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廳堂內,訓練有素的奴僕已備好茗茶招待來客,沈元卿一走進,原本坐在黑檀木椅上、約五旬男子立即起身。「威遠王,韓玨打擾了。」
韓玨兩鬢斑白,身穿圓領藍袍,身形頎長,還有一股難言的尊貴氣息,沈元卿再見他身後兩名隨侍,目光精湛,顯然內力不凡。
沈元卿微微一笑。「好說。」
兩人坐下後,他隨即將韓玨妻子目前的情況及派人追查等事告知,但對溫晴的身分並未有太多著墨。
韓玨也沒追問,但出言感謝後,話鋒突然一轉,「很多事,雖知該防患于未然,但再怎麼防備,也會遇上一些惡意傷害,人生就此轉了一個大彎,還回不了家。」
此一席話的感慨太深,卻有掏心之意,沈元卿不由得攏起眉頭。
韓玨竟似陷入思緒,神情有憂有悲有憤。
「韓爺。」身後隨侍突然低聲一喚。
韓玨恍然回神,對著沈元卿歉然一笑。「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注意王爺,相信王爺是個是非分明、重仁重義之人,應該也是足以讓我信賴之人。」
沈元卿不解,就見他回身朝兩名隨侍點頭,兩人立即拱手退出廳外,他再看著沈元卿道︰「可否請王爺屏退左右?」
沈元卿點頭,身後小廝亦退出去。
偌大廳堂里,明明只剩兩人獨處,卻見韓玨仍是小心翼翼的以目光巡視一圈後,才定楮望著沈元卿。「本王還在想何時來見王爺,沒想到老天爺自有安排,內人、稚子遇劫,或許就是時候到了。」
「本王?我不明白。」沈元卿搖頭。
「王爺能否看得出來本王酷似何人?」語畢,韓玨突然伸手拉掉臉上的人皮面具。
饒是冷靜過人的沈元卿,乍見面具下的臉孔也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因為韓玨的五官、眉宇與當今聖上極為相識,年紀差距不大,要真說有何不同處,就是眼神。
皇上的目光總是帶著質疑虛情,但韓玨的眸光沉定睿哲,沈元卿在朝中多年,曾多次听聞肅王楚容玨與當年的榮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相貌極為相似,思走至此,他月兌口而出,「你是肅王?!不,不可能!肅王十年前已死。」
楚容玨苦笑道︰「說來慚愧,當年的楚容玨不得不詐死,以韓玨之名苟活于世,這是一段悲傷的過去,但本王想請王爺听听十年前的故事……」
金彥江山得來不易,當年,他的父皇龍體欠安,天下早已是太子在監國,但太子荒yin無道,反而是在皇子中排行第二、人稱肅王的他,心系百姓社稷,不忍見朝綱敗壞、百姓受苦,有意奪位。
茲事體大,他選了一母同胞的榮王合謀,卻不知為了權勢帝位,榮王背叛他,成了雙面諜,榮王一邊投靠太子,讓太子對自己起疑,獻計將他調往南海後,榮王就趁此以他肅王的名義提前奪位,拉下太子,等到他趕回京城時,榮王已坐上龍椅。
他自是大怒,但榮王瞞騙他,當時局勢混亂,父皇同時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是在顧全大局之下,才不得不稱帝,時值國喪,他即使滿月復怨慰懷疑,也不得不接受。
新帝上位後,拔除異己、提拔自己人,積極培養勢力,這一切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實在無法認同,多次與皇上發生爭執。
皇上自然也容不下他,他的存在就是皇上的眼中刺,畢竟論才情、人脈,皇上在都他之下,所以皇上趁著將他外調到契氏族當使者時,派人暗殺他一家三口,並制造匪人奪財假象……
說到這里,楚容玨像是陷在回憶中,神情哀戚,久久無法言語。
沈元卿也未催促,靜待他翻涌的思緒緩緩鎮定下來。
過了許久,楚容玨才啞著嗓音又道︰「當年,幸有契氏族的皇室友人相救,可是我們沒有保住孩子,小小生命來不及長大就傷重不治……」他深深吸了口長氣,續道︰「王妃一直哭求要將兒子生回來,但一直無法有孕,直至七年前才得償宿願。」
沈元卿仍是沉默,靜待下文。
楚容玨直視著他。「當年,同樣被皇上派人暗殺的,還有當今老國公的兒子跟兒媳,他們查到楚容瑛的奪位陰謀,本想去找我母後當面揭穿,卻在皇宮內讓皇上的爪牙殺了,皇上還為此在老國公面前痛哭,說突然有刺客行刺,他們夫妻是為了保護他而牲。」
沈元卿擰眉想著,老國公痛失愛子、媳婦,也因此獨寵徐洛嵐這個孫女,更成為朝廷的保皇派,倘若楚容玨所言是真,國公爺一旦知道殺害他兒子、兒媳的就是當今皇上,豈不對皇上深惡痛絕?
