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七六四年法國
搬跨雪河的雪-梭堡始建于一五一二年,路易十二在位時。國王的財務官湯姆士-勃依耶買下馬克家族的城塞,著手建築。三百多年里,雪-梭堡換過不少主人,而今它屬于杜爾-普瓦堤那公爵所有。
雪-梭堡位于小鎮的森林間,四周都有蓊郁蒼林包圍。因城堡橫跨在河面上,每到滿月時分,粼粼波光中便映照出皎潔月光,從長廊上的拱形窗往下望,點點晶亮在河面上交織出一幅藝術。喜歡月亮的普瓦堤那公爵,就選擇此時在長廊上辦起盛大宴會,邀請各地公主爵爺參與。
想要造訪雪農梭堡,必須先穿過林蔭大道,要是你夠仔細,會發現大道左側的小徑深處,有一個樹叢迷宮,迷宮入口由四根拱形石柱撐起門牆,柱上雕塑著四個希臘神話人物,往下植滿各色鮮艷玫瑰。
這里是公爵的獨生子法闌-普瓦堤耶最喜歡的地方,他經常一個人在此處流連忘返。
從門廳走入,天花板上的精致浮雕,牆上華麗的錦織畫作,和許多家族成員畫作,展現磅磚氣勢。
長廊里笙歌不斷,優雅的樂聲帶動了舞池里雙雙儷影,穿戴整齊的忙碌僕役,正穿梭在賓客間,送上這季新釀的葡萄酒。
一個身材粗短的男人,擁著一名修長貴婦,隨樂聲旋轉,在不經意間踩上貴婦的拖曳裙擺,貴婦踉蹌幾下後,往前摔去,結結實實壓在矮胖男人身上。
噗哧一聲,女孩笑開,拍著手,淺淺的酒窩里盛滿快樂。「滿地都是肥油了!」
「你真無禮。」年約六十、穿著華貴,滿身掛滿珠寶的老婦冷眼瞪她。
像洋女圭女圭般可愛的女孩不但沒有停住笑容,反而蠻不在乎地應了句。
「你不洗地板,自然不知道下人的為難。」
「你!你……是哪家的野丫頭?」
老婦氣結,雙目幾要噴火。
「祖母,梅迪奇公爵在找您,好像有重要事情。」一名少年走近,插入她們的談話。
「我過去看一下,這邊由你處理。」仰頭抬胸,她扶扶發髻,用一派高貴的姿態離開。
她一走,少年肆無忌憚地打量起女孩。
她的睫毛既長且密,微微一煽就要煽起一陣春涼,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紅艷艷的雙唇帶著魅惑人心的冶艷,要不是她看起來還那麼小,那帶媚眼角一勾引,不知要勾去多少男人心。
他打量她的同時,女孩也在觀察他。
他好高,並足而立,廳上的男人高過他的寥寥可數,清醒的地看起來比沉睡時要成熟許多,因在童稚的睡容中,見不到他眼中的沉穩冷峻。挑一挑眉,適齡的頑皮出現,這才像他——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
「你要怎麼處理我?」嚼起嘴,兩頰酒窩泄露出她不在乎的心緒。
「我……」
處理?她問倒他了。對祖母的命令他還沒听從過,這回……還是別打破慣例吧!
「先說好,要我去清洗地板上那層肥油,我可不干。」
听到她的話,少年樂得大笑。「公爵要是知道你這樣形容他,不氣炸才怪。」
「氣作?天!肥油一定會濺得滿地都是,我同情你家的下人。」跳上窗榻,一輪銀盤在她背後照映出朦朧光暈。
「不能炸掉,他死,我祖母的如意算盤就敲不成了。」少年笑說。
「在那種肥胖男人身上敲算盤,能敲出什麼?上好小排骨,不!脂肪太多,惡心透頂。」
搖頭。再搖頭,繼續往下幻想,晚餐前喝下的鮮紅果法鐵定會吐落一地。
「我家的巫婆祖母想把孀居的姑姑嫁給公爵,當個名副其實的公爵夫人。」
「你家姑姑要嫁誰是你家大事,可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巫婆女乃女乃,她長得非但沒你祖母難看,還不會在身上掛一堆叮叮當當的石頭,假裝自己很美麗。」安安很看重巫婆女乃女乃的。
「你說的巫婆女乃女乃是真正的巫婆,會變巫術害人的那種?」少年狐疑地望住小女孩認真臉龐。「不!你一定是在騙我。」擠擠鼻子,他早就不相信大人拿來嚇唬小阿的鬼怪神話,真要被這個小女生拐了,他會懷疑自己的頭腦有沒有生病。
「當然是真的,誠實是我最大的優點。不過,你弄錯一件事,不是所有的巫婆都會害人,就我所知,很多巫婆是被你們人類害死的。」從他手中的小瓷盤里挑一塊餅干,嚼一嚼,女孩吐吐舌頭下評語︰
「真難吃。」
不理會她的鬼話,男孩說︰「我是法蘭普瓦堤耶,未來的公爵大人,你呢?」
「安娜-洛林,不過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你可以喊我安安。」
「好哇,安安,我十七歲,你幾歲了?」
「我啊,嗯……是一百二十七還是一百二十八,我忘記了耶,要不要等我回去問過我哥哥再回來告訴你?」她搖著兩條細白小腿,在他盤里尋找看起來比較可口的食物。呃……好像都蠻難吃的,沒辦法,她偏食慣了。
「你不要老拿我當傻子耍,反正不管你幾歲,你比我矮,你就當我妹妹好了。」
「不要,當妹妹要被人管的,我願意當你姐姐、媽媽或是祖母都行,就是不要當妹妹。」
其實,當曾祖母也是可以啦!
