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整整一月,皓塵不再出現,像斷了線的風箏,像斷了情的陌路人,他們之間再無相聚日。
從樓上俯視樓下花崗,枯萎的玫瑰,毫無生氣地在寒風中顫抖,孤伶伶的秋千架上,只朽冬風在戲弄。
趴回書桌前,她在稿紙上寫下一行一行的心思……忘了是誰說過這句話
只要他是個好人,一個善良的人,就不會糟蹋你的情意。
而他的無心對待,算不算是一種糟蹋?
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你不會做我的詩,就如同我不會作你的夢……
她從來就進不了他的夢中,只是……愛過方知情重呀!她的情沉重了她的心,讓她再也回不到過去……
他愛過莊書瑾,從此生生世世背負著他的愛,不願卸下。
她愛過他,從此生生世世再不敢回顧愛情滋味,連讓人迷醉的濃酒都不敢再輕嘗。
他能斷得乾淨,因為他對她無心、無愛。
她抬不出腳跨離這段感情,因為,她投注了所有心力,再無力爬出。
鮑平!她要找誰去談公平?
「大姊!」姜垣敲著門。
她站起身開門,平靜一如往常,沒讓人看出她的心正深陷苦淵,「有事嗎?」
「我們要去接二姊出院,媽媽說你最近食欲不好,要不要一起到醫院檢查一下?」姜垣關懷的眸子望住白玫。
「你們去好了,我還有一篇稿子要趕。」食欲不佳,是啊!是該找個時間去看看醫生,但……這事怎能讓每個人知道?
「奸!我們可能會晚一點回家,因為媽媽說要帶二姊去買一些衣服,添購一點房間的擺飾。」
「我知道了,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溫和地淺笑著。
「大姊……」姜垣吞喬吐吐。
「還有事?」
「我很高興有你們兩位姊姊。」他鼓起勇氣一口說出。
「為什麼?不怕我們搶了爸媽對你的寵愛?」白玫揶揄他。
「我是男生,不需要寵愛了,我可以保護你們。」他稚氣的臉上有著堅決。
「謝謝你!」她拍拍他的肩。這是她的弟弟——流著相同血液的親弟弟,
「如果、如果……」他語不成句,暗忖著該不該把話挑明了說。
「有事盡避說,就算說錯了,姊姊也不會介意。」
「如果皓塵哥哥真的對不起你,我就不準他再跨進我們家一步!」他的臉上有著憤慨不平。
「姜垣……」她垂了垂眼,深吸口氣,領受了他的好意。「皓塵哥哥沒有對不起我。但是……我很謝謝你的關心,也很高興有你這個弟弟,真的!」
「姊……」他環過她的肩膀,像個大男人般安慰起白玫。「姊,我們導師長得很帥喔!學校里那些花痴女生,都崇拜他崇拜的不得了。等你決定不要皓塵哥哥時,我就把他介紹給你。天涯何處無青蛙,何必單戀-只龍?」
「你的比喻太深奧了,我听不懂。」她搖搖頭,歪著頭看這個高她一顆頭的大男生。
「意思就是滿街跳的都是一群群數不清的青蛙王子,你何必為那種肉食性恐龍放棄常王子妃的機會。」要是皓塵哥哥知道他對大姊說這種話,不送他幾拳才有鬼。
但為了白玫,他不惜陣前倒戈,誰叫他要欺負大姊——可他沒考慮到自己的戰斗力是否敵得過皓塵……
「常王子妃很慘的,你不知道黛安娜嗎?何況,滿街的王子我都看不上眼,我只喜歡你這只小青蛙。」大部分想當鳳凰的麻雀,都會先摔個半死,自己個就是受傷慘重的那一個。
「那……我只好將就一點,反正娶某大姊,坐金交椅。姊,你再等我五年。」
「將就?我才犧牲呢!嫁你這個小不點,我不知要搖斷幾只筆桿才養得活你。」她推推他的小腦袋,
見她露出笑容,他言歸正傳。「大姊,那我要和爸媽去接二姊了,唉……歹命。」
「接二姊很歹命嗎?」
「她每次看到我,都要打我的頭,我看我真會被她給打笨,考不上大學了。」
「考不上大學叫她負責養你啊!反止她很會賺錢。」
「有道理,我听你的。」他對白玫揮揮手,走往樓下。
一關起門,掛在臉上的笑容還沒除去,聳起的肩膀就已先垮下。
長嘆口氣——從小,為了怕媽媽擔心,她已經練就一身掩飾工夫。才五歲不劍,摔了跤,明明痛徹心肺,她仍漾著一臉笑意,對著憂心忡忡的媽媽說︰「不痛、一點都不痛,真的,」
她早習慣隱藏自己的情緒,不讓害怕、痛楚形色于外。
人人都說她堅強,殊不知她一點都不堅強。她只是在人前堅強,人後……掩起臉來暗自傷心。
走出婦產科,白玫覺得好冷、好冷,是老天爺在和她開玩笑嗎?說了分手、說了離散,怎麼孩子竟選在這個時候來臨,她該如何招架?