「既然王爺都知道所有情事,為何不向老國公稟明?」
楚容玨苦澀一笑。「當時,契氏族的友人雖冒死相救,我仍身受重傷,王妃難以走出喪子之痛,鎮日抑郁寡歡,根本沒有能力反擊……」
他本想著,國公爺一向與他交好,雖然榮王跟他都是國公爺的外甥,但國公爺一直看好他,也多次期許有朝一日他能成為一代賢主,所以國公爺是唯一能幫他奪回一切的希望,但是沒多久,他就從友人那里得知,國公爺已全力輔佐楚容瑛為帝。
「我曾想冒死回京,揭穿這一切陰謀,但我一人能做什麼?國公爺一旦知情,絕對會去找皇上對質拚命,可以想得到,國公爺只會賠上一條老命,而皇上知道我當年詐死,一定會再度派人追殺,可王妃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我實在不忍心……」
「既是如此,王爺為何又在今日全盤托出?」沈元卿不解的問道。
「我一直等待反撲的時機。」楚容玨的神情略顯激動。「楚容瑛不是賢王,京城雖繁榮,但京城之外,貪官污吏橫行,這是我父皇的江山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更不能什麼都不做的等到官逼民反的那一天,所以我在外族也訓練了一支菁英部隊,如果威遠王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王爺要我叛主,萬萬不能。」沈元卿答得堅決。
這幾年,他的身分大不同,身邊不乏有些野心不小的朝臣旁敲側擊的想尋他支持,扳倒無能多疑的皇帝,爭的不就是權勢帝位,他力持中立,此刻,也不打算破例,即使知道十年前的帝位之爭有多丑陋不堪,他也不會改變立場。
聞言,楚容玨卻是笑了。「如果我說,過年前的零星戰火,乃是安王爺為了奉承皇上,花錢買通一向只在北疆橫行的土匪偽裝成契氏族進犯邊關,再透過狼狽為奸的邊城父母官行文給他,好讓他上奏折給皇上,再給了幾箱黃金給皇上身旁的狗奴才杜祿,讓他說幾句話,就將王爺調回邊城,伺機解決王爺,王爺仍執意要效忠這樣的君王嗎?」
沈元卿的神情隨著他的話益發變得嚴肅。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今日那數十名黑衣人,針對的是就王爺的未婚妻。」沈元卿黑眸一凜。
「沒錯,我知道她的身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知道她在這里的,還有楚容瑛那個狗皇帝,他顯然很不希望看到你過好日子。」楚容玨沉聲道︰「把你調回來這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她,在你為失去她而痛心時,那幫假契氏族會再發動第二次戰事,目標就是王爺你,皇上無所不用其極,為的就是讓你回到京城時只是一具死尸。」
「這全是你的一面之詞。」沈元卿冷眼直視著他。
「沒錯,但這都是我埋伏在皇宮的耳目送來的消息,我的確也沒有證據,但本王從不是個會無的放矢之人。」楚容玨的表情更為嚴肅。
沈元卿濃眉一蹙,此話不假,十年前的皇室動蕩,他還只是個小將,但文武朝臣都對肅王之死哀嘆不已,甚至私下議論,在榮王登基前,他們一致推崇肅王才是賢君之選,沒想到肅王還沒坐上帝位便遭遇橫禍,眾人皆感欷吁。
沈元卿眸光銳利的望著楚容玨,默然不語,思緒卻紛亂難平。
等妻子醒來後,楚容玨便帶著妻兒、奴僕乘坐馬車離去。
