巨額價差。
此行若能成功,她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累積財富。
當她還是凌翎時,在突厥的十余年里,佔盡天時人利的她開闢了好幾條南來北往的商道,手底下培育出的能人近百名,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些人姓何名啥、什麼來歷。
幾年下來,一個個都成了名聲不小的人物,除了她,鮮少人知曉和他們聯絡的方式,這是她的優勢。
在以為能離開突厥,返回故土之初,為了能讓留在突厥的豐玉公主能繼續享有奢靡尊榮的生活,她擬好一份通商名單,準備在進關前交給信得過的女官,讓那人照著她的安排行商。
可惜來不及送出她就死了,這算幸還是不幸?
不管怎麼說,如今倒給了她一條可調動的暗路,讓她在重生之後不致走得艱辛,當初聯絡的暗號並未更動,她也事先告知會有人接替她,那麼皇甫婉容一出現便不突兀了。
這一連串的環環相扣,好像是上天給她的恩澤,重活一次的機會不再有遺憾,她會認真的做自己。
「大少女乃女乃,這不妥。」穿著湛青色衣袍,頸上掛著八兩重的瓖玉頸圈,年逾四十的陳莊頭一點也不像管理田地的老把式,倒像是招搖餅市的大地主,腰間還系了只通體透綠的玉兔配飾。
「有何不妥?」丟掉舊衣裳,換上新裁的秋裳,養出紅潤臉色的皇甫婉容目光淡如秋水,多一分太濃艷,少一分太清寡,明湛清亮的眸子映出山光水色,淺淺流水輕澗。
「南方澇患連年,正是米糧價高的好時機,此時若是月兌手能賺到以往的兩倍之數,大少女乃女乃勿以婦人之短見而做出錯誤的決定。」陳莊頭說話的口氣有些不客氣,明顯看得出對女人想掌權的蔑視和不敬。
「陳莊頭,這八十畝土地是誰的?」他該知道誰才是東家。
「是大少女乃女乃的陪嫁。」一個婦道人家也想指手劃腳,那也要看她有沒有本事,千斤米糧多少銀兩她可知曉?
陳莊頭一臉蔑然,態度始終擺得高高的,有幾分「妳不用我還有誰可用」的張狂,吃定了女人家成不了事。
他有些過于膨脹自己,認為地里的事沒他管著不成,他是無可取代,就連主子也要看他臉色,否則他一個不痛快,來年的嚼用就要抱歉了,米糧「發霉」可不是他的過失。
往年的陳莊頭便是用這個方式偷運走將近一半的新米,再將廉價的陳米混雜其中,謊稱是新收的稻米保存不當進了水,因此未月兌殼的稻子長霉發芽,不能食用。
不熟農務的皇甫婉容就這樣被他騙了幾年,而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越拿越多,一開始是幾十斤的盜取,來年變成幾百斤,去年更是膽大妄為,堂而皇之指稱遭到蟲害,光明正大的拉走一千五百斤白米,所賺銀兩中飽私囊。
毫不知情的皇甫婉容真以為田里遭災了,還取下發上的金釵典當七十兩,貼補收成不好的佃戶。
「那麼我今年的收成不賣與你何干?該給你的工錢我一文錢也不會少給你。」她不是以前的皇甫婉容,任他舌粲蓮花的糊弄,要不是看他還得用的分上,早一腳將他踢開。
手邊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她得盡快賺上一大筆錢,多買些伶俐的人加以培養,帶個兩、三年後也成材了。
皇甫婉容琢磨著親自培育一批能為她所用的人才,她辛苦個幾年就能放手,由著他們去掌理,到那時她只要一門心思放在兒女身上,讓他倆有個全無後顧之憂的將來。
