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妳發出更多美妙的樂音……」他不自覺的道。
听見這句話,求安整個人驚醒。她一把推開他,像驚恐的兔子般蹦跳開來。
看著她,他笑了起來。「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他深深的注視著她。
她堅定的瞪著他看,像是在思索他所言真假。
看她是真的嚇壞了,陸震濤稍斂笑意,收起謔意。她太有趣了,他可不能嚇跑她。
「我只是捉弄妳罷了,別當真。」話鋒一轉,他問︰「妳在我房里做什麼?」
求安定定心神,「我、我是來跟十二爺請安道早,順便問你幾時梳洗,幾時用膳,進來後見十二爺不在,本想替你整理床鋪,沒想到……」
「整理床鋪的事,我習慣自己來。」說著,他徑自在桌邊坐下,拉了拉衣領。
這時,求安才發現他一身汗——在這深秋時節。
「十二爺去練功?」她問。她得對他的日常行程更了解才能準確的掌控時間,免得發生剛才那種驚險的意外。
「跑馬。」他說著,目光一凝的注視著她,「初見面時,妳跟我說妳懂得育馬,是嗎?」
她點頭,「是的,我以前曾在馬場學習過。」
「喜歡馬?」他問。
她毫不猶豫地道︰「是的,我喜歡馬。」
她自幼喪母,是她爹一手將她帶大的。跟在育馬名師的父親身邊,她不只懂得育馬的技術,還非常喜歡馬。
「唔,」他神情輕松地道︰「馬是非常具有靈性的生物,有著高貴的靈魂。」
「咦?」听見他這些話,她心頭一緊,不為別的,只因她爹也曾說過相同的話。
「妳仔細看過馬的眼楮嗎?」說起馬,他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牠們的眼神帶著聰穎及慈悲,彷佛對這世間有著某種憐憫及疼惜。」
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這麼形容馬。她爹喜歡馬,但馬對她爹來說,同時也是謀生吃飯的工具,可她感覺得到馬對陸震濤而言,不只是馬,而是一種溫暖的救贖。
他為什麼如此愛馬?是不是在他的生命之中曾發生過什麼事?
不知怎地,此刻看著他,她緊繃警戒的情緒竟然松懈了。
「馬是最能信賴的朋友,比人更值得信任。」他說著,深沉的黑眸突然鎖住了她。
她心頭一震,警覺到自己剛才竟然松懈,不禁懊惱起來。
「我先給十二爺打水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武裝起自己。
求安趁機翻過陸震濤的床鋪了,但她什麼都沒發現。
靜湖苑總共有四個房間,最大的那間是陸震濤的寢室,次大的是她的房間,另兩個小房間堆放著陸震濤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用箱子裝著。
她每天趁隙一個一個的打開那些箱子,花了幾天時間,終于看完了其中一間房間里的箱子,卻一無所獲。
箱子里都是一些沒用的舊東西,是陸震濤從前的衣服,還有他練過的字帖、他的書、他兒時的玩具……她什麼都沒發現,卻發現他似乎是個念舊的人。
因為那些東西,他都妥善的收藏著、保管著。
她爹曾說過,念舊的人都不會是壞人,可是在他身上不能如此斷定吧?
目前為止,他的傳聞已由她親眼證實,接下來呢?她會一一證實他是常叔說的那種視財如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趁著他出門跑馬,她決定進入最後一個堆著箱子的房間。
這兒的箱子迭得老高,底下都是大箱子,但最上頭擱著一個精致的小花梨木箱子,她搬來凳子爬了上去,伸手去構那箱子。
就在她終于構到那箱子時,門口傳來陸震濤的聲音——
「妳在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手一撥,小箱子掉了下來,咚地砸在她額頭上。
「啊!」她疼得飆淚,睜不開眼楮,整個人從凳子上倒了下來。
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她痛極了,沒心思想著要推開他,只是摀著額頭,眼淚直掉。
真的好痛呀!
「這是在做什麼?」陸震濤眉心一擰,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那花梨木小箱子多麼堅硬啊!砸在她額頭上肯定會撞出個印子來。怕會傷到她眼楮,他趕緊將她抱到椅子上坐著,抓開她的手。
她淚眼汪汪,想必是真的「痛徹心腑」了。看她額頭上一處印子紅通通的,他好氣又好笑,已經沒心思想她究竟在翻找什麼了,此刻,他只在意她的傷。
「幸好沒弄到眼楮。」他說著,用手掌輕輕的覆在她額頭上輕輕的揉。
「好疼……」她顧不得羞,只是可憐兮兮的喊疼。
「當然疼,那箱子可硬了。」他邊說,邊溫柔的揉著她的額頭,然後彎下腰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吹著。
這會兒,求安終于回過神,她陡地一驚,心跳加速。
他的動作很輕柔,他的聲線很溫暖,他的手好熱,氣息很熾燙,瞬間,她身體如火燒,呼吸變得困難。
她不敢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她竟然很「享受」。
不!不!不!她這是在干麼?她不該有這種感覺,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他是壞人!他是壞人!他是壞人!她在心里不斷的對自己說著。
于是,她推開他的手,警戒的看著他,「我、我沒事。」
陸震濤深深的注視著她,沉默了一下,「是嗎?」
她女扮男裝,恐怕連名字都是假的。她來到騰雲山莊做什麼?她想接近他?接近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想成為他陸震濤的女人,享受富貴榮華?
