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地球污染,臭氧層被破壞,地球上的自然環境、氣候也一天天的隨之變壞。大雪、熱浪、龍卷風,各式各樣的天災在世界各地層出不窮,為人類生命帶來了莫大的傷害。
台灣,地圖上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島,也逃不開自然界的懲罰。
十一月天,四季中已屬秋末要轉冬的時刻,人們卻依然被頂上的艷陽曬得頭昏眼花,大有即將中暑昏倒之虞。
薛羃箴舉步艱難走在人行道上,感覺空氣中逼人的熱氣與濕氣悶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老天,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玩笑,十一月天的天氣竟然比仲夏更炙人?她抬頭看了一眼,一片雲彩也沒有的蔚藍天空,懷疑半個小前的那一場西北雨到底有沒有下過?如今柏油路上的雨水早就全蒸發到了空氣中,煙消雲散。
骯水從她額上冒出,簡單的套裝下是一副汗流浹背的身軀,她明顯的感覺到裹住雙腿的褲襪潮濕而悶熱,卻恨自己無力改變什麼,因為她還得趕回公司上班。
每次遇到這種苦不堪言的情形,她總是忍不住想起父親的話,他說——好好的一個大小姐讓你做你不做,為什麼非要到外面受苦受難,每天累得不成人樣?如果你想上班,爸爸公司這麼大,隨便也能弄個經理給你做,而你卻願意到外頭給人做牛做馬,當個讓人隨便就可以呼來喚去的小職員,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在想什麼?
薛羃箴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其實她並沒有在想什麼,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像一般人一樣為生活打拚,而不是當個米蟲,當個什麼都不會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而已。爸爸為什麼始終不懂呢?
不願想起因這件事而與父親的不愉快,她搖了搖頭試圖甩開一切,沒想到更刺激了從剛剛便一直隱隱作痛的頭部。又是另一項讓父親理直氣壯反對她出外工作的理由,出外工作這兩年,她著實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許多。
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她稍微調整了一下夾在腋下的牛皮紙袋,再將手中那袋沉甸甸,裝了六杯綠豆沙的塑膠袋換手拿。她得再走快些才行,要不然等她回到公司時,手上的綠豆沙不成了綠豆湯那才奇怪!
走過兩條街,她穿過了聳立卻絲毫造就不出半點陰影的建築物來到大馬路邊。她的公司就在馬路的那一頭。
頂上的太陽不改其熾熱的繼續曬在她身上,薛羃箴氣喘吁吁的撐著即將虛月兌的身體,在望了一眼閃爍的行人穿越號志後,她決定不理會那即將轉為「行人禁止通行」的號志,從人行道上跨進斑馬線上,她連走帶跑的沖向對面。
人愈是緊張,就愈是容易犯錯。眼見斑馬線的盡頭就在一步之遙而已,薛羃箴夾在腋下的牛皮紙袋卻在這時滑了下來,一瞬間只見她袋內的文件散落了一地,而汽機車的引擎聲卻已迫不及待的從她身旁飛馳而過。
「我的天!」
薛羃箴一臉驚懼的低呼出聲,在同一瞬間她迅速的蹲去,手忙腳亂的在馬路上撿拾已經隨汽機車飛揚的文件。
「你這笨蛋!」
一個焦急的數落聲突然由她頭頂上響起,薛羃箴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整個人已被一股蠻力猛然的拉到人行道上,並撞上一堵厚實的胸膛。
「我的文件……」
她頭頂上的男聲立刻生氣且諷刺的打斷她。「比不過命重要!」
然而即使如此,下一秒鐘她卻感到他將她推開,越過她回到她剛剛所在的地方——馬路上。
「拿著!」
一瞬間,一疊紊亂的紙張突然落入她手中,而在她來不及有所反應的時候,他已再次轉身躍上馬路,在來來往往的車流中撿拾她四處散落的文件。
薛羃箴完全呆滯的看著他移動的身影,忘了頂上熾熱的太陽。
幫她的人是個男人,一個穿著簡單T恤、牛仔褲,與她往常所見、所接觸到衣冠楚楚的人完全不同,他有著寬闊的肩膀,雖然她看不到他的正面,但是她知道他也有著寬闊的胸膛,而且令人感覺到安全。至于他的聲音,她似乎還可以听到他那句令她忍不住瑟縮的「你這笨蛋!」
他一向對人都這麼不客氣嗎?她忍不住皺眉想,雖說她剛剛的舉止有些愚笨,但是兩個漠不相識的人,他用不著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罵她笨蛋吧,這個男人瞪著前方的薛羃箴整個人突然的呆住,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在拾起最後一張飄落在安全島上的文件後,轉過身正對著她的男人竟是個帥哥,一個比她夢中情人更像夢中情人的帥哥!
