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後續兩日,星庫爾並未特別刁難便將解藥給了按照時間上門的鄂多海,只是這兩日他看她的眼神,已從先前的覬覦,變得更多了幾分壓抑的急切。
這一天,當她再度上門,他忽地轉變了前兩日的態度,改口說要給全她後續幾日的解藥,要她跟著他到後頭院子去取。
雖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但一次給全解藥的誘引,使得她不得不跟著他入內。
走過那有著天井的中庭,雖然四下沒有正綻放的花草,但她卻嗅到了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陣陣花香,等他領著她去到一間廂房前,他站定腳,看著她,卻沒有其它後續動作。
「藥呢?」她問。
「在我房里。」似是回身欲進房拿藥,但在余光望進鄂多海一個軟腳動作時,他便也忙著去攙住她。「你沒事吧?」
「我……」怎麼才一眨眼,她就覺得頭昏沉、兩眼蒙蒙,連手腳都無力?
「漢人果真藏心機,連這種藥都這麼有效。」
他不想再跟她玩這欲迎故縱、貓捉耗子的捉迷藏游戲,要嘛就一次要了她,讓她直接成為他的人;女人貞操給了誰,說什麼也得跟著那男人,屆時也就不怕她多話了。
當鄂多海坐倒在地的同時,雖然聆進了星庫爾的那句話,可看著眼前面帶猥瑣笑容的他將自己抱入房里,放上床,然後開始粗魯地拉開她的腰帶,松去她層層包覆著的上衣外套時,她僅能勉強睜著兩眼,丁點力氣也施展不出。
「放開……」這是她最後可以擠出的字句。
「別急,我會好好疼——」
星庫爾的話聲止于一聲轟然巨響中,而後褲子已然褪到一半的他,人就從床上飛到高高的牆上,再重重落地。
因為突來的撞擊力太大,一跌到地上,人便厥了過去。
「多海!」
在鄂多海再也撐不住閉上眼之前,望進的,是薩遙青極度擔憂的臉龐。
等她清醒,已經是兩刻鐘後。雖然她仍在星庫爾的房內,但身上的衣物已經被穿回,而那個本欲對她伸出魔爪的星庫爾則渾身帶傷地仍昏倒在牆角。
也許是因為恢復能力強,所以一般人若中了那迷藥,可能會扎扎實實地昏睡上半天,但鄂多海卻只用了兩刻鐘便清醒過來。
「你醒了。」薩遙青坐在床邊,幾天沒刮胡的他臉上又爬滿胡髭;見她轉醒,馬上朝她的亂發一撥,原想將她拉坐起,可她卻格開他伸過來的手,自行坐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敲敲仍有些不適的頭,跟著掠過他下了床,在房里到處翻找解藥。
「找什麼?我幫你。」薩遙青兩只眼楮瞬也不瞬地望住那才幾天不見、卻份外想念的人。他問著,但她卻沉默不答。
只是,在她將房里翻過一遍之後,竟是毫無所獲,于是她往星家其它房間去,更在前頭藥鋪找了一,最後不得已又回到星庫爾的房里來。
「他多久會醒?」看住那仍昏迷的星庫爾,她問,只是問話時她看也不看那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不曉得。這該死的被我揮了幾拳就哭爹喊娘,現在手應該是斷了,但死不了,也許我該斷了他的命根子。」薩遙青字字咬牙切齒。
當他回到鄂家,鄂嬤嬤說她到村里的藥鋪幫她取藥,所以他就找了來,只是他在門外拍門拍了半晌仍無人應,干脆從一旁翻牆進入。
耳朵靈敏如他,不需要找就知道人在哪個房間;但在听到這渣子正圖謀不軌,一開門就看見他露著大半個臀壓在意識不清的她身上時,他體內瞬間涌上的那股狂暴幾乎吞沒了理智。
如果那男人真的對多海做了那事,就算他不想殺人,也一定會用他的利爪和尖牙將他撕裂成百千片而後入月復!
