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洪公公如何抱怨,只說左天諭一路回了皇宮,略猶豫了那麼一瞬,還是去了乾坤宮。
皇帝剛剛批閱完奏折,正一邊喝著茶水吃著點心,一邊同最信重的太監總管洪濤說著閑話兒。
洪濤昨日剛得了後宮一位新晉貴人的打賞,琢磨著是不是趁著皇上心情好,引他去御花園轉轉,那位貴人必定在路上等著巧遇皇上呢,可惜,他還沒等開口,太子已在門外請見。
皇上待自己這位長子不錯,每三日的早朝都必定讓太子列坐,學習朝政處置。這會兒听得兒子來了,自然要喊進來說說閑話。
太子也是聰慧的,又自小同六皇叔一起得父皇親自教導,比之其余兄弟,對皇帝更是多了三分親近。
父子倆坐在一起說了幾句閑話,左天諭就把葉蘭逃走一事說了,末了半真半假地笑道︰「父皇,兒臣難得遇到個能說到一處的女子,結果卻是被六皇叔搶先收為侍妾了。不過她這一逃,想必也不是如何心儀六皇叔。嘿嘿,六皇叔若是听說,怕是要氣得殺人了。」
六弟出巡邊關,皇帝也就沒再關注那王府里的瑣事,結果這會兒听兒子且笑且說,也覺驚奇。于是問道︰「王府護衛眾多,她一個女子是如何出去的?可查出什麼蹊蹺了?」
左天諭搖頭,笑嘻嘻應道︰「這倒沒有,洪總管也是焦頭爛額,這會兒怕是正在應付葉丞相呢。」
皇帝想起葉丞相寵女兒的模樣也覺有些頭疼,忍不住埋怨道︰「這個洪海,把他賞給你六皇叔就是為了好好看管府邸,怎麼又鬧出這樣的亂子。」
一旁伺候的洪濤本來听得太子說起王府的事就提著心,這會兒一听皇帝的話,趕緊跪倒請罪,「皇上,洪海愚笨,愧對皇上的賞識。」
皇帝這才想起洪海是洪濤的親兄弟,于是擺手道︰「罷了,你們兩兄弟都是忠心的。葉家那大丫頭,听說也是個不安分的,有今日之事,也不奇怪。」
洪濤不好接這話茬兒,只是磕頭謝恩。
左天諭有心替葉蘭開月兌幾句,但想到她昨晚還應了自己,下次一起邊吃紅薯邊談天說地,結果今早就沒影子了,這實在讓身為天之驕子的他有些憤怒,于是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兩人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但葉丞相身為父親,卻是不能置身事外。
他一得到王府的消息,根本沒有上門找人,而是直接跑來皇宮請罪。
皇帝本來有些惱怒,畢竟自己弟弟出巡邊關,為國出力,結果他的侍妾卻逃跑了,這要傳揚出去,真是好說不好听啊,任誰都得猜測堂堂忠勇親王頭上戴了綠帽子。
但是葉丞相畢竟是兢兢業業立于朝堂幾十年的老臣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因為一個不孝女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著實讓人有些于心不忍。
皇帝忍了又忍,終究說道︰「起來吧,葉愛卿,這事不怪你。」
「皇上寬宏,老臣教女無方,實在罪該萬死。」葉丞相眼角掃著皇上,臉色不算太壞,他心里又實在擔心女兒安危,于是繼續哭求道︰「皇上,老臣小女雖然平日常舞刀弄棒,其實只是個花架子,王府眾多護衛,小女就是插翅也難飛,如今她下落不明,老臣實在擔心她是被奸人所擄。若是她害了性命,老臣也不可惜,但她如今是王爺的侍妾,怕就怕有心人利用這一點對王爺不利,還請皇上開恩,派人找尋,以絕後患。」
所謂人老成精,葉丞相絕對是妖精里的翹楚,明明是他的女兒私逃出府,說到最後卻成了有人要對王爺不利,他的女兒還是個受害者。
左天諭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在袖子里偷偷豎起了大拇指,心中萬分佩服。
皇帝也不是傻子,听後差點兒氣樂了,不過他倒是不打算同這位老臣多辯駁,不管先前發生了何事,如今葉蘭是在主府失蹤的,怎麼說王府都有責任和義務把人找到。
更何況丞相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若是葉蘭當真打著親王侍妾的旗號在外面惹了什麼禍患,最後受連累的是他的親弟弟,甚至是整個皇家的臉面也要跟著被抹黑。
「洪濤,傳旨著羽林衛暗中查找,有消息實時稟報。」
「是,皇上。」洪濤趕緊應聲,倒退走了出去。
葉丞相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末了又忍不住大罵這個自小就不安分的女兒,當初不要臉面爬上六王爺的床,好不容易求了個侍妾的位置,如今怎麼又跑掉了呢?
