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如往常,一夜的大雪將整個大地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連行走都困難,即使現在已經過了辰時,但鵝毛般的大雪依舊亂舞,從未停歇。
算了算,成親已好幾個月了,紀紫心站在屋檐下,看著這一片如下雨般霧茫茫的天空,下意識地搓著已戴上保暖皮手套的雙手,嘴里念念有詞,「好冷啊,怎麼都快要春天了,雪還是下得這般大,冷死人了,往年都不曾這樣啊……」
這時,從院子外頭提著一個小食盒的白果一看到站在屋檐下的紀紫心,立刻不顧形象扯著嗓門就朝她焦急地喊著,「唉唷,我的好小姐啊,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趕緊進屋去,不要站在外面,要是冷著就不好了。」
「出,白果,你還沒嫁人耶,也留點形象讓人打探好嗎,要是想要為你說媒的看到你跟個瘋婆子一樣嘶吼,誰還敢替你說親啊!」
「什麼啊,小姐,我是提醒你,要是姑爺回來知道你站到屋檐下吹風,他肯定會念到你耳朵生繭的。」
她模了模自己這約莫三個月大的肚子,笑了聲,「你們不說他哪里會知道。」
「我們姑爺神通廣大,他哪里會不知道啊,小姐我們趕緊進屋吧。」白果扶著她小心地走回溫暖的屋內。
她任由白果扶著她進屋,低頭看了眼自己這已經有點幅度的小骯,她這算是入門喜,一成親就懷上,可把安睿給樂壞了,還直夸自己厲害,有人這這麼夸自己的嗎?對于這一點,她真的是很無言。
說起安睿,自從知道她有了身孕後,天天草木皆兵,生怕她不小心踫到、撞到,除非前面醫館有什麼事情,否則只要沒事便護在她身邊,簡直就像是只母雞一樣護著她這只小雞。
白果巡視了下屋內,「對了,甘草呢,甘草怎麼不在你身邊?」
紀紫心解上的紫貂大氅,「連著幾天的大雪,冷得讓人從骨子里都發寒,安睿這些天又常常跟著父親在外奔波幫忙看診,因此吩咐了膳房給我備些羊肉,想炖個羊肉爐讓他跟爹補補身體,這屋里的紅棗沒了,我讓她到醫館拿一些回來。」
白果為她拿來暖手的小手爐,「小姐,屋子溫度降了,這手爐你先拿著,我去加些炭火。」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甘草焦急慌亂的聲音自外邊斷斷續續地傳進了屋里,紀紫心擰著眉頭看著白果,「這甘草是怎麼了?這樣大呼小叫的。」
她這話才說完,甘草便推開門氣喘吁吁的跑進內廳,「小姐,不好了,姑爺出事了!」
「你說什麼,安睿出事了?究竟是怎麼回事?」紀紫心驚駭地自椅子上站起,還不小心踫倒了一旁的桌幾。
「小姐,剛剛有人來報,說老爺跟姑爺回來經過鹿豐山山腳時,正巧遇上了雪崩,把他們的馬車都埋了,已有不少人前往幫忙挖掘,蘇管事也已經在召集男丁準備前去救人。」甘草捂著激喘不已的胸口,慌張地將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告知她。
「怎麼會這樣?小姐,現在、現在要怎麼辦?」白果被這消息嚇得六神無主,焦急地直問著,「小姐,老爺跟姑爺,他們……現在怎麼辦?」
紀紫心率先冷靜下來,「白果,把我的大氅拿來,我現在要趕去意外現場。」
「小姐,你現在懷著身子怎麼可以去,太危險了!」甘草听到趕緊制止。
「不去看看我不放心,懷孕又不是生什麼大病不能出門,你們別攔我了,我一定要去。」她扯過白果手中的大氅披上,帶上手套,不顧她們兩人反對,疾步往外走。
她們兩人拿過自己的大氅也趕忙追上,「小姐,等等我們!」
「你們一人誰用跑的,去叫沉香把馬車駕到大門,快點!」
「我去,我跑得快。」白果拔腿便往馬廄的方向跑去。
「小姐,你慢點。」甘草扶著她走過濕滑的雪地。
紀紫心現在恨不得馬上就到事故現場,哪還有那心思慢慢走。
來到醫館大廳,蘇管事已經召集好人馬,正拿著工具要趕往雪崩地點救人,紀紫心向前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沉香跟天冬兩人已經將馬車駕到大門前,白果在馬車上等她們。