「不,這次你要听我的,因為我是未來的公爵大人。」法蘭是被以繼承人的方式教育起來的,他可以強勢、可以目中無人、可以態度惡劣,就是不能優柔寡斷,不能連個小事都要考慮半天,作不出決定。
「可不可以……」她剛要想個折衷辦法,就讓他否決。
「不可以。」搗住她的嘴巴,安安褐色的眼珠子對著他的臉,左看右看,他還是熟睡的時候比較可愛……不,是比較可口。
「隨便你,反正我絕對不會喊你哥哥。」
她不想讓步。
「沒關系,我知道你是妹妹就夠了。」
他也沒打算放段。
「不好玩。」
偏過頭不看他,她喜歡睡覺中的法蘭。
「哥哥是用來教你听話,不是用來玩的。對了!你剛剛有沒有吃東西?」
他拉拉她的小辮子,處罰她的搞不清狀況。
「沒有,這里的東西難吃得緊,惡心死啦。」嘟起嘴,她左顧右盼,大哥不知道有沒有幫她找到食物。
「偏食!版訴我,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挑。」
大哥也老說她偏食,就這點看,他還真像個哥哥。
「我要吃那種紅紅的、軟軟的、溫溫的,有一點點威,但是味道好到不行的那種……」「新鮮血液」還沒說出口,話就叫他截了去。
「我知道了,你想吃草毒派,我去幫你找,別亂跑,免得被我巫婆祖母看到,她會一腳把你踢出去。」
朝著法蘭的背影,安安又吐了吐舌頭,喃喃自語︰「早告訴你不要污蔑巫婆姥姥還不听,不跟你好了,討厭。」
對著鼎沸人聲,安安足一蹬,從拱形窗戶往外躍出,河面上只有皎潔月光,無波無痕,再看不見她縴靈動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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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昂貴的波斯絲繡成的床帳里,法蘭面無表情地瞪著天花板上的浮雕。
十幾天了,他在領地里四處尋找一個叫安娜-洛林的小女生,可派出的家衛回報的全是查無此人。
那天,她就這樣消失,一個回頭,手上的草毒派被冷落在長桌上……
坐起身,他走到窗前,手中黑炭幾筆描下,一個鬼靈精怪的小女生躍然紙上,笑盈盈的眼角好像在對他說︰「先說好,要我去清理地上那層肥油我可不干。」
「你不想當妹妹就說一聲,干嘛突然失蹤。我又不是非要你當妹妹……」
法蘭停下筆,嘆口氣。
「你當時不是這樣說的,你說你是未來的公爵大人,我一定要听你的。」
「你不听也沒關系啊,我又不會……」法蘭止住卑,倏地轉身,安安又坐在窗台上,對他笑個不停。
「你老愛坐在窗邊,不怕摔下去?」皺起眉,他的公爵架子又端起來。
「不會的,除非我想摔,不然誰都摔不了我。」
「我說危險就是危險,因為……」
「因為你是未來的公爵大人,我必須听你的。」安安幫他把話接下去,說完,兩個人都不禁莞爾。
笑過,法蘭走近,將她從窗上拉下來。「那天你跑去哪里?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找我有事?」撥開飄到眼前的絲帶,一雙靈活的眼楮,一瞬不瞬地直瞧著他。
「嗯,我想找你去我的樹叢迷宮玩。」伸出手,握住她的,她很冷嗎?
