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酒氣燻天,敏扶著已經醉到不良于行的沐荑回房。
沐荑的身子柔軟且散發出幽香陣陣,令敏有些覺得奇怪。
男子有如此柔軟的身子嗎?他不想亂猜測,可他懷中的柔軟身軀較之姑娘家,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吶。
才如此想,敏忽地感覺到自己實在太可鄙,思維太婬亂。
蹦唐!怎麼他扮演紈胯惡少久了,心思也變得污穢不堪嗎?賢弟明明是男兒身,硬要把人給想成姑娘才罷休!
休得再如此想了。
「我……好想跳舞!」沐荑身子的重量幾乎全依在敏身上,她伸出一只手揮啊庇的。「呵呵!碧蘿,我像不像蝴蝶啊?」
「像!包像毛毛蟲。」敏無奈的說,因為她現在正對他毛手毛腳。
「毛蟲?」沐荑將臉湊近,她吐氣如蘭的又叫敏心中起了一陣小騷動。「毛毛蟲哪有我那麼好看!」
「好!你好看,全天下就你最好看。」他真的是好看!可是他可不可以離他遠一些?再玩下去,他都快發瘋了。
男人喜歡男人?天!他可不是漢帝吶!
沐荑滿足的一笑。「你真有眼光!」她家碧蘿老喜歡吐她槽,怎地現在子鄔變得這般甜?「我該怎麼獎賞你?」
「那倒不必。」對于醉漢的獎賞,他怕無福消受。不會是想打他幾拳、踹他幾腳,外加桶他幾刀吧?
「不行!」她笑嘻嘻的道。「我以……以身相許好了!」她家碧蘿無聊時就喜歡玩這游戲,然後還要猛拋媚眼,緊抱對方。
「不好吧?!」敏第一次面對這種恐怖而又難以拒絕的情況,他往後退開一步,就見沐荑險些站不穩,于是他又伸手扶住她。
「不……好?」她搖了下頭,「不行!來,香……香一個!」她出其不意的抱住他,將吻送上,原本是要吻臉的,可眼前的人影實在晃動得太厲害。她不管什麼的給它熊熊親下去的結果,就是——目標臉頰變成唇了。
她一面吻著瓊敏的唇還一面說︰「碧蘿,你的臉頰好柔軟喔!」完全不理會敏一臉慘遭侵犯的表情。
這男人……這男人根本是睜眼說瞎話!吻著他的唇卻說「你的臉頰好柔軟」。
天!這筆被侵犯的爛帳,他還真不知道該向誰索討呢!敏又好氣又好笑的想。
上天大概是懲罰他平時老佔姑娘的便宜,這會兒才淪落到讓男人偷襲的地步。
人吶,平常風流帳不能賒太多,不然一次要你償還時是會叫人欲哭無淚。
算了!反正他今晚就是注定當「男寵」了。他微微的推開沐荑,他醉瘋了,自己可不,萬不能任由他再荒唐下去。
包何況,隨著沐荑因為喝醉在他身上放肆程度的越見大膽,他竟然不感到討厭,甚至有一種感覺懷中是個姑娘的情愫。
不太對勁兒!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將沐荑扶坐在床沿,安置他躺下、蓋上被子後便打算離去。也許到外頭去透透氣,避開賢弟那張太過女兒媚態的臉,他能夠比較「正常」些。
今天酒可能喝太多了,多到明知道有些事不能亂想,可腦子偏偏就是不听使喚!身為堂堂恭親王府的小王爺,思緒如此不純正那怎了得。
他正要離去之際,沐荑忽地又坐了起來,拚命的喊著熱。「好熱……」她胡亂的扯著衣襟。
看他動作遲鈍笨拙的樣子,敏又走了回來。「我幫你把外衣月兌去吧。」說著他動手為他解去了外衣。
當他為她解去外衣,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前胸時,心里不禁有些愕然,可隨即他又對自己說︰看不出來沐儀體態雖屬縴瘦,又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竟然有胸肌哩!這小子也許還是個練家子也說不定。
總之,他就是怎麼也要自己保持心思純淨,不願落入齷齪的思維中就是。他寧可把沐荑前胸的突起想成胸肌,甚至是因為受傷而腫起,就是不願想她是女兒身,那是她女性的象征。
沐荑躺在床上感到一陣口干舌燥。「我要水,好……好渴……」
敏倒了杯水走到床邊,然後扶著她坐起來,小心的喂她喝水。「小心喝,別嗆著了。」
在迷迷糊糊之際,沐荑好像听到一溫柔的嗓音。那聲音……好熟悉,是誰啊?
