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天樞真的花了許多時間才弄清楚這半年里致使伊綠改變的原因,不過為了這件事卻引來一段不必要的誤會。眾人都以為他看上了郭素純這個小胖妹。因為她是他破天荒以來第一次主動接近的女主。當然,也有人猜他和伊綠的關系匪淺,但因為這已是老掉牙的謠言了,所以不這麼受人關注。
倪天樞竟然喜歡郭秦純,天呀,怎會這樣?
當一個謠言被人傳開了,當事人通常不離兩種反應,一是極力否認,二則是無言默認。剛巧這兩種情形全出現在這次的語言反應中,郭秦純極力否認,而倪天樞則無言默認。因此,謠言的雪球隨時間的流逝越滾越大。
伊綠對此謠言根本就不信,畢竟和大家相比較起來她對倪天樞的了解,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以他那又傲又拽的個性,她相信他是絕對不可能如謠言般的在「追求」郭秦純。因為他根本就不懂得追求這兩字為何物,只懂得「掠奪」,所以對于人雲亦雲的種種謠言她是壓根兒一點也不信。
可是當謠言越滾越大,相信的人越來越多時,她的心開始搖擺不定,懷疑則在心底扎根。
倪天樞不會真的跑去招惹秦純吧?
她開始不確定了。
避不住對好友的擔心與關心,伊綠找上了倪天樞,而他就像料定了她一定會來找他似的,正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出現。
「你到底對秦純做了些什麼?」她劈頭就問。
怎知他沒有口答她卻反倒向地命令返︰「過來。」
伊綠站在原地瞪著他。
「過來。」他的語氣稍加溫和,輕拍著他身邊的位子。
他們正處在通往行政大樓頂樓的樓梯口處,她听說這兒是專屬他的地盤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由此可見他有多惡霸,連高年級的不良少年都不敢招惹他。
不過伊綠可不吃他那一套,她依然雙手抱胸的與他對峙著。
看著她倪天樞忍不住的微笑起來,真是好氣勢。除了小瑤之外,她是第二個敢對他的話听若罔聞的女生。
「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招惹我的朋友。」
「憑什麼?」
她的雙眼頓時燃起怒火,但聲音卻控制的很好。「她不適合你。」她直視著他的雙眼說。
「喔?」他微挑眉頭,似乎對這個話題極有興趣的樣子。「那什麼樣的人才適合我?」他問她。
「問你自己的良心。」她下顎緊繃的盯著他說。「你的世界不適合秦純,而她的世界會讓你覺得乏味,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不會不知道。」
「那我們倆的世界呢?」
「不可能。」
他愛與人打架是因為血氣方剛的關系,而她所處的卻是真正的黑道世界,他們倆的世界比他和秦純差得更遠。更可況她還有一個想將他碎尸萬段的父親。
倪天樞沒有反駁,因為他會以事實來向她證明一切。
「听說你的改變是因為你媽媽的過世。」他突然說,就見她的身形頓時一僵,雙眼迅速地被傷痛和強迫性的漠然給淹沒。
「這已經不是新聞了,你現在才听說?」她故作無聊的聳肩。
「听說她是自殺的。」他目不轉楮的望著她,見她的下顎慢慢地緊繃起來。
「沒錯,你的消息還真靈通。」絕大多數人都以為是意外。
「我還听說你變壞的目的全是為了報復她對你的殘忍,因為她竟一聲不響的拋下你,連……」
「沒錯,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要報復她、要氣她、要讓她連死了都不得安寧的還要繼續擔心我這個女兒!」她口不擇言的打斷他。
倪天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看著她以滿含恨意的神情繼續說著。
「我要讓她知道我是如何的糟蹋她最寶貝、最引以為傲的女兒,我要讓她後悔她不應該這樣拋下我,我要讓她死不瞑目。」她要報復!
