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瑜謹記綁匪的話,不和任何人說杜思同被綁架一事,包括杜立行。在第二天時依言將裝有五千萬現金的黑色大皮箱放在對方要求的地點上,二十分鐘後有人取走,他的手機里也多了一條簡訊︰梁總裁真是聰明人。
梁瑾瑜回傳詢問什麼時候能接到杜思同,對方卻再無音訊。
杜思同坐在地上看他們分贓,邊上的梁若琳抽著煙,一副慵懶又有點瘋狂的樣子,「別這麼激動,這個女人在手上,你們還怕撈不到好處嗎,怎麼,五千萬你們就知足了?」
怎麼可能知足!
所以當天下午,梁謹瑜收到了第二條簡訊︰听說梁總裁一擲千金,在拍賣會上標了顆紅寶石送給梁太太,梁太太這會兒突然想看看了。同時附帶了一張杜思同的照片。
她比第一天的待遇稍微好了一點,雖然依舊綁著手腳,但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側著頭,似乎在想什麼。
梁瑾瑜算是知道對方在獅子大開口了,一旦知道杜思同有利用價值,他們就得寸進尺得更厲害,因此,若是激怒他們,杜思同的生死也就更難掌控。有道是打蛇隨棍上,制止對方用杜思同的生命安全來勒索錢財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變得沒價值,轉移綁匪的注意力和削弱拿她當威脅的自信心。
猶豫三秒後,梁瑾瑜直接關手機,免得對方打來干擾自己做的決定。
接著,他交代下去,派出自己的勢力全市搜尋杜思同,又聯系上媒體連夜做訪談。
「听說梁總裁和八市市長千金杜思同隱婚三年?」
電視里梁瑾瑜衣冠楚楚,聞言那雙桃花眼斂了斂,帶著一抹不太在意的弧度,「只是政商聯姻,說來慚愧,現在已經分居。」
「啊?明明听聞梁總裁的太太也在您旗下公司上班啊。」主持人似乎有點驚訝,繼續問。
「因為她假借公事和初戀男友相會、關系曖昧不明,我們雖然彼此都清楚這只是政商聯姻,但我不喜歡我身邊的女人不干淨,所以才分居,離婚的程序也已經在走。」
「您的意思是,您太太……」
「不用這麼客氣,很快,她就不是我太太了。」
媒體訪談一播出,杜立行第一個打電話過來,梁瑾瑜知道瞞不住,干脆坦然承認並說出自己的計劃。
杜立行曾經跟他說過,一場賭局如果想要贏,千萬不要讓對方知道他手里的牌有多大,自己又有多輸不起,越隨意的態度,越能讓對方琢磨不清而心生動搖。
但話是這樣說,杜立行喊來家庭醫生給聞訊當下便昏倒的肖雅治療後,立刻打電話派人不動聲色的在A市展開天羅地網的搜索,並且強調著重調查梁若琳的去向。
梁若琳將今天看到的采訪播給杜思同看,翹著二郎腿說︰「瞧瞧我哥,怕我拿你換梁家的財產,干脆直接撇清關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嘖嘖,這話說的多貼切啊,他就不怕你被人一刀捅死嗎?」
杜思同嘴里仍然塞著毛巾,應不了什麼話。她努力壓下看到梁瑾瑜說那些話時給自己帶來的沖擊。
結婚多年,她不敢說有多了解他這個人,卻多少知道他的秉性。梁瑾瑜愛面子,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她和林南的舊事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忘光永遠不提,更不可能主動在大家面前提起這個。
只是……他這樣說背後的目的是什麼?讓梁若琳知難而退,認為她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人,也威脅不到他的繼承權嗎?
可他就真的不怕綁匪喪心病狂,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而直接撕票嗎?
還有爸爸……爸爸難道也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
「我哥也是冷血到一定地步了,也對,這樣的人才能活得天長地久。」梁若琳怒極反笑,站起身給邊上的大漢使了個眼色,「既然都沒用了,把人給我帶走,我要好好的幫我哥處理一下這位下堂妻。」
「若琳姊,那紅寶石……」
「一千萬還不夠堵住你們的嘴?先把人給我提上車,換個地方。」
跟個包袱一樣被扔來摔去,杜思同小骯這幾天一直隱隱作痛,但她知道千萬不能露出半點端倪,一旦被梁若琳知道她懷孕了再告知梁瑾瑜,就算梁瑾瑜有自己的計劃,也容易被她和孩子影響而打亂。
杜思同已經听說向淵被捕入獄,是梁若琳親口說的,她又笑又哭的說她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枯,說她原本是看上陸一辰,沒想到陸一辰目光短淺,非要守著個老女人不要她,可梁瑾瑜又趕盡殺絕,她實在沒辦法,只能勉為其難的利用向淵,誰知道向淵只會給她扯後腿!
那一刻,杜思同看到梁若琳眼底的瘋狂,那是幾乎能夠吞噬人所有理智的瘋狂!
