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桌上,歡兒見到了伯爵的母親嘉琳夫人、弟弟凱爾和伯爵的新婚妻子——艾薇。
艾薇的美貌是毋庸質疑的,她那玫瑰似的細女敕肌膚,精致無瑕的完美五官和那一頭眩目的柔順金發,任哪個男人看了都要春心蕩漾,不能自制。歡兒扁扁嘴,卡本特說對了,這個新夫人配得上大家眼中英勇仁慈的爵爺,強咽入四處蔓延的心酸、提醒自己的心不能逾越,歡兒繼續打量在座的的人。
凱爾是個長相斯文、和氣親切的大男孩,餐席間他不斷找話題和大家聊,盡責地彌補了男主人的不負責。嘉琳夫人是個年逾四十仍維持著美麗的婦人,凱爾的相貌中有幾分她的影子,她的氣質像所有的貴族夫人般優雅、從容。她很少說話,但溫柔的笑容一直掛在嘴邊不曾褪去,殷勤地幫每個人布菜。
「我之前曾听朋友說過,他們說德林家的艾薇小姐是巴黎的‘凡爾賽玫瑰’,我還取笑他們言過其實,哪有人會比花兒還嬌媚,沒想到今日見面,才知道這個封號根本及不上你容貌的千分之一。」听著凱爾夸張的恭維,艾薇害羞地抿住唇低頭淺笑。這是她來到梵亞格堡領取的第一份善意。
「我大哥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這麼絕麗的嫂子,我就沒這等幸運。你嫁給大哥後,我不知道整個巴黎有多少傷心男人會趁夜里沒人看見,偷偷躲在棉被里哭。但我確定今晚我的枕頭一定會濕透了。」他頻頻對艾薇示好,看在歡兒眼里總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在保守的中國,這種行為和金瓶梅里,挑逗武松的潘金蓮所犯下的婬罪沒多大差別。
「你過獎了。」艾薇的臉龐浮上一層緋紅,羞赧地垂首專心于盤中食物。
凱爾的過度熱絡引來雷爾的不悅,他板著臉一聲不吭地啜飲香檳。含冰的冷眸橫掃過眾人,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下來。
「凱爾!晚餐後你陪艾薇參觀一下堡里的環境,再安排她到客房休息。」「客房?她應該住到你隔壁的夫人寢室才對啊!」他代艾薇抗議。
「那里我讓席小姐住進去了。」
「我?」歡兒睜大眼,什麼時候她堂而皇之地住進人家夫人房去了?
一時間,餐桌上的四雙眼楮全不解地望向雷爾。
「我的行動不方便,夜里常需要看護幫忙,席小姐住進那里,我有事叫喚她比較方便。」他簡單交代。
听完雷爾的交代,嘉琳夫人偷偷用手帕掩住唇角蕩起的笑意,悄悄地瞄過艾薇一眼。
難怪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模進她的房間,原來那兩間房有門互通。
可——她這不成了鵲巢鳩佔嗎?搞不懂他心里在打哪國主意。
倍兒抬眼望向艾薇夫人,她臉上有著委屈,但是悲傷的小臉對上嚴肅的爵爺,卻不敢多發言。
瞬間,歡兒的正義感陡然發作,想代艾薇出頭,但話還沒出口,心思就教雷爾模個透徹,冷眼射來逼她吞下原將月兌口的話,識時務的她只好選擇保持沉默。
算了!少說話少遭殃,沉默是金銀加銅鐵。她把注意力放在滿桌佳肴上——涂滿女乃油的蛋糕烤得又松又軟、燻成金黃的雞肉在盤里對她召喚……此時不食更待何時?