寶成身退的他越過馬路後,將手中零零散散的文件交到她手上。
「喏,應該都找到了。」他說,看著雙眼直視且目不轉楮盯著他的薛羃箴,他眼中閃過一抹揶揄的笑意。
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她猛然把眼神調開。
「謝謝。」薛羃箴喃喃地對他道謝,眼神不大自然的在四處飄蕩。
老天,接下來她該說什麼?她的臉沒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吧?真是太丟臉了,對方也不過是個長得比較帥一點……好吧,是帥很多點的男人,但是她也用不著表現得像幾百年沒見過男人的樣子,又是臉紅,又是手足無措的說不出話吧!真是太愚蠢了!
不過他真長得那麼帥嗎?帥到讓自己說不出話的地步?也許她是被太陽曬昏了頭、花了眼,看錯了吧。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她慢慢地將眼光移回他身上,從他被包裹在牛仔褲里修長的雙腿到他粗細適中的腰身,雖包裹在衣服下卻依然看得出他結實的體格,寬闊的胸膛、肩膀,還有修剪得恰到好處的發梢。
完蛋了,他不會真的跟她剛剛所看到的一樣帥吧?
薛羃箴不死心的將希望寄托在他的五官上,她從他又濃又黑的眉毛看到他堅毅的下顎,當然她先越過了他那雙會懾人的眼楮——這也是她剛剛得到的感想,當她停在他雖薄卻又異常性感的嘴唇上時,幾乎忍不住想伸出舌頭舌忝舌忝她過干的唇瓣。老天,如果男人也流行擦口紅,需要廣告宣傳的話,他光靠兩片唇就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了。而且它還適合接吻……
「你這樣看我,不會是想要我吻你吧?」
就像她正在偷吻睡夢中的他,卻被早已清醒的他抓個正著般,薛羃箴窘得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個洞好鑽進去一樣。在偷看了他一眼後,她的臉垂得幾乎要踫到地。
「別不好意思,跟那些一看到我便強吻我的女人們比起來,你的反應算是含蓄的了。」他說,聲音中充滿了毫不隱藏的揶揄笑意。
「對不起,因為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所以……」薛姜箴絲毫不肯放棄任何可以挽回自己面子的希望,她唯唯諾諾的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怎知道她話還沒說完,他卻已迸笑出聲。
「很聰明。」他笑著說,「不過我不是已經說過不必不好意思了嗎?會盯著我看的女人多得是,我並不在意多你一個。」
他自大的語氣一掃薛羃箴的困窘,她在一瞬間抬頭,皺眉瞪著他道︰「你向來都這麼自大、自以為是嗎?」
他霍然朝她微微一笑。「不,我一向都是謙虛有禮的,除非踫到某位小姐困窘得恨不得挖個洞鑽到地底去,否則我是不會犧牲小我自毀形象的。啊!你可別又想找地洞鑽喔。」
薛羃箴忍不住拜狠地瞪著他,一張漲得通紅的臉,煞是好看。
「你不點點看東西是不是有缺?」他自在的欣賞著她因困窘或憤怒而通紅的臉龐,一面指著她手上的文件挑眉問。
「不必了。」她像是賭氣般的說,接著卻在下一秒鐘因看到他臉上毫不隱藏的笑意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老天!她到底在干什麼?竟然對一個才剛幫助她,甚至于可以說是救了她一命的救命恩人耍性子,最重要的是他只是個路過的陌生人,薛羃箴,你是被悶熱悶瘋了不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副感謝的模樣看著他說︰「再次謝謝你的幫忙。」然後再點一下頭後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
來自身後他明顯的叫喚聲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還有什麼事嗎?」她不耐的問道,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怒氣沖沖的?
