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際透出了暖暖的光芒,趙寧安伸著懶腰做體操。
做到一半,她低頭看著平坦的胸部,覺得真是自虐啊,竟得為了扮成男人用布條纏住胸部,幸好原主不是,不然她一定會不能呼吸,還有原主這頭長發放下來是多麼烏黑漂亮,可惜她得扎成馬尾,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人。
趙寧安在穿來這里的幾天內,大量吸收了大盛給她的知識,知道現在所處的這個國家叫月犀國,在歷史上沒有記錄,而這里是邊關地帶,再往前就是一大片荒蕪的沙漠,是個白天炙熱,入夜干冷,一迷路就會送命的地方,距離軍營三十里有個小鎮,是邊關最熱鬧的地方,常有商人在那里做生意,軍營也會派人去采購,大盛說有機會會帶她去逛逛。
而這幾天,趙寧安就待在名為醫室的小帳篷里養傷,在古代沒有電腦斷層可照的情況下,她只能猛灌湯藥養頭傷,大概就天麻、川七、黃耆那些治腦震蕩的中藥吧,喝得滿肚子苦水。
趙寧安大學念的是中西合並的醫學院,自是熟悉中藥的,但她後來選擇當西醫,成為內科醫師。
她在穿越前是住院醫師,平常要輪值急診室,值班回家她都累得像條狗了,哪能像現在那麼悠閑的度假。
是啊,每天不是喝藥就是睡覺,不是度假是什麼?她現在根本閑到發慌!
她不是沒想過要自我推薦幫忙看病,但想到原主不是大夫,為省麻煩她也就不高調了,加上她頭傷著,有人看到她起來走動,就會要她馬上去躺好,整天都無所事事,真是無聊極了。
幸好大盛每天都會來看她,他是個健談的人,讓她不至于悶出病來,多虧他,她也才能知道這國家的許多事,更能融入其中當個古人。
她應該回不去了吧,雖然心里萬般不舍得離開她那些好同事、好朋友,還有那份讓她引以為傲的工作,但怨天尤人不是她的個性,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說也恰巧,她和原主同名,而且都是從小就失去父母,但她比原主幸運,她還有祖父母在,生活上至少是無慮的,不像原主打小就得為了生計當丫鬟,她想,或許是這相似的命運,她的靈魂才會附在她身上吧。
看到那個和死去男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她也會忍不住想,她穿來月犀國這個國度,或許是為了和死去的男友再續前緣才來的,可那男人至今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
真想再見見他……趙寧安在心中盼望。
這念頭幾天來一直不間斷的在她心里發芽,她對他的好奇心也愈來愈重,雖然在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的面癱臉讓人覺得冷酷,但她還是想去了解他,想知道他跟紹臣有沒有關聯,是不是在那相仿的外表下,有著相同的靈魂……
「寧安,你怎麼起來了,快去躺下!」
趙寧安听到大盛的話,回過神,沒好氣地道︰「還躺!我已經好多了,不會暈眩了,只剩下皮肉傷,我也得起來走動走動,身體才會好得快啊!」
「是是是,你有理。喏,給你,是烤羊肉,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讓你補一補。」大盛塞給她一個油紙包,一副很有義氣的樣子。
「謝啦,我晚點吃。」趙寧安相當感恩,在軍營里不是每天都有大塊肉可吃,平常她有碎肉吃就不錯了。
「我們是老交情了,想吃什麼盡避跟我說!」大盛拍拍胸脯。
「好。」趙寧安露齒一笑,真覺得來到這個陌生國度能認識他真好。
大盛突然湊過來,盯住她的臉。「好像有哪里不同……」
趙寧安屏住氣息,眼珠子緊張的轉著,「什麼不同?」
「你笑得太甜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笑的,總是拘謹又正經。」
「是嗎?」趙寧安干笑道︰「大概是我摔傷了頭的關系吧,人在死了一遍後個性都會變的。」
不是她要說,她在醫院人緣好的不得了,和醫師、護士相處都很好,門診病人也很喜歡她,要她刻意學原主的個性她可受不了,不如當自己,遇上有人質疑說她摔壞頭就好了。
「說的也是,可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大盛更仔細的想看清楚她。
趙寧安怕被他看出什麼,忙往後退一步。
「大盛,你在做什麼,在欺負人嗎?」
大盛轉開頭,驚喜道︰「洪校尉、李校尉,你們怎麼都來了!」
