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吟總覺得將季霏倌關進祠堂不太妥當,可是教她反悔將人放出來,這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而且,正因為面子,這件事絕不能輕易算了,至少要將人關上一日一夜,要不福遠堂那個老太婆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狠狠踩她一腳。總之,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她想將人關上一日一夜,她的寶貝兒子必然會反抗,所以,在兒子知道媳婦兒被關進祠堂之前,她要搶先將人帶來明遠堂,然後在他面前上演可憐的慈母大戲,挑起他的愧疚感,讓他乖乖待在這兒陪他。
她對自個兒的主意真是滿意極了,連忙派了兩個婆子去府門口守著,一個負責逮人,一個負責擋下清風軒的丫鬟,而接下來,她可以輕松愉快喝茶吃點心,等著婆子將兒子帶來明遠堂。
可惜,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尤其她的計劃更是常常半路出狀況,氣得她想吐血。
「夫人不好了,世子爺去了祠堂了。」婆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莫晴吟差一點從榻上滾下來。「世子爺為何跑去祠堂?」
「不知道,世子爺好像還未進府就知道少夫人在祠堂。」
「你沒告訴世子爺,我要見他嗎?」
「說了,可是世子爺只教我滾遠一點,他自個兒一路沖到祠堂。」
莫晴吟氣得跳腳。「反了反了!你去傳我的話,若沒有經過我同意,那個狐狸精膽敢踏出祠堂一步,我要世子爺休了她!」
「夫人,這樣不妥。」邵嬤嬤連忙出聲道。
「我就是要佟扮兒休了她!」莫晴吟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夫人,將少夫人關進祠堂這件事原就不妥。」
「你還不趕緊過去傳我的話!」莫晴吟推了婆子一把,完全不理會邵嬤嬤的提醒。
婆子沒法子,只好又趕緊奔向祠堂。
莫晴吟冷哼一聲,一副很有氣勢的道︰「她若膽敢違背我這婆母之命走出祠堂一步,我非要將她送回永寧侯府不可!」
邵嬤嬤真想用雙手將眼楮捂起來,來個眼不見為淨,按照過去夫人與世子爺的交手經驗史,夫人永遠是世子爺的手下敗將。夫人要教少夫人也沒錯,可是,何必為此跟世子爺杠上?世子爺看似無欲無爭,卻是個極難纏的,要不,夫人不會送了那麼多丫鬟到他身邊,最後又被送回來。
走過來走過去,莫晴吟已經快按捺不住,想親自沖到祠堂瞧瞧,這時婆子終于回來了。
「怎麼了?她敢離開祠堂嗎?」莫晴吟興致勃勃的好像在聊八卦似的。
婆子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莫晴吟嘿嘿嘿的笑了,「她也知道怕了是嗎?」
「少夫人並沒有離開祠堂的意思。」
「她要我請她離開祠堂嗎?」
婆子頓了一下,面有難色,「少夫人沒有明說,但確實有這個意思。」
「這會兒她有苦頭吃了,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將她關進去,豈會輕易放她出來?」
「少夫人的意思是說,凡事要守規矩,沒了規矩,就會生亂,既然是夫人下令將她關進祠堂,當然要由夫人下令將她放出來。」
「她那張嘴巴倒是挺會說的嘛!」莫晴吟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不過,她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打動我的心,我就是要將她關上一日一夜。」
