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以玩笑口吻探問丈夫,「老公,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異性緣超好。」
他有些納悶她天外飛來一筆。「什麼意思?」
「就看到一些雜志,有你的緋聞耶!」即使內心在意,她仍笑笑地當在閑聊八卦,不敢真的質問丈夫,像妒婦般要他一一澄清真相。
就算兩人的婚姻生活愈走愈平淡,相處時間愈來愈少,愈無話可說,她仍不願輕易放手,將最愛的他讓給別的女人。
「喔。」他一臉不以為然,只淡應一聲,然後補充說︰「八卦雜志報導都是添油加醋為炒新聞,不用放在心上。」
他言行謹慎正直,從不跟女性搞暖昧,沒有把柄會落入記者手中,而他從不看無聊的八卦雜志,只會翻財經雜志,報紙也只看要聞、社會與經濟版面。
對于那些肯定是記者狗仔為添版面、刻意渲染的緋聞,他完全無意多解釋,也認為妻子信任他的人格,不會真的在意而多想。
童佳蕙也曾在心里一再為丈夫的人格背書,只是這一年來隨著不斷看到他和百鑫企業千金柯艷妃的報導,令她無法不介懷。
兩人雖非私下約會被偷拍,但在一些社交場合或公開活動,兩人互動良好,不免被媒體更關注做文章。
此刻,童佳蕙在電視上看見丈夫與對方一同參加贊助育幼院的活動,而柯艷妃還擔任那基金會的志工。
她看見曾申明不喜歡孩子的丈夫,竟抱起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女童,親昵地親親對方臉頰,並一起面對鏡頭微笑。
她沒看過丈夫笑得那麼溫柔,就算是為打造企業形象,也不可能露出那麼自然高興的表情。
一名女記者問︰「任總裁很喜歡小孩,有沒有考慮成家?」
他溫雅一笑,「小孩子單純可愛,沒有人不喜歡吧?」
他的話不像作戲撒謊,可他以前為何對她強調不喜歡小孩,不想要生孩子?
另一位記者接著問,「听說百鑫的柯董很中意任總裁,公開表示希望有你這麼優秀的女婿,你跟柯小姐是不是已在交往,兩方是否有聯姻打算?」
他神情從容,輕描淡寫道︰「我跟柯小姐只是朋友,商場上的合作伙伴。」
他的解釋,並沒讓記者信服,記者轉而追問一旁也跟孩童互動的女主角,卻見柯小姐雖也言明兩人是朋友,但她麗顏帶抹嬌羞,一看就知對他確實芳心暗許,這下更令記者有話題可談了。
關掉電視,童佳蕙心口酸揪,眼眶不由得一陣濕。
今天,是她跟丈夫結婚十周年紀念日。
早上,她特地提醒將出門的丈夫,而他一如過往,完全不在意什麼紀念日,只道下午要參加一場鮑益活動,而晚上接著有商業飯局,要她不用等晚歸的他。
她坐到餐桌前,盯著一桌冷涼的飯菜,盯著眼前的紙張怔忡。
也許,是該放手了。
她佔著任太太的位置夠久了,她不該繼續姅住他的人生,她該成全他,讓他選擇能令他幸福快樂的女人。
今天,她才真正明白,他不是不喜歡小孩,他只是不想跟她生養孩子。
如果,他娶的對象是各方面與他匹配的柯艷妃,他應該會欣然想當父親。
她愈想心口愈難受,眼眶濕濡,視線模糊,任由滑下臉龐的熱淚,一滴滴向下墜落,淚珠打在瑩亮的大理石桌面而擴散,不久便被風干,消逝。
任嚴鈞在晚上十一點返家。
原本在飯局上還有點走不開,但想起早上出門前,妻子提醒今天是結婚紀念日,過去雖沒放心上,但十周年還是不容易,今晚就算無法推掉應酬陪她吃頓晚餐,還是在午夜前趕回來,能陪她一起吃宵夜也好。
推開門,玄關的燈亮著,客廳卻顯得昏暗,難道妻子已回房就寢?