楚容玨表示不會勉強沈元卿,留下給溫晴的謝禮後,仍誠摯直言,「本王仍期許能與王爺連手拉下暴主的一日。」
李樂等人也回來了,那幫黑衣人離去的方向與契氏族的居住地根本是反方向,再私下與契氏族的友人聯系,才發現他們早已展開調查,也查出就是北疆那幫殺人擄掠的匪寨在為亂,正準備派人告知,沒想到他們就先上門來了。
這個調查無疑證明了楚容玨所言是真,只是,事情沒照皇上的期望發展,數十名黑衣人都殺不了溫晴,第二波動作應該會暫停,等候皇上進一步指示。
沈元卿將楚容玨所說的過往與近月來發生的相關事件一一告訴四個心月復,每個人都震驚極了。
「讓你們知道,也是要你們清楚,我們面對的不是單純的犯軍,我更明白,一旦我深陷危險,你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屆時,你們也會身陷險境。」沈元卿神情凝重的看著眾人。
「我們不怕,誰敢對將軍下殺手,我們會先殺了他們。」葉東飛馬上拍胸脯保證,展現義氣與忠誠。
「不,你得留在將軍府,雖然有小丹,但我不認為皇上會就此放過晴兒。」沈元卿吸了口長氣,重重吐出後又道︰「我要你以生命護她,我更要你守密,我們談論的這些事,一個字兒都不許吐露,我不要她活在恐懼中,更不要她為我的安危擔心。」
葉東飛用力點頭。「東飛以生命起誓,絕不透露半個字兒。」
李東等人看著爺,爺真的不一樣,寧願自己扛下所有事,也不願有任何憂懼影響晴兒的生活。
「但就這樣嗎?爺,雖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這個君心術不正,不辨忠奸。」葉東飛還是難掩憤慨。
沈元卿擰眉。「叛主茲事體大,牽連的人事眾多,怎能隨意呼應,但我心里有底,不會消極的等著被宰殺。」
這一日何其漫長,但溫晴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進房小憩竟睡到天黑,而沈元卿這個靜靜凝睇她的男人,竟只是坐在床邊也不喚她一聲。
小丹噘著紅唇走了出去,不是她愛生氣,而是沈元卿有時很愛跟她搶著照顧小姐,都說等小姐睡醒後再去通知他,他偏硬要坐下來等。
春風拂動窗邊風鈴,叮鈴作響。
燭火早已謹,溫晴甫醒的容顏兩頰嫣紅,黑白明眸慵懶惺忪,美得教人心醉,沈元卿還得斂斂心神,才能好好跟她說話。
她微笑的坐起身,听著沈元卿說著韓玨一家及奴僕已經離開,並重金酬謝搭救之情,但在提及葉東飛將留在將軍府、其它人將跟著他返回前線後——
「東飛為什麼要留下來?還有,那些咬毒自盡的黑衣人又是什麼人?我知道他們要殺我,原因是什麼?」她真的有一籮筐的問題。
他噙起笑意。「看來,我得慢慢習慣我有一個思緒敏銳的小妻子。」他握著她的手。
「這些事都讓我來處理,你這小腦袋里裝的已經比同齡的姑娘都要多太多了。」
「可是……」
「我得回營了,李樂他們都在等我。」如果可以,沈元卿真的好想留在她身邊。
「不用完膳再走嗎?」溫晴不舍的問,見他搖頭,她急切的又道︰「我也跟著去好不好?我可以當軍醫。」
不知怎地,她就是莫名感到不安。
沈元卿笑著回道︰「軍營里已經有軍醫了。」
她咬著下唇,將臉偎進他懷里撒嬌道︰「可我想離你更近點,雖然你驍勇善戰,也只是血肉之軀。」
他輕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頰,嗓音有些沙啞的道︰「戰爭原就殘忍,為了生存下來,每個人莫不以拚死的勁兒在戰斗,我是將軍,防御的是後方的百姓、親人朋友,責任更重。」他抬起她的臉,深深的看著她。「但你的存在讓這個責任成為一種欣慰,我知道我的嚴陣以待、我的沖鋒陷陣,可以讓在後方的你平安生活。」
