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碌剛關上房門,歡兒就被一股力量推壓到牆邊。
他的眼神凜冽陰寒,那雙濃眉怒張,她被他目訾盡裂的凶殘表情駭住,緊縮的喉嚨發不出聲音。是誰又招他惹他了?惹出他滿月復怒焰。
躲到地中海去避暑,剩下的舉動全是依照皮質層來發號司令。
艾住她小巧的耳垂,感到身下的嬌軀猛然一震,他得意地微笑。大掌罩上她雖不算大卻弧線優美的胸部,並解開阻撓他行進的蝴蝶結和小馬甲……
在生命之源送入她身體的同時,他就開始後悔了,為什麼他的自制力會在她身上迅速瓦解?他不要她懷孩子的啊!為何他竟允許自己不受控?
是了!是她的生澀引發出他的過度亢奮,下次!下一次他一定能掌握住欲潮,不讓自己擔心的事成真。
但……萬一她有了……不!不會的,就算她真的懷孕,他的醫生也能幫忙解除這個困擾。想至此,他釋然了,躺到她身邊牢牢地抱住她,急促的呼吸相互呼應……兩具軀體無間隙地密合著,暖暖的體溫包裹著兩個人、兩顆相近的心。
在茫茫然的感官刺激之後,她的腦筋漸呈空明,思緒重新運轉。
「放開我!」歡兒氣鼓鼓地推開他,氣他也氣死了自己。一生一世?她居然幻想與他一生一世?她憑什麼對一個有妻子的男人說「我愛你」?有什麼資格把自己的一生一世綁在別人的丈夫身上?
他支著頭,側看她紅撲撲的臉龐殘留著貪歡後的痕跡,拉起唇角蕩出一抹笑意。
她悶不作聲地拾起衣服一件件穿上。
「你要去哪里?」他關心地問。
得到她,心中長久空陷的那個角落被補足填平,第一次他有了與以往全然不同的經驗,與她不再只是發泄,在她身上他得到付出與獲得的快樂。
「回家!」她言簡意賅。
「不幫我演戲了?」
「還幫?再幫下去我就要被啃得尸骨無存了。」
他失控地捧月復大笑,她的比喻真——真貼切。「你忍心看我被謀害?到時會不會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誰知道你說的那一大堆話里,有幾句話是真的?你到底說了多少謊、掩蓋了多少事實?你能告訴我‘女鬼’的真相是什麼嗎?我們能不能談談你是不是那個殺害未婚妻的凶手?」她一古腦地把滿月復的疑問全吐了出來。見他沒作答,她氣得大吼︰「我不要再和你搭檔,去挖掘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謀殺。從這一分鐘開始——我們拆伙啦!」她懷疑他?幾時開始的事?之前她一直都是信任他的,為什麼一轉身,她就開始產生疑問,是凱爾和她談過後的效應嗎?
「你和凱爾‘相談甚歡’?」想起他們有說有笑的模樣,雷爾的怒濤節節高漲,滿含笑意的眼眸轉瞬間變得陰森詭邪。
「是的。」她不怕死地挑戰他的定力。
「凱爾說了什麼讓你開始懷疑起我?」「他說他崇拜你、敬佩你,以你為偶像。不過我想他和村人一樣,都太過盲目、缺乏判斷能力,才會弄錯崇拜對象。」小心眼、心地狹窄的偏執狂!若非有個弟弟處處替他說話,他早變成萬夫所指的大罪人,哪還有時間在這里猜測別人的人格。為什麼就沒有人看出他的真面目?
「你很喜歡他。」冰冷的音調昭顯出他已瀕臨爆發邊緣。但她偏好在饑腸轆轆的老虎頭上捋須,因為失去貞節的人有權利對掠奪者發飆。
「任何人喜歡他、欣賞他都是應該的,他像陽光一般燦爛、開朗善良、熱情活潑、樂于助人……他的優點多得不勝枚舉,不像你陰惻惻的,整天擺著高傲姿態,滿肚子詭詐,誰曉得哪一天會讓你生吞活剝。」她就是活生生的受害者,連她這個歸屬于「恩人」行列的類種,都會被他冠上「凶手」、「主謀」的頭餃,讓他佔盡便宜,何況是其他人。
經她這一比較,兩人立刻成了天和地、雲和泥。雷爾冷冷地說︰「他倒是很有女人緣。」
「你說得不夠完整,我來補充——凱爾不只是有女人緣,他還有大人緣、小阿緣、老人緣,全世界的人只要和他相處過,都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他,比起你,他的的確確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他也是你心中的白馬王子嗎?」聞言,他躍起身,狂暴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回床上,欺身壓制住。
「我沒義務告訴你!」她倨傲地轉過頭不理他。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有權支配你的一切。」這個笨女人難道對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嗎?她早已貨真價實地成了他的一部分。
「可笑!誰賦予你支配權?我怎麼會是你的人?容我提醒——‘你的人’叫作艾薇•德林,她是你新娶進門的妻子。」提醒他同時也提醒了自己,歡兒的心擠出了一大杯原味檸檬汁,酸得她皺起眉頭。
懊嘔、好嘔自己,她怎可口無遮攔地對他說出「我愛你」三個字,她怎能允許自己沉淪在他制造的情潮中,無法自拔。現在好啦,除了貞操外她連真心也一並賠上,不完整的人、不完整的心,往後她要怎樣才能無憂無慮,歡喜過日?
「不管承不承認,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你注定要在我這個陰惻惻的男人身邊留上一輩子,那個陽光男人和你是無緣無分了。」
他滿含醋意的佔有宣示,讓她感到一絲絲安慰,他畢竟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可——不行啊!他有一個由國王證婚的妻子,哪能留她一輩子?他的「在乎」只能保存在心底不能兌現的呀!