倪天樞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這不是你真正的意思。」他溫柔地說。
「當然是。」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了,但倪天樞卻听得很清楚,並擔心待會兒如果他說出更一針見血的話語時,她的失控會不會傷到自己。
「過來這里。」他開口說,可是她卻只是一臉防備的瞪著他。「原來你怕我。」他用激將法。
「誰怕你!」她走向前。
「請坐。」他在她遲遲沒有坐到他身邊的位置而挑釁的開口。
伊綠全身緊繃的坐到身邊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不去接觸到他。但是她忘了在他的血液中掠奪的成份有多高。
一瞬間!她的人已落入他的懷抱。
「你想干麼?」伊綠驚慌的叫道。
「以我們的關系,你似乎用不著這麼驚慌。」他將她抱到大腿上,整個人橫在樓梯口最上層的地方,背部輕松的靠著牆面。
伊綠全身僵硬,驚惶失措的一邊用力推他,一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然而令她驚訝的是他只不過用一只手臂環住她就把她拉回懷里,好像她是個小阿子一樣。
「別動。」他平靜地說,「否則待會兒發生了什麼事可別怪我。」
伊綠倏地靜止不動,因為她忽然想到他們所處的位置是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的地方,換句話說,他可以在這里對她做任何事而沒有人會阻止他。老天,她把自己推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方卻什麼也不知道,噢,老天!
「放松!只要你乖乖地別亂動,我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任何你不願意的事。」她的緊繃讓他的聲音變得溫柔而無害。
伊綠因他的溫柔而稍稍地放松了身體,但卻因他接下來的舉動而差點沒從他身上跳起來。倪天樞將臉埋入她頸項中,輕吻了她敏感的頸部一下。
「你——」伊綠撫著頸部轉頭瞪他。
「抱歉,我情不自禁。」
「他竟然敢這麼說話。」伊綠難以置信的膛大雙眼,感覺熱氣在一瞬間襲上她的雙頰,不知道是生氣或是……
「不要拿我開玩笑!」她憤怒的朝他吼道。
「我沒有。」
「你沒有才怪。」
倪天樞頓時撤了下嘴角,不打算與她爭論這件事,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活想對她說。
「小綠。」他第一次這樣叫她,感覺還滿好的。「你之所以變壞不是為了報復你媽媽,相反的你是為了報復自己對不對?」
伊綠在一瞬間咬緊了牙關,她緩慢地將頭轉開。「你在說什麼笑話,我為什麼要報復自己?」她冷冷地說,聲音鋼硬的讓倪天樞蹙眉,可是他必須打開她這個心結。
他看著她的眼靜靜地說,「因為你怪自己沒有發現你媽媽身染重病,甚至連她出事的那天早上,你都沒有發現她的異狀,還一如往常的去上學。你……」
「不要說了!」她霍地大叫,但他沒有理會卻無情地繼續說著。「你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她,沒有發現她生病了!甚至于病入膏肓到想自殺,你怪自己愛她愛得不夠深,看不出她有自殺的念頭,甚至于怪自己為什麼連一點不安的預感都沒有,媽媽在家里自殺時,自己卻在學校笑得正開心。」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伊綠突然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大叫著。
「我說得對嗎?你現在的所做所作所為不是在報復你媽媽而是在折磨你自己。」
「住嘴!住嘴!不要說了!」
她依然以雙手捂著耳朵,但是以她的反應來看她是听得到他所說的話的,可是倪天樞卻突然伸手將她的雙手握住放下,並強制性的要她听清楚他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你把你媽媽死的責任全歸咎在自己身上,所以才開始變壞、開始糟蹋自己。」他盯著她的雙眼說!聲音由先前的冷靜突然加了許多強忍的憤怒。「你從蹺課、抽煙、喝酒到孤獨自己,當這些懲罰再也壓制不住你心中的痛苦時,你就想用更狠更嚴厲的方法糟蹋自己,到PUB里去引狼入室,對不對?」
「不要說了。」她的聲音發緊,淚珠從眼眶中掉落。
「那天晚上你明知道別人在你杯里下藥,你卻依然把那杯酒喝下去對不對?」
「是的。」她知道那兩個人在她酒杯里倒了些東西,但是她卻依然將它們喝進肚子里。因為她沒有辦法。「你不管對方在你杯里下的是什麼藥,也不管對方在得手之後會怎麼對付你。你一心只想要傷害自己、懲罰自己。」他的十指突然用力的掐入她的雙臂中,感覺就像要掐碎她的骨頭似的。「你以為這樣就能減輕你心中的痛苦嗎?」
她的痛苦已經是永無止境了,除了死之外別無他法。可是卻連想死的權力都沒有因為她根本沒有臉去見在九泉下的媽咪。