「可是,世子爺也在里面。」
莫晴吟怔楞的眨了眨眼楮,「什麼?」
婆子快哭出來了。「世子爺陪少夫人在祠堂里面跪著,無論我如何勸說,世子爺完全不听。夫人又不是不了解世子爺,世子爺決定的事,誰敢多說一句呢?」
莫晴吟臉色變了。「他瘋了嗎?他的腳怎能跪呢?那個狐狸精就由著他跪嗎?」
「少夫人好像不清楚世子爺的腳不能跪,不過,少夫人也勸著世子爺不要跪,說是祠堂太陰冷了,擔心世子爺身子受不了,可是,世子爺堅持說,少夫人不離開,他就不離開。」
「這個孽子,為了一個女人如此折騰自己……他真是生來氣我的!」
莫晴吟氣呼呼的沖了出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已經跑進祠堂,站在兩人面前,見到左孝佟緊緊挨著季霏倌,好像怕她傷害她似的,頓時失控的大罵道︰「為了這個狐狸精拿自個兒的腳開玩笑,讓娘傷心難過,你還真夠狠!」
左孝佟深情的看了季霏倌一眼。「娘,霏兒是我的妻子,與她同甘苦共患難本是天經地義。」
「你休了她,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必與她同甘苦共患難。」
季霏倌真是傻眼,她的婆母真如左孝佟所言,性子又簡單又別扭,簡直就是個奇葩……
話說回來,其實挺可愛的,雖然很令人傷腦筋。
「再過一年,娘就要當祖母了,有些話不應該隨意月兌口而出。」
「她哪兒值得你當成寶了?」
「我又哪兒值得娘當成寶?」
「你是我兒子,我辛辛苦苦將你生下來。」
「她是我妻子,我心之所系、心之所戀。」
莫晴吟惡狠狠的瞪著左孝佟,可兒子是她的軟肋,她心疼兒子,兒子心疼妻子,她還能如何?終究松口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回去!」
此時,祠堂外面早就悄悄備了兩頂小轎,听到她下達的指令,兩列人馬立刻沖進來,兩個扶左孝佟,兩個扶季霏倌,轉眼間,祠堂只剩下莫晴吟和明遠堂的丫鬟婆子。
雖然兩人是夫妻,有過最親密的行為,可是季霏倌不曾伺候左孝佟沐浴,更不曾直視他光溜溜的身子,當然不知道他的殘疾是什麼情況。
「我自個兒來就好。」左孝佟抓住季霏倌的手,不願意她看見他略微變形的腳,雖知她不會在意,但是總盼著在她面前沒有那道瑕疵。
神情轉為委屈,季霏倌像在撒嬌似的道︰「左孝佟,當別人在我面前提起你的腳,而我竟不清楚其中狀況,你知道我有何想法?我想,我沒有資格大聲告訴所有的人,我的夫君是我心之所系、心之所戀,因為,我連這麼一點點小事都不知道。」
「除了我娘和長茗,沒有人真正清楚我的腳……有多丑。」左孝佟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右腳上,有時,連他自個兒都不願意面對。
季霏倌微微挑起眉。「咦?我怎麼記得沒有多久以前,你還說過這樣的話——將來我變成老婆子,很丑,你還要一直看著我。」
「那不同。」
「如何不同?」
「我們一起變老變丑。」
季霏倌耷拉著臉,喪氣的道︰「我看啊,你還是按著婆母的意思將我休了吧。」
「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嗎?你不覺得自個兒分得清清楚楚的嗎?因為你這樣,我也這樣,兩人都不吃虧,彼此包容乃天經地義,若你那樣,我不那樣,我們是不是就不應該彼此包容?這是願意同甘苦共患難的夫妻嗎?」
左孝佟頓時啞口無言,雖無此意,但是听起來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可曾想過,若非那留在腳上的丑陋,我根本沒機會嫁給你。如此說來,你的丑陋卻是上天給我的恩典,不是嗎?」
半晌,左孝佟緩緩的松開手,不過,看得出來他身體依然很緊繃,顯然還是很不自在。