「爺……」
「所以我要你听話,讓我無後顧之憂,可好?」
能不好嗎?!當高顏值的他以這麼深情、這麼溫柔的眼神凝睇時,溫晴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順從點頭。
當沈元卿等人返回前線,重新討論軍情,預測那幫土匪偽軍會停戰幾日,沒想到,一夜甫過,號角聲即起,戰鼓急敲,沈元卿立即帶兵沖鋒陷陣,兩方兵戎交接,嘶吼殺聲不斷,敵方見情勢不對,急急奔往山谷小徑,再一分為三,從三條岔路策馬奔馳。
沈元卿大刀一揮,身後軍隊同樣一分而三,他與石浪、程皓等人追逐居中由敵方主帥帶領逃逸的一批人,擒賊先擒王,這群偽族土匪,沈元卿絕對要逮住,終止這無意義的「內戰」。
沒想到,後方突然一聲轟然巨響,隨即一陣飛沙走石,緊接著大小石塊從山崖滾落,硬生生截斷後方通路。
「咳咳……噗噗……」灰塵迷漫,前方敵軍已然消失,沈元卿以披風捂住口鼻,一手鞭策韁繩率隊前行,就怕還有一波埋伏,要眾人警戒小心,再繼續前行。
咻咻咻——
無數支飛箭竟迎面射來,彷佛箭雨。
「該死!找掩護!」
沈元卿一邊持刀打落箭矢,一邊大吼,策隊從一旁一人可通過的崖縫迅速通過,疾奔另一座山崖,卻發現他們已成籠中鳥,四方高低坡地上都有涌現的弓箭手環伺待命。
「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會往這方向來?這是我們事先探勘過的撤退路線!」石浪難以置信的大吼。
「除非……」程皓心里一涼,但話尚未說完,他身邊的小兵突然大刀一揮,幸好他反應夠快,僅是手臂被劃出一道口子。「該死的叛徒!」程皓馬上揮刀朝小兵砍去,小兵抵擋不了,命喪刀下。
同一時間,幾名士兵突然齊齊揮刀撲向人在馬背上的沈元卿。
沈元卿的黑眸閃過戾光,他揮起長刀還擊,血花噴濺。
程皓跟石浪及一些忠誠士兵紛紛大吼著——
「殺無赦!」
兵器鏘然出聲,場面混亂至極,廝殺片刻後,一切靜寂,不少人身上浴血,包括沈元卿,而一些原本只是受傷但被買通的士兵都自刎而亡,除了一名被沈元卿及時點上穴道的叛兵。
「我們不是……故意背叛將軍,而是……家人都被挾持,若不听從皇命,家人無一能活,但我們若失敗了或是死了,家人還能活下來……將軍……對、對不起了……」該名士兵在面色如土的說完這一席話後,仍傷重而亡。
「被自家效命的君王這樣狠狠的捅一刀,也真是夠了!」石浪悲憤怒道。
其它近三十名士兵也悲憤難平,此刻他們真實感受到何謂功高震主。
沈元卿銳利的眸光觀察著四周,那些弓箭手的姿態一致,絕不是尋常匪徒能有的架勢,再加上那名士兵所言,也許一開始是安王爺想討好皇上,但今日看來,皇上的勢力已深入軍隊。
沈元卿要眾人迅速退到後方崖洞內,將馬匹集中圈在洞外,出乎意料的,那些弓箭手並沒有動作。
洞內,氣氛凝重,近三十名士兵中,有十人輕重傷,沈元卿交代石浪、程皓依傷勢輕重安置在崖洞較深處,並幫忙簡略包扎止血,無傷者守在洞□,沈元卿則挺身站在洞外,看著那些已收了弓箭但仍環伺不動的敵方,他們個個蒙面,是怕他認出他們嗎?瞧他們的姿態一致,顯然訓練有素,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們是皇上從弓箭營調派過來圍殺他的。