「回答我對不對。」他像警察審問犯人般冷酷無情的命令道。
倪天樞的雙手又緊握了些,但她絲毫感覺不到痛楚,發自內心的疼痛早已將她整個麻痹了。可是如果可以。如果她的死不是出自于自殺,而是個意外的話,她忽然抬起頭目光焦距的望著他。
「真可惜他們下的藥不是致命的毒藥,要不然的話……」
「你該死的敢給我想死!」倪天樞大聲的吼出他的憤怒。該死的,她比他想像中的更難過、更自責。
從她朋友那里听到她家的巨變和前後一些話語的改變中,他大致可以猜她對于母親因病自殺內心所承受的自責與痛苦有多大,以至于讓她性格大變。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情況會這麼的嚴重,她竟然有想死的念頭。
「你給我听好,我不準你再有這種的念頭!你听清楚沒?」他雙眼緊盯著她咬牙說。她無言。
「听清楚沒?」
她安靜無聲,氣得他用力詛咒一些難以入耳的粗話。
一會兒之後,他突然像有所決定般的移下自己的大腿然後起身拉著她開始下樓,木然的伊綠任他帶領著,沒有反抗也沒有開口問他要去哪里,直到也要地帶到他第一次害她蹺課並翻牆逃學的那個牆角,她木然的神情才有了些許的變化。
「我今天不想蹺課。」她說,但他置若罔聞的徑自要她攀上圍牆。
「上去。」
抵不過他的堅持與力氣,伊綠還是攀上牆頭,躍出了學校範圍。
「你要拉我去哪?」她的大步伐讓已經麻木的她有些吃力。「你家。」
「我家?」猶如光波的湖面突然刮起了一陣風般,驚惶在心潮中悄悄蕩漾,伊綠似乎記起了某些她不該遺忘的片段。那是什麼呢?
「大小組。」門口站著一些身穿黑西裝的人嚴肅的說。
大小組?她想起來了,爸爸說要將他碎尸萬段……
「快跑!」伊綠在一瞬間反手抓住倪天樞的手腕,拉著還搞不清楚情況的他迅速地朝反方向跑。他們沿著街道奔跑,一邊閃躲著迷惑驚愕的行人。
她為什麼要這樣拉著他跑?那人叫她大小姐,是「聚義幫」的人嗎?可是如果是她又為何要逃跑呢?倪天樞邊跑邊想著,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則幾乎讓他差一點撞到前方的電線桿。因為他的視線焦點全在她緊張的神情上。「大小姐。」
急促的腳步聲在他們後方緊追不舍,伊綠則在心底不斷地咒罵,她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件事而繼續和他牽扯在一起呢?
「右邊。」他忽然說道,而她直接反應的往右轉。「左邊。」他們接著左轉。看來他對學校周圍的道路很熟。
「這里。」他忽然將她拉入一間民房的圍牆內,讓伊綠擔心的蹙起了眉頭。
「這里。
「噓。」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靜靜地听著、望著追兵從一一從門前跑過,一個、兩個……伊綠的目光跟著他的,所以也看到了追兵們從門口跑過,可是只有她知道跟在她身後的人不只這兩人。她知道她父親還派了另外的人馬在暗中跟蹤著她,所以他們躲在這里絕對是逃不過對方的。她想告訴他這件事但是嘴巴卻被他以手封住,她抬頭看他。
「來。」確定牆外再也沒有追兵急促的腳步聲,倪天樞迅速地拉起她住屋子的大門走去。
「是你家?」見他用鑰匙開門,伊綠驚訝的忘了憂心與傷痛。她記得他家不在這里。
「朋友的。」他迅速地答道,接著將她推入屋內,再迅速地將大門關了起來。「好了,現在我們安全了。」他可以繼續探索、接近她的內心了。
「為什麼要跑?」他明知故問的盯著她。
「你要去我家做什麼?」伊綠不答反問的抬頭看他。
「找你父親。」
「找……」伊綠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他的表情卻是那麼的正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我爸要將你碎尸萬段嗎?」
「我以為那是開玩笑。」
「那不是開玩笑!」她激動的叫。
倪天樞聳了聳肩。「不管是不是開玩笑,我還是要去見你父親。」
她震驚地瞠目結舌,當他腦筋不正常般的瞪著他。「你為什麼非要見我爸爸不可……」她想不透。
「你覺得哪?」他將目光移向她。
她就是不知道才問呀!她以目光訴說著。
「我不可能眼看著你慢性自殺而不管,他是你父親,有責任管教你,如果他不能,我會接手。」他堅定的望著她說。
萬萬沒想到他不顧生死硬想闖龍潭的目的竟是為了她。伊綠著實震驚的說不出話,只能雙目圓睜的瞪著她。
「我……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我不能不管。」
「為什麼?」
「因為你屬于我。」
自盤古開天以來,人始終都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個體,沒有一個人是屬于另外一個人的。可是倪天樞卻大言不慚的說她屬于他,為什麼?從離開他之後伊綠便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為什麼他說她屬于他,只因為他們有過一夜嗎?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該是個愛管閑事,更不該是個會為一夜而念念不忘的人,可是他表現出來的怎麼跟她听想的完全大相逕庭。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少出錯的,為何每遇到他卻總是錯誤百出呢?也許,因為這樣,她可以安心的試想她的擔憂全是杞人憂天,他不可能真會傻到跑去「聚義幫」自投羅網吧。