季霏倌不看他的表情,慢慢的卷起他右腳的褲管,看見他不願意面對的丑陋……其實,比她想象的還好,不過比正常的腳一點,皮膚像她在現代所見過的異位性皮膚炎。
季霏倌不發一語取了紅泥小火爐上的茶壺,在水盆里兌了一些熱水,濕了巾子,小心翼翼的為他熱敷。
顯然很疼,左孝侈微皺著眉,但是不發一語。
許久,直到他漸漸放松下來,季霏倌忍不住問︰「平日疼嗎?」
「除了天氣轉變,酸疼會劇烈一點,平日倒是還好。」
「怎麼會有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在宮中傷人?」
「宮中的人膽子都很大。」
「當時,你怎能毫不遲疑的替他受罪?」
「他小我兩歲,總是喊著佟扮哥的跟在我身後打轉,我那時明明看見利箭射過來,豈能不管?可惜當時還年幼,速度不夠快,要不我應該可以避開。」
其實,他很慶幸對方並沒有取四皇子性命的意思,因為四皇子死了和四皇子殘了,兩者的含意截然不同,後者好歹還有兄弟之情,真要被揪出來,皇上不會追究到底,可是從此四皇子就廢了。不過,人生總是有無數的意外,他的犧牲讓一向天真的四皇子看清楚宮中的丑陋,從此強大自己,更得皇上喜愛。
嘴一撇,季霏倌忍不住嘀咕,「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勞,皇上卻還折騰你,皇上也太不厚道了吧。」
聞言,左孝佟噗哧一笑,「皇上的重用被你說成折騰,皇上知道的話應該很惱吧。」
季霏倌輕哼一聲,「男人與女人就是不同。」
「怎麼說?」
「男人就想著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女人難道不想嗎?在我看來,女人是驅使男人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左孝佟蔽了刮她的鼻子。「女人比男人還狠。」
「如此說來,我若不狠狠驅使你,豈不是太對不起我自個兒了?」季霏倌故意耍狠道。
「好,我任你驅使,要我為你做什麼?」左孝佟哪有遭到威脅的樣子,兩眼放光,簡直就是一匹盯上綿羊的餓狼。兩人還是新婚,他卻半個多月獨自躺在床上,沒能抱著嬌妻,沒能好好的將她吃干抹淨,這實在太委屈了。
季霏倌嬌嗔的一瞪,連忙將他褲管放下來。「你的傷未好,還不知道安分一點。」
「你不要驅使得太用力,我應該應付得來。」
這會兒臉更紅了,季霏倌索性不理他,收拾好後轉身上床。
「霏兒,不想我嗎?」左孝佟撒嬌的跟過來。
「受了傷就應該乖一點,要不,以後不準受傷。」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皇上還特地派御醫為我診治,敷上宮里最好的藥,如今我又生龍活虎了,真的!」不過,他卻不敢緊緊的貼上她,他的傷口還是禁不起劇烈運動,可是若由她主動,傷口就不容易裂開了。
季霏倌只是挑起眉,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在莊子里,大夫明明說得很清楚,他最好養上半個月,當然,大夫沒有明著說嚴禁房事,不過,卻也暗示避免傷身的事。
「我好想你。」左孝佟的聲音變得可憐兮兮的。
「大男人撒嬌不害羞嗎?」
「我連最丑陋的傷痕都教你瞧見了,我在你面前還用得著害羞嗎?」
季霏倌後悔了,真應該讓長茗幫他熱敷,見不到他最不願意呈現人前的軟弱,他還知道收斂,如今可好,猛虎出柙,他豈不是要無法無天?
「霏兒……」左孝佟按捺不住的整個人貼上她的背。
「你不要亂動。」
「好,我乖乖不動,我等你。」
季霏倌感覺有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他有必要像一個準備接受欺凌的小媳婦嗎?
