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她之後,湯水淳前往韓氏的院子,要將這事稟告她,但她一進屋,發現簡霜霜也在。
韓氏見她又過來,關心的詢問︰「你妹妹這麼快便走了?」
「她還沒走,娘,我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是什麼事?」
「我想留她在咱們府里住一陣子。」湯水淳將妹妹的遭遇告訴婆婆,「她若再回去,我怕她會被那張老爺給活活害死。」
簡霜霜不待韓氏回答,便出言反對,「二嫂,她這算是私逃,咱們可不能就這麼收留她,萬一得罪張老爺可不好。」她接著再道︰「她沒有經過張老爺的同意便私自離開張府,按理來說,咱們該把她送回張府才是。」
「把她送回去,她豈還有活路?」這時代不講人權,對待一個逃妾,絕不會寬容,即使被活活打死,恐怕也不會有人有異議,指責的反而會是那個逃妾。
听了湯水淳的話,韓氏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不到張老爺竟是這樣的人,送她回去,張老爺不會饒了她。」
簡霜霜語氣溫婉的向韓氏剖析利弊,「娘,不是我心狠不管她的死活,而是這張老爺雖已告老還鄉,但我听說他還有兩個兒子在朝為官,民不與官斗,要是咱們留下她的消息傳到他耳里,他說不得會以為咱們是存心同他過不去。」她說這番話的用意,是要讓韓氏考慮,值不值得為了一個別人家的小妾,而得罪張老爺。
韓氏听了她這番話,頓時沉默下來。她年紀雖大了,卻也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景家是商戶,行商最重的就是人和,需廣結善緣,買賣才能做得好,尤其不能得罪官家之人,權衡後,她看向湯水淳委婉的表示,「水淳,茲事體大,要不你先留她在這兒住一晚,我差人去張府知會一聲,就說她思念你這個姊姊,過來看你,明兒個就把她送回去。」
知道婆婆是被簡霜霜的話給說服了,不願得罪張老爺,湯水淳一時之間靜默無語。她不是不能理解婆婆的顧慮,可是她又哪能昧著良心,再把水秀送回去?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這時門口傳來霍翠鸞反對的聲音——
「娘,您可不能信了三嫂的話,明知道把人送回去,她非死不可,還執意如此,這同見死不救有什麼兩樣!」
湯水淳不知她什麼時候過來的,訝異的抬眸看向她。
面對她這番責備,簡霜霜仍一臉和氣地解釋道︰「四弟妹,我知道你平素對我的為人處世有些誤解,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會給咱們景家引來禍事。我也不忍心將她送回去,可眼下沒其他更好的辦法。」
霍翠鸞不屑的睨她一眼,「一個告老還鄉的老侍郎干出那種沒人性的事來,咱們竟然還要趕著去巴結他,把人送到他手上讓他虐待死,咱們景家何時落魄到這種地步?你干得出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她接著看向韓氏,提議道︰「娘,要是您擔心留下她會給咱們惹禍,要不我把她安置到我城北那棟宅子里,要是那變態的死老頭敢上門來要人,你們就把事情都推到我頭上就是。」那處宅子是她爹娘在她出嫁時給她的嫁妝。
「這……」韓氏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她也不忍心見死不救,但這不忍心在面對景家的利益時,便有些猶豫了。
湯水淳沒想到霍翠鸞竟會跳出來為她說話,她斟酌須臾,開口先向霍翠鸞道謝,「多謝四弟妹。我想不如先修書一封知會張老爺,告訴他水秀傷重,一時之間無法回去,得養傷一段時間。張老爺看了信後,必會知曉他虐打水秀的事已被咱們得知,一時之間也沒有那個臉來討人。這段時間我再把她安置到別處養傷,娘看這樣處置是否可以?」說完,她看向韓氏請示。
