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那條巷子出現一大批的人,而且個個面色不善。」傍晚時刻,花店門口聚集不少閑話家常的年輕人。
「那是黑社會的人聚集在那里打架吧?」隔壁賣牛肉面的老板趁著店內沒什麼顧客的空檔,跟著湊過來八卦起來。
「需不需要報警啊?我看情況很危險,听說是兩派人馬要廝殺。」一旁的年輕男人剛才正好經過眾人紛說的巷子。
「報警?不要吧,要是被人家發現是我們報警,說不定會被報復。」幾個男人神色緊張,連忙搖頭。
「听說是有名的杜子森帶領手下,打算把這些日子以來老是干擾他們的那群家伙給消滅。」
「杜子森?那不就是那個什麼堂的堂主嗎?」大家多少有所耳聞,至少對于生活在東部的人來說,杜子森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蹲在門口修剪著花卉的女人,聞言動作瞬時怔頓。
「我看把那些人修理修理也好,那些小伙子每次都一大批人跑來我的牛肉面店,吃了東西又不肯付錢,我己經賠了不少了。」牛肉面店的老板是個大聲公,說話的聲音十分洪亮。
「听說那些人上次還欺負住在另一條街的楊太太,听說他們看她老公在外地工作,又見她有幾分姿色,一直不斷去打擾她。」
一旁人吵吵鬧鬧談得好不快樂,站在花店門口的女人卻依然沒有動作,整個人僵在原地。
「雖然可惡,可是我听說那個杜子森最近怪怪的,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把那群人打倒?」想起前幾日來面攤吃面,似乎是那個什麼堂的成員當時所說的話,老板不禁開始擔心。
怪怪的?放下手上的剪刀,女人悄悄站起身,不想再關心任何事。
「听說明明是大堂主,連一點小事都要親自出馬,而且面對對方的襲擊,他完全不出手,一副等著被打死的模樣。」
人已走到門口,女人腳步卻驟然僵止,無法向前行,看似平淡的臉孔,此刻變得僵化,微微浮動的唇角此刻揚高的角度不是笑容,而是不悅的怒色。
「不可能啦!人家可是老大,怎麼可能抱著等死的態度?」
是啊!不可能,杜子森怎麼可能會有這些人說的那種態度?女人身子莫名開始顫抖,神色瞬間變得凝重不已。
「我听人家說過,杜子森最鐘愛的護衛听說為了救他而死,他們兩個好像在一塊生活了十幾年,感情很好,所以當那個護衛死了之後,杜子森很傷心,才會一蹶不振。」
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話家常,听進女人耳中,猶如巨雷轟頂般震驚!他們在說什麼?她和杜子森何時感情很好了?就算她因此而死去,杜子森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也不可能因為失去她而一蹶不振啊!這些人一定是搞錯了,也說錯了……
「總而言之,等會大家能不經過那條巷子就盡量別過去,否則無辜遭到牽連,說不定連小命都給賠上!」眾人有志一同地下了結論。
直到人聲逐漸消失,聚集門口的眾人不知何時己離去,花店門口的女人依然佇立在原地。
他就在隔幾條街的巷子?他人就在那里……抬起頭,她望著前方,空洞的眼眸閃爍著令人費解的激烈情緒。
身上的力氣彷佛瞬間全被抽光了,她垂下肩,頂了頂掛在臉上那副無度數又丑到極點的黑色大鏡框,腦中不停運轉著同一個訊息--他在那里,他與她只有數十公尺的距離而已……
強烈的悸動心律不斷侵襲她的理智,連自己都不懂,為何听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跳會逐漸急促,體內涌現某種莫名的渴望?
對他來說,她已經死了,她終于得到渴望的自由了,但是……是因為她在黑色世界生存太久了,所以當一切回歸平靜時,一切對她來說才會變得如此不對勁嗎?
是因為她的心早被黑泥污染,所以得到自由時,她卻感受不到半點的喜悅?
終于月兌離他的牽制,她該快樂、該滿足才是,為何她腦中不斷存在他的身影、他的臉龐、他的聲音、他一切的一切?
她著魔了嗎?她不正常了嗎?為何離開後的這段日子中,對那可惡的男人,除了思念外,該有的憎恨全都消失了?
是的,她一點也感受不到自由該有的快樂。煩躁的情緒總是不斷干擾著她,每當望著空蕩無人陪伴的家、每個夜深人靜,孤獨的情緒總是侵襲著她。耳中、腦中不斷回蕩著熟悉的男人語調,他曾有的無情態度,成為她夢中最快樂夢見的事;他殘忍的諷刺話語,成為助她睡眠的最佳安眠曲。
只要耳中、腦中、眼中少了回憶他的影像和聲音,她即會失眠一整夜,疲倦地迎接天明的來臨……
老天!原來她真的著魔了,真的瘋了,這一切真的都不對勁了!
「听說明明是大堂主,連一點小事都要親自出馬,而且面對對方的襲擊,他完全不出乎,一副等著被打死的模樣……」
耳邊傳來方纔那些人所說的話,女人無焦距的眼眸逐漸回神,強烈的擔憂、恐懼不已的不安擴散她的心房,讓她喘不過氣。
她不正常……連他也不正常了嗎?
什麼叫作一副等著被打死的態度?什麼叫作完全不出手?他可是堂堂熾闇堂堂主,怎麼可以這麼做?
是那些談論的人誤會了,還是那個男人真的這麼做?他的護衛呢?阿尚呢?救了她的性命,同時對她吐實一切,那個與她擁有濃厚血緣的表哥呢?
他有沒有盡好職責保護好杜子森那可惡的男人?
該死、該死!女人挫敗地重重嘆了一口氣,雪白純潔的白洋裝,此刻正隨著暖風吹送而微微飄動。
看來清純可人的她,看在自己的眼中不知為何卻異常礙眼,刺目得讓她心情又開始煩躁起來。
熟悉的長發這時已變成耳下五公分的極短發絲,這是她為了掩飾自己面容特征所做的改變,但這會兒,它們也成了讓她感到礙眼不已的對象之一。
其實她可以逃離這的,如果真的有心,她可以離開這個城市。但是最後她仍然留了下來,為什麼呢?她絕不相信自己是因為認定「愈是危險的地方就愈安全」這個定義。那麼,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甩甩頭,再次頂頂臉上的眼鏡……天!連這副眼鏡她都覺得好礙眼。
關上花店大門,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朝眾人談淪的巷子方向前進。
她絕對不是想去看他、她絕對不是想念他、她絕對不是擔心他,她……她只是想確定他會不會被亂刀砍死。
是的,她絕不認為自己現在的著急心情是因為關心他的安危。
但是,女人的腳步莫名地開始加快,最後,她干脆拉起及踝的裙擺開始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