她也不再多說,心急如焚地上了馬車,「沉香你駕車較穩,你來駕,快點,我們先過去。」
「好的。」待她一坐穩,沉香手中的韁繩便不斷地催趕著前頭的馬兒,要牠們飛快向前奔馳。
這路上積雪甚深,速度無法加快,讓馬車里的紀紫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白果將小懷爐放到她手心,「小姐,我們出來得匆忙,馬車上也忘了備火盆,這小懷爐你先拿著。」
就在沉香駕著馬車準備駛過一座木橋時,馬車忽然一陣劇烈搖晃,使馬車里的她們劇烈地震動了下。
不多時,馬車外便傳來沉香緊急拉緊韁繩的怒斥聲音,「你們是何人,光天化日持刀搶劫!」
「馬車里的人,想活命,就給老子老實下車!」
另一隅。
蘇管事正要帶領家丁前往幫忙救災,便看見趙天祺與紀世杰兩翁婿由另一邊緩步朝醫館走來。
「老爺、姑爺,你們兩人能逃出生天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一看見他們兩人,蘇管事開心地差點流淚。
「我們所搭的馬車車輪壞了,一時之間找不到人來修理,或是其它馬車可以搭乘,這才跟女婿走路回來。」
蘇管uo等壞乜醋潘?俏絛雋餃耍?襖弦????靡?皇怯齙窖┌纜穡俊包br />
「蘇管事你在胡扯什麼?」紀世杰皺眉甩了下衣袖,「什麼雪崩,我跟我的好女婿還要活著看孫子、孩子出生,你真是烏鴉嘴!」
「老爺,不久前有個人來通報,說你跟姑爺在鹿豐山山腳下遇到雪崩,整個馬車都被埋進了雪里!」蘇管事慌張地說著。
一旁的趙天祺一听,察覺不太對勁,疑惑地低喃,「有人來報,不對,稍早我與岳父是有經過鹿豐山,不過鹿豐山山上的雪還不足以造成雪崩……」
「這不,老奴已經找了家丁要前去幫忙挖掘營救,而且小姐也已經先搭車前往發生雪崩的地點了!」蘇管事听他這麼一說也懵了。
「你說什麼?紫心已經趕過去了?!她懷著身子,你怎麼可以讓她去那種地方!」趙天祺拉過蘇管事,怒聲質問。
「姑爺,老奴勸過小姐了,可小姐一听老爺跟姑爺出事,怎麼也待不住,非要到現場去看!」蘇管事連忙解釋,「究竟是誰這麼可惡,竟然來報這種假消息,還好姑爺跟老爺你們兩人都沒事。」
「假消息……」趙天祺虎口抵在下顎思索,眼楮驀地一瞠,「不對,出事了,快將我的坐騎牽過來!」
一旁的蘇管事不敢擔擱,馬上命人到馬廄將趙天祺的坐騎牽過來。
紀世杰也察覺到這事情似乎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單純,神色慌張地看著趙天祺,「安睿,你說什麼,出事了?」
「岳父大人,這有可能是陷阱,我現在沒有辦法跟你解釋,必須馬上追上紫心,否則就晚了!」
前些日子英招同他說過,似乎有看到趙天佑的心月復出現在縣城里,當時他曾經讓英招多留意,但英招暗中調查了幾天,趙天佑的手下卻從此沒了蹤影。可不久後,他外出時卻在無意間見到一群像是混跡江湖的人出現在城里,這兩件事情肯定有關聯。
就在他扯過韁繩準備翻身上馬前去尋找紀紫心之時,天冬渾身結著冰霜,一身是血跌跌撞撞地朝他吃力跑來,虛弱地喊著,「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我們遇到了劫匪……」
趙天祺沖上前去,拉過天冬,「把話說清楚!」
「姑爺,我們經過木橋時……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群蒙面的凶惡劫匪……劫持了我們的馬車……我……我是當時摔落一旁的河底,才逃過一劫……」
蘇管事不敢擔擱,火速拿了件大氅將渾身快凍成冰棍的天冬包覆住,又趕緊讓人端了熱姜茶過來。
天冬一邊喝著熱姜茶,臉色發紫渾身顫抖地說著,「姑爺……我看他們將馬車拉往黑木山的方向……」
「岳父,你在家里等著,我會將紫心救回來的!」話落的同時,趙天祺已經策馬狂奔消失在他們眼前。
冬天的夜晚本來就降臨得很快,尤其是山上,未時剛過,整個山頭已經是一片漆黑,紀紫心被關在一處髒亂的柴房內,當中只有一堆干稻草和一盞油燈,她從不斷滲進刺骨寒風的縫隙中向外望去。
