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梧桐興匆匆要去下注的背影,不知怎麼搞的,李霄鋒又想起姚采臨那張巴掌大的雪白瓜子臉來,她那雙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輝,時不時便浮出幾分笑意來,那日自己將她摟在懷里的感覺,身體明顯感受到了女子特有的柔軟和馨香……
她不想嫁給自己是吧?他偏偏就要定了她!
蕭子秋正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說動李霄鋒,但一瞬間,當他看到李霄鋒的神情時,他明白了,李霄鋒會去參加比武招親,而且他一定會贏。
這麼說來,霄鋒對姚二姑娘也有意思,只是他自己還無所覺罷了。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不動聲色,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
等一下他就去見王妃姑母,知道霄鋒也不是全然沒有意思之後,王妃姑母肯定會心急火燎的著手張羅婚事了。
蕭子秋正在思考盤算,就听得李霄鋒不緊不慢地問道︰「那日在懷遠寺里,我的腿如何,她不會沒瞧見吧?」
蕭子秋猛地抬頭朝李霄鋒望去,眉頭皺了起來。「又來了,你的腿怎麼了?你的腿根本沒事,姚二姑娘瞧見了又如何,沒瞧見又如何?」
李霄鋒深沉的眼眸讓人看不透,他滿臉笑容,但笑容卻未到眼里。「也就是說,她可能瞧不真切了。」
蕭子秋看在眼里,警惕起來。「霄鋒,你又想做什麼了?」
李霄鋒淡淡一笑。「沒什麼,要讓她看得真切一點罷了。」
蕭子秋無奈的搖著頭。「你真是的……」
李霄鋒嘴角勾起。「總不能讓人家姑娘不清不楚的嫁了,日後再來懊悔吧?」
蕭子秋也不與他爭了,只意味深長地說︰「將人看得這麼膚淺,我倒要看看日後懊悔的是誰。」
李霄鋒住的是凌月閣,他房里服侍的大丫鬟九蘭進來花廳稟告道︰「二爺,章少爺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請您明日午間去百花樓吃飯飲酒,說吳少爺、白少爺、郭少爺也會到。」
李霄鋒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說我會準時赴約。」
「奴婢這就去傳話。」
見九蘭告退了,蕭子秋這才極為不認同地道︰「霄鋒,你還跟章瑞堯那幾個公子哥兒來往嗎?明知道王爺不喜歡你跟他們來往,你就少與他們廝混吧!」
蕭子秋說完,李霄鋒的目光就冷了幾分。「父王喜歡與否,從來就不在我的考慮之內。」
蕭子秋知道李霄鋒沒說出口的另一句是,就如同他的喜歡與否,也從來不在他父王的考慮之內一樣,這對父子啊,不像父子,倒像世仇。
話說那章瑞堯、吳進奎、白遇安、郭啟四人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成天吃喝玩樂、好逸惡勞、不務正業,在各個妓坊之間醉生夢死,聲名狼藉,霄鋒十一、二歲便開始與他們走得很近,有時也會在外惹是生非,典親王雖然知情,但卻不置一詞,就好像這個兒子在外的所做所為與他無關似的,李霄鋒也因此愈加變本加厲,而王妃就只能夜夜嘆息。
如今,既然他知道了霄鋒還與那些人交往,便不能不管。
「霄鋒,听我一言,你如今已是朝延命官,官拜將軍,又受到皇上重用,何苦再與那些人交際,壞了自己名聲呢?這委實不妥啊!」
李霄鋒半點沒有動容,他冷冷地道︰「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妥,在我無人理會時,他們當我是人,沒嫌棄我是怪物,如今我出頭了,也沒道理跟他們撇清,世人看他們是游手好閑的紈褲子弟,在我看來,他們至少是真性情,比某些看似剛正不阿,卻嫌棄自己親骨肉天生殘疾之輩來得好。」
蕭子秋瞪直了眼。
他他他,他這是擺明了在說典親王是吧?
