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傲霜也是一臉吃驚,沒想到自個兒的要求竟會被他所拒,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原本不受他待見的世子妃,大婚那夜,他甚至連喜房都不讓她進,把她攆了出去。
這段時日究發生什麼事,為何他竟會維護起這丑八怪來了?
但不管如何,她想要的東西,她一定要得到手不可。她緊握著那支鳳釵不肯放手,還讓婢女將它簪在自個兒的發髻上,然後扭動著縴腰走到他面前,嬌嗲著嗓音央求,「世子,這麼多件首飾里,妾身只看上這一件,妾身只拿這件就好。」
鐘日章自然看得出來,在這麼多首飾里,常傲霜所拿的這支鳳是其中最好的,見她無視他的話,不肯放回去,還直接簪在發上,他有些不悅的再說了一次,「把它放回去,待世子妃挑完才輪得到你。」
常傲霜不依的扯著他的袖子,「世子,不是妾身不願意把這鳳釵放回去,而是世子妃不適合這鳳釵,但凡首飾,佩戴在身上要能彰顯主人的氣韻才能相得益彰,增添光彩,您瞧,這顏色與妾身多襯,戴在妾身身上,簡直就像是為妾身所打造的。」
她相信世子定能看得出來,在這屋里的所有人,只有她的美色才能配得上這支華麗貴氣的鳳釵。
梁宛兒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以她的相貌,壓根配不起這支鳳釵,戴在她身上只會使它相形失色。
要說生氣倒也不致于,因為就連她也認為那支鳳釵戴在她身上確實不太適入口,她偏好低調雅致的首飾,這麼高調奢華的首飾太搶眼了,到時候別人看見她,先注意到的恐怕是那支鳳釵。
但她不在意,可這番話听在鐘日章耳里卻讓他動了怒,喝斥道︰「放肆,連尊卑都分不清楚了嗎?你忘了自個兒是什麼身分,也敢拿話諷刺世子妃,留下首飾,給我回去閉門思過。」
常傲霜萬萬沒料到她的話竟會惹來斥罵,驚惶的急忙求情,「世子,是妾身一時胡涂,說錯了話,您別生氣,妾身知錯了。」接著她轉向梁宛兒道歉,「是妹妹失言,妹妹不是有心的,全是因為太喜歡這支鳳釵,才會一時胡言亂語,妹妹絕對沒有半點侮辱世子妃的意思,請世子妃千萬別往心里去。」
說著她拔下那鳳釵,抑下心里的妒恨,往梁宛兒手里一塞,討好的說道︰「這鳳釵配上姊姊這般身分之人才最適宜。」她為人雖嬌蠻,卻也能審時度勢,察言觀色,明白何時能容她撒潑,何時最好收斂性子。
梁宛兒把鳳釵遞回給她,「你剛才沒說錯,這鳳釵確實不適合我,既然妹妹喜歡這鳳釵就拿去吧。」反正這也只是慷他人之慨,所以她送得很大方。
「這……」常傲霜愣了愣,雖然很想收下,但回頭看了眼鐘日章的臉色,見他面無表情,她小心的出聲詢問︰「世子,妾身可以收下這鳳釵嗎?」
鐘日章沒看她,眸色沉沉的望向了梁宛兒,「你真不喜歡那鳳釵?」
她頷首,「嗯。」
鐘日章這才回了常傲霜的話,「既然世子妃給你,你就收下吧,往後再如此沒規矩,就不用來見我了,此次就罰你閉門思過十天。」
聞言,常傲霜怨毒的暗暗剜了梁宛兒一眼,頃刻便又裝出順從的模樣,先朝梁宛兒欠了個身,「多謝世子妃。」接著委屈的看著鐘日章,幽幽道︰「妾身知錯,妾身這就回房思過去。」福了個身後,她便領了婢女離去。
梁宛兒沒想到挑個首飾也能鬧成這樣,待常傲霜離去後,她見裴心憐一個人安靜的待在一旁,遂拉著她一塊過去挑揀首飾。
她給自己選了三件,裴心憐不敢比她多,只挑了兩件。
挑好首飾,裴心憐也沒多待,很快便告退。
待她們都離開後,鐘日章瞅向梁宛兒訓誡道︰「你要記住你是世子妃,要端出世子妃的威儀,不能讓底下的人欺到你頭上來。」
梁宛兒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似乎最先不尊重她這個世子妃的人就是他吧?新婚夜連面子都不給她留就把她給攆走,發生這種事,讓底下那些人怎麼尊敬她這個世子妃?