寒風暴雪的外頭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光源,只听到張狂強勁的寒風刮過樹梢發出恐怖至極、令人心驚膽顫的呼嘯,讓她的心更沉了幾分。
「小姐,好冷啊,你快別看了,我把這干枯的稻草塞進牆壁的縫里,堵住不斷吹進來的寒風,不然愈晚愈冷。」白果手上拿著干稻草,跪在牆邊用力地將稻草塞入縫隙中。
這不斷竄進,凍入心扉的寒風,讓她們冷得直打哆嗦。
甘草拉過紀紫心的手,不停地幫她搓著手心讓她暖和,「小姐,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冷不得,這樣可以暖和些。」
「小姐,你別擔心,我相信姑爺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姑爺那麼厲害。」白果也趕緊給她信心,就怕她過于擔心害怕而影響到月復中胎兒。
「你們兩個別擔心我,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脆弱,你們靠過來些,我們三個人團抱在一起才不會冷。」她張開手臂圈住她們兩人。
「只是……小姐,老爺跟你平日廣結善緣,不與人結仇,怎麼會有人想綁架你?」白果實在想不通這一點。
「怎麼會沒有,有一家子不就恨死我了,要不是我這個絆腳石在,他們早從我爹手中把家產奪走了。」紀紫心撇了撇嘴。
「可是……小姐,二房他們有這膽量做出這種事情嗎?」甘草一臉不太相信地看著紀紫心。
「有沒有膽量,不用費腦子去想,明天一早便知道是誰把我們綁來。」
「小姐,你的心真寬,好像都不怕!」
「怕沒有用,就算怕,他們也不會放我們出去。他們抓我們來一定有目的,沒有達成他們的目的之前,他們是不會傷害我們的!」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整個人躺到了草堆上,「今晚他們是不可能給我們送飯的,早點睡吧,才有體力。」
「好,睡吧。」她們兩人一人一邊圈抱著紀紫心,也跟著一起躺到稻草上睡覺。
就在離她們被關押的地方不遠,每處積雪都有半個人高的黑木山上,一處廢棄的宅子外,幾道黑影快速閃過,落在較遠的一處隱密的樹林後。
其中一人拉下臉上的黑布,「主子,都查過了,紀府的小廝沉香被關在一處空屋,無人把守,但另一處廢棄柴房周圍卻有數十名黑狼閣殺手看守,估計夫人跟兩名丫鬟應該被關在那處柴房。」
趙天祺神情冷冽,凌厲的目光如鋒利刀刃直盯著前方那處廢宅,嗓音如霜雪般冰冷,像極了剛從地獄爬上來的魔鬼那般讓人森寒入骨,「按計劃行動,不得有誤!」
「遵命!」
夜愈深,風就愈張狂,即使有縫隙的地方都塞了稻草,旁邊又有白果跟甘草兩人護著,紀紫心還是冷得無法入眠,只能睜著大眼,惴惴不安地看著屋梁上不停晃動一閃一滅的油燈。
只是隨著外面風雪愈來愈大,她的後背開始竄上陣陣寒意,甚至感覺月復部隱隱作痛,她手心覆在上頭,企圖溫暖有些發涼陣痛的月復部。
睡在她身的白果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睜開眼楮擔憂問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月復部有些冷……」渾身沉重、月復部發冷的情況讓她擔憂不已。
白果跟甘草听到她這麼說,馬上坐起身子。
甘草驚慌地拉過她的手腕為她診脈,臉色大變,趕緊將自己的大氅月兌下覆蓋在她身上,並自稻草堆上爬起,「小姐,我去敲門,求他們給你請大夫!」
紀紫心連忙抓住她,搖頭,「不行,你這時候出去危險,你怎麼知道那些歹徒會提出什麼要求,他們的目標是我,目前還不會對我下毒手,但對你們兩個丫鬟可就不用顧忌,我們三人待在一起才安全。」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听我的,不許去!」她虛弱地說著。
這時,一記驚恐淒厲的哀嚎聲隨著呼嘯而過的寒風斷斷續續傳來,白果皺著眉頭仔細聆听,指著門外,「小姐,你听,是不是有哀嚎聲?」