「這些東西你不要了嗎?」他指著地上被她遣忘的那一袋綠豆沙,笑意盎然地說。
看了一眼地上的袋子,再轉頭瞪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薛羃箴忍不住無聲的咒罵了起來。她真的是白痴、笨蛋、沒有大腦!那麼重的東西竟然也能忘,她真的是……
「謝謝。」
悶著聲向他道謝,她往回走打算提起那袋害她再次在他眼前丟臉的綠豆沙。可是當她半彎下腰伸手提那袋子時,他突如其來的提袋動作卻早她一步,害得她的手整個罩在他手上。
薛羃箴活似觸了電一樣,她渾身一僵的立刻縮回手,在驚訝之余憤怒的瞪著他尖叫道︰「你干什麼?」
「幫你呀。」他嘴角一揚,百般無辜的對她微笑。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
「多謝你的好意,不必了!東西還我!」
「這可是你說的喔。」看了她一眼,他揚了揚眉頭將沉甸甸的袋子遞給她。
薛羃箴不發一言的接過袋子轉身就走,其迫不及待的姿態與其說是想逃離他那雙老是充滿揶揄卻又異常具有魅力和性吸引力的眸子,還不如說她想保有一些女性該有的矜持與自尊,掩飾她只是輕觸到他的手就為他脈搏加速跳動的羞人事實。天啊,她竟隨隨便便在幾分鐘內就為一個男人怦然心動,不會是因為太久沒有男人的關系吧?
到了公司時,她用力的推開公司的玻璃大門,再狠狠地將它甩回去關上,好似只要將這道門關上後,同時也能關閉她心中對于剛剛的意外事件的所有思緒。
坐在辦公室的眾人因她大力的關門聲而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她。
「對不起,外面溫度太高了,綠豆沙可能已經溶得差不多了,你們快過來拿吧。」她看了他們一眼,若無其事的微微笑道,然後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羃箴。」身旁的張喚她。
「什麼?」她一邊整理剛剛從馬路上搶救回來的散亂文件,一邊轉頭應了一聲。
「你沒踫到楊霍嗎?」
「什麼?誰?」
「楊……」前方的玻璃門霍然被人推開,打斷了張的話,也同時吸引了她們倆的注意力。
薛羃箴在看清來人是誰時,一雙在平常就已經稱得上大的眼楮在一瞬間睜得更大。
「楊霍,就是他,外銷部新來的業務。」張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叫道,「長得很帥對不對?不只長得帥而已,他在听說你——一個女同事單獨一人出外辦事,還要順道幫我們買飲料時,立刻義不容辭的說要去幫你,只不過沒想到你們倆這麼無緣,竟然錯開了沒踫到。羃箴,像這種男人,你可要好好把握。」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她早已經死會,而且生活幸福美滿。
薛羃箴緩緩地轉頭,茫茫然地看著她。
懊好把握?這種男人?我呸!如果她夠粗魯的話,薛羃箴發誓,這兩個字她早已沖口而出了。
楊霍——那個她在兩分鐘前與之分手,一分鐘前才發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願踫到的男人,那個在馬路上救了她和她的文件,卻不斷以笑容揶揄她,還眼睜睜的看她以狼狽之姿提著沉重不堪的綠豆沙卻未伸出援手幫忙的男人!這種男人?她——哼!
「嗨,又見面了。」在稍微停下來和幾個人打聲招呼後,楊霍筆直的走到她面前對她微笑招呼道。
她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她還未開口,一旁的張卻已忍不住懊奇的來回盯著他們倆問︰「你們倆認識?」
「不認識。」薛羃箴一臉她才沒那麼倒霉的表情,沒好氣的說。
「嘿,你在生氣嗎?不會是因為我沒替你提東西而生氣吧?我可是有問過你,但是你卻說不必的喔。」楊霍說,嘴角邊的微笑和眼神中的揶揄一如她所熟悉的。
「我說不必是因為你沒告訴我你是公司的新人呀!」明明知道少跟他打交道才是上策,她依然忍不住地迸聲道,她實在氣不過自己被耍了的這件事,可惡的他!