好吧,她投降了,受了傷的男人更需要安慰,今日若不滿足他,他真的會變成小媳婦,況且他稍早英武的沖進可怕的祠堂,將她從一片黑暗之中拯救出來,她伺候他也是應該的。
老實說,剝光一個男人的衣服,挑逗他,取悅他,這是令人難為情的事,可是,躺在身下的男人配合度太高了,一下子就熱血沸騰,頻頻催促她做這個做那個,什麼高難度的事都讓她試了,簡直將她當成女奴驅使,害得她原本擔任騎士該有的威風蕩然無存……男人和女人的差距在此時可謂一覽無遺。
總之,男人很滿足,而她累得像一只狗……好吧,這樣的評價也不對,她的身心靈其實樂在其中,滿足的層級都沖破天了,不過,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累到骨子里的滋味。不管如何,接下來她要不管不顧的大睡一場。
撫著季霏倌汗濕的頭發,左孝佟低聲道「今日你受的委屈,我會還你公道。」
頓了一下,季霏倌很不甘願的睜開昏昏欲睡的眼楮,「什麼?」
「以後絕不容許娘再將你關進祠堂。」
季霏倌輕聲笑了,「母親只是鬧脾氣,我不會跟她計較。」
「若是娘一鬧脾氣就將你關進祠堂,性子再好也會被她折騰沒了耐心。如今天氣好,若是冬日,關進祠堂不到半日你就會病倒了。我絕不能再冒險讓你進那種地方受罪。」
「母親愛面子,你若是為了今日的事跟她鬧上了,她對我的心結只怕更深了。」
「你放心,我會讓爹出面。」
季霏倌一臉懷疑,公爹看起來就是一個不愛管事的人……也許該說,他不喜歡得罪人,感覺很沒骨氣,不過,這很有可能只是假像,就好像左孝佟,看起來很冷,骨子里卻是很熱情的男人。
「你別小看爹了,爹最懂得應付人。」
季霏倌懶得再說了,因為她真的好累好累,只想閉上眼楮睡覺。說實話,誰願意動不動被送進祠堂?那兒的氣氛陰森森的,讓人從頭頂寒到腳底,不舒服極了,左孝佟能夠讓她免于進那種地方受苦,她當然樂意。
接下來的日子,輔國公夫人真的變安靜了,季霏倌不得不重新評估輔國公,不過,她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從此天下太平,婆母對她的不喜歡清清楚楚地寫在眼中,教她立規矩可不手軟,若是過些日子婆母再找她麻煩,她一點也不奇怪。
不管如何,婆母能夠暫時消停總是好事,她可以將心思放在清風軒,搞清楚這兒的每一個人;還有,左孝佟幫她找到鋪子了,地點很好,可是比預期的還大,不過在左孝佟一迭銀票的支持下,她就將鋪子訂下來,並安排如葉跟著管事學習,一來方便如葉在外頭走動,二來由如葉負責中間的聯系,又考慮如葉年紀小,需要有人照應,索性連蘇嬤嬤也派出去了。
忙碌剛剛告一段落,她可以喘口氣了,朱氏卻突然喚她到福遠堂。
季霏倌都快忘了朱氏的存在,這些日子她一點聲音也沒有,感覺好像她是一個靜悄悄不惹事的人,萬萬沒想到她是在等待出手的時候,而且一出手就是送出兩個女人……听說,她也是用這招對付國公爺,可是左孝佟非國公爺,這一點她不知道嗎?
「春花和春雨是一對姊妹花,體貼又靈巧,一定可以幫你伺候好世子爺。」
春花、春雨……朱氏是盼著這兩個丫鬟為左孝佟帶來春天嗎?她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左孝佟,以後別在其他人面前板著臉,要不人家還以為他被嬌妻滋潤得不夠?
「她們要伺候世子爺?」季霏倌非常恭敬的詢問朱氏。
「她們是幫著你伺候世子爺。」
「老夫人,我必須弄清楚她們是我的丫鬟,還是世子爺的丫鬟?」
朱氏怔楞了下,口氣變得有些不耐煩。「她們是幫著你伺候世子爺。」
她終于知道老夫人何以斗不垮簡單又別扭的夫人,因為老夫人也差不了多少。
「我的丫鬟已經很多了。」言下之意,她不需要幫手,至于她們兩人對「伺候」定義的分歧也不必言明。
「她們是要伺候世子爺的。」朱氏沒想到她如此愚笨,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兩個丫鬟是給左孝佟暖床的。
「若是世子爺的丫鬟,我就不能收了。」季霏倌一副很無奈的道。
朱氏懵了,大概沒想到她會拒絕。
「我不敢插手世子爺的事,還請老夫人見諒。」
朱氏總算反應過來了,「內宅的事原本就是你作主的。」
「可是,她們要伺候的是世子爺,這事當然必須世子爺同意啊。」季霏倌看起來天真無邪,好像完全不明白朱氏真正的用意何在。
朱氏忍不住惱了。「沒見過你這麼笨的,男人在外,女人在內,你在世子爺身邊多放兩個丫鬟伺候,那是你體貼世子爺,世子爺怎麼可能不願意?你將她們帶回去,世子爺就會將她們收了。」
季霏倌驚慌的搖頭,「世子爺很別扭,我不敢在他身邊隨意放丫鬟。」
「你這個笨驢子……」
「出嫁從夫,我一定要問過世子爺的意思,世子爺點頭了,我立刻來老夫人這邊帶人回去,老夫人覺得如何?」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竟被人家當成笨驢子!
