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平順的過了幾天。
在星期一面店公休的晚上,井于曉和妹妹吃完晚餐後,兩人分工合作,一個人負責洗碗,一個人負責將洗好的碗放進烘碗機時,井于晞突然開口說——
「姊,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好不好?」
「好啊,是怎樣的人,你們怎麼認識的?」井于曉順口道。
因為工作的關系,她的生活圈比一般人都要狹小,朋友更是少得可憐,所以于晞總是會將她的朋友介紹給她認識,擴展她的交友圈。
「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嗄?」
井于曉呆愣了下,完全沒想到會听見這麼一個答案。她懷疑地看著妹妹,愕然的表情慢慢地變成了驚喜。
「于晞,你該不會是交了男朋友想要介紹給我認識吧?」她雙眼圓瞠的叫道,「天啊,我怎麼從來都沒听你提過這件事?他是個怎樣的人,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認識、怎麼認識的?我——」
「停一下。」井于晞不得不開口打斷她豐富的想像力。
井于曉微笑的看著她,一臉期待的表情。
「那個男人是我想介紹給你當男朋友的。」
瞬間,她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呆愣的看著妹妹之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介紹給她當男朋友?
「于……于晞,你是認真的嗎?」她結結巴巴地問。男朋友?她壓根兒沒想過這種事。
「我覺得那個男人是難得的老實人,而且長得不錯,脾氣又好。」井于晞看著她說,「最重要的是,他親口對我說過老婆是娶來疼惜的,而不是娶來當佣人的。他還說如果他結婚的話,家事都會請佣人做,絕對不會讓老婆吃苦,所以我覺得他對你來說,絕對是一個難得的好對象。」
「就因為他告訴你他會請佣人做家事,所以你就覺得他適合我嗎?」井于曉頹喪的看著她。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你可是我最愛的姊姊耶,我怎麼可能會隨便挑個男人就說適合你?」井于晞一臉認真的表情,「他是我經過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好男人,你放心。」
「可是我從沒想過要結婚。」
「為什麼?」
「我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
「姊!」井于晞生氣的叫道,「你才不是什麼麻煩勒,我不準你這樣說自己,听見了嗎?」
井于曉無奈的笑了一笑。
「姊,關咸胥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對象,我就是相信他肯定能夠包容你的小缺點,才會想將他介紹給你,你先和他見見面好不好?」
「于晞,既然你覺得他是難得一見的好對象,為什麼你不自己好好把握呢?」井于曉納悶的問。
「嗄?」井于晞聞言怔愣住。
「你不喜歡他?」
「我……」井于晞突然結巴了起來,「我只當他是普通朋友而已。」
「是嗎?」井于曉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眼神銳利得讓她突然有坐立難安的感覺。
「姊,我只是想要介紹一個我覺得還不錯的男人給你,為什麼你的問題會這麼多?」她有些生氣的吼道,嚇了井于曉一跳。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問題怎麼會這麼多,就是自然而然的……」她急忙道歉。
「算了,你到底願不願意和關咸胥見面?」
「這是相親嗎?」
「你要這麼說也是可以。」
「如果我說不要,你會不會生氣?」
井于晞瞬間抿緊嘴唇,沉默不語的瞪著她。
貶,她會生氣。「好吧,我和他見面就是了,但是你不能強迫我一定要喜歡他或是和他交往喔。」井于曉有些無奈的答應。
「這種事情強迫得來嗎?」井于晞白了她一眼,「我只負責幫你制造機會,至于結果如何,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左右的。」
「那好吧,等時間確定後你再告訴我。」
「時間嗎?」井于晞沉吟。
「怎麼了,難不成你已經先和對方約好時間了?」
「並沒有,只不過……」她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于晞,你不要話只說一半好不好?你明知道我笨,永遠猜不到你在想什麼。」
「我又沒有要你猜。」井于晞忍不住又白了姊姊一眼。
「那你——」
「我只是在想事情。」驀地一頓,她改口道︰「我剛剛好像沒有跟你說,關咸胥也住在這棟8樓公寓對不對?」
「耶?」井于曉驚訝的張了張嘴,過半晌才發出疑惑的聲音。
看著妹妹,她腦袋中卻莫名其妙的浮現三樓先生的臉,難道說于晞想要介紹給她的人是他?!