留下他?沒有父親的日子她過多了,也過怕了。
自小盡避她再優秀、再懂事,總有人會背著她喊私生女,身分證上的「父不詳」是她一輩子的污點呀!她怎能忍心讓她的孩子走過和她一樣的辛苦路!
可……一條命,一個有心跳、有感受的生命,她怎忍心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啃咬著指節,她的心好痛、好痛,孩子……她要升格當母親了呀!一個柔軟的小生命,一聲聲嬌女敕的聲音呼喊著媽媽,她舍不得不要他。
當年,媽媽面臨的就是這樣的窘境嗎?一個不受歡迎的嬰兒,一條不該被延續的生命……
她該怎麼做?親手掐死他,或留下他,讓孩子陪著她受一世苦?她不知道如何代替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做出抉擇。
靠著婦產科的玻璃窗,她是哭天天不應,叫地地個靈呀!欲哭無淚就是專指她這種狀況?
望著天……無語問蒼天……誰來教她該怎麼做?
艾芬坐在賓士轎車上,從車窗往外看見一臉哀淒的白玫。
熬產科?她……不會有了皓塵的孩子吧!要真是這樣子事情就難辦了。皓塵這孩子不但死心眼,還是個責任感超強的男人,那女人要是真懷了孩子,她就再也沒辦法把她弄出皓塵視線外。
苯停了司機,她步下轎車,高貴的身影走近白玫身邊。
「葉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幫忙?我有車可以送你回去。」
白玫看了艾芬一眼,她很清楚,她不喜歡她,那又何苦來招惹?
「黎伯母您好。」
「大街上不好說話,我們先上車再聊。」
她領頭往前走,沒留給白玫反對的空間。白玫沒有反抗,跟在她身後上了車。
門關上後,艾芬問︰「你要上哪里?我送你一程。」
「我想到公司去。」去找皓塵吧!放下自尊、放下面子,為了小阿,或許他肯再接受她這狹隘偏私的女人。
「德碩集團公司?你要去找皓塵?」艾芬瞥過頭問。
她不知道皓塵不在國內?皓塵說要搭八點的飛機回台灣,照這樣算來,他人不可能在辦公室里。
「是的,麻煩您。」她輕點下頭,不敢多說一句,怕徒惹是非。
「可是……你不知道皓塵不在國內?」
「他出國了?」不知情寫在白玫臉上,
她不知情?看來她和皓塵出了問題。很好!就藉這次機會把她一舉趕出皓塵的世界外,切斷她妄想飛上枝頭的念頭。
「小陳,在「瑪琪哈朵」停下來,我和葉小姐有事情要談。」她指定了一間附近的咖啡廳,「葉小姐,不介意和我談一談吧!」
「不會。」她應了聲。
十分鐘後,她和黎艾芬在咖啡廳面對面坐下。
「請原諒我開門見山地問,你和皓塵是不是已經有了非常親密的關系?」艾芬搶先發言。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想和她多討論兩人的私事。
「我會這樣問,足因為自從書嗜Ю籃螅皓塵的私生活過得非常靡爛。孩子大了,為人父母的很難再去掌控些什麼,我只當他在療傷,不敢有太多意見。就算要費心費力幫他處理掉那些他不再想要的女人,我也認了,誰叫我們是他的父母。」
「有很多這樣的女人嗎?」她的話刨開了她的心,挖出一個大血洞,
原來在她之前還有許多像她這種女孩,她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可笑!難怪他可以走得毫不留戀,難怪他可以揮揮衣袖,不帶走-片雲彩……
「是的!能用錢解決的,我們絕不吝惜。畢竟,我兒子欺騙的是人家的感情,同是女人……我懂的。」她瞄了一眼她的悲慟,心里滿是得意。「以前,我可以等女孩找上門後再解決,但是現在不可以,我必須趕在皓塵和書涵的婚禮的,把你們這幾個小女生的事情處理好。」
「婚禮?皓塵要結婚了?」他說過要和她結……她糊涂了……他們已經分手不是嗎?