朱氏張著嘴巴,卻是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她拒絕,卻也不是真的拒絕了,只要左孝佟點頭,她就點頭,她是賢良,問題是,左孝佟絕不會收福遠堂送過去的丫鬟。
季霏倌在兩雙哀怨的目光下,輕輕松松地離開福遠堂。
「少夫人拒絕老夫人,老夫人會不會恨上你了?」如意擔心道。
「難道你認為我應該收下她塞過來的丫鬟?」
如意搖了搖頭,「那兩個丫鬟一看就知道是不安分的。」
簫兒看了四周一眼,確實沒有其他人,她可以安心說話,便點頭附和道︰「對,妖妖嬈嬈的樣子,鐵定會鬧夭蛾子的。」
「我不怕老夫人,倒是擔心……」季霏倌忍不住嘆了聲氣,今日這一出只怕是序曲,真正的重頭戲在後頭。
「擔心什麼?」如意和簫兒一顆心頓時提得高高的。
「這對婆媳為了此事鬧上了。」
頓了一下,如意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今日之事會提醒夫人,夫人也會想法子給世子爺送丫鬟。」
「怕什麼?今日少夫人不就回絕了嗎?」除了世子爺和少夫人,簫兒的眼中根本看不見任何人,也因此季霏倌嚴禁她在外人在場時開口說話,就怕她惹禍上身。
如意輕扣簫兒的額頭,「夫人不同于老夫人,就像少夫人不同于世子爺,懂嗎?」
簫兒眨了眨眼楮,搖頭,「少夫人不就等同于世子爺嗎?」
季霏倌聞言噗哧一笑,如意也忍俊不住的笑了。無論季霏倌或左孝佟,于簫兒皆為恩人,以性命效忠,而他們是夫妻,夫妻是一體的,少夫人當然等于世子爺。
「我哪兒說錯了?」簫兒很苦惱的搔了搔頭。
如意拍了拍簫兒的肩膀,建議道︰「改日見到如葉妹妹,你再問她,少夫人是否等同于世子爺?她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簫兒聞言兩眼一亮,滿懷期待的看著季霏倌。
「好吧,不知道鋪子準備得如何了,明日如意就帶簫兒過去瞧瞧。」以前在永寧侯府,祖母和嫡母管得不嚴,只要有人跟著,上街不是難事,如今是輔國公府的媳婦,莫說輔國公夫人不喜歡她上街,更重要的是她跟夏建枋鬧過不好听的傳言,若沒有左孝佟陪伴,她上街很容易招來不必要的揣測和猜忌。
如意歡喜的點點頭,好久沒有上街了。
「少夫人不去嗎?」
「我怕一出門,府里就亂了,還是安安分分待在府里吧。」
抿著嘴,蕭兒失落的道︰「我還是留在府里陪少夫人,錦兒陪如意姊姊上街。」
「錦兒比較小,如今又迷上下廚,還是她留在府里陪我好了。」
簫兒這才咧開嘴笑了,「好,那我陪如意姊姊去找如葉妹妹。」
季霏倌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當主子竟然沒有丫鬟自由,這象話嗎?
