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了晚上，安素素遣退了丫鬟，她皺著眉思考著下午的事情，宴席之後女眷們便到素心緣里逛著，突然有人提議要去她的院子里看看，那人安素素不認識，應該也是一位官夫人，黃氏臉色很難看，安素素院子里的擺設以及用物實在很一般，但卻沒有辦法阻止一群興致勃勃的官夫人們。
那時竟沒有一個人詢問安素素的意見，一群人就聲勢浩大地往她住的院子去了，安素素就由著她們了，心想黃氏不會為難她，畢竟她要是在安府出了事，那也是丟了黃氏的臉。
結果她們玩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只是走的時候楚氏的臉色很郁悶，看起來就像吃了悶虧。
她穿著白色褻衣，披著長發坐在貴妃椅上，黑發被竹柳擦拭得半干了，但仍是透著濕氣，她屈膝坐在貴妃椅上，小手支著下顎，一眼看去，宛若下凡偷玩的小仙女。
吱呀的一聲，她回過神，謝銳正站在一邊，兩眼沉甸甸地看著她，她不解地問︰「你怎麼又來了？」
謝銳一听，臉色也不大好，應該說從早上之後他的心情就沒好過，這一次他沒有說話，直接將之前拿走的書扔到了她的面前。
安素素拿了起來一看，臉蛋倏地變紅了，怒道︰「謝銳，你太不知羞了！」同時將書往他身上一扔。
那書是未出閣女子看不得的避火圖，她還沒嫁人呢，他怎麼好意思拿來給她看。
謝銳沉著臉，「這書是有人特意放在你的閨房之中，被我看見便拿走了。」
安素素臉色一白，「什麼？」她仔細一想，就將事情聯系起來了，「是……」
「你說是誰害你？」謝銳將問題扔給她。
安素素半氣半惱地瞪著他，「開開心心進我院子里又生氣地出了我院子，除了侯府的繼室夫人，還有哪一位。」
听了安素素的話，謝銳反倒不氣了，「你倒是不傻。」
「我只是沒想到會有人這麼不識得好歹，居然在別人的府上鬧事。」還在她的及笄禮上，要是出了事，「侯府的人不想我嫁過去？」安素素忽然想到了這點，神情變幻多端地看著他，「那為何……」
「我要娶你，和別人有什麼關系？」他一句話就解釋完了。
這是一位任性的侯爺吧，安素素嘆氣，「今日是多謝你了。」要是在這麼多官夫人面前丟了臉，失了名聲，以後她就算能嫁給謝銳，也要被楚氏拘在後宅了。
謝銳瞅了她一眼，「我們的婚事定在下月底。」
「什麼？」這樣一來就只有一個多月可以準備了，「怎麼這麼快？」
謝銳正正經經地說︰「不快。」動作再不快，她就又要被人坑了當小妾去了。
安素素松開了纏著的小手，「也罷，你們決定便是。」早成親、晚成親也沒什麼區別，也就是時間上的問題。
謝銳撿起那本避火圖，遞到她的面前，「估計黃氏也不會跟你多說，你自己好好看看。」
安素素羞惱不已，這種事情當然是由女性長輩來告訴她的，何須他多管閑事，她伸手拍開了他的手，避火圖就掉在了地上，「你要不要臉。」
謝銳若無其事地又撿起來，卻沒有遞給她，自己緩緩地打開，輕輕地說︰「算了，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看……」
「閉嘴！」安素素惱羞成怒，卻又拿他沒有辦法，只好伸手將燙手的避火圖給拿過來，藏在了身後。
「素素也不用為難，為夫那兒會有避火圖，就不跟你搶了。」謝銳笑著說完，對她行了一個禮，「為夫這就走了。」
安素素紅著臉，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羞紅了臉，干脆地別開眼不去看他，吱呀一聲，他已然離開了。
安素素坐著一會兒，忍不住好奇地拿出了避火圖，臉上的紅暈還沒退下，只是她也好奇避火圖里到底是什麼。
剛剛她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就看到兩個月兌光光的人影抱在一起而已，她仔細一看，臉頰上的紅暈更深了，但下一刻她啼笑皆非了。