趙寧安逃過一劫,暗暗松了口氣,也轉過頭看向來者,那是兩個風格不同的型男,一個是高大健壯的運動型男,一個是斯文的雅痞男,兩人衣著明顯和一般士兵不同,大概是更上級的將官。
「你不是說巡邏兵救了個姑娘嗎?就是這位?」高大的洪恩好奇的看向趙寧安。
「洪校尉,你特別來看姑娘也太清閑了吧?」大盛揶揄他,然後替他們介紹,「洪校尉、李校尉,她叫寧安……啊,對了,李校尉曾經在王府住餅,認得寧安對吧。」他突然想起來。
李承雲是認得,他溫和問道︰「寧安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呃,抱歉,我都忘了……」
「寧安撞到頭後就誰都不記得了。」大盛無奈聳肩。
李承雲有听說她失去記憶的事,他端詳著她,覺得她跟腦中以往的印象不太相同,「看起來活潑多了。」
「既然你是王爺府上的人,那我一定會好生照顧你的!」洪恩爽朗的道。
趙寧安經過介紹,知道運動型男是越騎校尉洪恩,斯文雅痞男是步兵校尉李承雲,兩人可說是封靳言的心月復,只要一起出兵打仗,在戰場上就無人能匹敵。
嘉裕關因為佔地廣大,各營都設有醫室,金醫長的醫室是在洪恩麾下的虎嘯營里,是離封靳言的大帳最近的醫室,手下的醫士人數也是最多的。
這時,洪恩說起正事來,「對了,我是陪李校尉來看病的,他說從昨晚就感到喉嚨有點痛,鼻水直流,可是他怕藥苦,不肯來看病,我只好把他押來了。」
趙寧安听著這些癥狀,馬上判斷出病因,「這是初期風寒,只要用蔥白、紅糖、生姜煮水,小火煎著喝就能痊愈了。」感冒喝紅糖生姜湯最好了。
洪恩看她診斷的有模有樣的,覺得有趣,指了指自己道︰「我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嘴角常破皮,皮膚又發癢。」
趙寧安看了看他的臉色,再捉過他的手把脈,她好久沒把脈了,幸好這功夫沒有生疏,「洪校尉是太疲勞,體內虛熱,也就是火氣大,只要早點睡,多喝點水,或喝綠豆湯退退火就好了。」
說完,趙寧安就見三雙眼楮詫異的朝她看來,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渾身僵住。
「寧安,你何時會把脈看病了?」大盛真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呃……大概是我以前讀過醫書吧?或是我死去的爹是個大夫,在世時曾教過我吧?我不記得了……」趙寧安硬擠出話來,額頭都快冒冷汗了,她真不該隨便幫人把脈的,要是讓人懷疑她的身分怎麼辦?
「是嗎?」大盛仔細想著,雙手環胸道︰「對,你識字,你說過你死去的爹教過你,你好像也說過,你爹是個賣藥郎中,加上你摔傷頭,變得天賦異稟,對醫術融會貫通也不是件奇怪事。」
還真的被她胡扯中了!趙寧安趕緊點頭附和,「對,肯定是這樣我才懂得醫術的!」以後都這麼說吧,她總不能一直隱瞞她懂醫。
「寧安姑娘,多謝你幫我看病。」李承雲微笑致謝。
謝她讓他不必喝藥嗎?趙寧安微笑,「不客氣。李校尉,叫我寧安就好了,我現在可不是姑娘。」
「說的也是。」李承雲看她一身男裝,含笑點頭。
「真好,你這小子逃過一劫了!」洪恩大手攬住他的肩,親熱得很。
「放開!」李承雲蹙眉,用力推開他。
趙寧安噗哧笑出聲,覺得這兩人真有趣,沒有校尉的架子。
「對了,王爺打算如何處置寧安?」洪恩問大盛。
大盛嘆息地道︰「就說傷好了要馬上送她回京,可她現在失去記憶了,也沒有親人能依靠,看來最後只能重回王府,或是到大戶人家府里當差。」
趙寧安腦門轟的一聲,對啊,她怎麼忘了,那個男人想將她送走,她還不能走,她還想多認識他。
「我要怎麼做才能見到王爺?」她激動的喊。
三雙眼楮又詫異的望著她。
話說得太直接了嗎?趙寧安硬擠出個理由來。「我偷偷跑來邊關,王爺不是很生氣嗎?我想我應該要好好向王爺謝罪。」
「這個嘛……」大盛傷腦筋的想,王爺看到她只會更生氣吧。
趙寧安看他為難,懇求道︰「大盛,你不是說我對王爺一片忠心嗎?養好傷後我就得離開了,我只求在離開前能得到王爺的原諒,請讓我跟王爺見個面……不,讓我服侍王爺吧,我是王爺的丫鬟,這是我最後能服侍王爺的機會,而且我若能待在王爺身邊服侍,或許就能想起以前的事。」
她想見那個男人,想了解那個男人,唯有待在離他最近的位置,她才有辦法觀察他,確定他是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大盛被她打動了,也覺得她千里迢迢趕來,就這麼被送回去太可憐了,好歹也幫助她完成最後的心願,要是能藉此恢復記憶那就更好了。
「好吧,我來幫你想辦法。」大盛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