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同關上試衣間的門,手中是剛剛羅媛給她的針織衫,那個時候還覺得款式可愛顏色也順眼,這會兒卻怎麼也沒有心情往身上套了。她坐在試衣間里的竟子上,挺直的背脊靠在牆邊,腦子里萬種思緒復雜交錯,最後化作幽幽一聲嘆息。
如果真如嚴馨說的那樣,梁瑾瑜應該早就和她提離婚了,之前也不會因為看到她打離婚協議書而鬧不愉快。這樣的無中生有嚴馨已經做過兩次,但哪怕知道是她刻意挑撥,杜思同仍然很在意。
她覺得嚴馨真的好煩。
出了試衣間,杜思同將衣服還給羅媛,不等對方開口就說︰「顏色太女敕,不太合適我。」
羅媛也沒有強求,將針織衫掛回衣架,挽上杜思同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壓低聲音道︰「我正想跟你說我們去其他店看看,我剛剛看到狐狸精了,你有沒有遇上?」
「沒有,可能錯開了。」杜思同笑了一下,「怎麼,你都交到了新男朋友,還對她恨之入骨啊?別忘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可是渣男鑒別器。」
「反正我就是看她那副明明是賤人,卻還裝作無辜的模樣不爽。」
「咦?剛剛不是說狐狸精?」
「你非要跟我抬杠是不是!」
杜思同忍笑,將見到嚴馨而產生的不愉快扔到腦後,「哪有,咱們繼續逛。」
羅媛交了男朋友,而杜思同已經離職,于公于私兩人相處的時間少了不少,只是偶爾羅媛會約杜思同出來聊聊八卦吐吐槽。當然,這些偶爾也難有順利的,今天也一樣,兩人聊聊逛逛到一半,鄒梁就給羅媛打來電話約吃晚飯,羅媛問杜思同要不要去豐園,杜思同連忙擺手說她要回家,就不當電燈泡了。
這樣一來,羅媛打算先送杜思同回去,杜思同想到梁瑾瑜不在,自己一個人在家冷清得要命,干脆跟羅媛說想起有個東西要買,要她自己先去豐園,不要讓鄒梁多等,打趣的說畢竟現在還只是男朋友,這樣優質的潛力股可是有很多人覬覦,不抓牢一定很快被搶走。
「那回去給我打個電話。」羅媛不太放心。
杜思同掩嘴笑,「知道了知道了,羅媽媽。」
目送羅媛的車離開,杜思同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商業大樓對面的巨大液晶螢幕里播放著新聞,是關于緝毒事件的後續,事關CMI,也就是間接和梁氏有關,她正打算看一下,突然接到了來電。
「杜思同,是我,梁若琳。」
杜思同略感詫異,以前梁若琳就算不喜歡她,至少還會叫一聲嫂子,現在卻連名帶姓的喊,「怎麼了?」
「我要向淵幫忙打壓梁氏,沒想到梁瑾瑜能支撐這麼久。現在GMI遭受了巨大的輿論壓力,你以為梁瑾瑜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杜思同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心中微沉,「你在說什麼?」
「電話里說不清,來找我吧。」
「我為什麼要去找你?」杜思同拒絕,「你說的沒錯,現在GMI遭遇各種困難,壓力大的很,向淵恐怕沒工夫幫你對付瑾瑜,我們有什麼可聊的?」
她對梁若琳本來就沒什麼好感,不過她拒絕單純只是不想鬧得更不愉快,何況她現在和梁瑾瑜之間可以稱得上是冷戰,去了說不準還會被冷嘲熱諷一番,她又不是抖M,才不想找虐。
「既然你不管梁瑾瑜的死活,那我沒什麼好說的,再見。」話音落下,電話被干干脆脆的掛斷。
杜思同擰著眉看手機,梁瑾瑜的死活?他什麼時候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嗎?不對,如果真的有把柄,梁若琳不是個好耐性的人,想必早就已經將梁氏置之死地,而且,她若想要拿這把柄換點好處,也應該是直接找梁瑾瑜,而不是找她聊不是嗎?
想是這樣想,杜思同走了兩步,心中仍是有點不安,最後拿出手機回撥過去,「你在哪里?」
「梁氏對面的西餐廳。親愛的嫂子,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哦。」
杜思同坐上計程車,她沒听到的是遠處大螢幕上主播的最新報導,「涉案嫌疑人已經落網,該人是任職CMI的副總經理——向淵,現在,我們請這次調查小組組長成警官給我們……」
二十分鐘後,杜思同站在梁若琳面前。
「很準時嘛。」梁若琳看看手表,臉上是和以往不符的燦爛笑容。
杜思同沒心情听她夸獎,到梁若琳面前的位子上坐下,「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
「換個地方,這邊人多嘴雜。」
「不是你約我來這里的嗎?」杜思同心中有疑不願意起身。
梁若琳見她這樣,笑得更燦爛了,「怎麼,嫂子你怕我會吃人?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我還是那句話,來不來隨你。」說罷,她站起身走出西餐廳。
杜思同的雙手被麻繩死死捆綁在背後,被迫大張的嘴里塞著毛巾。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將她粗魯的扔下車,她掙扎了兩下,又被人毫不在意地拖著一路往未知的地方去,還好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不少,不然這一路拖過去,肯定會磨得血肉模糊。
此時此刻,杜思同才後悔自己既然懷疑梁若琳,為什麼要死扛著不找梁瑾瑜商量,至少打個電話詢問一下也好啊!
