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待她仔細觀賞完這處瀑布,他再度背著她,前往下一處瀑布地點。
盡避路上偶有游客經過,可她對被他背著,竟不再有一絲扭捏尷尬,欣慰他願意幫助行動有些不便的她代步。
趴在他背上,她視線高人一等,在和他邊輕松閑聊之際,不由得抬眸欣賞這山林景色。
被清早的雨水洗滌後的山林,樹葉上還沾著些許水珠,時而閃閃發亮,空氣更顯清新宜人。
她大口地吸氣,汲取這純淨的森林芬多精,美好得沁入心脾。
忽地,她感覺頭頂有東西滴落,抬頭看經過的茂盛枝葉,以為是沾在葉片上的水珠落下,卻頓時瞠眸一悚。
「哇啊——」齊舒妤驚叫,一雙手往他肩頭猛拍打。
範翼被背上的她突來的叫聲,驚嚇一跳。「怎麼了?」
「有、有毛毛蟲!快放我下來!」她驚慌害怕不已。
一听只是毛毛蟲,範翼頗不以為意,不過還是先蹲,放她下來。
「在頭上,幫我……幫我捉走……」她低著頭向他,聲音顫抖,想到那可怕駭人的昆蟲落在她發上,便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
範翼先朝她頭頂看了下。「沒有啊!」不見她頭上有昆蟲或異物。
「有啦!一定有,你找仔細點!」她低頭嚷嚷著,還捉扯他胸前衣物,將頭更靠近他胸前,恨不得趕緊上美發院,好好清洗一番。
他再度低凝她頭頂,更仔細瞧看,仍舊沒見到毛毛蟲蹤影。
于是順她的要求,抬起手往她發間小心撥弄檢視,她柔細發絲穿過他長繭的手掌,宛如羽毛般輕拂,一股優雅花香飄進他鼻間,心口有些癢癢的。
他從她頭頂一路往下,將柔細長發一綹綹捧在掌間仔細檢查,依然沒找到任何異物。
「真的有東西掉在我頭上……」她害怕地再三強調,伸手指了指上方,「那棵樹上……有好多黑色毛毛蟲……」她生平最最害怕毛毛蟲。
範翼抬頭,看著她所指的樹——是一棵桑椹樹。上頭枝葉間結實累累,掛著綠的、紅的、黑的果實。
他低頭看向地上,掉落不少熟透的紫黑色果實。
一弄清她所謂毛毛蟲的真相,他嘴角一勾,不由得想逗逗她。
他往地上一拾起,接著又朝她發梢撥弄了下,「找到了。」
齊舒妤一听,心口一跳,更不敢抬頭看。
「妳看看。」他將大掌往低頭的她眼前晃。
「我不要看,快丟掉!」她緊閉著眼,用力的搖晃腦袋。
「等等,妳肩膀上也有。」他故意往她肩膀輕拍。「又黑又大條。」
她一顫,抬起頭,花容失色,嚇到有些歇斯底里,嚷道︰「我要回家……」
範翼沒料到她會對那小小蟲子如此驚惶,見她眼角因害怕飆出淚花,不禁內疚又心疼。
「沒有毛毛蟲,騙妳的。」他忙澄清,把大掌攤在她面前,強調的說︰「看清楚,這是桑椹。」
她這才怯怯地朝他攤在眼前的大掌探看,卻不敢看得太仔細,驚魂未定,「真的……不是毛毛蟲?」
「是桑椹。」說著,他將手掌的兩顆黑色桑椹往嘴里拋,咀嚼給她看。「妳要不要吃?很甜。」
朝她泛起一抹笑意。
齊舒妤怔怔的望著他,隨即秀眉一攏,麗容帶怒的伸手打他,「你干麼……嚇人?太過分了!」
她邊打邊罵,這下真的哭出來。
見狀,範翼怔愕。
「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他更感歉然。第一次興起逗女孩子的念頭,沒料到竟就把對方給弄哭了。