遠遠地就看見她散步過來的大門守衛在數度眨眼,確頂自己沒看錯人後,迅速地通知跟丟了人,現在正打算如果大小組出了什麼事便以死謝罪的兄弟們。
不到一分鐘,「聚義幫」大門內即奔出四名黑衣男子,一字排開在伊綠面前。
「大小姐。」
如果不是古有明訓「男兒有淚不輕彈」,四個大男人恐怕早已淚灑馬路。
靶謝老天,大小組沒事。
「對不起。」伊綠在經過他們時看了他們一眼,並朝他們道歉。
她知道是她壞了爸爸交給他們的任務,但是她真的不能讓他們抓到倪天樞,因為他至始至終都是無辜的。也許她該以更激烈的言詞勸爸爸罷手。
越過庭園,她推門走進屋內父親竟站在大廳內等著她,這個時間他一向都不在家的。
「是他對不對?」
從這句話她可以輕易猜出,為什麼不該在這時間在家里的父親現在卻會站在她眼前了。
伊綠關上大門,不想讓跟在她身後的四人進門看熱鬧。她想,爸爸應該不會這麼大嘴巴,把她失身的事告訴別人吧。
走上前!她停在與他約有五步距離的地方。「我希望你別再派人跟著我。」她說。
「就是那個男生對不對?」他又重復且加重了語氣,讓伊綠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不是。」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讓它听起來是無動于衷或若無其事,因為她知道只要讓爸爸產生一點懷疑,那麼倪天樞的處境絕對不再安全。
他默不作聲的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懷疑。「就是他。」
伊綠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不是,跟他沒有關系。」她企圖挽救,可是父親卻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中閃著只在狩獵時才會有的陰狠光芒。
「名字?」
「不」
「沒關系,小偉看過他長什麼樣子。只要守著北中校口……」
「你不能這麼做!」伊綠驚懼的大叫。
他不能這麼做,那對倪天樞一點也不公平!因為做錯事的人是她不是他,如果硬要說他錯,他唯一做錯的就是當時不該出手救她,要不然今日也不會惹來這麼一個大麻煩。
「你不能這麼做?」她試著他重新說了一次,這次的語氣中多了強硬。
「為什麼?誰敢欺負你,誰就必須付出代價。」他的聲音冷峻的連點溫度都沒有。
「他沒有欺負我。」
他的雙眼微微地眯起來。「即使如此他還是該死!你才幾歲?」
「我已經夠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伊綠生氣的叫道。
「你的意思是在告訴我你喜歡他?」
「我不。」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根本沒有那個權力將他拉入這個世界,「不,她是不能喜歡他的。」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說著向大門方向走去,伊綠卻下意識的知道他是要去下達命令,命令門外那四人勢必要將倪天樞擒獲不可。
驚慌在最短的時間內攫住伊綠,一心想著如何阻止父親的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她說出來的話會不會太傷人。
她口不擇言的說︰「這就是你們黑道人的處事態度,除了打打殺殺之十外就只會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難怪媽咪會離開你,寧死也不願意回到你身邊。」
大廳內在一瞬間陷入沉默,蕭亞邦就僵在離伊綠約有一公尺的身後,臉上面無表情,而眼神則像死了一樣的冰冷空洞,
「你說的沒錯,」他忽然開口,聲音卻有如風中落葉。「她寧死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所以才會選擇自殺,因為她知道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她的死是我害的。」
伊綠因震驚面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她從來沒想過媽咪的死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所承受的痛苦與難過不亞于她。
「她的死是我害的。」
「不。」她的聲音像是由緊縮的喉嚨硬擠出來一樣,她的雙腳像是有自我意識般的帶她轉身走到他面前。「不是的,爸爸。」
蕭亞邦抬頭看女兒,絕望的搖頭。「是我。」