但她懶得想,實際上也無法思考。她的喉嚨像著了火一般,只想喝水,于是她的唇一觸到杯沿便大口的喝起水來,這一來使她嗆得直咳,腦袋更遲鈍。
「咳……咳……」她嗆得眼淚直掉,杯中剩余的水全倒在胸口。
敏一面拍著她的背,一面注意她幾乎全濕掉的上衣。他濃眉微皺,喃喃自語的道︰「這下上衣非得全換了不可。」他想找王平來為他更衣,可想必他現在也正忙于安頓另一個醉于桃花酒下的人。
算了!就由他來吧!
在他尚未動手之際,沐荑倒是因為身上濕答答的不適感而自己動手解衣了。她松了腰間的束帶,一拉,身上的中衣幾乎是松垮的掛在她身上,只要縮個手即可完全月兌離身子。
「怎麼還是好熱?」沐荑還是不舒服的蠕動著身子。
因為全部的衣服還是披在她身上,怎會不熱?敏覺得人醉了以後的想法真是單純而直接吶!
他的手才觸及她前胸的衣服欲拉開時,她忽地想坐臥起來。
一個動作過後,敏的手踫觸到她柔軟的胸部,那一瞬間他整個人怔住了,一張平時不易臉紅的臉也緋紅了起來,手更猶如遭滾水燙到一般迅速移開。
他……他是……女的!敏一臉不信。
低下頭,他的目光觸及的是她衣裳松開後顯露出來的……鵝黃色肚兜!這下子他沒理由不信了。
天!原來他叫了數天的賢弟竟然是……是個姑娘?
一時間他既覺得好笑,也覺得有些生氣。他早覺得他這「賢弟」有些女兒態,其實由許多地方也可看出她是姑娘而非公子,只不過自己一直故意不去深究。
原來人不能太君子,一切順性而思、順性而為就沒錯了。現在的結果告訴他,相信直覺才是對的!
知道沐荑是姑娘後,敏的心情是復雜的,可更多的竟然是一種近乎如釋重負的感覺。好歹他終于知道自己是對一個姑娘有了興趣,甚至有些動心,而不是像古時漢帝,喜歡上男子那樣的荒唐。
驚喜過後,他不免有些一懊惱。畢竟被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玩弄于手掌上,感覺並不是挺愉快的。
看來,這丫頭只怕連名字都是騙他的。
沐儀……唐沐儀……敏看著終于熟睡了的沐荑,反覆的念著她的名字。怪啦!怎地覺得這名兒越念越不陌生?
唐老家的二姑娘好像也叫沐荑不是?敏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在萬花樓的沐軒救回的那小女孩。
那個一看到他光果的身子就嚇暈過去的小女孩。
那張清秀可愛的面容……敏盯著沐荑的臉直看。
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現在的沐荑明顯的是姑娘樣兒,不再是七年前那小女孩的樣子了。
沐儀、沐荑?
看來,七年前他和她有緣相識,七年後重逢,他們會更有緣。
就憑她七年前看光了他的身子、就憑她現在醉得分不清臉頰抑或嘴唇的抱著他親個沒完,他這輩子的清白全給她毀了。
他和她有得玩了!
***
沐荑昏睡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三天夜里,碧蘿請來了大夫開了方子服用後,第四天早上沐荑才清醒。
梳洗過後,沐荑的頭仍疼得很。
「我的頭好似要裂開了一般!」她到底躺多久了?怎麼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長?
「大夫說那叫宿醉。」
「大夫?」她疑惑的看了一眼碧蘿,「我啥時候看過大夫,我怎麼不知道?」完全沒有記憶。
「昨兒個晚上,我見你一直都不醒來,心里慌,于是就找敏公子商量,找來了大夫。」
「我睡了幾天?」
「三天三夜。」
這一醉果真不輕!桃花酒名不虛傳吶,可它真的好香、好好喝!
「喔。」看著碧蘿張羅著其他事,忽地,她覺得有些對不住她。「這回醉酒的事想必為你惹了不少麻煩。」
碧蘿來到她身邊。「你是我的主兒,怎麼說這種話?」她看著她,想告訴她一些很恐怖的事,又怕她听了會受不了刺激。
看看她像「大病初愈」的樣子,唔,還是算了!
盡避她打算遲些時候再說,沐荑倒是先問了。「我……那晚沒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吧?」上一回醉酒跳了一段胡旋舞氣壞了她爹爹,這回呢?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醉後又會做出一些清醒時听了想去撞牆的事,這一回大概也不會幸免于難吧?