可惜,任憑他想得頭發掉光,也猜不到他女兒的軀殼里已是換了另一個女子的靈魂……
遠在藏鯤城之北二百里的秀水縣,原本是個只有一百多戶人家的小鎮子,四年前西疆戰亂,朝廷出動大軍保家衛國,當時還沒有獲封忠勇親王的六王爺左元昊頂住眾多將軍的反對,把軍營扎到鎮子外,背山環水,指揮數萬精兵,一步步朝前推進,奪回一個個被敵軍佔領的城池,最後甚至還把疆域外擴了八百里,逼得西疆請降納貢,成為靖海帝國的傳奇。
後來大軍雖然撤走,但是這里卻留了一個萬人的兵營,兵營里的將官家里妻兒不斷搬過來,就是那些兵卒輪流休沐之日也會出來買些日用之物,甚至吃喝一場,于是小鎮子慢慢繁華起來,最後又向州府報請,修了城牆,規劃坊市,變成縣城。
縣城里名氣最大,自然也是最貴的一家客棧里,這一日住進了一行客人,看著像是富家公子帶著嬌妻出來游玩。
因為最大的客院被整個包了下來,訂金又是一錠足足五十兩的大銀錁子,客棧掌櫃的老臉幾乎笑成了一朵菊花,帶著兩個小伙計殷勤的忙里忙外,伺候得很是周到。果然,那俊得不象話的貴公子又開口賞了他們每人一塊碎銀子,直惹得客棧上下都盼著分到客院伺候。
這會兒,葉蓮正依靠在窗前的矮榻上,一位富態又和藹的中年婦人為她打著扇子,另一位年輕夫人端了茶水伺候她漱口。
而兩個原本一同跟隨前來的陪嫁丫鬟,卻被擠到了一旁,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葉蓮一副虛弱的神色,但實際心里卻很是有些得意,原本在家的時候,上有愛惜聲名的父親,下有惹眼又受寵的姊姊,她一個次女還真沒被人這般優待過。
不過,如今她已是忠勇親王妃,自然與從前大大不同。
左元昊這次出門,雖說是私訪,但對于駐守在這里的心月復將軍還是沒有隱瞞,早晨剛剛安置在客棧,這里駐守兵營的最高長官何將軍就接了左元昊去軍中視察,而他的夫人和兒媳則趕來伺候王妃。
葉蓮初始裝作虛弱模樣,本來不過是為了更得王爺憐惜,可是馬車顛簸,她吐了又吐,沒過兩日,不必撲粉臉色也白得似鬼了。
所以,這會兒倒也不算故意輕賤何家婆媳。
「好了,何夫人、少夫人,勞煩你們二位了。」說這話兒時,葉蓮示意兩個丫鬟重新換過熱茶,然後笑盈盈地閑話家常。
何家婆媳臉上沒有半點不滿,真心實意地說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老爺常說,當年若是沒有王爺搭救,他早就死在戰場上了,何家的今日全賴王爺賞賜。這次好不容易盼得王爺和娘娘來此,娘娘千萬不要客套,有事盡避吩咐妾身。」
何家兒媳也是個能說會道的,笑著附和道︰「王爺很是疼惜娘娘,想必事事都安排妥當,我們不過是見縫插針湊個趣兒,娘娘不嫌棄我和娘親笨拙就好。」
好話人人愛听,葉蓮被哄得眉開眼笑,一路的疲倦好似也少了許多。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眼見日頭偏西,何家婆媳才告辭離去,她們雖然不敢透露左元昊夫妻的身分,但還是找上客棧掌櫃的仔細吩咐了一番。
在縣城里,能開起這麼大買賣的商家多少都有些勢力,自然也識得何家這樣的實權人物。掌櫃的暗暗猜測著這對富貴小夫妻的身分,伺候得更是仔細小心。
葉蓮要了熱水,好好的洗了個花瓣澡,又挑選了最襯她膚色的水粉衫裙,斜斜綰了墮馬髻,只簡單插了一根碧玉簪子,顯得整個人越發嬌媚可人了。
兩個丫鬟都是陳氏精挑細選傍女兒的陪嫁,自小伺候,最是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氣,于是一唱一和地開始打趣,「小姐這般妝扮真美,王爺見了定然喜愛。」
「就是啊,王爺本就對小姐萬般憐惜,這一路生怕小姐不舒坦,都沒有同小姐圓房,奴婢听說今日是難得的好日子,小姐今晚一定會一舉有孕,待得生個小世子,王爺就更嬌寵小姐了。」