「他是不是住在三樓?」她月兌口問道,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不,他住在六樓。」
六樓?不是三樓?
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好失望。
「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井于晞忽然決定。
「什麼今天?」沉浸在失望中的井于曉倏地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盯著她。
「我們待會兒就到六樓去,順便突擊檢查—下,看看他有沒有說謊騙我。」井于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愈想愈覺得這是個聰明的決定。
「待會兒就到六樓?」井于曉瞠目結舌的看著她,開始覺得驚惶失措,「于晞,這會不會太突然了?一定要這麼趕嗎?我已經兩天沒洗頭了,早上起床到現在也還沒洗臉——」
「你平常不就是這樣嗎?」井于晞打斷她的話。
「那是因為我都在家工作不用出門,可是待會兒我是要去相親耶!這樣——」
「沒關系,反正就照你平常的樣子,如果你特別打理過,讓人家看到你不同于以往的一面,那根本就是欺騙,所以自然一點比較好。」
「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你快點回房間換套衣服。雖然說自然最好,但是也不能穿睡衣去見人家,快去、快去。」井于晞不由分說便將她推出廚房,再一路推到她房間。
井于曉呆若木雞的站在房里半晌,眉頭緊蹙的長嘆了一口氣,這才認命的去換衣服。因為一旦于晞決定好的事,向來都是不容她置喙的。她這個姊姊還真是虛有其名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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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井于曉一路被趕鴨子上架的押送到六樓。她根本就還來不及發出後悔的哀鳴,井于晞已動手按下門鈐,然後在對方將門打開的瞬間,迅速的朝對方丟出一句,「臨檢。」接著便直接闖進人家家里。
井于曉尷尬的站在原地,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還以為于晞說突擊檢查是在開玩笑,沒想到她真的這麼做,她的行為會不會太超過了?對方又會怎麼想呢?
她偷偷地抬頭瞄了一眼,只是放眼望去,就只剩她一個人還站在大門玄關外,哪還有其他人在呀?她眨了眨眼急忙跟進屋里去。
進到屋里仍不見那兩人,她沒膽像于晞那樣亂闖,只好站在門邊打量著六樓的裝潢與格局。
這里和她住的八樓,以及她曾住餅兩晚的三樓格局完全不同。在去過三樓後,她還以為這棟公寓的格局應該是大同小異的,沒想到後來去過七樓和五樓,加上今天見到的六樓後,她才知道,原來只有三樓和八樓的格局是一樣的。
看樣子,她當初會回錯家睡錯床,其實也不能全怪她,天知道她哪層樓不走錯,偏偏會走進與八樓格局一模一樣的三樓呢?
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姊,你還站在門邊做什麼?快點月兌鞋進來呀!我已經檢查過了,屋里沒有任何女人存在過的痕跡,證明他果然沒說謊。你快點過來,我替你們倆介紹。」
才收回視線低下頭,就听見妹妹這般大聲嚷嚷,害她尷尬得連頭都不敢抬。
「姊,快進來呀,你呆站在這里做什麼?」見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井于晞直接跑到她面前,將她拖到屋主的面前。
「他叫關咸胥,今年二十八歲,從事資訊業。關咸胥,這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姊姊井于曉,今年二十六歲,雖然她的生財工具是電腦,但卻是個標準的電腦白痴,所以麻煩你好好教她電腦吧。以上,就這樣嘍,你們自己聊,我先閃人了,拜。」揮揮手,井于晞便將她留在原地,來去如風的離開。
隨著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屋里倏然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靜之中。
井于曉雙眼圓瞠,渾身發僵的站在原地,尷尬得幾乎想叫救命。
于晞怎麼可以就這樣拋下她一個人離開?她還以為她會全程陪伴在她身旁,過去介紹朋友給她認識的時候,她一向都是這樣的,可是這回她卻丟她一個人在這兒?而且她面對的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眼光四處飄動著,她既緊張又尷尬的掙扎了好半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將目光移往始終沉默的站在她左前方的男人臉上,不看還好,這一看,她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挺直,似乎只要輕輕一踫就會斷裂似的。
天啊,他長得好恐怖!不不不,她說的恐怖並非就他的長相而言,事實上他應該可以說是很俊帥,但是問題出在他的表情上,他的樣子就像她欠了幾千萬故意不還,他在無計可施之下,決定豁出去拉她一起入地獄的模樣,冷冽絕情到了極點。
天啊、天啊、天啊,這樣的一個男人,于晞怎麼會想要把他介紹給她認識呢?而且他的體格強壯得似乎只要一拳就能把她打死。
她這麼迷糊,如果做錯事或惹火他的話,天知道他會不會一拳就把她打飛到台灣海峽上?