男人將杜思同拖到倉庫,舊倉庫顯然是被棄用的,臨時搭的電線,瓦數不高的電燈昏黃,邊上有一台嶄新的電話。
隨著一聲悶哼,杜思同上半身也落了地,整個人摔在灰塵遍布的地上,她盡量控制著呼吸,低頭看去,她一路過來雙腿不曾離地,就跟個麻袋般被拖著,這樣一來,果然在廢棄倉庫里拖出了道痕跡。
「梁總裁,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杜思同心一沉,這個男人在給梁瑾瑜打電話,那麼梁若琳之前說有一件事關乎梁瑾瑜的死活,難道是想拿她來要脅梁瑾瑜?!
真是大意了。杜思同死死擰著眉,面前是紛飛的塵埃,鼻子聞到一股子廢棄已久的銹味,她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人和梁若琳是一伙兒的,梁瑾瑜不會傻到對方說什麼听什麼,一定會要證據,而一旦這人讓她發出聲音,她就把梁若琳的名字說出去,好讓他有跡可循。
「我太太?」電話按了擴音,梁瑾瑜的聲音杜思同听得清清楚楚,他似乎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哈哈笑了兩聲,才冷下語氣,「整個A市誰不知道我梁瑾瑜未婚,先生這樣的玩笑開得未免有點過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听他這樣的反應,杜思同垂著眼,心中又悲又喜,只覺得復雜得慌,小骯也隱隱作痛。
而她不知道的是,梁瑾瑜在掛了電話之後立刻打回家里,接電話的是東姨,說杜思同下午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聞言,他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又給羅媛打電話,詢問有沒有見到過杜思同,羅媛說兩人臨近五點多才在市中心分開,杜思同說要買點東西再回家。
梁瑾瑜一動不動的靠在椅子上,垂著的手緊握成拳,眼神晦暗莫辨的看著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三分鐘左右,鈴聲響了,是之前打過來的那個號碼。
梁瑾瑜接起,壓低了聲音,「你想要什麼?」
「梁總裁是爽快人,我喜歡。五千萬,我要現金,用黑色箱子裝著,明天晚上十一點放在市中心廣場右側巷子里的垃圾桶旁,由梁總裁親自送過來。另外,我不想看到其他多余的人的身影。」
「大額提款要預約,何況是五千萬。」梁瑾瑜冷哼一聲,「小心貪心不足咬了舌頭。」
「梁總裁神通廣大,一天的時間籌款想必難不倒你。」
「我要先听听我太太的聲音。」
「我可以給梁總裁發照片。」男人站起身,走到杜思同面前。
杜思同嗚嗚的想出聲,隨即「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到電話這端,梁瑾瑜臉色微變,「同同?!先生,警告你不要亂來,不然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梁總裁放心,剛剛有只蚊子咬我而已。」
面前的男人個頭高大,但是說話有口音,不是A市本地人,右手戴著雜牌的表,左手拿電話,看樣子還是個左撇子。杜思同冷靜下來,現在做任何反抗只會讓自己吃苦頭,用順從的態度騙過對方才是重點。
男人捏著杜思同的下頷,連她嘴里的毛巾都沒抽掉,就這樣用手機拍了照傳給梁瑾瑜,傳完立刻關機,再用電話問梁瑾瑜有沒有收到。
光線雖然暗,但梁瑾瑜怎麼會認不出杜思同,她躺在地上,綁架犯顯然沒有半點掩飾的意思,將她微腫的半邊臉頰也拍了進去。
「同同,同同你能听到我講話嗎?」
杜思同沒動靜,垂著眼仔細听。
梁瑾瑜以為杜思同听不到,將聲音放低沉了些,「錢不是問題,我要看到人完好無損,等我把錢放到你說的地點,我要從哪里接回人?」
「梁總裁別急,我到時候會告訴你的。對了,梁總裁,我這人有個壞毛病,看見員警就來氣,一生氣就想見見血,這點不用我重申吧?」
就算遭到向淵的惡意針對,梁瑾瑜都不曾體會過這樣的無力感,他垂著頭,疲倦的闔上眼,「我不會報警,希望你也能言而有信。」
五千萬畢竟不是小數目,梁氏對抗向淵已經一段時間,雖然沒有被整到破產,但也元氣大傷。好在這次CMI遭受重創,陸一辰反手將所有的罪證直指想要扳倒他的向淵,證據確鑿下,向淵立即被捕入獄。
向淵是被梁若琳吹枕邊風而想反叛,這點已經踩了陸一辰的雷,加之梁若琳竟然試圖找人強了陸太太,她手里勾著向淵,心里還惦記著陸一辰這件事讓陸一辰深惡痛絕,向淵倒台,梁若琳恐怕也沒了立足之地。
這件事……梁瑾瑜睜開眼,眸中的危險光芒稍縱即逝。
梁若琳,你最好別愚蠢到去觸踫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