「不,不是你,是我。」她目不轉楮的盯著父親,「媽的死是為了要扶養我才會操勞過度而生病的,可是每天相處在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我卻一點也沒有發現她的病。甚至于連那天早上她特別交代我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把提款卡、存折、印章全都交給我,我都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媽咪是我害死的,是我。」
「不,不是你。」他在一瞬間將她擁進懷里,以沙啞而不自然的聲音打斷她。
「是我。」她偎在他懷中南南地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媽咪的胃不好,我沒有陪她去醫院檢查就算了,卻還每次都買一些冷凍而沒有營養的食品給她吃。她會生病全是我害的,她沒有接受醫生的建議還每天無日無夜的工作也是我害的,如果沒有我她用不著這麼累,如果沒有我可以安心的到醫院接受治療,如果沒有我……」
「噓、噓。」他心疼的想阻止她再自責下去。
「媽咪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你媽咪的心肝寶貝,你不可能會害她的。」
「是我,是我。」
「如果你認為是你!那麼爸爸呢?如果我早些去接你們母女回來,那麼一切就不會是這樣了,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爸。」她掙扎的抬頭看他。
「你知道嗎?當你媽咪說我有個女兒時我甚至還懷疑她,如果我相信她.當時立刻跟她回家將你們接回來,那麼你媽就不會……是我,全都是我。」
「爸……」
「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怪自己。」他將她擁進懷里喃喃的說「你是你媽的寶貝,如果你過得不快樂,她在九泉之下會很難過的、你知道嗎?」
「我……」她說不出話來。突然之間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自制崩潰,淚水絕堤。她緊緊地擁抱著父親,將臉埋在他懷中抽噎的哭著,直到泣不成聲,她還是繼續地啜泣著。
這是自媽咪過世之後,她第一次這麼毫無自制的將心中的悲痛宣泄出聲,哭得傷心欲絕。
當伊綠哭的筋疲力竭而臥躺在房內沉睡時,倪天樞果真找上了「聚義幫」。
蕭亞邦坐在客廳內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個膽敢單槍匹馬,指名道姓要找他的小子。
倪天樞表面不動聲色的迎視蕭亞邦的目光,心中卻暗自評估這個聲名狼籍的黑道大哥,樣子跟他所想像的實在相差太多了。一個名震江湖,讓人聞名色變的黑道大哥不該長得這般——這般溫文儒雅而無殺氣。不過他可沒錯看那雙黑眸里閃動的凌厲光芒,與那雙充滿力量的手。
相較于父親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安于現狀的氣勢,眼前這個黑道大哥無非多了一種掠奪的致命危險。
「蕭幫主。」這是他基于晚輩的尊敬,所以率先開口稱呼。
「倪天樞?」蕭正邦凌厲的雙眼微微地眯了起來,「你和倪震那老家伙是啥關系?」
「實不相瞞,你口中的老家伙正是家父。」倪天樞幾乎是用嘆息的口吻回答。他猜的果然沒錯,老爸和「聚義幫」果然有些瓜葛在,即使他們兩幫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蕭亞邦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笑意,但他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人心驚肉額。「你踫過我女兒?」
「是……」
倪天樞的聲音未落下,整個人已狠狠地被蕭亞邦凶猛異常的拳頭揍飛至身後十尺外的牆壁上。他搖著頭從牆角站了起來,血液從他嘴角邊滑下。在來這兒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一拳是免不了的了。他毫無懼意的抬頭迎視他的目光。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蕭亞邦暗暗地贊賞他的膽識,表面上的冷酷無情卻足以讓人噤若寒蟬。
「有。」倪天樞強忍著頭部傳來的暈眩感,一步步地走回到他面前。「我想說的是你算什麼父親,女兒想自殺卻什麼也不知道!」倪天樞一拳狠狠地打在蕭亞邦身上,令他抑制不住的向後連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倪天樞以為蕭亞邦會氣得立刻還手殺了他,但蕭亞邦不僅沒有,反倒用力的抓住他,以從未有過的驚慌嗓音緊盯著他問——
「你說什麼?誰想自殺?」
「你說呢?」
看著倪天樞一臉怒氣,蕭亞邦深覺自己有必要找女兒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