「是的,這一次他就是陪書涵到巴黎去采購結婚用品,已經去了三個星期。而我們長輩則留在台灣準備婚禮事宜。」
書涵?他說她只是小妹妹……原來除了書瑾以外,他可以跟任何人結婚,就算是小妹妹也無所謂。
「他什麼時候回來?」她寒著臉問。
「你還想再見他嗎?」
「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身為男人,如果他不想當孩子的父親,她也要他當面告知。
「什麼重要事?是不是……你有了孩子?」她猜測。
她一問,白玫的臉色變得鐵青。
「造孽,又是一條生命,你們這些女孩子為什麼不要避孕?現在的避孕用品那麼多,何苦讓自己受苦?傻女孩,雖然你是受害者,我還是忍不住要罵你!」
艾芬的假意關懷,如密密麻麻的銳針扎進她心髒。
「你們?有很多人懷了皓塵的孩子嗎?」她的心在滴血,她是「那些人」中的一個。笨,愚蠢!愛上一個沒有心的男人,還願意為他「心甘情願」。
「這一回我處理了兩個,你是第三個。她們都在我的安排下,到我們家族醫院里拿掉孩子。葉小姐,你要不要我幫你?或者……等皓塵從法國回來,讓他和你親口談一談,好嗎?就怕到時孩子太大了不好拿掉。」
等他?再見他又有什麼意義?她的心徹底毀滅了,這就是他承諾要幫她築起的新世界——地獄?
白玫苦笑,活著?為什麼要活著?要是在那場災難中死的人是自己,該有多好,還眷戀這世界只因為有他在……現在,又有什麼值得她留戀?
「葉小姐?」艾芬知道她贏了。
白玫緩緩地搖搖頭,孩子……不被祝福的生命,注定悲慘的命運,留下他只會害他。
「黎伯母,謝謝您,麻煩您替找安排,我要把孩子拿掉。」
「你確定?或者等皓塵回來和他商量後再決定?」她欲擒故縱。
都要結婚了,留著孩子他就能回心轉意嗎?難道要拿孩子威脅他改變主意嗎?這種事她做不來,他心里沒有她,強迫他停步暫留,沒有意義……
「不用了,我們走吧!」白玫領身定在前面,沒見到身後的艾芬露出勝利的笑容。憑她,想和她斗?還早咧!
坐在候診室里,白玫面無表情地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們。他們為了留住一條命而傾盡心力,她卻是為了殺死一條生命而來。目的不同,卻同在一個空間里相遇。過了今天,她和他將各奔天涯,也許從此不再相見。
這就叫緣分吧!村邊的小寺廟里,老師父常要人們惜緣、惜福,連同船擺渡都要修上十年,而他們這樣匆匆一瞥,又是在前世修過多少?
在她子宮里待上兩個月的孩子,是不是在前世與她修得不夠,才會在這世結不成母子血親?
