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唐集團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五十坪左右的空間,拿一般公司的辦公室規模比較,這樣的坪數不算大,可如果是僅供一人使用,那還真的是挺大的。
不,根本是浪費。
這是冷紅冠對這辦公室的第一感覺。想她家公司一間辦公室可是要容納二十幾人,空間還沒這里寬敞。
這里沒事干啥裝潢得冷冰冰的?黑色石材地板、大得離譜的深色木質書架,上頭的書多到地震一倒下來,足以將人活埋。
一看就知道絕不是什麼便宜貨的沙發組,當然也是深色的。
唯一非深色的,大概是那一座兩公尺長的巨型水族箱,飼養了各式各樣的魚蝦、水草、海葵、貝類……
雖然水族箱里五顏六色的理應給人活潑的感覺,可水藍色的世界卻帶著藍色的憂郁和寂寞。
呿!她是家逢巨變因此變得多愁善感了,是不?她可不是來這里憂郁的,現在的她可要隨時隨地充滿戰斗力,隨時隨地像只打不死的蟑螂。
「冷紅冠,加油加油加油!不能認輸!Yes!」手握拳,手臂往內一縮,深呼吸,像是她吸進的不是空氣,而是勇氣。
然而身子一轉,高她三十公分以上的體型赫然入眼,她不禁尖叫出聲,戰斗力泄得一點不剩。
「噎∼呀!你你你……」她心髒快衰竭了。
這男人這麼大個兒,怎麼走起路來都沒有聲音的?很恐怖呢!
風映藍冷眸往她看了一眼。「我時間寶貴,你的‘你’後面要接什麼趕快接。」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她的膽子不算小,可這男人給人的壓力真的很大欸。
「你呼口號的時候就來了。」
噢,天吶!她從他眸子里看到「愚蠢的家伙」五個字。
「冷紅冠小姐,你可以說明來意了嗎?」邁開長腿,他來到皮質沙發坐了下來,修長的長腿交疊,明明是很平常的動作,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可以展現出優雅、傲慢,以及性感的男人味。
是因為他的態度太從容大器了嗎?相較于他,冷紅冠感覺自己像極了做錯事等候發落的部屬。
懊像自從兩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後,她在他面前就很難抬起頭來。
兩年前她十五歲,高一放寒假前夕,一群未見過面的網友約到KΤV唱歌,結果她被有計劃的灌醉,幾個男生把她抬出包廂之際,恰巧撞上了由另一間包廂出來的風映藍。
總之,他由那群惡狼手中救下了她,還帶著她到KΤV旁的五星級汽車旅館醒酒……
懊吧,她承認他是她的恩人,但從此也注定她在他面前矮他一大截。
「那個……風映藍先生,你缺不缺那個……」
風映藍俊美好看的臉上仍是沒表情,仿佛她問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個旁觀者。「說下去。」
「……孩子。」她聲音比蚊子叫還小。
「孩子?」像是修剪過的英氣濃眉微攏了起來,一雙透著寒冰的眼定在她身上。
「你如果想要的話,我、我可以提供。」
他的眉攏得更近,薄薄的唇抿了抿,「你懷孕了?」
冷紅冠臉一紅,直覺的去模小骯。「才、才沒有哩!」
他掃了一眼她平坦的小骯。「孩子生下了?」
榜!這人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就認定她是不良少女就對了!「沒有,我沒有懷孕,也沒有生小阿,我才十七歲,本身也還是個小阿好嗎?」
「女人初經來潮後若有性行為就可能懷孕,你不會連這種常識都沒有吧?」
她的臉紅得像快中風了!咬著牙,她說︰「你這是性騷擾。」
「正如你說的,你還只是個小阿,我沒那種怪癖。」
「有沒有那種怪癖,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可惡的老男人!
「你今天是來找碴的?」這女孩是個麻煩,打從兩年前他為了救她而和幾個不良少年動手,他就該知道了。
「是你自找的!」
風映藍站了起來。「你請回,我很忙。」他待會還要應付某個令人頭疼的人物,沒心情和小女孩抬杠。
直到人家祭出逐客令,冷紅冠才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喂,我是真的有事找你。」
「我才二十八歲,你覺得我會需要小阿嗎?」可笑的問題!
「不年輕嘍,如果你早一點結婚,現在也兒女成群了。」
「……」
嗯,有人不高興了,彼此的觀點這麼沒有交集嗎?她再接再厲的說︰「你……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小阿也許是很有前途的,也或許……她會成為你的左右手,也有可能她會做很多事、帶給你快樂……」
「你一連用了‘也許’、‘或許’、‘有可能’……這些不確定的用語,對于一件我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事,我為什麼要去知道這些?」
「那個小阿真的很值得投資。」她的語氣變得有點可憐兮兮。「真的,我保證!」也不知道是著急他一點也不想伸援手,還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冷紅冠的心一酸,眼眶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無助的模樣令一向討厭麻煩的風映藍在一陣沉默後開了口,即使知道話一問出口,就好像听了別人的秘密一樣,他是毋需負責,可要完全置身事外也不可能。「那小阿是誰?」
「就是我。」
「……」
***
冷紅冠,十七歲又十個月。
風映藍正式成為她的監護人堂堂邁入第六個月。
六個月前當他承諾當她的監護人時,即使她知道那些親戚們鐵定不會善罷甘休,且他和她非親非故,要收養她只怕不容易,可從他允諾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她安全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相信風映藍,比起那些跟她有血緣關系的親戚,她更加信任他,她知道他不會讓她失望。
成為她的監護人後,他讓她住在距離學校很近的新公寓,且有一個嚴肅而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而他自己則住在達人街。
當她的監護人,風映藍的要求不多,只有兩個。
第一,成績中上。
理由是——他不希望看到會讓他後悔當她監護人的成績。
第二,品性成績要八十五分以上。
理由是——根據他的直覺,她很有變壞的本質。
下午七點半,冷紅冠放了學,到補習街上了一堂數學課之後就匆匆忙忙的趕回家,一般時候,她會跟同學去吃碗冰或稍微混一下才會回家,可今天不行!