葉蓮听得臉色羞紅,嗔怪的伸手掐了兩人一把,笑罵道︰「你們這兩個死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什麼話都敢說。」
兩個丫鬟笑嘻嘻地躲閃,越發顯得屋里熱鬧。
其實,葉蓮也正心急,當日洞房被葉蘭搶了去,她生怕再有變故,剛剛出京的第一晚就想獻身,無奈身體不爭氣,一直拖到今日。
好在,她已是在王爺跟前爭到了足夠多的憐惜,今日怎麼也不會放棄機會。
左元昊從軍營里回來時,見得葉蓮打扮得如冊可人,溫溫柔柔地上前幫他換衣奉茶,待得丫鬟擺了酒菜上來,夫妻倆對坐吃喝,倒也氣氛旖旎。
左元昊斜斜倚在金絲軟枕上,胸前的衣襟散開,隱隱露出結實的胸膛,偶爾淺淺啜上一口美酒,丹鳳眼微微眯起,越發惑人,惹得兩個丫鬟死死低著頭才能忍耐著不去偷看。
葉蓮狠狠瞪了兩個丫鬟,示意兩人退下,之後抬手夾了一只蝦仁送到左元昊唇邊。
左元昊邪魅一笑,張口吃下,接著攬了葉蓮到懷里。
只是不知為何,他毫無來由的突然想到那個刁蠻又不知羞恥的葉蘭。同樣是姊妹,為何她就學不會這般溫柔,女人還是柔軟些才更惹人疼愛不是嗎?
葉蓮嬌羞的紅了耳根,腦子里極力回想著那些喜嬤嬤教授過的羞人之事,正要抬起雙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冷不防卻覺得下月復一陣墜痛,轉而又是涼意大起。
她身體立時僵硬了,恨得牙齒咬了嘴唇,差點破口大罵。
左元昊不知原委,低聲詞道︰「蓮兒,怎麼了?」
葉蓮趕緊起身,半是委屈半是嬌羞的應道︰「王爺,妾身……妾身來癸水了。」
左元昊怔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雖然有些掃興,但想起白日里同何將軍尚未商量完的公事,于是笑道︰「那你這幾日好好歇息吧,我正好還有些公事沒有處置完,暫且搬去軍營。你若是有事,盡避派人去尋我。」
說著話,他就起身整理衣衫,出門去了。
兩個丫鬟本來候在門外,還等著主子叫熱水洗浴呢,不想居然看見王爺獨自出門去了,兩人驚疑的對視一眼就趕緊進屋伺候。
葉蓮氣惱的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碗摔到地上,兩個丫鬟趕緊上前問詢。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同王爺生氣了……」
話才問到一半,兩人就看到葉蓮身後裙子上沾染的血跡,立刻明白了,轉而勸道︰「小姐,您這時候可不要氣壞了身子,您如今已是嫁入王府,同王爺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圓房只是早晚的事情,不差這幾日。」
「是啊,小姐,正好這幾日您好好養身體,氣色好了,王爺一定會更為喜愛。」
葉蓮也知這事無法控制,只能自認倒霉,忍著惱怒更衣,免不了又開始擔心那些將軍會不會趁此機會找美人伺候王爺。
與其讓外人鑽了空子,還不如便宜她的陪嫁丫鬟,但是自己身為親王妃,尚且沒有圓房就要親手送別的女人同自己男人睡在一處,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啊!
這般糾結猶豫著,她就更痛恨葉蘭,若不是她搶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她何苦這般一步步錯過。待得以後回了王府,她一定要狠狠整治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好出口惡氣!