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這樣反而使杜思同冷靜下來。也許是梁若琳已經自暴自棄沒了警惕,也不把她的眼楮蒙起來,就這麼隨便的把她推到車上去。
梁若琳跟男人要來手機,再給梁瑾瑜發去最後一條簡訊︰我要梁氏,只要你簽署一份自願放棄梁氏財產的聲明書,到時候你就能看到你的女人毫發無損的在梁氏對面的西餐廳里。
梁瑾瑜很快就回復︰我為什麼要為一個心里沒我的女人做這樣的事?她是死是活跟我無關,對了,假如她不小心死了,記得給我你的銀行帳戶,我會給你一筆錢,畢竟我是杜家女婿,杜立行百年後,他的財產還是要我繼承的。
梁若琳看完氣得將手機摔了。
腳尖被砸到,杜思同往回縮了一下腳,她兩天都沒說話,嘴里塞著毛巾是一回事,好不容易拿掉她也不想講話,只覺疼得慌,嘴角像是裂開了一樣,感覺到身後有風吹進來,杜思同心一凜,轉頭狀似在看風景,發現了干枯的草地。
扔在這里,能找到嗎?
綁在背後的手不動聲色的動著,杜思同將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順著縫隙扔了出去,還好只是普通戒指,沒有其他裝飾,很順利的直接滑出了車外。
于此同時,梁瑾瑜已經準備好放棄繼承的聲明書,因為凡事總有個萬一,而在杜思同身上,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減少碎不及防的事。
他想,應該還是他在媒體前說的話奏了效,打亂了梁若琳的陣腳,這麼一條簡訊已經能讓他將對方的身分確認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梁瑾瑜立刻給宋昱打電話,要他帶著員警去把梁若琳的母親盧秋君控制住。
「總裁,找到了!」負責尋找杜思同的人打電話來,「A市城郊外有座廢棄的稻穗處理工廠,听居民說那邊二十年前就沒人住了,但這兩天又見到燈光,照片也核實過,太太背後的地面就是那個廢棄工廠沒錯。」
「知道了。」梁瑾瑜掛了電話,立刻拿過自己的西裝外套起身往外走,嚴馨正巧從外面進來,手里還端著杯剛泡好的咖啡,神色不錯的樣子,「瑾瑜,來喝杯……」
梁瑾瑜仿佛沒有听到她說話,步子邁得極大,宋昱已經幫他按了電梯,他幾乎是沒有停頓的進了電梯,緊接著,電梯門就關上了。
嚴馨楞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是怎麼了?
梁瑾瑜趕到那個廢棄工廠時剛好中午,冬天的太陽哪怕有些大,卻依舊是沒有溫度的,人呼出的霧氣好像能把自己的心給凍著。
員警已經拍照取證,地上有拖拉痕跡,可見杜思同初到這邊時被怎樣粗暴的對待,拆除的電線被埋在距離工廠兩百多公尺處的荒蕪土堆里,指紋雖然有進行過清理,但還是有漏網之魚,除此之外,現場還找到了一枚戒指。
梁瑾瑜將兩人的訂婚戒指狠狠攥在手心里,他曾說過,她最好戴著這個,一輩子都不要妄圖摘下來,這樣的小細節肯定不會是梁若琳在背後搞鬼,而是……杜思同留的線索!他問戒指是哪里找到的,員警說找到的地方距離工廠三百公尺開外,但不知道是被綁架到工廠之前扔的,還是被轉移之後扔的。
這時,梁瑾瑜的手機響了。
「噓。」他示意眾人噤聲,拿出手機,將杜思同的戒指戴到自己的小指上,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取下放到自己西裝胸前的內袋。然後接通電話,那邊還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聲音,「梁總裁,考慮好了沒有?」
「我要跟她說話。」
男人看了眼梁若琳,見她點頭,便答應了,「行,總得讓你听听老婆的聲音。」
杜思同沒有再被綁住,也許是梁若琳知道她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接連三天的捆綁,杜思同又只吃了面包和水,實在沒有多少力氣,她靠在牆邊,戴墨鏡的男人把手機開了擴音送到她面前,順勢一腳踹在她小腿上。
「安分點,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老子脾氣不好,別讓你自己後悔。」
杜思同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縮了縮被踢疼的腿,怯怯的點頭。「喂,是我。」
她看著面前的手機,手腕上是被麻繩長久時間勒緊留下的瘀痕,听到電話那邊的呼吸幾乎是一瞬間沉重起來,她眼眶不由自主的一熱。
她從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嫁給梁瑾瑜雖然不樂意,但也沒有禁受過這樣的委屈,好像不是個人一樣,動輒挨打挨踹,她月復中還有孩子,一點反抗都不敢,就怕惹怒了對方會換來更重的施虐。
除了第一個聯系電話她听到過以外,後面他們和梁瑾瑜聯系她都不清楚,所以這會兒听到他的呼吸聲近在耳邊,杜思同眼淚忍了忍,最終還是落下,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安全感。
她蜷縮了一子,「瑾瑜,我……」
「還活著?」
杜思同一愕,他的聲音冷漠極了,還有點嘲諷的意思,讓她徹底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