听他所言,鄂多海知道星庫爾一時半刻是醒不來了。
只是星庫爾不醒,她也就無從問出解藥所在,且等會兒要是有人進來,他們可能會被誤認為想偷竊的賊子;加上星庫爾醒來後若他們仍在,肯定會直接被栽贓,所以還是先離開得好。
思索過後,她找到了星家的後門便離去,而那擔心她的薩遙青,自是跟隨在她身邊。
走往回家的路中,心情極亂的她,腦子里除了找不著解藥的心慌,更多的是星庫爾對她所做的一切;也因為出了神,所以沒注意到路面上的一顆石子,以致踩上後便扭了下,跟著微微跛腳地繼續走。
「扭了嗎?還好吧?」不待她反應,薩遙青直接抓了她手臂想攙她,卻被她甩了開去。
不知她這反應因何,他只是繼續跟在往前走的她身邊,一會兒,他再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且任由她怎麼甩,他都不放了。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一反平常什麼事都不以為意的模樣,他正色問。
停住腳步,她沉默好半晌,這才答︰「你不是不回來了?」
等了他好幾天,心情從擔心到現在的看淡,因為後來在思及星庫爾所說的一些話之後,這才明白他是沒什麼理由留下的。
更何況,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除了相依為命的嬤嬤,就算少了誰,也無須掛懷的。
「我說我會回來就會回來。」
「你該走的,走得遠遠的,別再回來,這村子本就不歡迎外人。」
「走?什麼傻話,我為什麼要走?」他還怕那些人不成?「難道你希望我走?」
血月之夜,半妖的他打回了原形,徹夜在山林里見獸就咬,見血更狂,加上這陣子即將入冬獸眠前期,鳥獸覓食更頻,獵物一多,獵戶就多,為了不殺人,他只能更往高山上去,躲得遠遠的,所以才會回來得遲了。
她該不會因為這樣,所以生著他的氣吧?
看住眼前那低眸始終不看他的鄂多海,定楮于她那咬住唇瓣不發一語的倔性臉蛋,他確定是了。
「我知道你在生氣。」
「沒有。」
「你的沒有就是有。」
听了,她怒瞪住他,這回她除了氣他的遲歸,還氣他一下就揭了她的底,讓她連口是心非的機會都沒有。她就不能有那麼一會兒的言不由衷嗎?「我說沒有就沒有!我說話從不!」
不待她把話說完,最後他干脆將她用力一拉,擁進懷里。
訝于他突來的一抱,鄂多海本還想掙動推拒,但須臾間,他胸膛那結實的觸感和沉緩的心跳聲,以及牢牢攬住她不放的雙臂,竟就像嬤嬤在她小時于床畔唱著小曲哄她睡一般,將她不安躁動的情緒給安撫了下來。
雖然與他一起的時日並不長,但她捫心自問,遇上他,就好像是獸入了林,能夠自由自在奔跑的舒服感覺。
遇上如薩遙青這般直接無隱諱的人,就算她再怎麼隱藏情緒,似乎都是枉然,到最後仍只能束手就擒。
深吸了一口氣,她雖是將手垂在兩側,可臉卻不由自主地貼上他的胸,固然四下荒原冷風嗚嗚直吹,可被他懷抱圍住的她,卻一點都不感到寒,而是覺得好暖;那暖意直直將她那連日來心頭上的不舒坦一下子全驅散了。
將鄂多海擁在懷中,薩遙青那懸宕了多時的孤獨感,終是被補似,霎時間覺得心間好滿好滿。
對于這名女子——血肉之軀的人類女子,他竟有著為何不早點遇上、早早那八百年都白白獨活了的感覺。
稍微松放了懷抱,兩人眼兒不眨地互望了好一下,跟著他低下臉,捧起她的臉,在凝進那原還因賭氣而大放著怒氣,可此時卻已柔化了的翦瞳,他吻住了她的唇。
回到石板屋,薩遙青半撒謊半說笑地帶過自己這幾天在山上的遭遇,讓眾人以為他的遲歸是因為追捕獵物掉進了山溝又迷了路。
「那以後不準再自己一個人上山,一定要跟多海一起,就算有事,也好照應。」仍臥床的鄂嬤嬤說。在望住多海和薩遙青偶爾互望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兩人不同于以往的改變。
她像捏泥人一樣,慢慢從小小的娃兒捏呀捏到這麼大的多海啊,似乎動情了。
心里微微揚起了有女初長成的滿足感,鄂嬤嬤笑著,但末了卻爆出劇咳,她以手掩口,最後將接了點血絲的手偷偷藏回被褥里,不願讓人瞧見。
見嬤嬤咳,鄂多海明了是今日未服解藥之故,所以縱使憂心忡忡,可一時間卻也無法解決,只能等候明日再去找星庫爾,想辦法拿解藥。
「那我去做晚膳了。」
「那我來幫忙起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