她搗著肚子,略感吃疼地坐起身,看著被狂風吹得砰砰響的門板,仔細聆听著外頭的聲音,隱約間似乎真的有听到痛苦哀嚎的聲音。
「小姐,你說,是不是有人來救我們?」甘草勾緊紀紫心的手臂,緊張地問著。
「不太可能,安睿才在這里落腳不久,沒什麼人脈,而我爹雖說是人人稱頌的神醫,卻也只是一名大夫,雖說認識一些,也救過不少有身分地位的人,但他一向不愛和那些人打交道,所以沒什麼交情,上門拜托那些人出借調動府里的侍衛上山救我,人情薄如紙,那些人也不太可能答應犧牲自己的侍衛來救一個不相干的人。」紀紫心無情地斬斷甘草的冀望。
「既然不可能有人來救我們,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小姐?」外面傳來的激烈打斗聲愈來愈激烈,白果兩眼盯著門板,緊張得直發抖。
「靜觀其變,不要緊張,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們兩人必須緊跟著我!」
忽然間——柴房從外面被上鎖的門板被人踹開來,強勁的寒風夾帶著雪花,隨著門板被踹開的當下一起卷進柴房里頭,讓抱在一起的三人瞬間打了一個寒顫。
一名舉著火把眸露凶光的粗獷大漢大步走進來,朝她們三人看了眼,「就是你,跟老子走!」一把便拽起中間的紀紫心將她往門外拖去。
「住手!你要把小姐帶去哪里!」白果跟甘草兩人沖上前去,抓住那大漢的手制止他,無奈她們兩個姑娘家就算使盡吃女乃的力量,還是無法制止這名大漢。
「放手,放開小姐!」白果心急地抬腳便往那大漢的小腿用力踹去。
甘草更狠,張嘴就往那粗獷大漢沾滿血的手臂咬下。
那名緊拽著紀紫心的大漢,本來就因為突然闖入的黑衣人殺得他們措手不及已經一肚子火,現在又被這兩個臭娘兒們給偷襲,惱火地大手一揮,直接將白果揮開,她撞到柴房梁柱,整個人瞬間暈了過去,他又毫不留情地抬腳就往甘草肚子踹去,縴細的她被踹飛,直到撞到柴房的牆壁後才落下,倒在稻草堆上動彈不得。
大漢看了眼外面的暗夜火光,狠狠地瞪了無法動彈的兩人後,毫不猶豫地一把將紀紫心扛到肩上。
「放開我,你要把我帶去哪里!」被人當沙包一樣扛在肩膀上,紀紫心兩腿不斷地亂踢一通掙扎反抗。
就在那名大漢扛著紀紫心往另一邊暗夜森林的方向狂奔時,一名劫匪手舉著火把接應,朝大漢跑來的方向倉皇催促,「二當家,兄弟們抵擋不了多久,我們要快撤,否則都會死在暗衛營的人手中!」
「可惡,沒想到那家伙動作這麼快,不愧是暗衛營統領,半天時間不到竟然能查到這里,殺得我們黑狼閣兄弟措手不及!」那名被叫二當家的大漢一听,頓時勃然大怒。
「二當家,把這女人丟了,我們趁著現在混亂趕緊撤!」
黑狼閣二當家咬牙切齒,握緊爆著青筋的拳頭,冷然拒絕,「不行,不能這麼便宜那家伙!」
「二當家那你有什麼辦法?」
眯起厲眸瞅了前院忽明忽滅的火光一眼,眼底射出一道狠戾,「現在只能用最後一招,黑火藥呢,黑火藥在哪?」
「這里!」那名黑狼閣手下馬上將身上背的包袱取下。
黑狼閣二當家將肩上的紀紫心甩到地上,怒目命令,「把這女的手腳綁起來丟進柴房,既然不能手刃趙天祺,老子我就炸得他面目全非,讓他跟這女的一起到陰曹地府做一對鬼夫妻!」
「是。」
被人反綁手腳丟進已經布滿黑火藥的柴房的紀紫心,忍著不斷出血的疼痛坐起身子,使盡全身氣力對著白果跟甘草喊著,「甘草、白果,你們兩個趕快起來,快逃,這里要爆炸了。」
短暫昏迷的兩人好不容易被她叫醒,一睜開眼便見到她被人反綁,裙子已經染成一朵巨大刺眼的血花,根本不清楚方才發生何事的兩人驚恐地朝她爬了過來。
「小姐,你怎麼會這樣?」她們兩人急得眼淚掉個不停,手忙腳亂地要為她拆開束縛。
紀紫心驚恐地看著那已點燃的引線,正沿著柴房快速燃燒,對著她們兩人大吼,「你們別管我了,快出去,這里要爆炸了!」
「小姐,你說什麼……」她們兩人頓時驚愣住。
「快走,快出去!」她聲嘶力竭地對著她們吼著。
「小姐,我們不能丟下你……」她們兩人一人一邊吃力地扛起紀紫心,拖著她走。
「砰!」