「雷爾,你不在的期間,艾特家又來鬧過一次。」嘉琳夫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的嗓音和剛剛的溫柔優雅,成了迥然不同的反比。歡兒和艾薇都讓她這突如其來的改變嚇了一大跳。
「是艾特子爵嗎?」歡兒插口問道。這件事在村里傳得沸沸揚揚,卻沒人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停了好陣子的「梵亞格詛咒」謠言,又像燎原野火般燒得熾熱。
「就是他!那個人表面上是說要來替妹妹討回公道,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他又沒錢,以為到梵亞格來鬧一鬧就能拿到好處。」凱爾亦忿忿不平地破口大罵,損壞了他斯文的形象。
這家人都和變色龍有血緣關系嗎?歡兒不覺莞爾。
「大哥,你不該再姑息、不該永無止盡地滿足他們貪得無厭的胃,這些年艾特家從你身上拿到的已經很多,就算我們曾經理虧也彌補夠了。」
「不用再說,這件事我會讓阿碌去辦。」雷爾喝止。
看著滿桌靜默,艾薇大著膽子問︰「可以請教你們,那位艾特子爵的妹妹就是爵爺以前的未婚妻嗎?」
這回,雷爾偏過頭直視她,一句話也沒講,但眼神里的寒意就嚇得艾薇噤若寒蟬。
奇怪,怎會有人認為讓全世界都怕他、屈服在他婬威下,是件愉悅有成就的事?與人平平和和相處不好嗎?干嘛老擺張鐵臉害別人食不下咽。歡兒理解不來這種畸形的心態,聳聳肩,她才不讓他的情緒虐待她的胃口。舉起叉子,歡兒繼續大坑阡頤。
「席小姐。」他的聲音再次揚起,歡兒忙把雞肉吞進喉嚨里,舉頭望他。
「你吃飽了嗎?請送我上樓。」他用了疑問句,卻沒給她自由作答的機會。
吃飽?他太客氣了,面對整桌的好料不「吃撐」已經很對不起自己了,她怎舍得只讓自己「吃飽」?瞄瞄他氣色不佳的大臭臉,還是別挑在這時候違抗他比較安全,她快速喝掉滿滿的葡萄汁,再拚命塞個幾口牛肉才作罷。
繞到雷爾身邊,歡兒彎下腰讓他搭著肩、撐起身體,兩人一步步走上樓。
一等牛肉嚼碎吞進肚腸,她馬上對他發難。「下次有脾氣能不能請你不要選在餐桌上發作,你早吃慣山珍海味不覺稀奇,我可沒你那麼好命,難得有一頓高級料理可以犒賞自己,沒吃到脹就喊我下桌很殘忍的,你知不知道?」她的誠實告白引得他哄堂大笑,她總是能把他陰霾的心情掃出一片光燦,使他抑郁的心結獲得暫時釋放,跟這樣的女子相處除了輕松愉快外,還有那麼一點令他不舍停止的幸福。
幸福?對他而言,這兩字太遙遠、太模糊……
「還笑?」她懊惱地瞪視他。
「好、好、好!下次我會尊重你的‘進食權’,絕不在飯桌上發飆。」他刻意把全身重量落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害她氣悶得差點窒息。
倍兒在心中暗自盤算,等沒人看見,她一定要逮住柄會把他摔個四腳朝天。
笑鬧中,他們沒注意到一雙泛著紅絲的惡毒眼光,在他們身後緊緊跟隨。
***
幾乎是一沾上枕歡兒就睡得死熟,連著幾晚的沒好眠,在一切談開、洗刷冤枉後,心無掛礙自是睡得舒舒坦坦。
抱著逃陟絨枕頭,她不安分的手腳夾著絲絨被,天真無邪的容顏在被窩中看起來像個孩子,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在這麼想的同時,雷爾不知不覺地身體力行,他俯下頭吻住那兩瓣鮮紅嬌女敕的櫻唇,天!她的滋味是那麼芬芳誘人、她的唇是那麼柔軟甜美,他濡濕的舌頭描繪著她的唇線……
他輾轉舌忝弄吸吮,直到她喉間傳出一聲嚶嚀。他加深了這個吻,靈活的舌尖在她的唇齒間輕叩,等待她貝齒輕啟迎他進入……
倍兒在這層溫暖的包圍中意識逐漸拉回,當她睜開眼看到雷爾時,停擺的腦漿還保持在渾沌狀態,任由他持續侵犯,他的唇寬寬厚厚的,溫溫文文的吻如同細火慢炖的火候,一寸寸提升她的體溫,讓她尚未清明的意識又漸次模糊……
他的手撫上她柔軟的肌膚,來回游移的厚掌在她周身燃起一簇簇火苗,他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他伸手解去她胸前的細帶時,她終于完全清醒。
這不是在作夢啊!猛然推開他,歡兒拚命刷去他在唇上留下的味道。
「你……你在做什麼?」盡避她的腦筋還在打結狀態,但不管扭得多厲害,她還是知道自己被輕薄了。
雷爾撥撥紛亂的頭發,企圖從大腦里撥出一些理智。不過是個小女孩,一個小小的吻怎會讓他迷失?這不像他!咽入滿月復欲火,浮上邪邪的笑意。「你很難叫醒。」
「你都用這種方式叫人起床?」哪來的爛藉口,難怪艾特子爵要拿「替妹妹討回公道」來勒索他,誰叫他老做些瓜田李下的舉動——留著這種人不賴要去賴誰?