此時,石浪跟程皓走到沈元卿身邊,再回頭看向守在洞口的兵士,似乎在確定這樣的距離可以說些心里話後,石浪轉回頭看著沈元卿道︰「爺,我一口氣堵在胸口,悶極了,還是直接殺出去,奮勇殲滅那些人,也比困在這里強。」
「我贊成,自己的王買凶,讓咱們吃敗戰,怎能不悶!」程皓也沉不住氣的附和道。
沈元卿口氣平穩的道︰「有內賊叛兵一事,我不能對外說,更不能向皇上明稟,此刻,更要冷靜。」
石浪不懂,程皓倒听出來了,「爺的意思是,軍隊里有叛兵,就是帶兵的將帥出了問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本來就想要爺死,這事還是封口得好。」
「但爺跟咱們能不能出去,都還是個問題。」石浪直言道。
「對啊,那些弓箭手不動是怎樣?」程瞎也心煩。
「許是皇上下的旨,別讓我們死得太痛快,要讓我們餓死、渴死!」石浪氣憤的又說。
「也是,我們沒有食物和飲水,也許只要把我們困個幾天,我們就投降了,他們也不必跟我們拚得你死我活。」程皓的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氣炸了。
沈元卿臉色陰沉,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心里的怨與怒同樣沸騰。
時間慢慢過去,夜暮低垂,沈元卿要手下堆起營火,持續警戒。
沈元卿這方受困,其它兩隊因通路被截,也無法行進救援,本以為沈元卿等人會自行月兌困,沒想到李樂帶著士兵策馬返回營帳後,才發覺主子一行人還沒有回來。
李樂雖覺得事情怪異,但他相信主子的能力,要赫平再等等,只是隨著時間過去,李樂也不樂觀,赫平再度率隊前往救援,但不久就原隊返回,原來,不只是唯一通路被截,他們嘗試要從另一方繞過去時,才發現該區四周都有弓箭手伏兵,人數不少,他們不敢妄動。
「弓箭手環伺?!」饒是第一謀士的李樂無法理解,赫平也在一旁憂心踱步。
李樂低頭思索好一會兒後,大抵明白主子擔心的事可能發生了,爺上戰場前曾交代過他一些事,看來他得通知葉東飛了。
「來人,派人到將軍府,通知葉東飛將軍受困一事。」
「葉副將原本就是王爺最倚重的大將之一,也許他有什麼可月兌圍的方法,快去啊!」赫平也連忙催促。
「是!」一名士兵急忙轉身而去。
一會兒後,另一名士兵又急急奔入帳營,拱手道︰「啟稟謀士、赫副將,外面有一位自稱是韓爺的人,說可以帶領我們去救將軍。」
「什麼?!」赫平不知韓爺是何許人物。
李樂可是一清二楚,馬上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另一方面,通報士兵一路快馬奔向邊城,由于時間已晚,這等騷動也驚動了溫晴主僕,听到葉東飛轉述軍情後,溫晴的一顆心緊緊揪著,呼吸也有點困難。
小丹連忙替小姐端來一杯茶,讓她喝幾口定定心。
溫晴極力壓抑擔心害怕,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接著看向一臉沉重的葉東飛問道︰「你不過去嗎?李大哥派人來,應該是要你過去支持,一起想想辦法。」
他搖搖頭回道︰「爺在臨走前交代過了,一旦他出事,李大哥會通知我,我就得負責將你們送回京城。」
溫晴臉色丕變。「不行!我得先確定他沒事。」
葉東飛面有難色。「可是爺被困,狀況不明,也不知道有無受傷……」
「他不會有事的。」溫晴堅定的道。
雖然她和沈元卿尚未成親,但他們早已認定彼此,況且老天爺沒這麼閑,特地讓她穿越來當寡婦,她也相信自己不會是個年輕守寡的命!
