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雨下得好大,不正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嗎?沈哲敏走出飯店騎樓的庇護,任由驟大的雨勢打在身上。
「呃……這位小姐……」飯店人員欲阻止她,可是她已走在雨中。「這年頭年輕人流行淋雨嗎?」才說完又有一個高挑人影從他面前掠過,也同樣走向雨中;不同的是,後頭的這個總算有些腦袋,知道撐傘了,只是這鬼天氣對方一身西裝革履,難道不怕淋濕嗎?
唉!時下年輕人,總令人想不通!
沈哲敏一臉的雨水、淚水交錯融合,留在臉上的已分不出是雨或是淚了。到現在她總算承認——她是愛著早見真澄的。
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怎麼可能會愛上他?不是很討厭他,視他為洪水猛獸避之惟恐不及的嗎?
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這回事嗎?有的!這種神奇的緣分不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終于明白,為什麼在靠近早見真澄的地方,自己會如此的不安和害羞了,因為她的傲氣不允許自己承認愛上他的事實,而潛意識卻已經接受了他的魅力吸引。
但是,現在想這些都已經太遲了,是她自己的傲氣和不誠實把她和早見真澄之間的情誼給破壞殆盡的。
像她這樣的女孩也真的不值得他去愛。她淒苦的臉上突然綻出一絲笑容,那笑容令人不忍多看。
人行道上積滿了水,人群都避到騎樓下躲雨。沈哲敏的布鞋里積滿了水,身上無一不濕。
雖然是個春暖花開的好季節,可再這樣淋雨下去她早晚要感冒的。
蚌然,大雨不再無情的打在她單薄的身上,一把傘替她遮去了大雨。
沈哲敏回頭看來者,一雙盈盈楚楚的含水瞳眸透著不信與歡喜。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彼不得矜持,沈哲敏一把抱住早見真澄。
「你來了,你終于還是追來了。」在他懷里她感到所有的不安消失殆盡。「我真怕你不來!」
沈哲敏突來的「誠實」,令早見真澄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是放大膽子把她柔軟的身子圈入臂彎中。
「你……」對于她突來的轉變,早見真澄真不知是悲或是喜。她真是個令人捉模不透的女子,這短暫的溫存會不會又是一種為達某種目的的手段呢?
哭得梨花帶雨的沈哲敏,鼓起好大的勇氣,把自尊踩在腳下,她說︰「明晚我是你的女伴,而我……不在乎當個十八歲的新娘。」
這話是真的嗎?早見真澄疑惑的看著令他心動的女子,心中不斷自問著︰我可以相信她的話嗎?
「不相信我?」
也許是該相信她的。早見真澄一笑,「我相信你。」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疑惑著我快速的轉變,是不?」她臉上綻出一抹笑容,打從心底開心的笑。「其實……我……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就喜歡你,只是倔強的我一听到你是為了履行你祖父的遺言而要娶我,我就……」
「認定我娶你只是為了向‘遺言’交差?」這小傻瓜!不過,他也不否認剛開始的確是如此。
「這是其中之一啦!憊有就是……」這可尷尬了。
「還有什麼呢?」一看她一臉嫣紅就知道接下來她要說的話一定更令她困窘。這女孩的脾氣倒特別,不是撒天大的謊,把他給騙了,就是誠實得透徹。
「之前當我知道曾祖父把我許配給你時,我極力反對,在家里呼天搶地的吵,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一想起從前種種,真是一幕幕鬧劇。「之後遇見了你,心中就算喜歡我也不可以承認。」她低頭一笑,「怕別人取笑我。」
她真不是普通的死要面子!早見真澄一嘆息。「現在你承認了,難道不怕別人取笑?」
這個男人有點壞!明明知道的事情,非要她說出口不可!唉,反正沒形象了。「因為你向我提出‘聯姻’無效了,我知道再不說……」
早見真澄心疼的輕撫著她的臉,「你的脾氣真是又倔又拗。你知道嗎?方才在飯店里頭我說了‘聯姻’無效,你只是拋下一句,‘明晚會赴宴’的話,什麼心情都不告訴我。若是今天我沒追出來,你是不是就把心事擱在心中一輩子?」
「我總得用一些小技巧試驗你對我的感情。你不也從來都不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嗎?在我不知道是否是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只得出此下策。若你對我有意,在我匆匆離開之後,你一定會追出來;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我在飯店把自己的心情托出,不是自取其辱嗎?」
「還是死要面子。」早見真澄一笑。
「你雖然追上來,這表示你在乎我,可是……」女人是需要一些「甜言蜜語」的。「你還沒有說你……你對我的感覺。」
「感覺是需要‘體驗’的。」
在沈哲敏還沒弄清他話中的意思時,早見真澄的唇已攫住她柔軟濕潤的紅唇。
傘,不知何時從早見真澄手中滑落,執傘的手抬高沈哲敏的臉,方便兩人的唇更密切的配合,舌更深的探索。
這場雨下得浪漫而纏綿……
☆☆☆
戴宛渝托著下巴看著沈哲敏,她臉上的表情由微笑到眉宇深鎖,然後嘆氣搖頭。
這女人今天八成吃錯了藥,要不就是受到嚴重的刺激。兩種導致的結果是相同的——她「秀逗」了!