「沒辦法,我試過太多方法都叫不醒你,只好使出最後的撒手 。」在最後關頭踩了煞車,他的藉口和他的動作一樣僵硬。
她懊惱地嘟嘟嘴巴,再用力抹兩下嘴皮,不甘願地問︰「三更半夜的,你叫我起床做什麼?」做什麼?是什麼事讓他挑個三更半夜闖進她房里來……啊!他想起來了。
「快!快扶我到艾薇房里。」
「突然想起身為丈夫的責任義務了?」她不屑地澆下一大桶冷水,這桶冷水中嫉妒的成分居多。
「我听到她的尖叫聲。」他皺著眉頭說。
「會不會是那個……」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到共同的想法——那個凶手又采取行動了?
倍兒從床上彈跳起來,赤果著小腳扶住他往客房走去。一路走著,她心底不免埋怨起這個男人真寡情,在這種緊張萬分的情況下還不忘記演戲。
推開艾薇房間的門扇,他們看見她正緊緊環住凱爾的腰,埋在他胸膛里啜泣。
「發生什麼事?」他瞥見兩人相偎的身影,臉色倏地斂緊。
看見大哥,凱爾連忙將她推開。但受了驚嚇的艾薇不顧丈夫來到,抵死不肯松開抱住小叔的雙手,甚至連埋著的頭也不願望向丈夫。看來他這做丈夫的太失職了。
「大哥,艾薇說她看見鬼了。」凱爾急著解釋。
「你第一天到梵亞格堡就要鬧得大家雞犬不寧嗎?」他冰凍的聲音里缺少體諒。
「我沒說謊!她眼楮流血、鼻子流血、嘴角、耳朵、衣裳……到處都是血……她一直哭、一直哭……」她的聲音顯得疲倦無力。
「大哥,是真的!那個女鬼說她才是真正的梵亞格伯爵夫人,她要趕走艾薇……」凱爾不忍心地替她說話。
「你也看見那個鬼了?」他挑高眉梢銳利地盯向他。
「沒有。」他低下頭,囁嚅的回答。
「你沒看見,憑什麼肯定她沒說謊?」他的話讓凱爾無從反駁。
「這不是第一次了,你忘記艾蒙小姐了?她也是讓陰魂不散的莎拉嚇暈的。」
「住口!」他青筋暴張,喝止凱爾。
「我看見她了,她披頭散發,哭著說她是唯一的伯爵夫人,她流下來的淚水都是紅色的,掉在衣服上一滴一滴,染成整片鮮紅……」艾薇放掉緊抓住凱爾的雙手,驚狂地在空中揮舞。
「別怕,有我在。」凱爾不自覺地把她再帶回懷中。
倍兒再也無法冷眼旁觀,她把雷爾安置在椅子上,走到艾薇身旁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夫人,你別害怕,你沒做錯事,鬼魂不會隨便找上你的。」
「可是……她已經找來了。」
「不會的,我們中國有句俗諺說——冤有頭債有主,她不會不分青紅皂白亂抓人。」她意有所指地瞪向雷爾。要抓也要抓那個始作俑者!
「真的嗎?謝謝你!」她總算破涕而笑。
「這世界上沒有鬼!」雷爾堅持。
倍兒假裝沒听到,繼續對艾薇說︰「你很害怕的話,要不要我們換房間?彬者我來這里陪你睡?」
「可以嗎?」她怯怯地望向凱爾,放棄向丈夫求救,因為她不敢妄想能在他身上得到任何援助。
「不可以!」雷爾出聲反對。
「我……」艾薇欲言又止。
「凱爾,你找一個侍女到房里陪夫人就寢。」他簡單下過命令,轉頭對歡兒說︰「席小姐,麻煩你送我回房。」
倍兒安慰地拍拍艾薇,才架著雷爾走出去。
唉走入房間,歡兒便推開他,氣呼呼地雙手叉腰呈茶壺狀。
「你又生氣了?」他一副無奈的樣子。
「當然,冷血先生!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人是你妻子耶,你怎麼可以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不痛不癢的樣子,你到底有沒有感情哪!」雖然他的「漠不關心」讓她心存一絲竊喜,但她還是強壓下這種不道德的念頭。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他反問。
「我不知道,但是無論如何在那種狀況下,你都有責任安慰艾薇。」
「我認為事情不像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說說你的看法。」
「有可能是她在演戲,想藉此引起我的注意。」
「若真是這樣你就更難辭其咎,為什麼娶了她又忽略她呢?」有個貌美如花的妻子,他該萬分珍惜才是啊!唉——這種男人是花心、是風流、是不專情的代表人物。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可是我直覺她沒說謊,那種恐懼不會是裝出來的。」
「好——那我們朝另一個方向思考——會不會有人扮鬼嚇她?」
「誰?」這個說法她接受。
「問得好,推想看看誰會從這件事中獲得好處?」
「艾特子爵?」她知道的名單中只有他對爵爺有敵意。
「不!外人並不知道我把艾薇安置在客房,如果今夜真是他的杰作,被‘鬼’騷擾的人會是你,不是艾薇。」
「原來這就是你真正目的?你故意安排我住進這房間,故意讓鬼來嚇我,是我比較耐嚇,還是說反正我是冒牌貨嚇死了活該?」她不甘願地碎碎念個不停。
原來他不是忽略艾薇,而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護她。那——她算什麼?倒楣的路人甲?沒事受牽連的路人乙?