「我沒說嗎?喔,那真的是我不對了,對不起。」他眉頭一揚,笑嘻嘻的說。
瞪著他臉上沒有半點道歉意味的表情,薛羃箴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算了,」接下來她說︰「反正我早就習慣了,有沒有多一只手幫我根本就沒差,忘了吧。」
「原來你們在路上並沒有錯過。」一旁的張在听了他們的對話之後,恍然大悟的說。
「豈只沒有錯過,我甚至于還救了她一命。」楊霍挑眉對張說,眼角余光清清楚楚的瞟到薛羃箴揚起怒不可遏的雙眼瞪他。
「救命?」張驚呼出聲,「怎麼一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楊先生,你沒事做嗎?如果沒事做的話,也請你不要在這邊危言聳听可以嗎?」薛羃箴趕在他開口前,冷冷地盯著他說,怎知他卻朝她露齒一笑。
「老板萬歲,」他戲劇性地道,「是他要我第一天上班不要太緊張,先到這邊來跟美麗的采購小姐、會計小姐們打打招呼、聊聊天。有這是擁有美好的人際關系才會擁有美好的未來,不是嗎?」
狽屁不通!薛羃箴嗤之以鼻的想,想當初她就是深信這句話,所以才會擁有現在想擺月兌都擺月兌不了的良好人際關系——動不動就有人請她做這個、做那個的。不過關于這件事她老早就妥協了,畢竟在張氏企業,公司內除了她這一個外人之外,公司里全部的成員都是由張氏親朋好友組成,她不下地獄又有誰下呢?所以,算了吧!
「既然如此,就請你好好地去擴展你美好的人際關系吧,我還有工作要趕在下班前完成,可以留點安靜給我嗎?謝謝。」她瞥了楊霍一眼後說,隨即不再理他的低下頭工作。
想要擁有美好的人際關系是嗎?那就去吧!最好你的人際關系能好過我,以取代我這個超人氣的跑腿工作。薛羃箴無心的想,邊整理著眼前亂糟糟的文件,她在不知不覺間專注地投入了工作中,周遭吱吱喳喳的聲音再也影響不到她。
下班後半個小時,辦公室里的人除了薛羃箴以外已跑得一個都不剩,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的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更甚者,她甚至于不知道在何時愛上了下班後獨自一個人待在公司里的清閑,讓她可以上網逛逛,或者翻翻一些張氏家族從家里帶來的過期雜志,她覺得這種生活其實也滿愜意的。
泡杯咖啡,走到窗前享受窗外秋末微風的輕拂,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地向上揚了起來,她得想想,再過兩個月就是爸爸的生日了,她這個獨生女兒該迭什麼禮物給他才能討得他歡心呢?
「辭掉工作搬回家住就是對我最好的禮物。」
隱約間,耳邊像是傳來父親嚴肅的說著這麼一句話,讓她的嘴角在一瞬間不由自主的又揚高了許多。恐怕爸爸這次又要對他的生日禮物失望了。
「什麼事情讓你笑得這麼開心,不介意讓我分亭一些吧?」
靜寂的辦公室突然傳來他的聲音,被嚇了一大跳的薛羃箴在一瞬間轉身,驚駭的雙眼睜得老大的瞪著朝自己前進,然後停在身邊與她並肩站在窗前的楊霍。
「咖啡?還有沒有?不介意讓我喝一口吧?」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咖啡,然後挑眉問。
薛羃箴想說介意,然而他的一雙大手卻早已包裹住她捧著咖啡杯的手,然後在她瞠目結舌之際連手帶杯的將它們捧到他唇邊猛喝了一口。
「真香。」楊霍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凝視著她微笑道。
薛羃箴霍然將手由他手心抽出,將咖啡留給他,有些驚慌地質問他,「你在這里做什麼?」她的心竟然再次因接觸他而狂跳,她到底是怎麼了?
「理由大概跟你一樣吧。你呢,在這里做什麼?」他看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咖啡問。
「你不是說理由跟我一樣嗎,那你還問什麼?」克服那不該有的感受,她冷凝的盯著他說。
「噢,真的嗎?原來你留下來的理由真的跟我一樣,我真是太受寵若驚了。」他眉頭一挑,突然露出一抹眉開眼笑的表情,並且目不轉楮的盯視著她說︰「你等一等。」
一鼓作氣的將手中的咖啡喝完,他在她渾然不知他要做什麼前將咖啡杯放下,雙手改而環在她腰上,溫柔而堅持的將她拉進他懷中,接著便低頭吻住她。
薛羃箴在一瞬間身體僵硬得幾乎要碎裂。他在做什麼?!她瞠大雙眼,直覺反應的伸手將他推開,然後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做什麼?」她幾乎是用尖叫的質問他。
「做我們都想做的事,這就是我留下來的理由,你不也是嗎?」楊霍開口道,在一瞬間又伸手將她帶回懷中,這回他可謹慎的記得用一只手將她的雙手限制在身後,讓她無法再伸手打他。她打起人還真的是滿痛的哩。
「我……去你的!我警告你不要亂來,楊霍!放開我!」強壓下臉上驚恐的表情,薛羃箴冷靜地命令他,一顆鼓動劇烈的心髒卻像要跳出胸口似的。
他低著頭看她,一雙不知在何時間變得深邃的楮楮毫不隱藏的表露出對她的興趣與,且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的紅唇。
「你知道嗎?從在馬路上看到你的第一眼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像親吻你的滋味。」他老實說。
「你——!」
「我??」楊霍睜大了眼楮。「我以為你所想的跟我一樣,在下班後單獨一個人留下來也是為了讓我們有更進一步的機會,我想你不能否認在馬路邊的時候,你眼中就已經寫滿了對我有意的邀請吧?」
「你……你亂說什麼,我……我沒有!」為什麼她的聲音連自己听起來都沒有一點說服力呢?