韓氏想了想,仍不敢作主答應,只道︰「要不這事等韶兒回來,你再同他商量商量。」
湯水淳明白婆婆的意思,她這是婉轉的拒絕她。
但得知妹妹遭受這樣殘忍的虐待,她實在沒辦法不伸出援手,就像先前霍翠鸞所說,這無異是見死不救。她只能等景韶回來,再試著和他商量看看,是否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助水秀。
景韶今日比往常提早一個時辰回來,同時隨他回來的還有涂鳳寶,他吵著要來見景韶的第五任妻子。
涂鳳寶是男子,不方便去後院,因此景韶讓下人將她請來前廳相見,她心里記掛著水秀的事,來到廳里,見到涂鳳寶,面色淡淡的朝他頷首示意,「見過涂二少爺。」
「原來是你!」涂鳳寶認人的本領極強,上回在鴻飛酒樓,雖然只是匆匆見她一面,卻記下了她的長相,他回頭質問景韶,「你們倆是不是早就相識,所以你才肯娶她?」
「上回在鴻飛酒樓,是我第一次見到水淳。」深知涂鳳寶愛追根究底的脾氣,景韶只得將上次兩人見面的經過告訴他。「當時我並不知道她的身分。」
涂鳳寶聞言狐疑的覷向湯水淳,「嫂子也不知景韶的身分?」歸雲商行的景二爺大名鼎鼎,景韶不認得她這位湯家八小姐很正常,可她不可能不認識景韶吧。
「我也不知。」她鎮定的搖首,在小朔告訴她之前,她確實不知。
「那還真是巧,就在你們在酒樓見面不久後,湯家竟就派人來說親。」
見涂鳳寶這般質疑妻子,景韶不悅,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人你已經見到,可以走了。」涂鳳寶不喜虛偽,所以他與他相交也一向直來直往。
涂鳳寶不滿的抱怨,「我才剛坐一會兒你就攆人,你是怕我把嫂子給吃了嗎?」
他冷峻著一張臉回他,「你若閑得慌,可以去湯家走走,我陪水淳回門那日,我岳父讓我請你上他那里坐坐。」
涂鳳寶面露嫌棄,「我才不去那個只會賣女求榮的湯家。」說完,瞥見湯水淳,他沒什麼誠意地解釋,「嫂子,我不是罵你,是罵你爹。」
湯水淳心忖這人也太隨性,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怪不得在京城時會得罪人,不過她卻不討厭他,比起那種表面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的人,這種人要來得可愛多了。
她微笑道︰「我已嫁來景家,不是湯家的人,涂四少爺不必顧慮我。」她也不喜歡湯家,但身為湯家的女兒,她不好明目張膽的罵,听他這麼罵倒也過癮,尤其是想到水秀如今悲慘的遭遇,全是湯業群夫妻一手造成,她對這對夫妻更沒好感。
涂鳳寶被她的話逗得大笑出聲,「哈哈,景韶,你娶的妻子倒是有趣,怪不得你近來總急著回府。」說著,他難得識相的起身,臨走前不忘揶揄好友,「知道你急著和嫂子甜蜜,我不打擾了。」說完,便笑呵呵的走人。
送涂鳳寶離開後,湯水淳神色嚴肅的拽住景韶的衣袖。
「相公,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
她低聲將水秀的遭遇告訴他,接著征詢他的意思,「……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水秀被打得渾身都是傷,慘不忍睹,我不敢想象若是把她送回去,她會有什麼下場,但娘的顧慮也有理,我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看出她想幫遭遇不幸的妹妹,他略一沉吟,說道︰「你修書一封,命人送到張老爺府上,以景府主母的名義,留你妹妹在府里作客。」
听他竟願意讓水秀留下來,她很高興,但又有幾分擔憂,「這麼做會不會給咱們府上招來麻煩?」
「你是我的妻子,這面子張老爺不會不給,且娘過慮了,張老爺雖然還有兩個兒子在京任官,但都是芝麻小闢,不成氣候,咱們景府還不至于沒用到連那種芝麻小闢也懼怕的地步。」連淮州知府都對他禮遇幾分,區區一個告老還鄉的侍郎何足為懼。