胸間泛出酸水,嫉妒刺激得她眉頭擰皺,那該死的情苗干嘛長得那麼茂盛,才拔掉一棵,回過頭竟發現已經密密麻麻地長滿了一大片。
「我就住棒壁,有我保護著怕什麼?」他的話安撫了她無聊的爭風吃醋,是呀!起碼有他在。
舒口氣,她說︰「幸好那個鬼腦筋夠好,沒找上我這替死鬼。你真好心……」
「我的心腸本就不壞,現在你不會再罵我冷血、沒感情了吧!」
「你到底在懷疑誰?」
「答案將要呼之欲出。」
「你為什麼不懷疑艾特子爵?」她旁敲側擊想敲出他的想法。
「他頂多是顆棋子,沒那麼大能耐。」他別有深意地說。
「那麼——你覺得誰才有這個能耐?」她不放棄挖掘答案。
「有點耐心,我會讓你參與落幕典禮。」雷爾拍拍她的後腦勺,縱容地對她一笑後躺回床上閉目休息。
***
躺在花園的秋千架上,歡兒半眯著眼楮享受微風從臉邊刷過的快感,暖暖的陽光、懶懶的骨頭,它們很快成了最佳拍檔。在清爽的十月、在開滿紫雲英的園里、在鋪著幾片薄如棉絮雲朵的天空下,恣意地浪費光陰是件多麼愜意的事。彎著身、勾著腳丫子,她彷若置身天堂。
「席小姐。」凱爾走到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顆碩大的鮮紅隻果。
「有事嗎?」她正了正身子,把手上的隻果放到嘴里咬一大口,吃得飽又吃得好,是她住進梵亞格堡以來最滿意的一件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大哥不是個好服侍的病人。」他理解地遞出同情。
「還好啦!」原來對爵爺評價不高的人,不只有她一個。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避來找我。」他開朗的笑顏像春陽,很容易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卸下防備,接納他的關心。
「要是爵爺的性格能像你這樣就好了。」她語出肺腑。
「身為爵爺有該負的重責大任,他當然不能像我鎮日悠哉悠哉,閑來無事窮尋開心。」凱爾站到歡兒背後,他伸手幫她推動秋千。
「你很尊敬爵爺。」「他是我最崇拜的哥哥,從小我就希望自己長大能和他一樣。」他對你可沒有身為兄長的扶攜氣度。她在心里犯嘀咕,不過這種話不能說出口,否則就成了其心可誅的挑撥離間。
「能不能告訴我有關那位艾特子爵的事?」既然雷爾不說,她自有辦法從別人口里套。
「你感興趣?」「听過太多種版本的謠言,當然希望有機會听听正版的故事。女人嘛!都愛東家長西家短,有機會听听八卦故事沒人會舍得放棄。」她替自己的好奇找藉口。
「你听過哪些版本?」
「有人說艾特子爵和爵爺是世仇,他想把妹妹嫁入梵亞格家以便刺殺爵爺,沒料到事跡敗露只好自殺身亡。也有人說艾特子爵的妹妹是女巫,在對爵爺施法時被發現了,因魔法被破讓魔鬼拉入地獄中永不得超生。」不管是哪一種版本都是對爵爺有利的,因為在老百姓的眼中他早已超月兌凡人之身,列位成仙!