兒子的前途、女兒的婚嫁,樣樣都要操心,她這個半路跳出來的娘親也得做得有模有樣。
陳莊頭一听,急了。「不行呀!大少女乃女乃,我已經和南方的糧販子說好了,過兩天地里的稻子一收割就使人來拉,我不能說話不算數,這攸關誠信問題,不可背信。」
他連價錢都商談好了,未月兌殼的稻米一石約十兩,八十多畝可收兩千石左右,將近兩萬兩。
以往能賣兩、三千兩已經是高價了,這回是南方連澇三年的緣故,造成米價節節攀高,稻子在田里還沒收割呢!就有商販子搶著下定,等不及去殼便要往南方拉。
五千兩訂銀已入了陳莊頭銀袋,他怎麼也不可能再拿出來,東家今年的收成不能不賣,要不然他就虧大了。
「我點頭了嗎?」
皇甫婉容的一句話堵死了陳莊頭,她明白地告訴他她才是東家,她說了算,沒人可以替她作主。
「可是以往都是由我出面,大少女乃女乃是矜貴人,何須為這點細微末節的小事操心,您把田里的事交給我就是我的責任,怎麼能讓大少女乃女乃沾染煙火味。」絕對不行。
「我是誰?」
他一怔,面上皮肉稍稍凝住。「您是大少女乃女乃呀!」
為何有此一問?陳莊頭的心里發出不安的疑問。
「我是指你口中自稱的『我』,你是什麼身分?」哼!在他眼中她是大少女乃女乃,那就是趙家的,而非姑女乃女乃。
陳莊頭是皇甫婉容的陪嫁之一,也就是說他是皇甫家的家奴,連同莊子和田地皆歸皇甫婉容所有,該是她的人,可是他卻一口一個的喊著大少女乃女乃,毫無半絲為人奴的恭敬,還一副和她平起平坐的囂狂樣,可見他心底並未視她為主,而是將她看成一名可欺的弱女子,目光短淺的任他拿捏。
「我?」陳莊頭一頓,清清喉嚨,挺直的腰桿子微微往前傾,聲音發澀,「我……我是莊頭。」
「沒錯,你只是莊頭而已,主家都沒發話,你有什麼資格自作主張。」要滅滅他的威風。
「以往都是這麼做,我……」誰曉得這個為夫家所棄的女人抽什麼風,突然關心起田里的稻作。
「我?」她揚眉。
陳莊頭的背脊泛起一股冷意,他直了好些年的腰終于彎下去了。「是小的,小的太不經心了,以為東家會照往例的只留下幾石米自用,其余以市價賣給米鋪當一年花用。」
她略感滿意的一頷首。「好在你還知道自己是誰,不用我費心扳扳你的腰,你要曉得你的賣身契還在我手中。」
她的便宜老爹買下他時他還只是個逃難的災民,身邊除了一床破棉被和兩身衣服外再無長物,是她爹可憐他才給他一份活干,還給老大不小的他討了房妻室,讓他從此安頓下來。
陳莊頭在田里干活很賣力,所以皇甫老爹才將他留給女兒,從小農戶提拔為管著十數人的莊頭,只因相信他會做得好,將小姐視為主子,全心維護。
可惜皇甫老爹看錯了,他把心大的白眼狼看成忠心不二的顧家犬,趙府長子還在時不敢貪得太多,人走茶涼後就把手伸得太長了,貪了東家的財物還不夠,居然妄想整碗端走。
陳莊頭表情一變,腰彎得更低了。「一切听東家的吩咐。」他的冷汗直流。
勾著唇,皇甫婉容無聲輕笑,「不論你拿多少,還回去。」
「這……」五千兩呀!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還有,記得誰才是你的主子,不要盡想著往那邊送好處,這兩年你用我的銀子『孝敬』婆婆也該夠了,孝順長輩是為人兒媳的責任,以後不必勞煩你。」
皇甫婉容呀!瞧妳過得多卑微,都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無良的婆婆還不放過妳,跟妳搶糧搶銀子,妳這一生為什麼讓自己過得這麼委屈?