不,若她要的是這個,不會總是警戒著他。
他知道她這些日子都在找東西,她要找什麼?或是想偷什麼?她以為他這兒放著什麼貴重的東西嗎?
她是如此的遲鈍,如此的驚慌,不管做什麼都是破綻,他一點都不擔心她會對他或是騰雲山莊造成什麼危害,但他對她充滿興趣及好奇。
他故意伸出手踫觸她的額頭,「又紅又腫的,哪會沒事?」
她整個人一縮,避開他的觸模。
「怕什麼?」他問。
她搖頭,「我、我不喜歡男人踫我。」
「噢?」他挑挑眉。不喜歡男人踫她?她曾受過什麼傷害嗎?或是她在逃避著某個男人?
難道真如莫羽翠所說,她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
「那女人踫妳就行?」他挑眉一笑。
她抬起眼,懊惱的瞪著他,「我都不喜歡。」
「為什麼?」他問︰「妳是「男人」,不喜歡男人踫妳再自然不過,可為何不喜歡女人踫妳?」
「我、我守身如玉!」她沖口而出,「不是像十二爺這樣隨便的人。」
此話一出,她自己嚇了一跳。還說要討好他、求表現,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她懊悔極了,不禁愁著一張臉。
陸震濤看著她,安靜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哪里隨便了?」
她怯怯的看著他,咬了咬嘴唇。
「說,我讓妳說。」
他真要她說?好,可是他自己說的喔!
「我、我是听說的,然後我也看見了。」她直視著他,鼓起勇氣回答。
「看見?」他微頓,然後挑眉一笑,「妳是說我跟羽翠的事?」
她說︰「前些日子,我親眼得見十二爺一晚要三名女子陪侍。」
陸震濤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這種本事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
她漲紅著臉,羞惱的看著他。「食色,性也。但能克制自己,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
「小雞,」他笑睇著她,「我可是個健康強壯,而且未有妻室的正常男人,對女人有需求及渴望,也是自然不過的事。」
「我、我不認同……」她弱弱地說。
「不是我隨便,是妳太純情了。」陸震濤深深一笑,故意問︰「小雞,妳有相好的女人嗎?」
她一怔。相好?他是指有那種關系的女人嗎?想著,她又紅了臉。
「沒有嗎?」他唇角一勾,「難怪妳這麼大驚小怪。」
她才不是因為沒有「相好」,才對他跟莫羽翠的事大驚小怪。
她負氣地說︰「我在老家有未婚妻!」
聞言,他微頓,「噢?是嗎?」
「是!」她一臉篤定,「她在等著我衣錦還鄉!」
陸震濤一笑,「怎樣才算是衣錦還鄉?」
「我懂得育馬,我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育馬人,然後回去娶她。」她胡謅著。
他深深看著她,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地道︰「好。」
她一愣。好什麼?
「從明天開始,我讓妳到馬廄去做事。」他說。
以為自己听錯,求安一臉呆滯,瞪著兩只眼楮愣愣的望著他。
他伸手往她的臉頰捏了一下。
「啊!」她回過神,叫了一聲。
「好好做,讓我瞧瞧妳的本事。」他眼底有對她的期許。
她興奮地說︰「那我是不是不用……」
「不是。」他打斷她,「差事一碼歸一碼,晚上一樣回到這兒來听候差遣。」
她賣力的點點頭,「是!」
他看著她,淡淡的一笑,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彎腰撿起地上的梨花木小箱子細細的檢視著。
她想起剛才摔了他的東西,小心翼翼地說︰「十二爺,我不是故意摔你的箱子,只是……想整理一下。」
「唔。」他沉沉地應了一聲,眼神專注的看著那小箱子。
「那是什麼?」她怯怯的問。
「我娘的東西。」他說完,手一舉,輕松的將小箱子放回原位。
她愣住。
「小雞,」他注視著她,神情凝肅,「沒事不要進來模東模西,這里面全是我最重要的東西。」話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她呆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後環顧斗室。
這里面全是他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他娘親的物品,還有其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