柴房的門再度被踹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了進來,她們三人如見救星一般驚喜地張大眼,看著第一個沖進柴房的安睿,紀紫心一刻也不敢咀嚼這份重逢的喜悅。
「要爆炸了,快逃……」紀紫心虛弱地喊道。
趙天祺一刻也不敢擔擱,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抱起臉色蒼白的紀紫心,對著兩個丫鬟下令,「跑!」
就在他們跑出柴房不到三步距離,身後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黑煙沖天而起,柴房被炸飛,緊接著連著好幾聲的巨大爆炸聲,使整個柴房周遭瞬間陷入一片火海。
被趙天祺抱在懷中逃出柴房的紀紫心,隨著爆炸聲不斷響起,意識逐漸陷入昏迷。
趙天祺心痛萬分地看著懷中昏迷,已染成一片血紅的妻子,抬手下令,「撤!」
一個月後。
皎潔的月光穿透厚重烏雲,銀白色的光輝透過窗欞,帶著冷冽的寒意灑落在屋內各個角落。彌漫著一股藥香的室內,除了那被滲進的冷風吹得搖搖晃晃的燭火,偶爾發出「呲呲」聲外,一片寂靜。
趙天祺坐在床沿,眼楮一瞬不瞬地看著熟睡的妻子,黑眸里凝滿的是對她的疼惜與不舍,食指隔空細細撫模著她的眉眼,看著她蒼白的臉蛋,他有說不出的懊悔。
一個月前搶救她的過程可以說是驚心動魄,至今回想起他依然心有余悸,還好岳父大人醫術精深,這才將她自地府拉回,保住了她的一條命。
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是他的退讓隱忍,才會讓妻子陷入這種危險之中,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懊悔。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不會再這般隱忍,絕對會挺身而出,爭取一切本就該屬于他的東西,即使因此兄弟反目甚至相殘,會讓父親難過,也絕對不會讓妻子遭遇到這種危險,讓自己的孩子來不及出世看看這世界!
睡夢中的紀紫心感覺有人用一雙很悲傷的眼眸盯著她,這讓變得淺眠的她不由自主地醒過來,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睡眼,看著坐在床邊靜靜盯著她的安睿。
「安睿……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吵醒你了?」
她搖頭,掀開一邊被子,示意他上床睡覺,「沒有,是我現在變得較為淺眠,與你無關。」
他搖頭,替她將被角掖好,「你身子還未康復,好好休息。」
「我爹今天跟我說,讓你可以不必再睡在矮榻上照顧我了,當時讓你睡矮榻是擔心睡床上警覺性不夠,要是半夜我病情反復,才讓你去矮榻,好隨時保持警覺。」她拉住他的手,將今天爹同她說的話轉達讓他知道,「而且,你不在我身邊,我睡得不穩……」
「睡不穩怎麼不早說,為夫早讓岳父大人幫你開帖安神湯。」
他躺進被窩,將她摟進懷中,聞著熟悉的氣息,確認她真真實實的還在自己身邊,那顆始終懸在半空中未曾放下的心,才感覺逐漸被盈滿,緩緩歸位。
「是你這大暖爐不在身邊我才睡不好,跟安神湯什麼關系,你在我身邊我就睡得好。」
「睡吧,我陪著你。」他揉揉她的頭,像是生怕她就此消失又將她摟得更緊。
她雖然逐漸康復,但他心底的恐慌未退,每每只要一想到自己差點失去她,身體就會不自覺發抖,現在將她抱在懷中的感覺真好。
紀紫心略微抬眸,看著依舊睜著一雙眼楮看向帷帳花紋的趙天祺,「安睿,你有心事?」
「怎麼這麼問?」
「這一個月來,你心事重重的,也常常失神,不知在想什麼?」她翻過身,整個人趴到他身上,睜著一雙晶亮的大眼問著。
「為夫能想什麼,不就想著怎麼讓你身體早日康復。」他抬手將她垂落額前的發絲撩到耳後,回答她的問題。
「是唷,我還以為你在想別的女人呢!」她隨口嚷了句。
他輕拍她的翹臀,「胡扯什麼,為夫這輩子只會想兩個女人,除了你以外就是我娘了,等老一點時也許會再多加幾個,就看到時你給為夫生幾個女兒,就多想幾個。」