心底有些氣悶,不高興她夜里出門不加件衣服。
雖然她冰冰涼涼沒溫度的手握起來不甚舒服,但是他喜歡她在掌心中,軟軟小小的感覺。
「那里好玩嗎?」
她沒到過那里,不熟!
「那里是我一個人的地方,平時不準別人進入,你怕鬼嗎?不怕的話,我帶你去探險好不好?」法蘭提議。
「鬼?不怕,他們是我的好朋友。」聳聳肩,安安走到他畫架前面。他在畫她嗎?原來,不單單是她把他記進心里,他也把她記住了。
「你總是愛亂講話,膽子大過天,一點都不像個淑媛。」
「我哥也常這麼說,不過,我不介意當不當得成淑媛,只想開開心心過日子,要我像你祖母那樣裝仕女……」她倒抽口氣,一臉敬謝不敏的模樣。
「你不喜歡她?她是我的祖母,以後我們在一起.一定全跟她打上照面。」考慮這些是太早.但只要他喜歡她.早晚她都會是普瓦提那家族的一分子。
「才不要,她是壞女人,心是黑的、血是酸的,走近她,我和我老哥都要掩著鼻子走開。」捏緊鼻子,她的手在面前猛煽。
法蘭讓她的嫌惡表情逗樂。「你說得好夸張,祖母听到鐵定昏倒。」
「我沒騙你,不然你以為她活那麼多年,怎都沒踫上吸血鬼?」安安臉上寫著「難吃」,當吸血鬼也很挑食的咧!
「無聊,不听你說這些,走!我帶你到我的迷宮去玩。」法蘭順手拿起架上的披風為她穿起系好,難得的細心,他用在她身上。
「好,踫上鬼叔叔。鬼嬸嬸,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行嚇你。」安安保證。
「笨瓜!我不信那些的。」
「你應該要相信……」
安安的話還沒說完,法蘭就拉起她往外走,他再不理會她的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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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淒迷,幾陣清風吹過,帶著一絲寒意,法蘭將安安的手拉得更緊,穿過高塔,行經花園噴池,他們一路來到迷宮入口處。
「有沒有聞到玫瑰花香?」法蘭折下一枝玫瑰,送到安安面前,她連連退後幾步,松開他的手,雙手環胸瞪視他。
「你不喜歡玫瑰花?」他看看花再瞧瞧她。
「是它不喜歡我。」她反口。
「你害怕它的刺?其實小心一點就不會被扎傷手指,來,試試!」他自以為是地解釋她的行為。
「是玫瑰花不喜歡我。」她重申。僵立在他身後,不住前也不接過他手中的玫瑰。
「膽小表,連朵花都害怕成這樣,還說不怕鬼。」他沒堅持,反摘下的花又插回玫瑰樹叢,伸出手,他把她拉回身邊,她的身子冷冰冰,但是軟得讓人舒服。
苞在他身後,她固執地再說一遍︰「我不怕它,是它不喜歡我。」
安安在走經玫瑰花叢時,手輕輕撫過含苞玫瑰,瞬地,未綻鮮艷一片片變得焦枯、凋零,落在沾著露珠的草地上,悲鳴它不曾奔放的青春。
她就說吧!玫瑰不喜歡她,從她認識這種植物時,它們就不喜歡她。
「安安,你看。」他拉起她的手去踫觸一棵蒼郁大樹。「這個刻痕是我母親幫我留下的,小時候我和她常常到這里玩,每次來她就會要我站在樹前面,幫我量量有沒有長高。」
「你現在長這麼高,她一定要踮起腳尖才能量得到。」安安用手量量自己和他的身高,足足差了一個頭。
「她不會再幫我量身高……她在五年前去世了。」垂頭,眼里的眸光閃了閃,盤起腿,他席地而坐。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隨著他在樹下坐落。
「不知者無過。在我的印象里,嫁給我父親,她從沒有快樂過,她常說——有我,是她唯一的幸運。那時,祖母一來家里小住,我們就往這個迷宮里躲,我們在這里談心、說故事,度過無數歡樂時光。」法蘭掉進回憶里。
「她不喜歡公爵大人嗎?」她問。
「我父親風流成性,在外面,明的、暗的,他有數不清的情婦,對這個婚姻,她有太多的失望。」
「男人都是這樣,不過你母親太柔弱,她應該挺身出來捍衛自己的婚姻,你的壞祖母也好、那些想分杯羹的惡女人也罷,只要是威脅到她婚姻的毒瘤,都要-一鏟除。」
「你應該早點出現,把這些觀念灌輸給她,告訴她要勇敢面對一切,才有成功的機會。」
「我母親都是這樣對待我爸爸,如果他膽敢在外面捻花惹草,回家肯定吃不完兜著走。」想起父親害怕母親的樣子,安安不自覺地笑出聲。將來輪到她當人家妻子,大概也會是個惡妻吧!