「你有。」
「我沒有!」即使有也要說沒有,她絕不承認自己曾經以渴望的眼神望過他,絕不!
「有。或許你要我替你證明?」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揚,在她懷疑他想要怎麼替她證明前,突然以腫脹的輕觸了她一下。
薛羃箴立刻倒抽了一口氣,雙眼在一瞬間驚懼的睜大。老天,這個男人到底想怎麼樣?竟然對她……他們今天才第一天認識不是嗎?不,事實上他們根本就稱不上認識,勉強來說只不過是有過三面之緣的工作同事罷了,跟陌生人實在沒什麼兩樣。可是,他竟然就這麼大膽的對她……
別再想剛剛那短暫卻熾熱的接觸,那會讓她有種心跳要停止的感覺,至于再之前那短暫的一吻,不能否認的,她除了被嚇到之外,現在的她根本是後悔的,後悔剛剛她的反應為何要這麼迅速,這麼迅速的推開他,如果能讓他再吻久一點的話,如果——
突然之間,薛羃箴被自己的想法嚇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正在幻想著與他深吻的滋味。老天,他是個陌生人呀,一個她根本一點都不認識的男人呀,而她卻……天啊,難怪僅只是在馬路邊的一個意外,竟就讓他如此大膽的不請自來。有意的邀請?噢,老天!
「你可以先放開我嗎?」她吸了一口氣,在先平穩了自己的心情後,冷靜地看著他開口道。
「如果你能對我發誓不逃走的話。」他開玩笑的說,圈住她腰間與鉗制她雙手的手也在同時間松了開來。他看著她,等著她的反應。
薛羃箴在退後一步站穩身子後,這才抬頭看他。「我想我們有必要用開門見山的方式說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楊霍好奇的挑高了眉頭,似乎在問我們之間有誤會嗎?
「首先,我得承認下午在馬路上你幫助我的時候,我對你的確是另眼相看,也為你出色的外表喝采過,但是我要說的是我並沒有對你提出任何邀請,這一點,我想你必須要知道。」她一本正經的說。
「其次,我不知道當你想追求一個女人時,會有什麼步驟與花招,但是我並不喜歡遭受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親吻,還是那種突如其來、沒有預告的強吻,我這樣說你懂我的意思嗎?」
「當然,你的意思是你不討厭我,甚至還可以說是喜歡我的,所以要追求你可以,但是必須規矩點,按部就班的從認識開始對嗎?」楊霍眉開眼笑的對她說。
薛羃箴睜大眼楮又皺緊眉頭,她的意思並不是這樣,她要說的是她並沒有對他拋媚眼,也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如果他喜歡她、要追求她的話,就必須——天!她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自己……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她都被他搞胡涂了,都是他害的!
稗恨地瞪了他一眼,她忽然繞過他走向自己的座位,憤怒地將自己的東西往皮包里丟,像是在泄恨般的。轉眼間,她收拾好所有的東西,也不管他怎麼想、會有什麼反應,即背起皮包筆直的往門外走。
「薛羃箴。」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所有舉動的楊霍在她走出大門前突然出聲道︰「我會讓你愛上我的,一定,我發誓。」
身後猶如有索命者在追似的,薛羃箴以無比快的速度沖回家後反身鎖門,接著又神經兮兮地側耳傾听追逐者是否已到了門外,或者早已知難而退的離去。寂靜無聲的門外讓她像虛月兌般的整個人靠在門板上,好半晌之後才有力舉步離開那兒。
將皮包丟進沙發中,再將自己丟進彈簧床內,她活像打了一場疲累無比的勝戰般的松了一口大氣,然而天知道她只不過是逃離了一個對她告白的男人,一個自大得可以,又信心十足、渾身充滿危險氣勢的男人而已。
楊霍,這個男人到底是從什麼鬼地方冒出來的?
