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行人,無關地點,秋末的空氣中始終隱含了一種無法形容的蕭瑟氣息。
一名國小四年級孩童揮別了同行的朋友,背著沉重的書包奮力的爬上階梯,站在大門前,他努力從衣領內翻出懸掛在脖子上的鑰匙,然後以熟練的動作跛起腳尖開鎖再開門。
進入公寓大門後的他先將大門關上,這才伸手將懸在脖子上的鑰匙塞回衣領內。他走到電梯前抬頭看了一眼電梯門上已經貼了一個星期的白紙,上頭寫了他學過的兩個國字「故障」,然後他像個小大人般的嘆口氣。
真是可惡!難道住在這里的叔叔、伯伯就沒有一個人會把它修好嗎?如果爸爸在,一定難不倒他的。
想到爸爸,小男孩的精神突加其來的振奮了起來,他迅速的跑向樓梯口,以最快的速度拾級而上,他背上原本沉重的書包在一瞬間猶如變成了毫無重量的鴻毛。
爸爸,他已經好久沒看到爸爸了,不知道爸爸今天會不會回來?媽媽說,爸爸在很遠的地方賺錢,所以不能像雅健的爸爸一樣每天回家,可是等到爸爸賺到很多錢後,一定會馬上回來看他的,而且會帶很多機器人給他,所以他每逃詡在等。
懊不容易爬上了五樓,他一邊氣喘吁吁一邊用力的敲打著緊閉的鐵門叫道︰「媽、媽!開門,開門,我回來了。」
往常,每當他敲門大叫的時候,媽媽總會在門內應聲說︰「來了!」可是今天門內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小男孩又用力敲了幾次,在得不到任何回應後,他突然將背後的書包卸下,翻箱倒筐的從里頭拿出另一支媽媽給他的鑰匙,媽媽說那是為防意外,如果她剛好出門不在家的時候,他可以自己開門進去,可是他從來都沒用過。
他轉動鑰匙,沉重的鐵門在「答」的一聲後開了,小男孩使勁的推開它,在進門後再使勁的將它推上。
「媽、媽!」他揚聲叫道,然後順著走道一一巡視屋內的每一個房間,企圖尋找母親。
走著走著,突然之間,他被眼前的一切給嚇呆了,母親的房間,原本潔白的床單、棉被,猶如被打翻的紅墨汁沾染到而變得花紅,這邊一大片、那邊一大片,就連床鋪下都有。
床下紅色的墨汁披延了一小段,連接的是趴臥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的母親,令他睜大了雙眼。
「協…裼……」一個微弱的聲音忽然從角落里傳來。「小裼……」
被嚇呆的小男孩緩緩地轉動頭顱望向發聲者。
「乖……乖孩子,過……過來爸爸這兒……」霍振東氣若游絲的躺在地板上朝小男孩叫道。
「爸……爸……」嚇呆的小男孩盯著橫躺在地上的父親,父親身邊也有好多紅墨汁。「爸爸!」一瞬間,他跑向霍振東。「爸爸!爸爸!」
「小裼……乖,」霍振東極盡所能的想伸手最後一次撫模愛子,卻無能為力。他用力的喘息,感覺胸腔里的氧氣就快耗盡了。「記住爸……爸的話,去……去……」他表情一變,變得猙獰而可怕,雙眼凸出的瞪著小男孩。
「爸爸!爸爸……」
「薛……尚行,記得……薛尚行……」咽下最後一口氣,他死不瞑目的凸睜著雙眼,自始至終都看著他獨留在世上的孩子,以後,兒子是否能一個人堅強的活下去?即使不能,他也無能為力了。
經過一陣驚悚的顫抖,男人突然從床上坐直起來,當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夢到了什麼時,他不禁抿緊嘴巴下床,然後從床頭邊拿起煙、火,推開陽台的玻璃門站在陽台上狠狠地抽起煙來。
二十年了,也該是時候讓那男人嘗一嘗痛苦的滋味了。
薛尚行,是你該償還欠我的一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