哲敏從方才出現到現在一直「痴笑」著,不知道以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她貼不貼切,不過,實在是江郎才盡,詞窮了!
「喂!你好歹說句話,別一味的‘痴笑’好不好?」戴宛渝再也按捺不下去了,非得查明病因不可。
「什麼‘痴笑’?」這種戀愛女人才有的幸福笑容,居然給這個「不識貨」的女人說成「痴笑」?哦,這令她十分、十分不滿意!「是啊,我是‘痴笑’,好歹總比有人連‘痴笑’的滋味都享受不到。」
這也怪不得宛渝。她和男友從小是青梅竹馬,大概這輩子從沒享受過熱戀時那種幸福、甜蜜的感覺吧?
「好吧!不解釋‘痴笑’的原因也行。你今天穿這麼漂亮干啥?不會是因為歡迎我造訪你家吧?」
「當然不是。你造訪我家?我穿睡衣迎接你。」沈哲敏開玩笑的說。
「差別待遇,老實招來吧!待會兒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人物要來啊!」
「是有那麼一個。」沈哲敏笑得甜蜜蜜的,仍是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來者是誰。
「哼!不說拉倒,問不出來我不會用看的?」話才說完,沈家的電鈴立刻響起。
沈哲敏提起皮包,對戴宛渝說︰「他不進來了,要見他得勞煩你移動‘玉足’嘍!」說罷朝著門口走去。
丙真是神秘人物!不看不可。主意一定,戴宛渝立即來到外頭的大門口,只見早見真澄殷勒的為沈哲敏拉開車門,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世界變了嗎?仇家何時變親家了?
待早見真澄要上車時,才發覺站在沈家大門口的戴宛渝,他朝著她微微一笑,頷首示意,而沈哲敏則上半身越過早見真澄,向車外那個一臉不可置信的好友扮了個鬼臉。
「你笑什麼?」待車子緩緩駛向前時,早見真澄問。
「宛渝的表情好滑稽,你帶給她的震撼太大了。」此刻她有一種整人的快感。哈!真是痛快。
「待會兒若看到喜歡的衣服盡量挑。」他是特地陪沈哲敏出來挑今天晚上宴會穿的禮服的。
「其實,我有一套挺不錯的禮服可以派得上用場的。」這個提議她昨天就說過了,只是他堅持今天陪她上街再挑選其他禮服。
「我希望你第一次陪我參加宴會時的衣服是我送你的,最好還是我們一起挑的。」
「唔……」這既然是他的心意,自己似乎也就不好再堅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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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白色的雪紡禮服,數朵同質的粉色小玫瑰點綴在腰間和袖口,這件剪裁簡單,以清新雅致為感覺訴求的禮服,沈哲敏一眼就看上,早見真澄二話不說,立刻買下來饋贈佳人。
被上禮服之後,沈哲敏將一頭及腰的長發放下,烏黑亮麗的長發垂在雪白的禮服上,黑白雖對比,但在此刻卻呈現完美的調和感,再加上一張近乎完美的臉蛋和五官,佔盡所有的便宜,沈哲敏不必花費太多時間在化妝上,只要稍化淡妝,也必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哲敏啊!懊了沒?早見先生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了。」吉秀雯叩了門之後直接走進來。
女兒和早見真澄終于是以情人姿態走在一塊,這讓原本對這件婚事憂心忡忡的她笑逐顏開。
「好了。」沈哲敏站在鏡子前又打量了一下,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後才轉身。
「我的女兒好漂亮!」
「你女兒本來就漂亮。老媽,你發現得太晚啦!」沈哲敏頑皮的朝著媽媽一笑。
「你哦!」古秀雯笑得合不攏嘴。「快下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喔!」