自己從未听過公司里有缺人,也未听過有什麼征人啟事的,最重要的是擁有十年年資,在公司除了老板之外講話最大聲、行事最武斷,尊門負責外銷業務的淑雲姊,她怎會接受一個新人?尤其是讓她最討厭的笨手笨腳的男人成為她的手下,這件事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淑雲姊是老板的姊姊,三十有八卻依然小泵獨處,因為她是公司創辦元老之一,所以在公司內講話向來特別大聲。而不知是否因為始終是小泵獨處的原因,她的脾氣怪矣邙偏執,所以在公司內的人緣並不好,時常有受她挑剔的同事在身後譏笑她是欲求不滿的老姑婆。不過她對此倒是不以為然,畢竟她雖挑,卻從未在雞蛋里挑骨頭不是嗎?
不討厭她,也不會特別喜歡她,事實上對于公司里的任何一個人薛羃箴都一直維持這種淡淡的君子之交的關系。
只是這回她真的是想不透,這個負責外銷業務的非張氏族群的楊霍到底是從哪里蹦出來的?除此之外,為什麼她又有種他似乎是針對自己而來的感覺?這是為什麼?
想起他那句霸道的宣言,薛羃箴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一定,我發誓。」
什麼樣的男人對一個心儀的女人告白時會像他這般霸道,而且誓不甘休的?一定、發誓,這種字眼讓她聯想到偏執狂,倘若他的目的無法達到,他會不會把她給殺了,並在她死前以猙獰的表情告訴她,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可惡!」她大聲的罵道,「可惡,可惡,可惡!」她一定是看太多社會檔案的影集了,才會沒事自己嚇自己,真是去他的,像他這麼一個外表出色的男人,又怎會傻得為她這個平凡無奇的女人犯下級人罪呢?她真的是電視看太多了!
「別想了,別想了。」薛羃箴喃喃自語的告訴自己,然後從床上爬了起來,在從梳妝台上抽了一張卸妝棉後,她一邊擦拭著化了一整天妝的臉,一邊走向浴室。
她將水龍頭的熱水開到最大,然後反手將浴室門關了起來,以防止水蒸氣使房間變得潮濕,當她完全卸除掉身上的衣物時,冒著蒸氣的熱水已慢慢地的將浴白注滿。必掉水龍頭,她將自己浸泡在充滿薰衣草香的浴白里,開始一天內最舒適的享受。而這期間,那張不受歡迎的面孔卻又再度浮現侵佔她的思緒。
可惡的楊霍!為什麼他才一出現就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擾亂了她原有的愜意生活呢?薛羃箴忍不住蹙眉想道。
她承認他是長得很帥沒錯,可是她活了二十八年,看過的帥哥不在話下,比他帥的也有,事實上她的前任男朋友就長得不會比他遜色,所以對帥哥她其實早已免疫了,更何況十個帥哥九個花,曾遭逢其害的她對長得帥的男人應該可以說是深惡痛絕才對,怎麼可能還會對他怦然心動呢?偏偏,令她不能否認的事實是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她體內的原始本能就已為他騷動了。
那可以說是一種化學作用,也可以說是生理現象,或者是生物的本能,可是不管怎麼解釋它都是,她想要他。
這個事實讓薛羃箴郁悶的將身體往下滑移,直到下巴踫到了水面,發絲在肩膀附近的水面上漂起來,這才停止想把自己淹死的舉動。真是羞恥極了,她竟然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甚至連對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的男人產生欲念,她真想自殺算了,真是丟死人了!