他想著開啟客廳燈源,接著走往餐廳,開啟電燈,餐桌上空蕩蕩的,僅放了一張紙,以為是妻子叮嚀他廚房留有宵夜的便條,他上前一看,卻是個信封。
他納悶地打開信封,驚見一張離婚協議書,還有一封信——
嚴鈞,這十年來,謝謝你因責任對我不離不棄的照顧。
我雖很努力想成為你的好妻子,卻始終走不進你的內心世界,因為我太平凡、太笨了,無法了解你。
也許應該說,我沒能力能讓你愛上我……
當初是因孩子,你才不得不娶我,後來孩子沒了,我一直擔心我們的婚姻很快就結束,你卻認命地接納我,讓我很感激,卻也覺得對你有愧。
我一直以為只要再有孩子,我們不冷不熱的婚姻關系就會改變,但你不想要孩子。
其實,你不是不喜歡孩子吧?是只想跟真正愛的對象生養孩子,而那個人不是我……
這十年來,你為我擔負的責任已太足夠,我不該再自私的絆住你,也許該慶幸,我們的婚姻沒幾個人知情,就算離婚也能不驚動旁人。
你可以重新選擇適合的伴侶,像柯艷妃就很適合當任太太,她外貌、學歷、身家,都跟你非常匹配,相信你們也很有共同話題可聊吧?
如果對象是她,你一定會很樂意跟她共度每一個屬于情人的節日吧!
我誠心祝福你,能展開新的美好人生。
再見。
什麼再見?任嚴鈞愈看眉頭擰得愈緊,臉色臭得像大便。
這封信上,好幾個字暈開了,可以想象妻子是邊寫邊掉淚,他心口揪緊,卻隨即被另一股怒火所取代。
該死的!她怎麼會以為兩人十年的婚姻只是他不得已的責任?
她怎會認為他對她沒有愛?
他憤而將她的信揉成團緊握在手,轉身邁開大步往臥房走去。
推開房門,里面漆黑一片,看著床鋪那方隆起的棉被,他惱火的連名帶姓喊道︰「童佳蕙,給我起來!把話給我說清楚!」他第一次對她發火,恨不得直接上前,掀開棉被,將可能已入睡的她拉起,用力搖醒她分不清真實的腦袋。
那方,靜默無聲。
他更加火大,開啟燈源,跨大步上前,掀開棉被,神情詫異。
棉被下沒有妻子的身影,只有折迭妥當的薄被。
妻子不在臥房,難道跑去她自己的書房或客房?
他隨即轉身,在偌大公寓,尋找妻子蹤影,卻連他的書房,都沒有妻子進出跡象。
不在,她不在家里,難不成,跑回娘家?
返回臥房,走往更衣間,打開妻子的衣櫃檢視,里面少了好幾件衣物,看來是打算回娘家住幾天吧?
他氣惱著,也不管這時間岳父岳母早入睡,拿起電話就撥打。
半晌,電話才被童母接起。
「媽,我找佳蕙,叫她來接我的電話!」他口氣顯得霸道。
「佳蕙?」童母一陣訝然。女婿怎麼沒頭沒腦半夜打電話來找女兒?令她還以為仍在睡夢中。
一听妻子根本沒回娘家,任嚴鈞氣惱又尷尬,面對岳母追問兩人是否吵架,他只能三言兩語表示有點小誤會,要長輩別擔心,他會處理。
隨即掛掉電話,改拔妻子的手機。
很好,關機狀態。
他不禁咬牙切齒。
他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一回家就收到離婚協議書跟分手信,而妻子包袱款款,離家出走,還拒絕跟他聯絡!
就因他又一次漠視結婚周年紀念日,她就用這種方式跟他抗議賭氣嗎?
若是這個理由,未免幼稚得不可原諒,更令他氣怒的,是她認定他忽略那些什麼鬼節日,就是不愛她。
這十年來,他對她根本就不是責任,她更不是他的包袱,為什麼她會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愛,還誤會他對她沒有真情?
而他們的婚姻又關柯艷妃什麼事?她竟打算離婚把他推給對方?
「童佳蕙,你真的笨透了!」他忍不住罵她。「難道要把愛惡心巴拉掛在嘴邊,你才會感受到?」
這一晚,向來理性冷靜的任嚴鈞,忽地變成暴龍,火氣超旺,不僅撕碎妻子留下的離婚協議書,還找東西摔了一地,仍難以發泄滿肚子的委屈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