當沈哲敏出現在樓梯口的時候,早見真澄正在客廳和沈英風說話,沈哲敏一身白很容易就讓他的視線往上移,接著他站起來走到樓梯口迎接她。
「你今天好漂亮。」一身深色西服的早見真澄英挺偉岸、軒昂沉穩。
「謝謝。」沈哲敏含羞帶怯的一笑,很高興在早見真澄眼中看到高度的贊賞。
向沈家人打了聲招呼,早見真澄和沈哲敏坐上了停泊在沈家大門口的轎車。
目送著他們離去的古秀雯笑著搖了搖頭,「當初還說不嫁呢!照這種情形看來,哲敏上早見家的‘花轎’可是上定了。」
「這麼好的人選哲敏若不知珍惜,也只能說她沒福氣。嗯!這是個好現象,對老太爺那邊也有個交代。」沈英風說。
夫妻倆閑聊了一會兒,接著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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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凱迪拉克座車里,柔美的輕音樂泄滿整個空間,夜晚的神秘為這空間增添了幾許浪漫。
「會冷嗎?」早見真澄擔心沈哲敏身上的雪紡材質會御不住車箱內的冷氣。沈哲敏含著笑意搖了搖頭,不經意眨動的睫毛有著令人著迷的萬種風情。
戀愛中的情人對于另一半的關心都特別容易受感動,沈哲敏這個時候的心情是沾著蜜的。
車子平穩的向前行駛,約莫二十分鐘之後才到目的地。
當早見真澄偕同沈哲敏步入布置得花園錦簇的會場時,立刻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
周旋在杯影交晃、衣香鬢影的賓客當中,沈哲敏發現早見真澄熟識的人怎麼這麼多?他不是長期在日本?
「台灣企業界你認識了不少人,怎麼認識的?」沈哲敏挺好奇的。
「有許多機會吧!例如到外國開會,或者他們到日本參加會議……」說著又有人在遠處向他舉杯致意,早見真澄禮貌性的回應。
「你常參加這種酒會嗎?」沈哲敏打量一下四周巧思的布置。這種宴會,參加的人想必都是一些企業界有名的人物吧?若沒有早見真澄,自己這輩子是沒啥機會開拓這方面的視野的。
「來台灣倒是第一次,在日本常有類似性質的酒會、聚會,只是我不常參加,除非覺得有必要。」對于這種「商業化」的聚會他向來不怎麼有興趣。
「參加這種宴會一定要攜女伴嗎?」沈哲敏一步一步的為她想知道的事情「鋪道」。這問題不能問得太直接,因為……總是不好開口嘛!
「通常啦,不過若沒有硬性規定非帶女伴出席的話,可以只身前往。」女伴的功能是「好看」。這是從前早見真澄對于宴會攜女伴參加的看法,因此他認為可有可無。不過這是在沒有女友的情況之下,若有心儀的女子陪同出席,那感覺可就不一樣了。
「那你通常是只身前往嘍?」
「不盡然。」哦,這小妮子開始對他「從前的事情」好奇起來嘍,反正他行事一向自愛,也不怕她盤查。
「那女伴……你通常會找誰呢?」這正是她方才鋪陳了一大堆問題之後,最終想問的。
一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尚有其他女人陪同他出席宴會,心里就……呃,風度、風度!哎!這也是怪不得他的,在他來台灣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她嘛!誰教相見恨晚?沈哲敏無奈的想。
「我大學時認識了一個女同學,私交相當不錯,若需要女伴的話會找她。」看著沈哲敏一臉不大愉快的樣子,早見真澄笑著說︰「以後若需要女伴的話,身旁就有一個最佳人選啦!」
沈哲敏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早見真澄則迷醉的看著她。
「咳!咳!」突然有個煞風景的聲音插了進來,就見一個頭發中禿的老翁攜著一位年輕人走了過來。「早見先生,日本一別後可好?」
「董先生,你也來了。」早見真澄頷首致意,並一眼認出站在他身後的年輕男子,就是那天在沈哲敏學校見到的那個男學生。「令郎嗎?」