自從被夫君循循善誘規勸了一番,莫晴吟就一直悶悶不樂,可是一听見季霏倌拒絕老夫人塞給兒子的丫鬟,她的心情瞬間從谷底爬出來,忍不住要大笑三聲,朱氏吃癟,她就開心。
「還以為狐狸精會被老太婆拿捏住,沒想到老太婆竟然反過來栽在她手上,看樣子,季家這個娃兒也不是很討人厭。」莫晴吟樂得手舞足蹈。
「我瞧少夫人是個有主意的,要不世子爺也不會如此喜歡。」邵嬤嬤樂意見到夫人與少夫人和平共處。
一提到這一點,莫晴吟就蔫了。「佟扮兒向來眼高于頂,為何會如此迷戀她?」
邵嬤嬤可不奇怪,國公爺不也對夫人情有獨鐘嗎?
「我送過去的丫鬟不好嗎?」莫晴吟實在想不明白。
邵嬤嬤強忍著不反駁,夫人送過去的丫鬟能夠與少夫人相提並論嗎?
「夫人忘了紅煙和紫雲嗎?」大丫鬟東菊連忙出聲道。
邵嬤嬤皺著眉看了東菊一眼,這個丫頭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處?真是不聰明,若是教世子爺知道她在搞鬼,下場很可能是掉進湖里淹死。
莫晴吟兩眼一亮,「對哦,我都忘了紅煙和紫雲了。」
因為接連被兒子退貨,大受打擊,她索性請人牙子留意姿色上等的丫鬟。兒子帶著媳婦兒去莊子時,人牙子已經將人送過來了,她見了也很滿意,可是兒子遲遲不歸,兩個丫鬟就只能待在明遠堂做針線活,後來又鬧了祠堂的事,她們更是完全被她拋到腦後。
「世子爺為何三番兩次將夫人送過去的丫鬟退回來?說明白了,還不是因為世子爺不喜歡人家管清風軒的事,過去能夠留在清風軒的丫鬟和婆子都是長茗親自從人牙子那兒挑選的。」
莫晴吟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東菊見莫晴吟猶豫了,連忙道︰「可是,世子爺房內總不能只有少夫人啊。」
這一點莫晴吟非常認同,「沒錯,那個狐狸精總有不能伺候的時候。」
「夫人將人直接送到清風軒,世子爺不會收下,可是塞給少夫人,少夫人今日才拒絕老夫人送的丫鬟,少夫人勢必也不會收下。我怕夫人白忙一場,為此鬧得不愉快,這樣就不好了。」邵嬤嬤實在不願意夫人老是跟世子爺鬧得不愉快,這不過是讓福遠堂的老夫人樂壞了。
東菊冷哼一聲,「夫人又不是老夫人,少夫人怎能不收下夫人賜的丫鬟?」
不過,莫晴吟卻沉默了,沒錯,若收下她賜的丫鬟,狐狸精很難向老太婆交代,況且,既然可以堵老夫人的口,難道不能堵她的口嗎?到頭來她不僅白忙一場,還教老太婆樂上一回,除非……
東菊見莫晴吟沒有反應,不由得心急了,可是在邵嬤嬤嚴厲警告的目光下,她終究不敢再多言。
想來想去,莫晴吟實在沒有主意,只能求助邵嬤嬤,「邵嬤嬤,有何法子讓狐狸精不得不收下我賜的丫鬟?」
邵嬤嬤無奈的嘆了聲氣,「若夫人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少夫人自然不便拒絕。」
莫晴吟恍然大悟,摩拳擦掌的道︰「東菊,教紅煙和紫雲準備一下,還有,請少夫人過來。」
東菊歡喜的應聲退了出去。
莫晴吟手指輕輕敲著幾案,理由她已經想到了,不過,那個狐狸精會如此輕易就範嗎?
經過祠堂的事,她再也不敢輕看這個狐狸精——想想也是,兒子看上的女人會是笨蛋嗎?可是,萬一她耍賴,堅持不要帶走兩個丫鬟呢?