「謠言真是很可怕的東西,可以把事實扭曲成這樣。」他哈哈大笑,像听了一個世紀大笑話。
「那麼未經扭曲前的事實是怎樣的?」她鍥而不舍地追問。
「大哥和艾特子爵的妹妹——莎拉,他們的婚事是父親在去世前訂下的,在婚前他們並沒有見過面。但在結婚前夕,傳言莎拉已經懷孕,大哥听了非常震怒,執意要退婚,可是艾特家堅持莎拉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要他負擔起責任。
就在他們彼此間僵持不下時,莎拉找上門來,要和大哥當面對質。我還記得那天下午天空灰灰暗暗,有山雨欲來的氣勢,大哥和莎拉在書房中談不了多久,緊接著莎拉就墜樓了。」他的雙眉間浮上一抹陰鷙,露出奸詭的表情。
「她死了嗎?」
「對!她掉到花園里當場死亡,當時她頸椎折斷、七孔流血,睜大眼楮不肯闔眼,就如艾薇那天形容的樣子,直到艾特子爵來到堡內,對她保證會把害她的男人揪出來,莎拉才閉起眼楮安息。」他嘴邊噙著惡毒的笑容,但背對著他的歡兒一無所知。
「結果呢?」「沒有結果,雖然艾特子爵一再堅持是大哥推他妹妹下樓,可是根本找不到證據。」
「當時她已經要和爵爺舉行婚禮了,如果她懷的真是梵亞格的繼承人,爵爺沒道理不認。」歡兒維護雷爾。
「艾特的說法是大哥喜新厭舊,想改變主意不和莎拉結婚。」
「他的說法不合理,如果真有一個‘新人’存在,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沒有結婚,一直到最近才讓王上促成婚事?」她很快地從中尋到疑問。
「我的想法和你一樣,但是如果大哥是清白的,他沒必要每年都付給艾特一大筆錢。我們和他早在莎拉死亡時就不再有關系了。」他推秋千的手頓了頓。
「莫非——爵爺有把柄握在他手中?」歡兒大膽假設。
「我不知道,其實以前大哥有過結婚念頭,可是都被莎拉嚇跑了。」
「等等,你說莎拉……」一個女鬼在干涉爵爺的婚事?太荒謬了!
「就像你那晚看到的,凡是大哥的相親對象來堡里作客,莎拉就會現身嚇走那些女孩,偶爾它也會不小心撞上幾個年輕的僕人。所以,大哥才會拖到現在才結婚,沒想到它還是找上艾薇。」
「那不是第一次了?」它是有計劃在阻止?
「沒錯,這次大哥要艾薇住進客房,為預防萬一就把她安排在我的隔壁,假設真有狀況發生,我可以盡快趕到。」「這就是大家傳言的‘梵亞格的詛咒’?」
「對!唉——不知道它要糾纏我們到何時?」歡兒心里的疑問逐漸擴大,可是當事人死了,想要揭開神秘面紗找出真相談何容易。許許多多的謎團籠罩著城堡,在晴光朗朗的天空下,歡兒泛起一陣顫栗,彷佛那個冤魂正躲在某個角落,听他們談論著它的過往。
不能想了,真的不能再想!她毛骨悚然,再想下去她大概會不顧一切,帶著滿身的雞皮疙瘩躲回家里。她的勇敢只對人類有效,對冥界人士起不了作用。
「我嚇到你了?真對不起。」他換上一張燦爛笑臉走到她面前,深感抱歉地拍拍腦門。
「不干你的事,是我過度好奇。」「要是擔心鬼魂的事,你放心!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成為莎拉的目標。」「何以見得?我不是女人嗎?」她鼓著腮幫子,斜睨著他。她全身上下努力加加減減,也能挖出幾分姿色吧!
「因為她只對‘伯爵夫人’有興趣。」他帶了幾分警告意味,但歡兒沒听出來。
「幸好我們沒有相同嗜好。」沒有嗎?不!她是沒「資格」擁有這種嗜好。抖抖肩,抖去自卑,她硬逼自己輕松些。「不過‘她’要想在我睡著後嚇醒我,那可是件大工程。」
「你很嗜睡?」
「我跟夢婆婆的交情不錯。」
「你真是個幽默的女孩。」
「多謝恭維。」他們的笑聲像串串銀鈴徜徉在午後的寧靜空間里。
二樓窗口,一雙冷鷙的藍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們倆,緊握的拳頭筋骨糾結。「該死!」他怒不可遏地甩頭旋身離去。
沒多久,阿碌走到歡兒身邊,彎著腰說︰「席小姐,爵爺的傷口又在痛了,能不能請你上去看看。」她對凱爾無可奈何地一笑,拍拍裙子說︰「下午茶時間結束!」
「和你聊天很愉快。」
「我一點都不覺得今天的話題愉快。」她反駁。
「下次我會找個輕松的好話題。」
「那——下次再聊了。」她擺擺手,跟隨阿碌的腳步走入堡內。
斂起陽光笑臉,他陰森晦沉的眼光直直地望著歡兒的背影。你……最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