不行、不行,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她真的沒辦法接受這樣子的男人,真的沒辦法!
井于曉用力搖頭的動作引來關咸胥的注意。
「你怎麼了?」他開口問。
「嘎?!」她被嚇退了一大步,神情恐慌的瞪著他。
「你剛剛一直在搖頭。」他看著她說。
「我……」井于曉忍不住輕舌忝了一下唇瓣,緊張害怕到胃都要痙攣了,「對、對不起,我、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只是覺得你……我……你……」
「你慢慢說,別緊張。」
雖然他說話的語氣可以用溫和兩個字來形容,臉上冷峻的神情也柔和了許多,但是井于曉仍無法擺月兌那種草木皆兵的緊張感。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鼓起勇氣再度開口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關、關先生,」他是姓關,她應該沒記錯吧?「雖然、雖然我對你並不了解,但是我想我們……我和你……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倆並不合適,對不對?」他忽然截斷她的話,「我也這樣覺得。」
他的話讓井于曉頓時張口結舌的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他的想法竟然和她不謀而合,這真是太好了!
「你也這樣覺得嗎?」驚喜讓她忘了對他的懼意,她喜出望外的叫道,「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可以走嘍?拜拜。」她雙眼發亮,說完轉身就想走。
「等一下。」關咸胥叫住她。
她倏地停下腳步,懷疑的回頭看他。
「可以耽誤你一些時間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井于曉不解地望著他,想不透既然他也認為他們倆不合適,那他還有什麼話想跟她說?不過她可沒膽將自己的疑問說出來,只能听從他的指示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以一臉拘謹又緊張的表情看著他。
「你不用這麼緊張。要喝什麼嗎?」關咸胥問。
她立刻用力地搖了搖頭。「請、請問你要跟我說什麼?」
他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將手肘撐在膝蓋上,下巴則擱放在用雙手所做的三角形頂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在屏息以待的井于曉差點沒窒息前緩慢地開口。
「我喜歡于晞。」
「嗄?」她愕然看著他,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喜歡于晞。」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再說了一次,「所以我想先讓姊姊知道這件事,另外還想請姊姊幫個忙。」
井于曉當場被嚇傻了,她並不是被他說喜歡于晞這件事嚇到,而是他居然喚她為姊姊。
老天,她作夢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讓這樣一個恐怖——不不不,嚴格說起來應該是冷峻、壯碩、不苟言笑的猛男叫姊姊呀。
「你……」她被嚇壞了,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我知道于晞對我是有感覺的,只是不確定她究竟為了什麼原因不肯承認這一點。姊姊對于晞應該很了解才對,不知道姊姊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姊姊?」井于曉緊張的瞪了他半晌,終于小聲要求道。
「如果我娶了于晞,自然要叫你一聲姊姊,不是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呃,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
「這不是重點,如果你不習慣的話,那我直接叫你名字好了。于曉,我可以請你幫忙一件事嗎?」他輕而易舉的主導著全局。
「幫忙?」井于曉愕然且懷疑的看著他。
「對,幫忙。」
幫什麼忙?她和他一點也不熟,應該可以拒絕他吧?
「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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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笨蛋加白痴,明明心里想著該拒絕的,結果嘴巴卻說好,天啊,她怎麼會這麼笨、這麼沒膽呢?這下子可好了,那家伙說的幫忙竟然是要她陪他演戲誆騙于晞,她真的是快要發瘋了啦!
不過在她發瘋前,有件事她必須要先解決才行,那就是內急!