那麼,她和皓塵又是什麼?百年修得共枕眠——他們是修習了多少年,才會在同一張床上交歡,卻又成不了夫妻?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輕輕撫模著尚未隆起的小骯。孩子……對不起,是我福薄緣淺,才與你無緣無分……
白玫?她怎會出現在這里?慕塵發現她,走到她身旁,看著她慘白無助的表情。「你怎麼了?紅玫已經回去了,你怎麼還在這里?你是來接她的嗎?」
她緩緩地搖了頭,算是回應了他的問題。
「白玫,你有事?和我聊聊好嗎?」
白玫轉頭看他一眼,輕語道︰「如果你對紅玫無心,請不要傷害她;如果你對她有意,請慎重考慮結婚吧!」
她們家只剩下紅玫了,但願她可以平平順順地嫁給意中人,愛情這條路上走得無波也無痕。
「我對她有心,絕不會傷害她。如果她肯點頭,我隨時可以和她結婚。」
「謝謝你!」嘴角浮上一抹笑容。紅玫,姊姊祝你幸福。
「你和大哥吵架了?」一直猜不透,大哥怎會在盛怒下出國,原來他們有了爭執。看看腕表,大哥應該已經下飛機了,他暗付著該和大哥聯絡。
「沒有……請轉告皓塵,我祝福他和書涵小姐幸福。」
「白玫,我想你和大哥一定有了誤會,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好嗎?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慕塵扶著她的肩問。
誤會?她不可以相信黎伯母,但她親手觸模了他的心,他的的確確對她無情也無愛啊!
「是不是誤會都不要緊了。我們各有各的路要走,希望,大家都能走得順利平安。」
「白玫,你很愛大哥?」
愛?再愛也沒有意義,他不愛她、不愛那兩個為他懷孕的女人,他愛的是早已陰陽兩隔的莊書瑾。除了她,他再也不會為其他人付出真感情。
「葉白玫小姐。」護士喚了她的名字。
輪到她了?她木然地起身。
「慕塵……請你告訴皓塵,娶了書涵就請他專心對待,別再到外面處處留情,女人的心經不起他這樣摧殘。何況,書瑾的死,我們……和未出世的孩子,並不需要為她負責,是不是?」推開慕塵的關心,白玫頭也不回地走入診療室。
慕塵站起身,拉住堡士的手臂問︰「葉小姐要看什麼病?」
「她要做墮胎手術,是院長夫人親自帶她來的,你不知道嗎?」
墮胎手術?糟!他得趕快聯絡上大哥才行!轉身,他往自己的辦公室飛奔而去。
坐在辦公室里,看著身旁的小桌子,那是他為白玫準備的。
白玫……他好想她……剛剛在機場,他本想直奔莫叔家。但……他這不能確定自己的心,見面?沒有意義……
只為賭一口氣,皓塵跑到日本成立子公司。近一個月來,他像超人,努力地在異鄉開創事業。從市場調查,商機分析,到新公司成立地點的房子采購、裝潢……他全一手包辦。
拚了命,只為甩月兌腦海中那抹清麗倩影。
從幾時起,她真的取代了書瑾在他心中的地位,分分秒秒地霸住他的心?他抗爭過、掙扎過,努力地想推開她,再度把書瑾的影像鮮明化?卻總是徒勞無功……
愛上她,該不該?他不想負心、不想當個薄情郎啊!他從未忘記過書瑾是因自己而亡。
可是……白玫就是這般盤著他的心、纏著他的情,霸道地讓他愛上她。
必上電腦,他長吁口氣。書瑾……你能諒解我的變心嗎?如果不能,就請助我一臂,讓她早點遠離我的腦海,
「皓塵,我進來了。」人到聲至,莊書懷——書瑾和書涵的大哥出現。
「需不需要幫忙?」眼見好友滿臉疲憊,他心有不舍。
「弄得差不多了,謝謝你為我推薦的人,他是個得力的助手。」
「回台灣之後,你要把日本事務全權交給我那位小學弟?」
「沒錯!」他正面肯定。
「那麼信任他,你們認識不到三個早期。」
「我信任的是你。何況我有眼楮,他的確是個可靠能干的家伙。幾乎是第一眼看到他,就認定他適合。」
「對于你的信任,我很感激,皓塵,肯和我談一談嗎?」
「談什麼?」他揉揉發酸的眉心,不解為什麼一整個早上眼皮跳他不停。
「談她——那個讓你失去冷靜的女孩。」
語落,皓塵心驚。他看出來了?