巴前男朋友分手已有一年了,這一年閑她一直都是過著禁欲的生活,當然她並不是特意在約束自己,而是她一直都沒再踫到一個令自己心動的男人,而性生活這種事對她來說也並非是一定要有的,所以她就這麼一個人生活過來,可是那個楊霍卻亂了這一切。
他的吻似乎還留在她唇上,他手臂上的溫度似乎依然灼燒的燙在她腰間與手腕上,連周遭包圍著她的熱水都沖洗不掉。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他霸道的宣言言猶在耳,她懷疑自己真會如他所說的愛上他,但是她卻知道自己想要他,想要到令她全身都悸動起來。
彬許,干脆和他來段韻事算了,薛羃箴有些自暴自棄的想,反正現代男女之間的交往很少撇得開性事的,而他既然有意圖要追她,那麼她又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更何況她也被他深深地吸引。
當然,也許她前衛派的做法會把他給嚇走,以為她是個水性楊花,隨隨便便就可以和男人上床的女人,事實上她至今也只和前任男朋友親熱過而已,但是她絕對不會告訴他這件事,因為在二十世紀末的現代,如果一個男人還會在意一個女人是不是處女的話,她絕對會瞧不起那個男人的!
若想要一個處女當女朋友,是否表示他也該是個處男,並且誓死一定會對這個被他佔去純真的女人負責到底而娶她呢?也許這就是所謂世紀末的最後一個笑話吧。
可是想歸想,她真的敢這麼做嗎?活了二十八年,她可從未做過如此大膽的事——和一個陌生男人來段韻事!可是話說回來,她已經二十八歲,是個獨立自主又擁有健全身心的成熟女人,難道還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薛羃箴霍然有了決定,倘若楊霍真對她有興趣的話,她會答應和他交往,至于兩人之間的發展,她會讓它順其自然,並視情況來決定親密關系的深淺,其中當然包括Gameover和性關系。她想,如果他知道她這個決定應該會笑得合不攏嘴吧。
一旦想通作了決定之後,心情便不再是煩躁不堪、無所適從了,事實上薛羃箴甚至發現自己已輕輕松松的哼起歌兒來了。
從浴白內爬了起來,拿起浴袍穿上後,她放掉浴白里的水回到房間內,開始為自己的晚餐張羅,當然在沒有附設廚房的小套房里,她最方便的晚餐除了泡面是不會有第二樣東西了。
熱騰騰的一碗泡面再配上一罐韓式泡菜,她打開電視鎖定最常看的日劇頻道,開始沉溺在往常下班後的幸福時間里,直到睡意將她勾引到美夢里。
抽著煙,楊霍面無表情的凝望著落地窗外的夜景。
而在同一個空間里,不同于他優閑的姿態,在他的身後,一個男人正為堆積在桌面上一疊又一疊的公文批得焦頭爛額、情緒暴躁,終于,男人受不了的一把丟開手中的白金鋼筆,推開身後的皮椅站了起來。
「你他媽的到這里來卻不幫我,你到底來這里做什麼的?」點上香煙,然後扣上打火機將之丟回桌面上,辜停豐猛然的吸了一口煙,悻悻然的盯著他問。
轉過身面對他在這世上最要好,也可以稱之為惟一的朋友辜停豐,楊霍嘴角一揚。
「我是來請你去喝酒的,對于工作狂的你一下子多了一倍的工作可是件不得了的喜事,身為你最要好的朋友,我當然得來為你慶祝一下嘍。」他眼中閃爍著與聲音一樣明顯的揶揄。
「的確是該慶祝一下,因為我們的副總就要復職回公司上班了,對于這麼一件大事是該要慶祝一下沒錯。」辜停豐悻悻然地說。
楊霍挑了挑眉頭。「我可沒說我是銷假來上班的,事實上這個假會請得比我預期的還要長,我建議你鼓請個助理來分擔一些工作會比較好。」
「媽的!你到底在忙什麼?三個月的假還不夠,你想要旱死我好取而代之霸佔整個豐裼企業嗎?」瞪著他,辜停豐再也忍不住的咒聲道。
「嘿,我怎麼會沒想到這個辦法?!」看著他,楊霍一臉豁然開朗的表情挑眉道,「我看這三個月的假就改為一年好了,一年之後再回來這里當豐裼‘惟一’的老板。」
「去你的!老板‘我’現在就命令你馬上復職,桌上那堆屬于你的公文請你搬回自己的辦公室。」
「省省你的老板姿態吧,你知道我是惟一不吃你這套的人。」他搖頭笑道。
「媽的,既然你不打算回來幫我做事,那你今天到這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說了呀,請你去喝酒呀。」
「慶祝我死期將至,而你將榮登豐裼‘惟一’的老板之位?」辜停豐沒好氣的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