在皇甫婉容身體里的凌翎對原主的不滿又添了一些,她實在無法接受明明能過得好日子卻被折騰得支離破碎、生不如死。
想到一睜開眼看見兩個瘦得沒丁點肉的娃兒,臉色因為長期吃不飽而發黃,目光呆滯的缺乏稚童該有的活潑,死氣沉沉的宛如兩具等死的行尸,不知明天在哪里,她的心口便有一股莫名的怒氣——對原主的積怒。
「小的,小的……沒有。」他的汗流得更多了,整個背都濕透了,像是泡在水里面。
「我不管你有沒有,我只要求從今日以後你只有一個主子,不要妄想兩邊討巧,機會是你的,我給你,好自珍惜。」
她語調不輕不重,溫煦的恍如微風拂過,卻句句敲打著他的心,令他汗流浹背。
「是、是,小的謹記東家的囑咐。」這女人……不,是東家,幾時變得這般厲害?處事明快干練。
「還有,落雪前再種一茬冬麥、苞谷和土豆,收成後我有用處,不做糧食用。」她有更大的收益。
「不做糧食用?」他表情古怪。
做糧種。但她沒必要讓他明白。「明年開春接著種,稻作緩一年,以麥子和苞谷為主,土豆十畝左右即可。」
短期作物收獲快,約在枯水期來臨前便可收成。
「什麼,不種稻?」那他們來年吃什麼?
「這里有三十兩銀子,十兩銀子是單給你的,另外二十五兩另外分給那五戶為我干活的佃農,稻米入倉後,你再置辦幾桌席面,算是慰勞他們這一年的辛勞,銀子由我出。」不會讓人白干活。
「……」
五千兩和十兩……差距太大了,欲哭無淚的陳莊頭不敢抬頭,怕人瞧見他眼底的淚光。
驀地,他打了個冷顫,想起等著分一杯羹的謝氏姑佷,她們還巴望著把這一季的稻米賣了好從中獲利。
完了、完了,這下子得罪太多了,他要怎麼跟她們說大少女乃女乃今年不賣米,說好的好處就此作罷。
唉!唉!唉!苦呀!
一年後——
「娘,妳要去哪里?」
皇甫婉容若無其事的轉身,臉上帶著完美無瑕的淺笑,她略低了低頭,看向個頭稍微抽高兩寸的白肉包子。
「雋哥兒,你太嚴肅了,娘只是看帳看累了,想到外頭透透氣,偷個懶,你別板著一張臉,好像娘要作賊似。」
要理直氣壯不心虛,她活了兩輩子的人還斗不過一個五歲大的男童,他就愛裝出小老頭的樣子。
「妳又想溜到城里玩是不是?」娘真狡猾。
「不象話,是去收帳,娘不做生意有你的吃喝穿戴嗎?」她搖著頭,故作失望,好似兒子太不懂事了。
「娘,妳不要每次都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人,我長大了,會分辨是非,妳騙不了我。」一派少年老成的雋哥兒微噘著嘴,雙手往後一背,做出「他是大人」的模樣。
看著個頭到腰際的兒子,她噴笑道︰「是呀!是呀!雋哥兒長大了,是一家之主了,家里沒有你不行,娘出去玩了,你好好的看家,還要照顧妹妹,別讓她頑皮了。」
「娘,我還沒長得很大,妳看我沒妳一半高,不能當家,我……我硯台沒了,要到縣城里買。」娘太壞了,自個兒出去玩居然不帶他,他巴著她大腿也要跟,看她怎麼丟下他。
「嘖!娘給你請先生不是教你耍賴,呿!呿!呿!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死皮賴臉。」皇甫婉容輕推兒子額頭,假意不認子,帶著小屁孩逛大街有何樂趣。
「妳家的,我是娘的雋哥兒。」
他一把抱住她的腿,無賴的咧開嘴求當跟班,看得小廝湯圓很無語。
「哦!原來是我家的雋哥兒,咱們家將來的頂梁柱,你這番無賴行徑太不成器了。」這狗皮膏藥的習性是跟誰學的?
「我也要跟啦。」反正他只有五歲,不用太有出息。
「娘,我也去、我也去。」養得粉妝玉琢的瑩姐兒一蹦一跳的跑過來,手里抱著剛出生不到兩個月、毛色雪白的狐狸犬。
看著一雙白女敕可愛的兒女,兩眼發光的直瞅著她瞧,皇甫婉容無奈的笑了。「好,一起去。」
「哇!好棒,要去城里了……」她要換上剛做的新裙子,系上淺粉色的頭繩,讓粉豆再幫她編個辮子。
「娘,我要買九連環和七巧板,妳上次說我要是听話就買匹小馬給我,我可以自己挑嗎?我喜歡黑色的馬……」
「停,別吵,你們兩顆跳豆,又不是第一次到城里去,你們興奮個什麼勁。」天呀!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