左元昊去而復返,也讓何將軍等屬下疑惑不已,但勇武之人,心思簡單,還以為王爺看重他們這些袍澤,特意舍下美人,前來相聚。
軍中大帳很快就擺上酒席,大碗酒,大塊肉,酒醉之時說起當年幾場血戰,有感慨有歡笑,熱鬧得差點掀了帳篷。
眾人一直鬧到三更才算散去,左元昊毫無睡意,欲四處走走,這時把守營門的校尉卻帶了一個風塵僕僕的護衛求見。
那護衛單膝跪地,不等開口就先掏出了衣襟的信件雙手奉上,隨侍在一旁的侍衛頭領劉虎趕緊接下轉呈給左元昊。
左元昊微微皺了眉頭,接過信借著一旁插在帳篷門口的火把亮光就讀了起來,卻是越看臉色越鐵青,揮手把信件點燃丟在一旁,冷冷吩咐道︰「本王知道了,回去告訴洪總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說罷,他轉身就回了帳篷,留下劉虎轉了轉眼珠兒,帶著那送信護衛下去了。
護衛快馬趕了一日的路,疲憊至極,待得吃飽喝足,听到劉虎問詢就偷偷把葉姨娘逃跑之事說了。
劉虎這才明白主子如此震怒的原因,那葉家大小姐鬧出的丑事瞞得了外人,可瞞不過他們這些侍衛,雖然他們不欲打探主子之間的隱密之事,但總要在意主子的喜怒。
不過,按照先前主子對那位大小姐的厭惡,別說她逃跑出府,怕是煙消雲散都不會多眨一下眼楮,為何方才那般震怒,難道所有人都猜錯了,主子對那位大小姐還是有些情分的?
不只劉虎這般猜想,就連左元昊自己也在疑惑,明明,那個女子讓他厭惡得恨不得甩去天邊,為何方才听說她逃走,心里會如此惱怒,甚至隱隱夾著一絲失落?
難道是因為被她糾纏成了習慣,她這般放棄離開,他有些不習慣?
左思右想沒有結果,他最後狠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丹鳳眼倒豎,「不管你耍什麼詭計,我都會把你抓回來,別當忠勇王府是任你隨便來去的客棧!」
初春的夜風蕭瑟,打著旋兒的從帳篷外經過,許是听得這句狠厲之言,嚇得掉頭跑得沒了蹤影。
而與軍營僅僅隔了五十里遠的一處破廟里,葉蘭正躺在一塊門板上和衣酣睡,不知是不是听到夜風帶來的訊息,她越發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坐在火堆旁的黑衣男子,听到動靜掃了她一眼,隨手又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枯枝。
軍營的早晨是喧鬧的,數以萬計的兵卒喊著口號在校場上廝殺演練,三通聚將鼓後,頂盔貫甲的將領們也齊齊聚在點將台下。
唯有左元昊穿了一身玄色長衫,金冠束發,襯著他微微翹起的唇角,越發邪魅俊美,若是走在街上,自然人人要贊一句翩翩佳公子,但放在這鐵血軍營里就實在有些格格不入了。
有那新近調來的將領見得傳說中有萬人屠凶名的忠勇親王是這個模樣,神色里不免就帶了三分輕蔑和不服,畢竟軍中最重勇武,上了戰場,敵人絕對不會因為誰身分貴重就少砍一刀,一個孱弱的將領,誰放心把性命交到他手中?
