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鈴鈺將兩只手藏到身後,正要出聲,就听古蘭熙喝斥道—
「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收下,這位公子何苦再痴纏不休。」
被當眾教訓,陳河平頓時惱羞成怒,吼了回去,「你給我閉嘴!李星,給我把這人攆出去。」
因這陳少爺先前在首飾坊里買過一些首飾,給他的賞銀不少,因此李星聞言便要上前將古蘭熙趕走。
水鈴鈺眼里滑過一絲恚怒,沉下臉冷聲道︰「陳少爺,這兒是我的首飾坊,可不是陳府,我的客人容不得別人來驅趕。」
陳河平見她似是有些動了怒,連忙道歉,「是我一時情急僭越了,我明兒個要離開縣城一段時日,怕太久不見,妳會惦記,所以這才拿了這鐲子過來想送妳,給妳留個念想。」
她的嘴角微微抽動,這人是從哪里瞧出她會惦記他?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陳少爺要去哪兒只管去,這事委實輪不到我來惦記,您不如將鐲子送給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正理。」
古蘭熙看出她對于陳河平沒有半點心思,見他還要再糾纏下去,遂肅聲出言斥道︰「堂堂大丈夫這般痴纏一個姑娘家成何體統,不顧念家中發妻,在外招惹別的姑娘,豈是一個丈夫所該為?」
「你……」陳河平氣憤的想駁斥,卻在見到對方那張臉清俊的臉上流露出一股凜然的威嚴時心中一虛,原本要罵出口的話頓時噎在嗓子里。
下一瞬,意識到自個兒竟在這人跟前露了怯意,不由得暗自氣惱,可再瞧見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凜凜氣勢,莫名就生起一股懼怕之意,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回頭望見水鈴鈺仍一臉的疏冷神色,不由惱怒的拂袖而去。
他一走,水鈴鈺輕吁一口氣,莞爾的看向古蘭熙,向他道謝,「多謝公子,想不到我攆他攆不走,倒教公子幾句話就把他給說走了。」方才她也察覺到這人身上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勢,那一瞬間就連她也下意識屏住了氣息。
古蘭熙拱手道︰「古某只不過仗義直言罷了,姑娘無須放在心上,古某還有事,這便告辭。」
水鈴鈺親自送他到門口,望著他頎長的身影離去,想起他適才所說的那些話,對他有了些好感,想來這人應當是個忠于妻子的人。
「古公子方才說的那些話,讓人听了倒是挺順耳的。」水鈴菲來到她身邊說道。
「妳也這麼認為?」見妹妹也有同感,水鈴鈺不禁漾起笑意。
水鈴菲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覺得他身分應當不一般。」
知道小妹除了擅武,直覺也頗準,听她這麼一說,水鈴鈺來了興致。「那妳覺得他是什麼人?」
「他身上有股……」水鈴菲搜腸括肚,才想到比較適當的形容,「威嚴,像是官家之人。」
「官家之人?」水鈴鈺有些訝異,方才她留意到他那錢袋里只有唯一的一枚碎銀,衣著又很陳舊,絲毫看不出像是官家之人。
水鈴菲隱下一句話沒告訴姊姊,她還感覺到姊姊與這人似乎還會再有什麼糾葛。
半夜里下了一場大雨,驚醒了睡夢中的水鈴鈺,她睜著惺忪的雙眼,瞟了眼被風吹得飄動的紗帳,拖著困倦的身子下床,將敞開著的窗子關起來,以免雨水潑灑進來。
關好窗,她再爬回床榻上,一沾枕便睡著了,渾然不知這場深夜突來的大雨,將埋藏在地里的某件東西給曝露了出來,不久將為她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翌日一早,雨過天青,水鈴鈺神清氣爽的起床,洗漱好,正準備離開房間去用早膳,這才想起二妹昨日送錢回村子里去了。