「不要懷疑,書涵跟我告過狀了。」
「她還好嗎?」對她,他始終有著一份關心,
「小女孩復原得快,听說最近迷上一個籃球國手,你正式被拋棄了。」
「那就好。」他放下心。
「說說她吧!那個讓你在動物園門口發狂的女孩。」
「她是莫叔的女兒。」他深吸口氣後說,
「莫叔?你們家那個鄰居叔叔?他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好像二十歲不到?」
「莫叔在和莫嬸結婚前,就有一個論及婚嫁的女友,但當時兩家都反對兩人來往,再加上一場車禍意外,讓兩個人失去聯絡。這回,我就是為了幫莫叔找回她們,才到中部山區去的。」
「然後呢?你就對他的女兒一見鍾情?」
「算是吧!乍見到她,那種莫名的熟悉戚讓我心安,我貪看她眼里恬適的眸光,貪看她整個人煥發出來的嫻稚氣質……在那個溫暖的晚上,一邊吃著她煮的麻油雞,一邊享受著家庭溫馨。相不相信,那個晚上是我從事故發生後,第一個沒有被惡夢驚醒的夜晚。」
「你愛上她了?」書懷下結論。
「不!我不能愛上她,我愛的人是書瑾——你的妹妹、我的未婚妻啊!」
「多跟我聊聊她的事,我想知道她,」他轉移皓塵的心思,把他從書瑾的回憶中拉回。
「她恬淡溫柔、善解人意,沒有刺人的鋒芒,只有無盡的寬容。她像陽光照進我冰寒的心,像慈愛的母親為我解去纏繞心頭的枷鎖,像浩瀚大洋包容了我……」白玫,她有數不清的優點。
「放著那麼好的女孩,為什麼不敢去愛?」
「我不能對不起書瑾。」這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你怎麼知道,不是書瑾把她安排到你身邊來?愛一個人是要對方幸福、快樂才叫真愛,不是自私地把他圈綁住,不容他去追尋幸福。皓塵,你把自己囚禁在地獄中夠久了,連我們這些外人都會覺得不忍,更何況是愛你至深的書瑾呢?」
「你是說……」
「書瑾是我的妹妹,我敢說她不會在意你另結新歡,只會擔心你抑郁寡歡。你要是真愛她,就別讓她牽掛,不要讓她的靈魂在你身邊徘徊,不忍離去;要是真愛她,就在記憶里留一個小角落給她,想起她的時候,縱容自己緬懷過去一下下。其它時間,請珍惜你身旁的人,讓自己真正活過來。」
「我真的可以愛白玫嗎?」他懷疑。
「可以!這不是我說的,是書瑾說的。有次書瑾討論到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時,書瑾說,她要是預知自己將先你而亡,她會在死前替你安排好幸福,才能安心死去。皓塵,你對書瑾的用情,我們都很感動,但是你們已經幽冥兩隔,牽絆只會讓你們兩人都不好受。」
「我不知道,背叛書瑾……」
「這不是背叛,是體貼,是放手讓書瑾心無-礙地追尋屬于她的未來。」
書懷和皓塵兩人面對面沉默許久,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
鐘面指針一格一格跳過,逐漸地,皓塵的心緩緩清澄;逐漸地,他的心重新找到定位。
咧開唇瓣,他笑眯了眼。「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兄弟,歡迎你復活,人世間仍然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我會把白玫帶來讓你認識。」
「一言為定。先說好,我要認白玫當妹妹,我可不準備把你這個優秀的妹婿給讓出去。」他重重地拍擊皓塵的肩膀,像若干年前那樣嬉鬧。
「書懷,謝謝你幫助我重生。」
「這點我可不敢居功,把你從地獄拉回天堂,是我那素未謀面的干妹妹。」他挑挑眉朗聲一笑。
手機驀然響起,皓塵接起電話。倏地,他的動作變為僵硬,血色自臉上抽離。
「發生什麼事?」書懷問。
「慕塵說——白玫要把孩子拿掉。」
「孩子?你要當爸爸、我要當舅舅了,好小子,你的動作還真快。」書懷拉拉他。「快把你的爛計算機收一收,我們立即到醫院去,我迫不及待想見見我那溫柔可人的小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