一提到孩子,紀紫心心情就變得不好,臉趴在他胸口上吁了口氣,「安睿,你說……寶寶是兒子還是女兒啊……」
他手心貼在她背脊上,不疾不徐地順著她的背安撫她,「昨日為夫跟岳父大人已經到觀音寺為寶寶寫了個牌位,你好好休養身子,不要想太多,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再將寶寶生回來,所以在寶寶回來之前,你定要好好調養自己,這樣才能給寶寶一個健康的身體,知道嗎?」
他這麼一說,她的眼眶里浮上晶瑩淚花,哽咽著點頭。
「睡吧,你身體才稍微康復,不能熬夜。」他大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輕聲哄著她。
她點了點頭,才要閉上眼楮,忽然一個畫面閃過,她倏地又睜開眼楮定定地看著安睿。
「怎麼了?」
她坐起身子,下顎擱在膝上,一雙眼楮直盯著他,片刻,緩緩說出一個讓趙天祺感到震撼的名字,「安睿……你……听過趙天祺這個名子嗎?」
趙天祺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神情瞬間變得嚴肅,沉默不語。
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听過,甚至應該認識。
她看著他,小心地問著,「那群劫匪曾經說過……讓我跟這個趙天祺一起到地府做一對鬼夫妻,那人是……」你嗎?
其實她一直知道安睿心里有個結,這個結就像是他的逆鱗一樣不能踫觸,一旦踫觸,不知道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打擊或是毀滅,那結果是她不敢想象的,因此這麼久以來她也不問,等著哪一天他心頭的那個結解開了,再親口告訴她。
趙天祺坐起身,一手擱在曲起的膝蓋上,隔著晃蕩的帷帳,神情凝重地看著外面昏暗的夜色,久久不語。
「安睿,你不想說就別說……」
他語氣淡然地開口,「心兒,那個叫趙天祺的人是……我。」
像是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似的,紀紫心只是睜著眼靜靜看著他,等著他自己親口同她坦白。
看著她了然的神情,趙天祺苦笑了下,撩開垂落額前的發絲,微微側過臉,看著她淡然沒有絲毫震驚表情的臉,「那群劫匪還說了什麼?」
「暗衛營統領……」既然他開口問了,她也不打算瞞他。
「是的,直接听命皇帝,不歸屬任何軍營的暗衛營統領,趙天祺就是我!」向她坦白的同時,像是一顆積壓在他心頭已久的石頭被移開一樣,他整個人氣都順了。
唷,她的老天,那個名震四海威嚇江湖的暗衛營統領,竟然是她的老公!
紀紫心簡直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和震撼,那個、那個像天神一樣存在的夢幻人物,竟然是她老公……她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整個銀河系,這輩子萬能的天神才會把這麼一個集所有優點于一身的男人賜給她。
她雙手握拳,興奮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早就听過這暗衛營新上任的大統領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沒想到竟然是她老公,她的丈夫!
趙天祺單手撐著一邊臉頰,看著她那張漾著光芒的臉蛋,跟常人的失控反應不同,讓他忍不住問道︰「你不是應該感到震驚,拽著我的衣襟憤怒質問嗎?怎麼你滿臉興奮?」
「聞名天下的美男子是我老公,哪個女人不興奮啊,難怪我每次看著你就能多吃一碗飯!」她就像是粉絲見到偶像一樣,激動得全身發抖。
趙天祺翻翻白眼,妻子這樣迷戀他他固然高興,可,好像離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