二妹除了武功好,也擅長廚藝,因此三姊妹的飯通常都由她來做,這會兒她不在,大妹比她還不善廚藝,她只好自個兒到廚房熬了粥,再簡單的炒兩道菜,吃完後在桌上留了張紙箋給大妹,讓她起床後記得吃早飯。
出門後,水鈴鈺來到首飾鋪,李星已開店迎客,這會兒店里有一對主僕在挑選首飾,李星在為其中穿著鵝黃色衫裙的姑娘做介紹—
「這支簪子上的牡丹是用珊瑚所做,您瞧這顏色鮮艷又貴氣,很襯姑娘,姑娘原本就嬌艷月兌俗,簪上這簪子,更是艷冠群芳呢。」
「你這張嘴兒真會說話。」姑娘被他給逗得笑開了臉,望向自家丫鬟問道︰「翠兒,妳瞧我簪這簪子好看嗎?」
丫鬟討好的答道︰「這簪子顏色很艷,十分襯小姐的膚色。」
水鈴鈺見狀,打量了那姑娘一眼,從她的衣著發飾,一眼看出她應是出身富貴之家,遂從櫃子里取來一串珍珠,笑吟吟的走過去附和道︰「沒錯,姑娘的肌膚白里帶紅、吹彈可破,配上這支珊瑚簪子再適合不過,若是再搭配這條圓潤瑩白的珍珠墜煉,那更是相得益彰,您瞧,這串珍珠墜煉有多襯您呀,簡直就像是為您打造的一般,除了您呀,我瞧沒其他人配得上這條珠煉了。我幫您試試。」說完,她親自為姑娘戴上珠煉。
「是嗎?」姑娘戴上後,望著水鈴鈺讓李星拿來的一面銅鏡,看著鏡中映照出的自個兒,抬手模了模頸子上那串溫潤圓亮的珍珠,不自覺微微勾起笑意。
見她似是有些動心了,水鈴鈺緊接著再道︰「您瞧,這串珍珠每一顆大小都相同,且成色都是上品,要找到這麼多相同大小的珍珠可不容易,咱們店里目前也就只有這一條,有道是寶劍配英雄,珍珠就要配您這樣的美人才相宜。」
姑娘被她這麼一稱贊,心頭輕飄飄的,越瞧越覺得這串珍珠鏈子戴在身上確實好看,不過她看得出這串珍珠比起方才那只簪子貴多了,略略猶豫的道︰「這串珍珠不便宜吧?」
見她詢價,就表示有意要購買了,水鈴鈺笑吟吟的表示,「您也知道這串珍珠是上品,故而要價七十五兩,要不這樣吧,我瞧戴在您身上再適合不過,這珊瑚簪子和這串珍珠墜煉若是您一塊帶,我給您兩成的折扣,再去個零頭,加上簪子一共只要八十兩,您看可以嗎?」
「好吧,那就一塊帶了,不過我這趟出來沒帶那麼多銀子,妳派人將這兩件首飾送到城東仇員外府,就說是三小姐買的,我會交代管家付賬。」
「原來是仇員外的千金,這首飾您一塊帶走無妨,晚點我再讓人過去收帳即可。」仇員外家是書香世家,水鈴鈺倒也不怕她賴賬,吩咐李星把兩件首飾包起來,接著她再取來一條銀制手煉遞給姑娘,熱絡的又道︰「我與姑娘一見投緣,再送您一條小玩意,讓您把玩把玩。」
這銀質手煉是她專門用來做充頭,送給像她這樣的貴客。
姑娘見手煉做得十分精巧,心里倒也喜歡,拿了首飾高興的離開了。
水鈴鈺殷勤的送她離開後,回頭對李星說道︰「玫兒卷了首飾跑了,店里只剩下你一個也忙不過來,得再雇個人。你可認得什麼可靠的姑娘嗎?」
李星想了想說道︰「我有個遠房表妹不久前剛從鄉下到城里來,她人挺老實,也很勤快,要不我明兒個帶來給鈺姑娘瞧瞧?」
「要不你下午去仇員外家收帳時,順道把她給帶過來,若是我瞧了合適,讓她明兒個就來上工。」店里少了個人有些忙不過來,她想盡快找人補上。
他應道︰「好咧,那我下午就把她帶過來。」
過午後,李星領來了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姑娘,水鈴鈺正在詢問她的家鄉在何處、家里頭都有哪些人時,忽然有兩名官差走進鋪里。
水鈴鈺有些訝異,正要詢問他們有何事,就听當中較高壯的那人出聲問道︰「你們誰是這首飾坊的掌櫃?」
「是我,不知兩位官爺有何指教?」她客氣的答道。
兩人打量她一眼,先前說話的官差再出聲,「蔡玫兒可是在妳這首飾鋪子里做事?」
水鈴鈺連忙點頭。「沒錯,她先前確實是在我這鋪子里做事,可她兩日前卷走了我鋪子里不少首飾……」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那官爺打斷,「她死了。」
「什麼?她死了」她難掩驚愕。
「今天一早她的親戚來報案,說她被人殺死,縣老爺要傳喚妳到縣衙去問案,妳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