不過他剛才為了常傲霜拿話諷刺她而小懲了她,這事倒讓她很意外,他竟會替她出頭。
可見她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照顧,看來倒是沒有白費。
鐘日章接著吩咐她,「今兒個是休沐日,你推我上父王、母妃那里,我想去向他們請安。」自他重傷以來,就一直躺在床榻上不曾下床,也無法去向父母問安,如今打造了這木制輪椅,便可方便四處行走。
見他有這份孝心,梁宛兒倒也樂意推著他出去,來到房門口時,這才赫然發現門坎竟不見了,她方才進來時也沒留意到,這會兒才發現。
鐘日章明白她定是注意到了門坎的事,回頭略帶得意的朝她說道︰「我吩咐人把這寢院里里外外的門坎都給拆了。」
梁宛兒忽然想到一件事,「那父王和母妃那里的門坎呢?」
鐘日章神色頓時一僵,他忘了除了他的院子,王府里其它的院落也都有門坎,他不願被人抬進抬出的,那樣有損他世子的威儀,正考慮著要不要取消前去向父母請安的事時,便听她說︰「要不咱們去水榭那里,然後讓廚房準備一些吃食茶水,再去請父王和母妃過來相聚。」
听見她的提議,鐘日章立即欣然頷首,「如此甚好,就這麼做吧。春雅,派人去吩咐廚房,讓他們準備些父王和母妃愛吃的糕點和茶水,再去請他們過去。」
「是。」春雅立即找了名婢女去辦他交代的事。
待梁宛兒推著鐘日章來到水榭,不久後廚房也送來果品和茶水,接著祈王和祈王妃很快也到了。
祈王的面容與兒子有幾分相似,高大英挺,他為人寡言,與妻子感情甚篤,兩名姬妾都是在成親前所納的,迎娶祈王妃之後便未曾再納過妾室。
祈王妃看見兒子面色比先前好上許多,甚是高興,深覺梁宛兒這個媳婦真是娶對了,這陣子有她照顧兒子,兒子不僅氣色好多了,還肯出來走動,她不禁覺得這一切都是梁宛兒的功勞,對這個兒媳婦更加滿意。
祈王夫婦坐下後,祈王肅著臉開口︰「你找父王和你母妃過來有何事?」
對這個兒子,他向來都怒其不爭,比起其它的兩個兒子,老大鐘日稹憑借著自個兒的本事高中了進士,如今外放為一州的知府,就連老三鐘日觀都在幫忙打理王府的眾多產業,唯獨這個唯一的嫡子,正事不做,鎮日里游手好閑,四處玩樂,前陣子還把自個兒給摔成重傷,這往後還能不能再站起來行走自如都難說,為了這個兒子,這些年來他沒少操心。
因為身為嫡子的緣故,父親對他的管教最嚴厲,自幼鐘日章便沒少被他責罰,故對父王總是心存一絲敬畏,在他面前顯得特別規矩。
「孩兒見今曰天氣不錯,已有許久不曾向父王、母妃請安,故這才在水榭設宴,請來父王和母妃。」
祈王妃滿臉慈愛笑容的看著兒子,「你有這份心意母妃很高興,昨日母妃詢問過太醫,太醫說你的傷勢恢復得不錯,再養一陣子就能痊愈。」
祈王板起臉孔訓道︰「太醫也說了,接下來才是最苦的,你往後還能不能行走,要看你吃不吃得了苦、受不受得了罪,若是你吃不了苦,就只能一輩子成為廢人。」唯恐兒子不爭氣,所以他這番話說得很重。
鐘日章神色堅定的答道︰「父王放心,再苦再難,孩兒也會咬牙撐過去。」
聞言,祈王臉色緩和了些許,「你能有這個覺悟就好,待身子康復後,千萬不可再同往日那般四處玩樂,屆時讓皇上給你找個差事,好好替皇上做事,知道嗎?」
在兩父子敘話時,祈王妃也沒冷落梁宛兒,握著她的手,嘉許了她幾句,「宛兒,你將日章照顧得很好,日章能娶你為妻,是咱們的福氣,母妃盼著今後你們夫妻能和和美美的相守一輩子,待經歷過這些事後,母妃相信日章定能知曉你的好,以後會好好待你。」
祈王夫婦各別勉勵了兒子、媳婦一番後,祈王妃抓起媳婦的手交到兒子手上,語重心長的囑咐道︰「娶妻娶賢,唯有賢淑的妻子才能興宅發家,宛兒是個難得的好媳婦,往後你可要好好疼寵憐惜她,別再辜負她,知道嗎?」
兩人的手被迫交握在一塊,從他掌心上傳來的溫度烙到她的手心上,將梁宛兒的心給震了下,她有些尷尬的看著鐘日章,想抽回手,可這時兩人的手仍被祈王妃給抓得牢牢的,不好貿然抽回來,接著她訝異的發現鐘日章的臉竟有些泛紅,也不知是被太陽給曬的,還是……給氣出來的?
因為王妃竟讓她這丑八怪踫了他尊貴的手。
然而下一瞬,她察覺到他竟然牽握住她的手,她驚愕的瞪圓了眼,接著耳邊便听見他朝祈王妃應道︰「孩兒知道了。」
祈王妃很滿意兒子的乖順,再叮嚀了幾句話,便笑盈盈的與丈夫相偕離去。
祈王妃一走,梁宛兒便急忙收回了手。
鐘日章睨著她,伸出手,恩賜般的表示,「本世子允許你能再握一下本世子的手。」
她的響應是給他一個白眼,他以為她很稀罕握他的手嗎?
「你這是什麼表情?」他不滿的瞪她。
她露出一抹假笑,「感激涕零的表情。」
「你這哪叫感激?」他又沒瞎了眼。
「要不然怎麼樣才叫感激?」她虛心求教。
「母妃說錯了,你哪里賢淑,說你頑劣還差不多,只會頂撞本世子,惹本世子生氣。」
她嬉笑的回了句,「妾身這是為世子著想,偶爾生氣有益健康。」
「瞎說。」明明如此不馴,可卻教他日漸對她上了心。
看出他並沒有真的生她的氣,梁宛兒笑咪咪的拈了塊山楂糕塞到他嘴里去,「咱們把桌上這些糕點都吃了吧。」
夏日的風拂過水榭底下的池水,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那風也吹得梁宛兒的心輕飄飄的,蕩開了一圈圈剛萌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