「嗚……不好笑!你太、太可惡……」她氣怒哽咽著,對他的故意行為感到不可原諒。
「對不起,對不起,我吃真的毛毛蟲謝罪好嗎?」範翼見她哭得像孩子,不禁心慌無措,連連安哄。
「我討厭你……」她嗚咽說道。
「我喜歡妳。」他月兌口便道。
忽地,齊舒妤止住泣訴,抬眸看他,一臉怔怔。
「我喜歡妳。」他一臉正經,向她再次告白。「我逗妳,是因為覺得怕毛毛蟲的妳很可愛。」
他並沒想要把她嚇哭。
「你……」她張嘴訝然,眨去眼眶彌漫的水霧,很懷疑地瞅著他。
範翼伸手揩去她滑下眼角的淚珠,一雙深眸凝睇她楚楚可憐的淚顏。
他低頭,直接覆上她微啟的小嘴。
她心頭震了下,卻沒推開他唐突的舉動,只張大眼的愣望他。
半晌,他退開她抿著的唇,見她張大眼的瞅著他,似對他的行為感到很錯愕。
「這個,我不會道歉。」範翼一臉坦蕩蕩。「也許唐突,但不是一時沖動,我喜歡妳。」他難得對女性溫柔告白,深情款款。
齊舒妤依然瞅著他,一瞬不瞬,心口撲通撲通,失序跳動。
「討厭嗎?」他嘴角扯抹笑,問她的感受。
如果,她真討厭他,他自是不會強人所難,自作多情。
她抿抿唇,輕搖螓首,感覺臉龐微微泛熱。
範翼見她的反應,教他懸吊著的心松緩了許多,于是探問︰「妳介意我平凡的身分嗎?」
一開始,他在意她的身分背景,希望兩人別多有接觸交集,卻在她一再主動靠近,不自禁對她愈來愈增加好感。
現在,他不再顧忌她的身分,只老實向她表述內心對她的情感,甚至奢盼得到她正面響應。
齊舒妤再度搖頭,輕聲回道︰「不會。」
當他親她的那一剎那,她才驚覺,她非但不排斥,竟是心口怦然撼動。
她以為只當他是兄長般相處,因跟他談話可以很自在,沒有負擔,才習慣去找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而不自覺。
她以為自己只會喜歡像二哥那種類型的男性,一直以來她皆以二哥為選擇男友的標準,卻沒有一個人真能達到二哥的水平,也或許因此,才讓她的戀情沒談多久便覺失味,或認為對方對她不夠包容,相處不和諧而分手。
範翼雖與二哥各方面都不同,但她在認識他不久,便從他身上感受到二哥的感覺,之後輕易對他產生信任感和一抹依賴。
昨晚,當她約二哥不成,雖二哥表示過兩天可挪出時間陪她前往陽明山,但她急于觀景找靈感,便想到找他陪同。
今天因為有他同行,她覺得心情很愜意,還因不小心扭到腳,厚顏向他撒嬌,讓他背行。
她知道對他的感覺,早不單單是兄長情誼,她對他……
「我也……喜歡你。」她勇敢吐實,正視內心那份情感,回應他的告白。
聞言,範翼瞠眸驚愕。
他隨即唇角一揚,無比開心,俯身,再度吻住她。
這一次,他沒有顧忌,只親她的唇瓣不夠,撬開她貝齒,探入她檀口,與她粉舌糾纏不休。
他大掌撫著她後腦杓,她柔細發絲滑過他指縫間,教他忍不住再三盈握,揉撫著她的頭、她的發。
她揪著他胸前衣料,心房顫動,沉溺于他帶來的感官沖擊,她嘗到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嘗到他嘴里殘留的,甜甜的、微酸的桑椹氣味——
她嘗到了戀愛的酸甜滋味。
「舒妤,听說妳昨天扭傷腳,好點沒?」齊優人在星期一晚上七點回到家,一听管家邱嫂告知妹妹昨天外出受傷,令他驚了下,匆匆步進客廳關心的問。