「你怎麼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種話?請問你,留下我的話,艾薇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她是夫人、你是情婦,這會相互抵觸嗎?」他說得理所當然,不覺有何不妥之處。
「對不起!我不當情婦,我要名正言順擁有自己的丈夫、孩子,不和別人爭奪同一個男人。」她要一個在乎她、愛她、以她為重心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在生理有需求時才登門造訪的情人。也許過了今天,她再也沒有資格去追求專寵她一輩子的男人,但她寧缺勿濫,即使要單身一輩子也不願成為他的情婦。
「你計較名分?」他輕哼一聲。女人——不知足的貪婪動物。
「是的,我計較!你給不起的話就別來招惹我。」盡避被他壓制住,她亦不示弱。
「你的意思是——當不上伯爵夫人你就不會留下?」他的嘴角掛著嘲諷。
「是!」這上面她不妥協也不要遷就!
「你很貪心。」
「我一向貪心,若得不到全部,我寧可連一分一毫都不取。」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即使沒有艾薇你也得不到全部的我。」他的話像針,密密實實地扎入她的心髒。鏗鏘一聲——她听到了心碎的聲音。
「那我就通通不要。」她倨傲地仰起下巴,護住傷痕累累的自尊。
「要不要不是你能決定,規則制定權在我!」
「愛訂規則?可以——請你自己玩,否則就去找個能配合你游戲規則的人來玩,恕我不奉陪。」撼動不了他強健的手臂,被禁錮在他懷中,歡兒除了生氣還有更多的難堪。現在她最想做的,是找個地洞躲起來療傷。「放開我,你這個只會使用蠻力的野蠻人!」
「放開你,好讓你躲進凱爾的懷抱?」如果這種滋味就叫作吃醋,那麼他敢肯定這瓶醋實在難以下咽。
奇怪!他怎老喜歡扯上凱爾?「我躲誰懷里關你什麼事?你這算過度關心還是過度干涉,你的控制欲未免太強了。」
「他是我弟弟,我自然有義務幫他挑選適當的新娘人選。」他在貶低她不合格的家世,暗喻她的身份不符合梵亞格家族的要求嗎?他要看她受傷,回頭哀求他收留?偏不!她偏不讓他稱心如意。仰起頭,咽回淚珠——就算是奴隸也有奴隸的尊嚴。
「管好你自己的新娘就夠了,他的新娘不勞你費心,適不適當他自會斟酌。」這些話听進他耳里成了另一番解釋——
他們已經要好到開始「自行斟酌新娘」了?雷爾胸中翻騰著澎湃怒濤,掙扎著要尋出發泄孔的怒火化成句句帶刺話語,戳得歡兒血痕斑斑。「別妄想你能勾引得了他。」
「試試看嘍!不試怎麼知道鹿會死在誰手上。」淚在眼眶轉了幾圈,歡兒發了狠硬是不讓它掉下來。
「你自以為能承擔得了跟我作對的後果。」他傲慢地譏諷。
「面對挑戰,我一向秉持勇往直前的原則。」她的心因強烈痛楚而緊縮。
「可惜,凱爾一向追求完美,他要是知道你是瑕疵品……」邪魅的笑聲把她激怒到最高點。
可惡,她變成瑕疵品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怎可拿這點來詆毀、輕鄙她。
「放棄我是他沒福分也是他最大的損失,不過,我並不介意,我有自信會遇到第二個、第三個……第一百個凱爾,在這當中總會有一個不在乎我是瑕疵品的聰明家伙願意娶我,一輩子專心陪我一個人。」她隨口就說出「不介意」被凱爾放棄?雷爾推翻之前的假設——她和凱爾尚未走到那份交情——這層認知讓他心情陡然輕松起來。
趁他怔愣之際,她一把將他推開,翻身下床,提著鞋襪躲到離他最遠的房間角落,用最快的速度穿好。
「我馬上收拾行李離開這個鬼地方,永遠不要再看見你這個大爛人。」她氣極敗壞的指著他破口大罵。這個品格低劣的小人、人人得而誅滅的亂臣賊子!
他壞壞地威脅︰「還是用那句老話奉勸你——除非你想牽連無辜,否則不要輕舉妄動。」
「除了拿我的朋友來牽制我以外,你沒別的招數可以用了嗎?」她的緊張全落入眼底,雷爾再度立于不敗之地,他恢復一貫的從容,好整以暇地躺回床鋪。
「多謝提醒,經你這麼一說,我仔細想想,我的確還有很多有利條件,比如……停止興建學校工程你覺得怎樣?或者增收百分之十的稅如何?再不然以謀殺爵爺的罪名,將你和所有有關系的親朋好友通通入獄……」
「夠了!」她知道又全盤皆輸了,她不過是個奴隸,手中的籌碼少得可憐,拿來和這個貴族斗,她連分毫勝算都沒有。
「你‘又’妥協了?不好玩!你還真容易妥協。」她咬牙切齒地狠瞪住他,她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吃飽了撐著,去救這種不懂感恩的混蛋。
「我會留下來配合你演完這出既無聊又沒營養的戲,但是這段時間內你不準踫我。」說完,她當他的面甩上門,怒不可遏地走出去。
第二次!她第二次當著他的面用力甩門,對她要求禮貌會不會太苛責?
她說不當情婦?不!他會教導這個小家伙學會妥協,要她心甘情願留在身邊,當他一生一世的情婦。
拉高棉被,他滿足地長吁口氣,不踫她?再說嘍……若又能找出更多「有利條件」,偶爾踫一踫也無妨吧!
閉上眼,他回想起她的吻、她的身體,血脈迅速擴張。唉……不踫她?太難了!他的東方明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