「小姐……」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怎麼了?」
「我無話可說。」
「我醉了是你服侍我的,怎麼會無話可說?」雖然她是醉了,但只要碧蘿在她身邊,她就不怕!反正她們從小一塊長大,她什麼糗事她不知道,就連她小時候到京城被一個光著的變態嚇暈,連發了好幾天的燒,出了一臉麻子的事,她回來後都告訴她了。
「就因為不是我服侍的,我才無話可說嘛。」
「啊?!」沐荑杏眼圓瞪。
「你忘啦?」她看著她錯愕的表情,囁嚅的說︰「那天你為了避免我阻撓你喝酒,硬是強迫我喝下一大碗酒。所以在你倒下之前,我先被扛走了。」可能是她醉了之後,酒品算不錯的躺直了,因此送她回房的王平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沐荑好像有那麼一點記憶。
「那我醉了之後,是誰送我回房?」她不會是露宿外頭,或是神跡似的自己走回房的吧?
其實,她心中也隱約猜到是誰送她回房的,但總是要確定一下。
「是……是敏公子送你回房的。」
丙真是他。沐荑面如死灰,忍住想尖叫的沖動。
「我……沒給人家惹麻煩吧?」她問得含蓄,努力的保持鎮定。她真正想說的是,我這次又跳了什麼舞碼娛眾了?
是貴妃醉酒、醉鐵拐、醉濟公?還是醉雞、醉蝦……她每多想一分,她的臉就變得更黑,陷入無可救藥的悔恨中。
「他沒說什麼,只是……」碧蘿遲疑的眼光瞥向他處。
「笑得很開心?」她覺得六月天的,可她的心中真的是嚴雪狂飛!如果她真的跳出那些可怕的舞,正常人只怕要笑到下巴月兌臼,忙找大夫了。
天啊!數杯誘人的桃花酒下肚,她的人生就成黑白?
「他也沒笑。」她看著她,還是直接把事實告訴她吧!「我隔天酒才醒便到你房里,你正睡……」
「那就好。」沐荑心安的端起水喝。
「睡在他旁邊。」
「噗……」沐荑一口水全噴出去。「睡……咳……咳……」
「你還枕在他臂上。」碧蘿惟恐嚇不死主子般的繼續往下說。
沐荑用手指著她,仿佛她如果嗆死全拜她所賜。
「睡在他旁邊?枕在他臂上?」她快暈過去了。和一個男人同床而眠!天,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她狠狠的吞下口水,然後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我……我身上的衣服……可整齊?」這是她可否活下去的最後一線希望了。
「很整齊。」
「那就好。」那表示她未被侵犯!沐荑松了口氣。
「可是和前晚穿的不是同一套。」碧蘿惟恐天下不亂的又補了一句。
「啊?!」也就是說,她在醉酒時跳的既不是醉濟公、醉……而是月兌衣舞!沐荑整個人愣住了。
她的清白,女人最看重的貞操,全沒了。
「小姐……」碧蘿有些擔心的看著一臉死灰的她。她知道她家小姐是豪氣、不拘小節的,可這事兒關于女人的名節。
要知道這社會是極重女子名節的,一般女子尚不能輕易拋頭露面,更何況身子給人瞧過了。她知道這件事很嚴重,可又不能不讓小姐知道。
「我真不該貪杯的。」她抖著蒼白的唇說。
「我想,敏公子可能是在不知你是女兒身的情況下,替你更衣的,他……不像是那種會侵犯人、乘人之危的惡少。」
「身子都給人看光了,他只是沒有……」沐荑紅了臉,對還是完璧的自覺仍是有。「更何況,他若不想佔我便宜,干啥和我睡同床?這不擺明毀人名節嗎?」
「那倒也是。」碧蘿喃喃的應和。
只是那又為什麼呢?她覺得敏公子不像是那種毀人名節的人哩。那他為何在替小姐換了衣服後,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離開?那也不對啊!明明看過,又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不更卑鄙?
哎喲!懊復雜,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思考過後的沐荑激動得發抖,可卻沒有想哭的沖動。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哭也解決不了事,也太不像她的作風。
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她心思好混亂。不成!她得自己先冷靜下來,只有冷靜下來,她才能想出個好法子。
對了!逃!
他只知道她叫唐沐儀,家開繡坊。連她真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住凹州。反正江南家里開繡坊的人何其多,光是杭州就足以讓他忙白了發,或許,他也不會是那麼無聊的人,閑得有時間挨家挨戶的去把她揪出來。
沒錯!這就打道回府。
必到家後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重新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