她不敢多想,就怕自己嚇自己,她定了定心神後,表情一凜,命令道︰「東飛,我以準王妃的身分命令你,立刻、馬上帶我到前線,不得抗命!」
「小姐!」小丹焦急的喚道。
葉東飛卻笑了。「遵命!王妃。」
夜色深沉,沈元卿已下達軍令,待見一抹晨曦劃破天際,就集體殺出重圍,幾名輕傷者更要負責為重傷者突圍,若老天護佑,能活著返京,至于皇命逼迫多名士兵背叛並殺害他一事,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每個人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立誓堅守這個秘密。
時間緩緩流逝,眾人息等待。
然而,幽暗的層迭山崖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岩壁間移動,沈元卿適應如墨夜色的黑眸閃過陰鷙之光,低喝要眾人圍成一圈對外,居中則是由無數根火把堆起的營火,有任何動靜,他們都將抓起火把,策馬殺敵。
出乎意料的,熊熊火光中,一張熟悉的臉龐突然出現,沈元卿一愣,石浪跟程皓卻已揮刀而去——
「住手!他們是友非敵!」
沈元卿這一喊,兩人連忙收手,而楚容玨身後是上一次跟隨的兩名隨侍,也幸虧沈元卿喊得快,兩人竟似鬼魅般的欺近石浪跟程皓身前,武功之高強令人錯愕。
楚容玨看著沈元卿道︰「將軍看來無恙,很好。」
「肅……」沈元卿話語一頓,要所有士兵先行退回洞內,僅留石浪、程皓在身邊。
楚容玨挑眉看著兩人。
「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也知道肅王的一切。」
石浪、程皓驚訝的互看一眼,再定視著眼前這看來貌樣平凡,但卻透出一股尊貴氣息的中年男子。
原來他就是肅王,不過,爺說他戴著人皮面具,可惜了,他們還真想看看他跟皇上是否真如雙生兒。
楚容玨再看兩人一眼,微笑道︰「將軍能信任之人,本王也能信任。」
沈元卿直視著楚榮玨。「肅王怎麼會來?又是如何突圍進來的?」
楚容狂回道︰「本王有契氏族的皇室友人,他們可以說是在這種險峻地形中求生的懍焊民族,有他們相助,要在不驚動敵方下突圍不是難事,另外,我的人也已跟赫副將率領的士兵在外圍等待訊號,內外夾攻下,定能讓王爺月兌險。」
沈元卿忍不住又問︰「為什麼來救我們?我拒絕幫王爺,王爺實在沒有必有讓自己涉險,甚至丟了生命。」
楚容玨淡然一笑。「王朝已經沒有明君,但至少還有個扞衛百姓的好將軍,我曾是眾臣期待的君王,我沒有機會做個勤政愛民、成就太平盛世的帝君,讓你活下去,是我目前唯一能為全朝百姓做的事。」
此話一出,沈元卿、石浪、程皓都震撼了。
沈元卿凝睇著他堅定的眸光,鄭重的道︰「沈元卿不是是非不分、不懂感激之人,皇上不惜派人埋伏,取我性命,甚至連晴兒也不放過,如此輕賤生命的君王絕非百姓之福,皇上對我已無半點信任,若是此役僥幸存活,只要肅王不嫌棄,沈元卿願意投效,為肅王盡忠。」
楚容玨大喜,「怎會嫌棄,有將軍加入,運籌帷幄,本王感謝感恩極了。」
「好啊!」石浪、程皓振臂歡呼,他們早就等著爺說這話了,不然,有楚容瑛那樣疑心病極重的昏庸君王,他們有十條命也不夠他玩啊!
「只是,元卿有一個條件,投效肅王這件事請對元卿的家人隱瞞,尤其是晴兒,我不願意讓他們任何人牽涉其中。」沈元卿直言。
「我能明白,亦能理解,一旦出事,至少他們不知情,不會被牽涉在內。」楚容玨也有妻兒,自能明了。
「殺啊!咱們殺出去,讓皇上再度失望!」石浪激動的高聲呼喊。
程皓也舉臂附和。
楚容玨回頭朝手下輕輕一點頭,其中一名馬上發出信號彈,砰的一聲,天空發出炫目的光芒。
接著戰事再起,不遠處,有不少人前僕後繼的涌上山崖,地面似在震動,兩方交鋒,刀光劍影,箭雨急落,不少人紛紛倒地,哀號聲不斷,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