听他這麼說,湯水淳徹底安下心來,「謝謝你肯收留水秀。」
「咱們是夫妻,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她受到這般凌虐,豈能置之不理,這事我會去向娘解釋,你只管去寫信。」
「嗯。」即使他表情仍如平素那般冷峻,不見一絲溫柔,但她可以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他對她那未說出口的體貼和維護,不禁更感動。
「八姊,我真的可以留下來嗎?」湯水秀緊抓著姊姊的手,驚喜又不安的問。
「你姊夫親口答應讓你留下來,你放心留在這兒養傷,有什麼事等把傷養好再說。」她溫言哄著妹妹。
「那傷好了……我會再被送回去嗎?」她畢竟是張老爺的小妾,不可能一直留在景家,想到先前的遭遇,她顫抖著縮起身子,「八姊,我是寧死也不想再回去那個可怕的地方,你不知道張老爺有多恐怖,我听說他先前已虐死好幾個小妾,可是卻沒人敢反抗他,就連張夫人都為虎作偎幫他掩飾,要是有人敢泄露這事,便會被活活打死。」
「他們夫妻怎麼敢這麼草菅人命?!」這對夫妻的惡行,令湯水淳不敢置信。想到一開始湯業群是想安排她嫁給這個變態,她不禁不寒而栗。
「我听說張老爺專納那些窮人家的女兒為妾,這麼一來,若是出了什麼事,只要塞些銀子給他們,就可以堵住他們的嘴,所以沒有人追究過那些小妾的事。」提起張老爺,湯水秀仍心有余悸。
「你別害怕,你現在在景府,他們傷不了你,等你養好傷,咱們再來想辦法,看要怎麼解決這事。」水秀雖是庶女,可到底是一個同知的女兒,張老爺怎麼還敢對她下手?他這是吃定水秀不敢透露這件事?還是仗著湯業群有意討好他,才敢這般為所欲為?
安撫妹妹半晌,把她哄睡之後,湯水淳才離開客房。
小朔跟在她身邊,方才兩人所說的話他都听見了,懵懂的問她,「剛才那個姊姊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很壞?」
「對,壞透了,簡直是人渣。」這人這麼變態可惡,卻沒辦法治他!
「可惜只有姊姊才能看得到我,不然我就可以扮鬼去嚇他。」
湯水淳心忖,你就是鬼,用不著扮。只是她很納悶,為什麼只有她才能看見小朔,其他人都看不到?
想了想,她溫言再勸道︰「小朔,都沒有人能看到你,你一定很寂寞,別再在世間游蕩了,去投胎吧。」
「我還不能去投胎。」小朔委屈的搖著小腦袋。他跟神仙爺爺約好下一世要做二伯的孩子,姊姊還沒有懷孕,他就不能投胎轉世。
「你若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不妨說出來,姊姊想辦法幫你。」她實在舍不得他一個孩子再這般飄蕩下去。
小朔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扁著嘴,委屈的默默飄走。
見他仍是不願說,湯水淳輕輕嘆息了聲,回到屋里。
看到景韶坐在桌邊,她想起水秀的遭遇,再想起自己這陣子在景家好吃好喝,還有一個養眼俊美又疼惜她的丈夫,她突然間覺得很幸福,忍不住上前摟住他,「相公。」
他微微一怔,接著便牽起她的手走進寢房,開始扒她的衣物。
「你做什麼?」她抓住他的手,他怎麼隨時都在發情啦,她怎麼會以為他這人不好不重欲的?!
「你不是想要?」他自問是個能滿足妻子的男人。
「我哪有!」她滿臉無辜,不知他究竟是從哪里看出她想要。
「你方才抱我。」
「我只是一時感動,才想抱抱你。」他想到哪里去了!
「感動什麼?」
「感動我嫁了個好丈夫。」她剛說完這話,便被他攔腰抱到床榻上,他整個人覆在她身上,吻住她的唇瓣。
她被他吻得快窒息,推開他的胸膛。
「你也是個好妻子。」他回了她一句,接著便又開始動手剝去她身上的衣物。
在他的撩撥下,湯水淳很快又陷進濃烈的情|欲里,沒空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