每一張圖下都有一小行字，應該是謝銳的字，他的字剛勁有力，風骨清流，頗有大師風範，他寫著這姿勢什麼喜歡，不喜歡……她羞赧地將避火圖放在了她存放銀子的暗格里。
她拿著帕子沾了冷水擦了擦臉，降降臉上的溫度，低聲道︰「真是浪費了他一手好字。」
不正經地在避火圖上亂寫，太不要臉了。
在入冬之前，她鳳冠霞帔，穿著大紅吉祥紋花繡鞋，安府的庶長子安向靜也從書院回來，特意背著她上了花轎。
八抬大轎跟在謝銳的白色駿馬後，喜氣洋洋地在大街上繞了一圈到了侯府，在鑼鼓齊鳴中安素素踏入了侯府，手里拿著紅綾，一步一步跟著謝銳走進了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安素素整個人都暈頭轉向的，迷迷糊糊地被人扶進了新房里，接著是媒婆吉利地說了幾句話便出去了。
竹柳、紅拂以及黃氏後來撥給她的綠意和黃鶯站在一邊听吩咐，竹柳小聲地詢問︰「小姐，您要不要吃些什麼？今日早膳也沒吃多少。」
安素素緊張得不得了，哪吃得下，「不用了。」
過了很久謝銳還未進來，安素素等得快要睡著了，一個嬤嬤走了進來，對著安素素道︰「少夫人，侯爺喝得有些醉，只怕……咳，所以今晚您就先安睡吧。」
安素素听了糾結不已，她自從看了那避火圖之後對男女之事就有些怕怕的，今日不行周公之禮她也放心了，可她才剛嫁過來，如果謝銳連新房也不進來，那她以後在侯府怎麼做人，謝銳太混了，在新婚之夜被人給暗算，弄得她剛進門就要受冷落，這要傳出去……哎！
安素素正想著要怎麼做，那嬤嬤竟自己上前，「老奴是侯爺的女乃娘，少夫人喊老奴田嬤嬤就成了，老奴來伺候少夫人歇息吧。」
安素素一驚，這紅蓋頭可得由謝銳掀才是，若是自己掀了或是被人掀了，兆頭不好，且對她也是一種侮辱，他們竟佔著她年少不懂事欺侮人。
「放肆！」安素素怒喊一聲︰「竹柳。」
竹柳立刻上前，隔開了田嬤嬤和安素素，「田嬤嬤，這事就不勞你費心了。」竹柳生氣地說。
「少夫人可是看不起老奴，老奴……」
「侯爺到。」一丫鬟尖尖地喊了一聲。
謝銳是被一個看起來格外高大的老嬤嬤給扶進來的，以往高清的模樣早已不復存在了，俊臉上一片紅霞，腿腳不穩地走了進來。
「田嬤嬤，你這是做什麼！」那高大嬤嬤厲聲道。
田嬤嬤一愣，「馮嬤嬤，你說的是什麼話，我……」
「紅蓋頭自然是本侯來掀才是，如此本侯才能跟素素長長久久。」謝銳的舌頭都大了，但卻不妨礙別人听清楚。
安素素確定听到了他的聲音，她終于放心了，田嬤嬤若是敢做什麼，她就叫竹柳把田嬤嬤趕出去，大不了撕了臉皮，她方嫁入就有人巴不得給她扔石子，這樣的人她也不用給臉面了。
似乎知道安素素氣著，謝銳一腳毫不含糊地踢向了田嬤嬤，田嬤嬤哀叫一聲，那聲音听得安素素身體都發寒了。
「滾出去！」謝銳醉得胡涂，戾氣卻不減。
馮嬤嬤立刻打圓場，「田嬤嬤，你可別氣，侯爺醉了，明兒就忘記今天做了什麼，你趕緊下去看看傷，年紀大了別留下毛病。」
安素素從紅蓋頭下方看過去，正好看到田嬤嬤疼得趴在地上，齜牙咧嘴地喊疼，真的是大快人心，嘴上裝乖道︰「紅拂，趕緊扶田嬤嬤下去看看，她可是侯爺的女乃娘，別讓侯爺明兒醒來之後心疼不已。」
田嬤嬤被紅拂扶了下去，馮嬤嬤溫柔地對安素素說︰「少夫人，侯爺雖然醉了，但一直念著要來新房看少夫人，掀紅蓋頭呢。」
安素素听了，覺得這馮嬤嬤應該是謝銳信任的人，「有勞嬤嬤了。」
接著在馮嬤嬤的提醒下，謝銳拿著秤桿掀了紅蓋頭，安素素一抬頭，就看到臉紅得像猴子**似的謝銳，捂嘴低聲笑著。
「恭喜侯爺，恭喜少夫人，今夜就勞少夫人好好照顧侯爺了，侯爺不愛陌生人伺候。」
「謝謝嬤嬤。」安素素給竹柳使了一個眼色，竹柳忙不迭地給馮嬤嬤塞了紅封。
馮嬤嬤也不推辭，大方地接過來，領著其它人下去了，安素素也讓身邊的丫鬟下去了，將謝銳扶上床，自己拿下了鳳冠，卸了妝，月兌掉繁復的禮服，坐在了床榻邊，小心地伺候著謝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