「你家住在哪里?這幾天我四處找你,都沒有你的下落。」法蘭問。
「之前我住奧爾良,我們全家族的人都酷愛旅行,這段時間我和大哥剛好來到這附近,踫上你家大張宴席,就來作客啦。」
「你父母親呢?」
「他們應該在英格蘭吧!我不是很清楚,要問大哥。」他們一向如此,在相同地方待久了,就要換新住所,免得讓人發覺他們的存在,他們和吉普賽人一樣流浪,不同的是,這並不是因為喜好。
「你常提到大哥,他是怎樣一個人?」
「他長得既帥又斯文,最重要的是他非常疼我,比我父母親還寵我。很多女孩子一看到他就迷掉半條魂,連要被我哥吃了都不知道。」
吃了?這小表說話還真不含蓄,要是讓祖母听到,不嚇掉半條魂,昏上老半天才怪。「你哥那麼有魅力?」
「那叫魅力嗎?我還以為這叫作超高獵食術。」想起那些被吸干鮮血的女人,臨死前還帶著滿足的微笑,安安就一陣反胃,大哥的魅力大概和黑寡婦蜘蛛同屬一種類。
「下回有空幫我引薦。」
「你不會想看到他的。」
能逃過大哥手掌心的「食物」太少,他的僥幸來自于她的堅持,否則早在他們剛抵達雪-梭堡時,他就成了一具干尸。
「對了,講故事給我听好嗎?講你母親說給你听的故事,我好喜歡听故事,有公主和王子的那種。」支起下巴,安安眼里滿是企盼。
「你母親很少講床邊故事給你听嗎?」
「基本上……她不是一個盡職的母親。」除了幫潔癖又偏食的她找來新鮮血液外,她好像很少為她做其他事。
「既然如此,今夜我來當媽媽,為你講床邊故事。」圈起她的身體,他把她抱在懷中,她的眼珠子對上他頸間的喉結。大哥說,從頸動脈咬下去就可以嘗到新鮮又溫熱的血液,淡淡的腥味總能勾引起吸血鬼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悸動。
能想像躺在一堆芬芳水蜜桃中央的感覺嗎?是了,躺在他身上,安安就有這種感覺,在他懷中,她不但聞到讓人喜悅的食物味道,也感受到被寵愛的愉快,這就是人類口中的幸福嗎?真好!原來,幸福不是人類專屬,吸血鬼也可以共用。
「你說你不怕鬼?」法蘭再次確認。
「不怕。」窩在他懷中,貼住他胸口的怦然躍動,她努力收集起幸福感,把整顆心填得滿滿。
「不怕鬼?好!我來說個吸血鬼的故事,你真不會嚇得尿床?」
「不會、不會,說不會就不會。」環住他的腰,她把頭埋得更深。
「既然不會,故事開場!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里住著許多吸血鬼。」法蘭的故事開場。
「你說錯了,吸血鬼會去尋找廢棄的城堡住下來,不會住森林,森林里只有愛惡作劇的小精靈。」安安更正他的話。人類的消息真是錯得離譜,還一傳十、十傳百,傳出一堆荒謬。
「好吧!這些住在城堡的吸血鬼當中,有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吸血鬼公主,慢慢地,她長大了,要開始學會吸人血。
有天,她走出城堡看到一個牧羊人,英杰帥氣的年輕人一看到她,立刻就愛上了小吸血鬼公主,他請求公主嫁給他,公主對他一見鐘情,也希望自己能嫁給牧羊人。
可是吸血鬼爸爸說︰「不行,我們吸血鬼長生不老,過了幾十年,牧羊人將成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公公,而你仍然是最美麗的小鮑主,到時他會痛不欲生,恨不得從未認識你。」
小鮑主很傷心,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牧羊人的求婚,于是她把父親的話轉述給牧羊人,並且躲回城堡,再不見他。
從此小鮑主不肯吸血.幾個月村去.年輕弱美的小鮑主變得有些年長,她興匆匆地走到牧羊人的家.想告訴他.她找到一個讓自己變老的方法.沒想到牧羊人居然死了,他因為見不到小鮑主.年輕的牧關人不吃不喝,日夜不眠不休。最後不支死亡。
小鮑主好傷心、好傷心.回到城堡後.她夜夜對著窗外的月高唱出自己的思念。夜鶯覺得小鮑主的曲子實在太好听,于是學習起小鮑主的歌兒.在第個寂靜的深夜,為情人唱出這首思念典。」
「我不喜歡這個故事,它太悲傷,要是我是吸血鬼公主,我一定要告訴牧羊人︰‘等等我,等我想到一個好方法,讓我們能夠在一起。’」安安在故事終結時發表意見。