何將軍把屬下的神色看在眼中,倒也不是如何擔憂,反倒隱隱有些期待。沒有同王爺並肩作戰過的人絕對無法相信,他是如何的神勇無敵,若是今日有人膽敢捋虎須,就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開開眼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驕兵悍將們沒有讓何將軍失望,一個身形魁梧,平日以憨直出名的副將第一個跳了出來,嚷道︰「末將常听人說王爺身手了得,今日一見實在失望,不知王爺可敢同末將比試一二?」
世上從來不缺看熱鬧的人,更何況軍營的日子枯燥沉悶,一眾兵卒們聞言齊齊呼和出聲,嗷嗷叫著鼓噪不已。
何將軍裝作惱怒的瞪了得意愛將一眼,轉向左元昊時卻笑道︰「王爺,這憨貨姓耿名直,脾氣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會拐彎,平日又粗野慣了,您可不要見怪。」
左元昊淡淡一笑,丹鳳眼里有抹郁色一閃而過。既然有人送上門給他解悶撒氣,外帶立威,那他也好好露一手吧。「怎麼比,隨你開!」
「好,王爺爽快。」那耿直也不怯場,臉上興奮之意更濃,扭頭喊了自己的親衛送了平日慣用的大弓和駿馬,嚷道︰「屬下騎射還過得去,不如就同王爺比騎射吧。」
他的話音落地,惹得眾多兵卒和將領們又是一陣笑罵。同人比武,這般明擺著選自己的長項,就算勝了也不光彩啊。
耿直卻是不在乎,模著大腦袋哈哈笑道︰「王爺厲害著呢,一定不會同我計較。」
有些心思玲瓏的將領已是偷偷探看左元昊的臉色,雖說這位王爺以軍功起家,但卻是實打實的天之驕子,若是大發脾氣,治耿直一個不敬之罪,誰也沒有辦法。
不過,顯見他們是多心了。
左元昊倒是對這個看似粗豪,實際精明的耿副將很是喜愛,回身對劉虎吩咐兩句,很快點將台上就放了兩個托盤,一個上頭擺了滿滿的銀錁子,另一個里則放了一副貼身軟甲。
「既然是比試,沒有彩頭怎麼成?」左元昊指了托盤說道︰「這里有二百兩銀子和一套玄兵閣打制的軟甲,若是你勝了我,就都賞給你。」
眾人盯著那兩個托盤,羨慕得眼楮立時都紅得跟兔子一般,那二百兩銀子還罷了,贏回來也是花用,但那套玄兵閣的軟甲卻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據說這玄兵閣的幕後老板是位兵器大師,脾氣古怪,若是心情好,許是只因為看你順眼就特意為你量身打制鎧甲兵器,若是心情不妙,幾個月不點爐火也正常。
許多買家都是憋了一肚子氣,但無奈玄兵閣的兵器鎧甲太好了,只能模著鼻子,捧著大把銀子上門求買,那還不見得能如願呢。
而今日不過是校場比武,左元昊居然就拿這樣珍貴的軟甲做彩頭,除了財大氣粗,豪爽敗家,眾多將領們實在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當然,對于耿直這家伙的好運氣也是嫉妒至極。
「耿直,你可一定要贏啊,錯過這樣的好彩頭,看我以後怎麼捶你!」其中一個同耿直交情極好的將領伸手狠狠拍著他的肩膀,疼得耿直咧嘴。
其余之人也是紛紛上前,傳授經驗,連威脅帶鼓勵,總之這副軟甲既然放到了秀水軍營的點將台上,那就一定要成為軍營的囊中物,若是耿直輸了,必定成為整個軍營的「罪人」。
耿直這會兒也笑不出來了,抬頭望望左元昊,嘟囔道︰「王爺害我!」
左元昊笑得爽朗,應道︰「怎麼,你怕了?!那就換別人上場!」
耿直掃了一樣蠢蠢欲動的戰友們,立時高聲反駁,「末將是怕王爺心疼這彩頭!」
「那就開始吧!」左元昊眼里驟然爆出一團亮光,揮手間已是把長衫的前襟掖到腰帶里,飛身跳上了自己坐騎,也是長年跟隨他征戰沙場的踏雪烏雖。
劉虎解下背後那張幾乎一人高的巨弓,抬手扔到烏雖馬前,左元昊一個探身取了巨弓,反手挎到臂膀之上。
烏雖馬許是感受到主人蓬勃的戰意,高高抬起前蹄長嘶一聲。
正當時,旭日沖出東山頂,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一人一馬一弓身上,猶如天神降臨般神武,看得眾人一時都驚嘆得半張了嘴巴。
左元昊一抖韁繩,烏雖馬風一般沖了出去,圍著校場飛馳。
早有兵卒在校場兩側各擺了一排十個箭靶子,左元昊取箭搭弓,雙眼好似都沒有望一眼靶子,羽箭就射了出去,一支又一支,很快,所有靶心都被穿心而過。
烏雖馬得意的掉頭跑了回來,就在眾人以為完結的時候,劉虎卻是從懷里模出三枚銅錢,一抬手揚到空中。
左元昊微微挑眉,弓弦顫動間又發了一支羽箭,那羽箭好似長了眼楮,鑽過三枚銅錢的方孔,然後驟然落下,扎在點將台前的旗桿之上。
眾人下意識聚過去,仔細探看,末了齊齊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