昨天周日,他跟未婚妻共度一整天,晚上沒回來,隔天早上直接去公司上班,直到晚餐時間才回來要跟家人一起用餐。
「有看過家庭醫師,沒什麼大礙,一個星期就能痊愈。」齊舒妤一臉無所謂的表示。
心想應是範翼在當下替她喬過,之後離開陽明山國家公園,在附近餐廳用過午餐後,他開車經過便利商店買包冰塊,讓她冰敷。
直到送她返家,她下車後要向他道再見,他跟著下車,隨即走向她,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跨進已敞開的鐵門,一路抱著她穿過前院,送到主屋的玄關才放下她。
她羞紅臉,面對邱嫂好奇的探問,一時不好意思坦白兩人才改變的關系,只簡單向邱嫂介紹他是她提過的範先生,也是今天一起陪她去陽明山觀瀑布的朋友,是因她不慎扭傷腳踝,他才抱她進屋的。
邱嫂雖有些納悶,也不好多追問什麼,只打通電話通知家庭醫師,過來宅邸檢查她的傷勢。
「受傷了怎沒先跟二哥說一聲?邱嫂說妳今天也沒去工作室,是不是不方便行走?」齊優人仍不放心。
他心下不免有些自責,昨天無法陪妹妹外出,若有他跟著,妹妹也許就不會受傷。只不過他跟未婚妻的約會是先前就排定的,不便取消或延期。
「昨天走路還會痛,今天就好多了,因為不嚴重才沒特地跟二哥說,今天留在家是在繪設計圖,想把握時間,才沒往返工作室。」她輕聲解釋。
昨天回來後,便將拍攝的照片全傳上計算機,細細瀏覽,邊回憶看到各處瀑布的當下感受,腦中充滿了靈感想法,差點連晚飯都不想吃,只想把腦袋里的想法全部都以圖紋呈現出來。
今天,她因此決定不出門,留在房間持續繪珠寶設計草圖。
「舒妤,大哥的委托是不是讓妳倍感壓力?要不要我代妳回絕?」他有些擔心問道。
過去一星期,他明顯感覺妹妹的情緒很焦慮、很煩惱,比先前曾有的瓶頸還嚴重,听說還鬧失眠,他不禁考慮勸她放棄。
他雖也委托妹妹代為設計準妻子的婚戒首飾,即便她尚未呈出設計圖,卻也不見她為此特別苦惱煩躁,而大哥有訂下期限,加上他性格嚴苛,妹妹恐怕因此給自己增加許多壓力負擔。
「二哥別多話,我答應大哥就會全力以赴。」先前她確實萌生放棄念頭,但不過是一時自暴自棄,現在她已突破自我瓶頸,有了明確的設計主題,又已著手繪出好幾張認為不錯的飾品草圖,更沒有放棄的道理。
「什麼事跟旭已有關?有什麼不敢說的?」這時步下樓的齊母,听到客廳兄妹倆談話,納悶問道。
「邱嫂,旭已今天也不回來吃飯嗎?」齊母轉而問從餐廳出來要叫喚他們用餐的邱嫂。
大兒子這陣子都跟準媳婦住在他東區的公寓,偶爾才回齊宅跟大家吃頓飯。
「大少爺說明晚會帶準大少女乃女乃一起回來用晚餐。」邱嫂笑笑地回道。
「媽、二哥,你們別跟大哥提這事,我要挑戰自己的能力。」齊舒妤提醒。
若他們向大哥告知她因此深感壓力,大哥興許就直接要她放棄這樁設計任務,好不容易得到大哥對她的才能寄予重望,她不願失去這個機會。
「而且,我已經有想法了。」她微微一笑,面露一抹自信。
相信不久便能完成自己滿意,且能得到大哥青睞的婚紗首飾系列飾品草圖。
稍後,齊廣揚也回到家,一家人圍坐在餐桌用餐,邊話家常。
齊舒妤一度想提起範翼,向家人告知她跟他才開始的戀情,又覺得也許過段時間,等兩人真有穩定交往關系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