「是啊,正是小犬。」董友富笑呵呵的說,「帶他出來見見場面。少華,這位是東凌財團未來的繼承人,早見真澄;早見先生,這是小兒少華。」他為雙方引見。
「幸會。」早見真澄伸出手。
「幸……會。」董少華沒想到昨天在校門口遇到的情敵居然如此大有來頭。東凌財團的未來繼承人!日本首屈一指的大財團……董少華傻眼了。
「早見先生,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董友富很難不去注意到早見真澄旁邊的美女。男人的毛病!有美人的地方,眼楮都會不听使喚的瞟過去。
「她是我未婚妻。」早見真澄朝著沈哲敏濃情蜜意的一笑。
「日本最有身價的單身漢給套牢啦?」才子佳人,的確是絕配。「什麼時候請喝一杯喜酒?」董友富挺欣賞早見真澄的,年輕有為且謙沖自牧,天生企業家的架式。
他在說這些話時,倒沒注意到兒子臉上不太好看的神情。
董少華自知條件比不上早見真澄,但是,對于想追的女子已被追走,心中仍有些無法釋懷,倒不是因為愛沈哲敏愛得有多深,只是自尊受挫、顏面無光罷了。
「婚事倒不急。」和沈哲敏的婚事擇期由家中長輩決定就行了,只要能趕在明年祖父忌日攜妻子上墳敬香就成。
「結婚時別忘了寄張喜帖,通知一下。」
「我會記得的。」
待董家父子離開後,早見真澄一笑,對著沈哲敏開玩笑的說︰「遇到愛慕者了,有什麼感覺?」
「還能有啥感覺?倒是我想問你,‘情敵’出現了,你有什麼感覺啊?」想「ㄎ?ㄟ」她,看她不把他「ㄎ?ㄟ」回去才怪。
「‘情敵’?情敵在哪里?我怎麼一點也沒感受到壓力?」
「你太自大了。」沈哲敏笑著說。
「不,是相信你的眼光。」
「貧嘴。」沈哲敏又好氣又好笑。原以為自己可以挑一個能力範圍內可以管得「死死」的老公,卻沒想到……
唉!這個未婚夫如此聰明,連口頭上她都佔不得上風,還期待能將他制得服服貼貼的嗎?
緣分啊緣分,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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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嘛!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你就死鴨子嘴硬,自己明明喜歡得要死,卻又裝成敵視對方的樣子。」
沈哲敏和戴宛渝一塊兒走出教堂,在戴宛渝不斷軟硬兼施,外加「疲勞轟炸」的情形下,沈哲敏只好硬著頭皮把那天和早見真澄浪漫的「雨中情」重述了一次。
「人家臉皮薄嘛!」沈哲敏不好意思的嘟著嘴。
「臉皮薄?哈!我看是死要面子,幸好你及時拉下臉,要不然,你和早見真澄的結果肯定是‘無言的結局’。」
「你就別再窘我了。」
「是誰給我這個機會的?沒辦法,日常生活實在太缺乏樂趣,總得找些不幸落難者來‘ㄎ?ㄟ’一‘ㄎ?ㄟ’,增添些生活樂趣。」戴宛渝壞壞的朝著她笑。
「他來了。」沈哲敏的目光膠著在不遠處的前方,臉上的表情頓時放柔了。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戴宛渝識相一笑,「喂,我的公車快來了,先走啦!」現在不走,留著當電燈泡嗎?
沈哲敏含著笑意走向早見真澄,「今天怎麼有空來?」
「下班了,怎麼會沒有空?」早見真澄最近發覺太久——不到一天的時間——一見不到這小妮子會想念呢!所以,只要他有空一定想辦法看到她。
「今天不是司機開車?」沈哲敏發覺他倚在一部跑車上,那部顯然不是之前常見的凱迪拉克。
「今天我充當一下司機。」看沈哲敏一副不敢領教的模樣,早見真澄笑著解釋,「在日本我常自己開車,所以對于我的開車技術你大可以放心的。」
坐進了車箱後,沈哲敏還是不太放心的說︰「日本的交通好,你自然可以開得得心應手,但台灣可不比日本。本地的交通之亂可是世界有名的。」
「方才一路駛來還算沒問題,應該不會出現什麼狀況才是。」
瞧他挺有把握的樣子,而既然他敢開,難不成她還不敢坐嗎?誰怕誰呀?