她搭乘電梯直達三樓後,立刻伸手按下門邊的門鈴。
「嗨,我又來了。」她對前來開門的袁燁揮了揮手微笑道。
面對整整在他面前消失十天的她,他好整以暇的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好一會,才悠閑的開口。
「什麼事?你又想來借住一晚嗎?」他問。
「不是。事實上呢,我是來借廁所的。」她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借廁所?袁燁瞪著她,下巴線條不自覺地變得緊繃。
「你來我這兒只是為了要借廁所?」他朝她咬牙進聲道。
井于曉輕輕地點了下頭,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咬牙切齒了起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真的急著想要上廁所,他到底讓不讓她借呀?
「可以借個廁所嗎?」見他不言不語,她只好硬著頭皮再問一次。
「我叫什麼名字?」瞪著她,他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嗄?」井于曉呆呆的看著他,腦袋一片空白。
「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覺得我有必要、有義務要把廁所借給你嗎?」袁燁故意刁難她。
雖然他對她的迷糊事跡已經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也不再懷疑她接近他是否別有居心,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愈想愈生氣。
排除他的家世與身價不談,她對他難道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嗎?她難道不覺得他長得帥,充滿著男人的魅力嗎?
撇開她走錯門不談,她第一次按他家門鈴是要皮包,第二次是乞食,第三次是借住,結果都是拍拍就走人,一點留戀都沒有。而這次她再來,竟然是來借廁所?!對她而言,難道他連一間廁所都比不上嗎?
她真的很令人生氣!氣得他有股沖動想將她抓到面前,狠狠地狂吻她一番,看能不能將她吻得聰明、精明、懂得察言觀色一點。
他到底是發什麼神經,居然會對這種女人產生興趣呢?
他原本不是只想要搞清楚她接近他的目的而已嗎?為什麼當一切都搞清楚了,他卻像是染上毒癮一樣,不自覺的對她愈陷愈深,終至無法自拔?
她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這樣魅惑他?他真的想不透。
「那如果我現在問你的名字,你願意告訴我嗎?」井于曉怯生生的看著他。
「你先回答我,你為什麼要知道我的名字,知道了又如何?」袁燁面無表情的說。
「知道了你就願意把廁所借給我了,不是嗎?」
她理所當然的回答,氣得袁燁當場臉黑了一半。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就只是為了要借廁所?」他生氣的吼聲問道。
「是呀。」井于曉還白目的點頭。
「很好,不借。」他霍然住綁退一步,當著她的面將大門砰的一聲關上。這個女人真是該死!
可是大門才關上不到三秒鐘,他就後悔了。
他千盼萬盼,好不容易才盼到她來找他,冷靜地想一想,他實在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將她拒于門外才對。
況且他現在雖然生氣,但正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遲早有一天他也會讓她嘗一嘗被人漠視、不當一回事的滋味。
沒錯,等她愛上他之後,他非得要讓她嘗一嘗被愛人漠視的滋味——
袁燁猛然一僵,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愛人?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到了。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將她定位在愛人的位置,這件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他一直以為他對她只是有興趣而已,也許還摻雜了一點點的喜歡,但是愛?
不會吧,難道說他真的愛上了門外那個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的迷糊女人?
不,他不相信!
可是如果他不愛她,怎會天天盼望著她出現?
如果他不愛她,怎麼會被她的遲鈍反應氣得差點吐血?
如果他不愛她,又怎麼可能連續讓她爬上他的床兩次,而且兩次都火熱激情到忘了要避孕這件事?
沒錯,上—次他又忘記要避孕了,而她,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根本連想都沒想過這回事。
老天,怎麼會這樣?他什麼樣的女人不好選、不好愛,偏偏要愛上她這樣的迷糊蛋呢?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愛上了,看樣子他也只能認命了。
輕聲嘆息著,他再度將大門打開,只見門外的她正打算走進電梯里。
听見開門的聲音,井于曉猛然停下腳步回頭,不料卻被電梯門夾個正著。
「啊!」她被嚇了一跳,驚叫出聲。
袁燁不知該笑還是該嘆息,最後只是酷酷的朝她丟了一句話,「進來。」便逕自轉身走進屋里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主意借她廁所,不過井于曉向來就不是一個會庸人自擾的人,所以她連想都沒想,就高興的立刻跟著他走進屋里,然後鞋一月兌就朝廁所方向筆直的沖過去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