這家伙,他這根本是破罐子破摔,專挑王爺不喜歡的事情做,還曾揚言要納迎春院的花魁藺曉曉為妾,把典親王氣炸了,也不想想王妃夾在中間會有多為難。
但他知道,他是勸不了的,李霄鋒固執起來跟牛一樣,想來王妃若知道他還在與那些紈褲子弟交往,肯定又要頭疼了。
「皇上真要出面操辦那比武招親?」甘露殿的寢殿里,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之後,皇後蹙眉問道。
平陽侯府的孟老太君進宮見太後的那一日,皇上恰巧也去向太後請安,當皇上得知了孟老太君的意思之後,便自告奮勇要出面操辦比武招親。
她以為皇上說說罷了,沒想到皇上將那比武招親搞成了全天下的比賽,不只大淵朝十六歲到二十五歲的未婚男子能參加比賽,鄰近各國,自認有身好本領的男兒也能報名參賽。
她知道李霄鋒的本事,不管參賽者再多,他也會輕而易舉的贏得比賽,再多的參賽者不過是烘托他的本事罷了,最終,他仍會迎娶平陽侯那嬌貴的嫡女。
說實話,她極不樂意促成這門親事,李霄鋒已官拜將軍,皇上還賜了將軍府和封邑,若再娶了平陽侯的嫡女,不啻是如虎添翼,一個富可敵國的岳家,能給他的幫助有多少啊!保不定將來會與錦哥兒爭那世子之位。
「朕知道皇後的隱憂,皇後大可放心。」皇上拍了拍皇後的手,眼楮里摻了絲笑意,直言道︰「鋒兒對世子之位完全沒興趣,其實他從來就沒跟錦兒爭過,是皇後的偏見太深。」
皇後急切地道︰「臣妾哪有偏見?是孩子們年紀小小便失去了娘親,臣妾身為姨母,為他們多擔幾分心罷了,瞧皇上說的,好似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似的,皇上自個兒才是偏心鋒兒,還不是總不承認。」
皇上搖頭笑道︰「瞧你,又來了,只要事關錦兒,你就特別上心,就是這樣才把錦兒養成了事事拘謹,要看你臉色行事的古板性子。」
皇後馬上理直氣壯的分辯道︰「拘謹有什麼不好?讀書人,自然是要拘謹些了,難道還要學那些個武人軍人放浪形骸嗎?鋒兒在邊關的傳聞,臣妾也略有耳聞,俘虜的外蒙女子,有些進了他的營帳……」
皇上有些不高興了,他看著皇後。「皇後身為一國之母,也相信那些個沒有根據的傳言?鋒兒若是在邊關放浪形骸,只顧享樂,能以區區三萬兵馬破了外蒙十二萬大軍嗎?咱們能在京里過這安生日子嗎?」
皇後素來不愛听李霄鋒的功勞那些,遂不以為然的強辯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那是他本來就該做的,何況皇上也賞了他不少好東西,他也夠了,如今又要娶那平陽侯的嫡女,這不是不知分寸嗎?」
皇上嘆了一口氣,愧疚地道︰「有時候朕真後悔,不該為了穩定朝政而讓鎮弟娶婉顏,想當初婉顏是多麼明媚開朗的姑娘,自從嫁給了鎮弟,她就沒再笑過了,是朕害了她。」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鎮弟不喜歡婉顏,如果說是對娉兒感情太深,無法接受婉顏,還說的過去,但他討厭兩個孩子又怎麼說?若說是因為鋒兒、玥兒天生帶著殘疾而不喜歡他們,他委實不相信鎮弟會是那樣無情之人,但若不是這個原因,又是為了什麼?他實在想不明白啊!
「這怎麼能怪皇上?」皇後听了,眼里就露出了一絲冷厲。「她得不了丈夫的心,是她自己沒本事,娉兒怎麼就能與鎮弟琴瑟和鳴,這表示是她自己討不了鎮弟的歡心。」
她也不喜歡听皇上同情蕭婉顏,那蕭婉顏有什麼可憐的,她那死去的妹妹言娉才可憐,紅顏薄命,她該有多牽掛兩個孩兒啊!
皇上听了臉上就露出一絲苦笑。「皇後明明知道娉兒是病逝的,與婉顏一點關系都沒有,又為什麼老是把氣撒在婉顏身上呢?」
「臣妾就是恨她佔據了娉兒的位置。」皇後的語氣十分不甘心。
皇上又是苦笑。「那皇後該怪朕才對,是朕讓婉顏去佔那個位置的。」
蕭婉顏成為李鎮繼室的來龍去脈,皇後自然也很清楚,只是她不願面對,使著小性子咬牙道︰「臣妾不跟皇上說了,總之,既然皇上要偏坦鋒兒,那臣妾也會繼續維護錦哥兒,只要有臣妾在的一天,就絕不會叫人欺了錦哥兒。」
皇上好笑地道︰「誰欺負錦兒了?錦兒在王府的地位固若金湯,不可動搖,婉顏身為王妃卻處處忍讓,皇後不知道嗎?」
皇後心煩地道︰「臣妾不知道,臣妾只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取消那比武招親大賽,將平陽侯的嫡女另行指婚給他人。」
皇上听到這無理的要求微愣了下,隨即失笑道︰「皇後說這話就不對了,人家有眼光,想嫁給鋒兒,朕怎麼能阻止?又怎能將她指婚他人?」
皇後眼里帶了絲幽怨。「皇上九五之尊,要做什麼不可以?小小的指婚,難道平陽侯府敢違抗聖令?」
「平陽侯府是不敢,但朕不會那麼做,君令如山,又豈能隨意更改?」皇上知道是端出聖威的時候了,他緩緩地道︰「比武招親,勢在必行,任何人都不得使絆子妨礙,听明白了嗎?」
皇後縱有再多不滿也只能暫時吞下,皇上將後宮之事都交給她,不會過問,也信任她,但若是她想操弄朝堂,皇上是萬萬不會允許的,她很清楚這一點。
于是,她放下了不滿,服軟道︰「臣妾明白了。」
雖然嘴上應承不會妨礙,但她已打定了主意,要找幾個江湖高手去參賽。
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就不信了,這天下間沒有人能打贏李霄鋒,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一次她要狠狠的給李霄鋒打臉,至于那個平陽侯府的嫡姑娘,就怪她自己有眼無珠,挑錯了人,還大手大腳的要比武招親,她會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嫁不成李霄鋒,往後也嫁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