「這部車不會是你的吧?」很拉風的一部法拉利。
「當然不是,我再怎麼愛玩車也不可能在台灣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又買了一部車。」下個月初就要回日本了,實在沒有必要再增添一部車。
「我倒忘了,下個月你就要回日本了。」胸口有些悶,別離總是教人難過。「回去之後,什麼時候會再來?」既然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那麼就期待下一次重逢吧。
「我沒想過下一次什麼時候會再踏上這塊土地。」他回頭看她,「這次我回日本,希望你也能一道過去。」
「我?可是我要上課,那時候沒長假可以讓我去玩。」
這小妮子顯然忘記自己在來年的二、三月前就要成為新娘一事。
「我不是要你去玩,而是希望你能去適應新環境。你忘了嗎?你快成為我的新娘了。」頓了一下,他說︰「這邊的大學課程你勢必要放棄。」
當他的新娘沈哲敏是一百個願意,可是……她真的挺喜歡念書的。一想到將到千里外的日本去當黃臉婆,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就算嫁入豪門,可以不必為了煮三餐、打理房子而成為黃臉婆,但早見真澄上班之後她要怎麼打發時間?還沒正式嫁人,光想起未來,前途就一片黑暗。
「我……我希望能嫁給你,可是……大學生活同樣也吸引我。努力了三年好不容易考上的學校,放棄了多可惜?」努力了三年實在是夸大其詞啦!像她這種天才型的學生,只要在高三那一年用功一點,要考上一流學府根本不是問題。
「結婚之後若你想繼續念書我並不反對。你可以先進入當地的語言學校就讀,然後再經推薦或考試就可以進入當地的大學念書了。」
「你不反對嗎?」她可不相信素以大男人主義著稱的日本男人會有如此冤大的胸襟,一般人的觀念是——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嫁雞隨雞,在家相夫教子,當個黃臉婆。
「我為什麼要反對?你一個人年紀輕輕遠嫁他鄉已經很委屈了,應該讓你在那邊能過得幸福快樂,才算對得起你。」其實要她那麼年輕就銬上婚姻的枷鎖,實在難為她了。「若不是祖父的遺言不可更改,我希望能娶到‘長大’後的你。十八歲,真的太年輕了。」
「也還好啦!迸代的婦女還有十四、五歲就結婚的呢!」李白的長干行中,不就有一句「十四為君婦」?
「將來我會補償你的。」
「補償我?」沈哲敏一雙靈秀大眼溜溜的轉,「怎麼個補償我呀?」
「好好的疼愛我老婆啊!」早見真澄一笑,不必回頭看沈哲敏都知道此刻的她臉一定紅通通的。不過,不看可惜,她臉紅的時候一張芙蓉臉更增麗色。
沈哲敏清清喉嚨說︰「你知不知道,我上頭還有一個姊姊哲柔,是當初預計和早見家聯姻的人選之一。」
「我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情。」有一點疑問,正巧可以利用這機會弄明白。「你上頭既然有一個姊姊,怎麼會選年紀如此輕的你許配給我呢?」
「不滿意啊?可以‘退貨’啊!」沈哲敏頑皮一笑,接著她說︰「曾祖父當時心中的人選是姊姊,並不把我列入考慮。因為姊姊的年齡和你較相配,更重要的是她溫柔、好商量,而我……」這個用不著解釋,相信接過招的早見真澄心知肚明。
「那最後怎會是你許配我呢?」
「因為姊姊和青梅竹馬的男友私奔了。事實上她敢私奔是我慫恿她的,我看她成日郁郁寡歡又不敢反抗曾祖父的安排,只得用激將法激她私奔嘍!」她一笑,「我的動機完全是為她好,而且我認為,我年紀如此輕,個性又拗又倔,除非曾祖父老臉不要了才敢把我許配給你!怎知狗急了真會跳牆,他一咬牙真的把我給‘賣’了。」
「也多虧他撮合,要不然我們可能無緣相見了。」
「我從前不相信緣分,現在可不由得不信了。」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有沒有想過,若是今天許配給你的是姊姊,不知結果如何?」
「照單全收嘍!」早見真澄一說完,馬上換來沈哲敏一大記白眼。
「公子。」她要的答案不是這樣子的啦!
「喂,公平一些好不好?若是今天我先遇到的是姊姊,我應該沒有權利再多看除了她之外的女子一眼吧?三心二意的人會是你喜歡的嗎?難不成你希望兩女共事一夫的情形發生在你們身上?」
「好啦,算我失言了可以吧?」他若真的是這樣的人,我才不要他呢!沈哲敏暗自心想。
為這荒謬的事情生氣也太沒度量了。早見真澄在一個停紅燈的當兒回頭看她,「晚餐想吃什麼?」
「你拿主意吧!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