季霏倌就在莫晴吟越來越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緩緩來到。
「我看你身邊伺候的人太不懂規矩了,我賜兩個丫鬟給你。」莫晴吟決定先發制人,讓季霏倌沒有思考的機會。
東菊顯然明白她的意思,立刻退出去,然後帶著早就準備好的紅煙和紫雲走進來。
莫晴吟將紅煙和紫雲仔細打量一回,非常滿意,便道︰「她們是紅煙和紫雲,以後就跟在你身邊。」
紅煙和紫雲婀娜多姿的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少夫人。」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季霏倌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老天爺是嫌她今日太過順遂嗎?「母親,我房內不喜歡用不熟悉的人。」
莫晴吟臉色一沉,「長者賜,不可辭。」
「是,可是,我真的不喜歡房內有不熟悉的丫鬟。」
莫晴吟的火氣上來了,「你是要拒絕嗎?」
「不是,只是有必要讓母親知道,我不可能讓陌生的丫鬟進入房內,免得房內出了什麼事,丟失了什麼東西,我就懷疑到她們頭上,這不是讓母親的面子掛不住嗎?」
莫晴吟瞬間火氣盡消,不是拒絕,而是有她的規矩和習慣,這不是大問題。「不能進房,那就待在房門外伺候。」
目的達到了。季霏倌唇角微微一勾,欣然同意,便帶著兩個丫鬟回清風軒。
「如意,將我這兒的規矩說清楚。」季霏倌看也不看那兩個丫鬟一眼便走入房內。
簫兒忍不住對兩人做了一個鬼臉,快步跟上主子。
「是。」如意看著紅煙和紫雲——她們根本沒將自個兒當成丫鬟,下巴抬得高高的,教人真的很想搖頭嘆氣,連姨娘的邊都還沒沾上,就如此趾高氣揚,也不怕死得快。「你們剛剛都听見了,你們只能站在房門外,若是有違,踏進房內一步,二十個板子。」
「若是世子爺要我們進去呢?」紅煙驕傲的挺起胸部,對自個兒可是很有信心。
「是啊,我們來這兒可是為了伺候世子爺。」如今順利踏進清風軒,紫雲眼中只有左孝佟,哪還有其他人。
「夫人是將你們賜給少夫人,少夫人的丫鬟守的當然是少夫人的規矩。」如意不屑的哼了一聲,也不理會紅煙和紫雲氣得跳腳的樣子,徑自轉身走進房內。
「如意姊姊為何皺眉?」簫兒調皮的戳了戳如意的額頭。
如意懊惱的拍了一下簫兒的手,走到季霏倌身邊,不安的低聲道︰「她們待在房門外,世子爺還是會見到她們。」
「她們就是待在婆母的院子,世子爺也看得見,重要的是世子爺要不要看見。」
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有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小六,要求男人只守著一個女人,太不實在了。前世,她覺得夏建枋老實,結果他們成親沒多久,他就跟如萍對上眼了;這一世她不想在這種事上跟自個兒過不去,男人若不想守著一個女人,就是用鐵鏈也拴不住他。
「世子爺只看得見少夫人。」簫兒很有信心的道。
如意好笑的「哼」了一聲。「你很了解世子爺嘛。」
「世子爺說了,少夫人的命如同他的命。」
一顆心都融化了,季霏倌甜蜜的說不出話來。
簫兒沒好氣的再一次對著外面做鬼臉。「那兩個別教人整得尸骨無存就好了。」
「別胡說八道。」
「這兒又沒外人。」
如意傷腦筋的搖搖頭,「有些話說不得,尤其關乎人命的話。」
錦兒也道︰「對,不當的話容易落人把柄,萬一有人藉此生出事來,你就成了替死鬼。」
左孝佟將簫兒姊妹也當成錦衣衛訓練了,不過錦兒是妹妹,凡事有姊姊站在前面,就少了簫兒沖鋒陷陣的精神,倒更懂得保護自己。
簫兒很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好啦,不管她們,只要守住我的規矩就好了。」季霏倌開口道。
夫君如今越來越有出息了,她們這樣的丫鬟必然越來越多,若是將心思放在她們身上,她豈不是累死了?還不如由著她們放肆,為自個兒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