因為今天可是寄發成績單的日子,她這次的數學又沒破個位數!她得先攔截成績單才行,那位道貌岸然,只對風映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是不可能幫她隱瞞那個開根號乘以十還是只有三十分的可怕事實。
嗚∼她的數學本來就很爛。
完蛋了!她不會因為考了九分的數學而又成了親戚間的俎上肉了吧?
到家後,她連招呼都還沒打,直接跑去管家收放信件的抽屜找成績單。
沒有?怎麼會沒有?!老管家的聲音驀地由身後響起了——
「小姐,您回來了。」
冷紅冠太過專注,神出鬼沒的老管家像是在考驗她心髒的強度,「那個……呵呵,我回來了。」
「小姐在找成績單嗎?」
「收到啦?」她這是在問廢話嗎?沒收到他怎可能料事如神。「它在哪里?」
「少爺來了,成績單在他手上。」
「嚇——」她嚇得兩個眼楮瞪得如銅鈴大。
「小姐?」
又隔了一秒她才找回心跳。「……是。」臉一皺,她沮喪得像大勢已去的降兵。
「他在書房等著您呢!」
她錯愕得嘴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
完蛋了!死定了!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這位向來面無表情的老管家,松弛下垂的兩頰抖了數下,他在笑嗎?
數學考九分,讓「石膏像」放棄堅持的一號表情,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收獲。
硬著頭皮,一臉要死不活的,冷紅冠在書房的門板上叩了幾下,這才推門而入。
「我回來了。」
風映藍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冷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淡淡的,像是不經意的看了她一眼,「坐。」
她瞥見了自己急忙趕回來想毀尸滅跡的成績單,此刻正安穩的躺在他修長的腿上。「你今天……咕嚕……怎麼會來?」
風映藍很少出現在這里的,一方面是他忙,一方面則是他已經派了老管家照顧她了,也沒什麼好不放心。平常有什麼事都是由老管家跟他聯絡。
距離他上一次出現在這兒,快一個月了吧?
「路經這里,順道過來看看。」修長的手指彈了彈成績單。「你的數學成績令我很訝異。」
冷紅冠的臉紅了,可還是不放棄轉移他的注意力,「你不覺得我的國文成績更令你滿意嗎?呵呵……」與其注意人家的痛處,干啥不看看人家的驕傲嘛!
柄文成績,她可是班上的NO.1呢。
「貴班最好的數學成績是滿分。」
「我們班國文最高的是九十三。」
「我想說的是,你的數學真的很糟。」
「三十不錯嘍。」
他方才大略的翻看了一下她們班的數學成績,普遍在五、六十,四十分的也只有幾個。在整體成績普遍不佳的情況下,為了讓分數「好看些」,一般老師會用開根號乘以十那招,如此一來,一般只要考個三十六分的學生,就有六十分。
「如果你們數學老師大發慈悲的來個開根號乘以十,你的原始成績是九分。」
「……」她的臉紅成了豬肝色,他、他怎會知道?
察言觀色,他一挑眉。「很顯然的,正是這樣!」
「數學考九分沒這麼嚴重吧?」她聲若蚊蚋。
「是很嚴重。」
「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可能會因此而錯過了好學校。」
「我的數學本來就不好,很難補救吧?」沒有人會高興自己被說成是扶不起的阿斗,可在數學方面……她自己承認,她很難拒絕當阿斗。
風映藍皺著眉思索了一下。「我的數學不差。」他是一流名校的數理資優生,還曾在高中時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拿過第一。
他的求學路一路走來都十分順遂。
吧啥,向她這數學白痴炫耀嗎?「雖然……雖然很感謝你成為我的監護人,可你不會要求我的數學成績也比照當年的你吧?」
「那太為難你。」
「你真是……」咬牙切齒咬牙切齒,深呼吸∼微笑!「很為我著想!」
「每個人的資質不同,無法強求。」
怎麼有人可以把話說得很體諒,可听的人卻听得很不爽呢?「你的意思是要放棄追究我數學只考了九分的事了嗎?」
「不,即使資質駑鈍,只要用對方法、肯下功夫,絕對還有進步空間。」將她的成績單收入信封袋。「打明天起的十點到十一點半排出時間,我親自教你數學。」
「不要吧?呃……不是,我知道您是大忙人,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好意思,那就請加油吧!」
冷紅冠的臉垮了,不要啦!嗚……
這個風映藍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很聰明、成績一等一的精英,這種人脾氣和耐心都有待加強,搞不好他會教她教著教著怒火就沖了上來,一掌將她斃了。
就一個「被迫」的監護人而言,他會不會管太多啊?
不自覺的又瞄向那張已收起的成績單,對風映藍而言九分的數學是很匪夷所思的吧?可對她來說……還好吧?她還曾經有過一顆蛋下面加兩根筷子的紀錄咧。
九分是不怎麼好看,可是這就是她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