「若我是牧羊人,找不到公主,我會拼命拼命地找,這輩子找不到,下輩子繼續找,不會那麼容易放棄希望。」法蘭也加上自己的想法。
「要是小鮑主和牧羊人和我們一樣有毅力,他們的結局就會是幸福的了。」
「沒錯,幸福要靠自己爭取,不能等待旁人給予。」拍拍她的頭,法蘭喜歡她的勇敢樂觀。
嗯!這個「食物」還蠻有智慧,吃掉太可惜了,她要留著慢慢玩。「我完全同意你的話。」靠在他身上,安安換個舒服姿勢穩穩睡去。
低下頭,法蘭看看胸前的小女生,在她頓邊貼上一個吻,他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訴︰「我喜歡你……小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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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夜里來,在夜里離去,總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回頭,他就找不到她的蹤影。
弄到最後,他的生活作息不得不為她改變,白天,他在課堂上睡覺,夜里他在畫架前等待她大駕光臨。
此夜,他沉浸在思緒當中,然後一串銀鈴笑聲,坐在窗台邊的小小身影拉回他的注意力。
「跟你說過幾次了,坐在那邊很危險,你還是不听。」走近安安,他握住她縴細腰圍,把她從窗邊抱下。
「你在想什麼?好專心呢!我進來很久你都沒注意到。」雙手搭住他的肩,捧起他的臉,他有一張不遜色大哥的帥臉。
「上次,你把我丟在樹叢迷宮自己跑掉,我以為你調皮,在里面迷失方向,害我在迷宮里找了好久,都尋不到你。說!為什麼一個人跑開。」他臉上有著怒意。
「因為天亮了……而且我不想和你祖母打照面。」壓低聲量,她承認自己理虧。
「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瞪住她,他一言不發。她的燦爛笑顏實在讓人很難對她生氣,松口氣,算了,她只是一個小女孩。
「你白逃詡上哪兒去?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跟你一樣,被關在房里听那些無聊的課。」扯扯嘴角,早上她才被上了「好大」一課。
「你也上課?老師都教什麼,你又學會多少?」
老師教如何獵捕食物,如何在其他人類趕到時逃離現場,怎樣保存新鮮血液,如何從人類外體觀察血液濃度,如何減少食物驚惶程度,以免血液變酸……不過這課程是他們吸血族最大的機密,不能隨便外傳。
「我雖然不太認真上課,不過,我懂的可不少。」安安的臉龐寫上驕傲。
「舉個例來說明。」
她在腦海中搜尋那些人類稱之為「能力」,他們卻認為不值一提的東西。「我會說很多國家的語言,像中文、西班牙文、美語、日語等等。」
「那麼行?」
「因為我去那些國家住餅。我還會跳舞、唱歌,編蕾絲、刺繡。」
刺繡是哥哥看上的「儲備糧食」教她的,她有一雙巧手,頭腦很聰穎,人又漂亮得緊,她還說過七夕里牛郎和織女的故事給她听。
綁來哥哥喜歡上人家,不準大家動她的腦筋。還幾度動念想將她變成同族人好結成婚配,是父親不準,為怕大哥堅持己見,那次他們全家在月色昏暗中匆匆離開中國。
日後大哥每每想起,都要懊惱上好一陣子。
「你真是才女。」
他一直握住她的手沒放,注意到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幾時起,習慣了牽著這雙小手說話。也許在潛意識里,他害怕她又突然消失。
「對了,你上次不是在畫我?畫好了嗎?」
「畫好了,你想看?」
「好啊!我可以指導你,哪里畫得美中不足要修改。」
「真夸口。」
他搖頭,捏捏她的小粉頰。
「好說好說。」
拉起他,她牽著他一路往外走。
又是一個快樂的夜晚,她越來越喜歡和她的儲備糧食聊天.不知道今夜,他會不會再說個吸血小鮑主的故事給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