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醒來後,像失了心似的,終日倚在床頭不發一語,臉色比以前還要冷凝,連藥也不肯吃,更別說進食。
「我說丫頭,你這是想餓死自己嗎?」燕嬤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睜睜看著冷香日漸消瘦。
金絲也看不過去,只想罵醒她。「不過是被拋棄,干嘛將自己搞得這樣,為一個負心的男人值得嗎?」她關心冷香,于是每天都回「馭奴館」來看冷香。
冷香依舊無動于衷,因心已死。
「怎麼勸都沒用啦……」正當金絲還要開口時,天機老人突然推門而入,「還是老人家來勸,保證冷丫頭立即復活。」
「師父,您終于來了!」燕嬤嬤像遇到救星般欣喜,「您再不出現,小燕子就要回天山找您了!」
「對呀,天機爺爺,每次正需要您的時候,都沒瞧見您……」金絲嘟著嘴抱怨。
「沒良心的丫頭,要不是爺爺及時給你那罐藥膏,你這臉皮子怎能像現在這般光滑無瑕?」天機老人捏捏金絲的臉頰,上頭曾被深深劃過的刀痕完全不留痕跡。
金絲不好意思地吐著舌頭。「金絲知道您疼我啦……那您趕緊勸勸冷香,她太執迷不悟了!」
「這冷丫頭就是死心眼,越是冷情的人,動情起來越是一發不可收拾。」
老人緩緩在冷香面前坐下,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丫頭,把這吃了吧!這雖然無法修補你的心,但可以幫你療養內傷,恢復功力。」
冷香依然不看他,一徑盯著窗外。心都死了,還要武功做什麼?
老人抓起她的手,將藥丸放在掌心,「等你听完我的話,再決定要不要吃藥。」
老人接著說出冷香被下藥那晚發生的事,尤其著重在關長風如何不畏生死也要幫她解毒上。
「這個男人寧願不要命也想救你,爺爺怎麼看他都不像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我所知道的是,他正背負著沉重的壓力,不想連累你,所以才會這麼做。」
燕嬤嬤听了只覺不可思議。「天吶!哪有這種親娘居然做出這種狠心事?但咱們『馭奴館』跟她無怨無仇呀!」
「嬤嬤,您才知道呀!那個皇後看起來就是一副會做出這種事的樣子,我還問過霽遠,但他說皇後真的是他們的親娘……」金絲說出自身經驗,「總之她就是嫌咱們卑賤,配不上高貴的皇室血統。」
「金絲,此事絕對不能對你夫婿提起。」天機老人趕緊提出警告,「否則爺爺肯定讓你的臉蛋變回小花貓!」
被發現心思的金絲趕緊閉嘴,她可不敢得罪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機爺爺。「是。」
「冷丫頭呀……」天機老人再次轉身看著冷香,她早已哭花了臉。
原本被掏空的心,听到所愛的人如何為自己付出,空洞的心再次被填滿,感動得不知如何承受。
這就是他愛的表現,她卻從未真正信任過他。
他自始至終強調的那句「相信我」言猶在耳,她卻被悲情蒙蔽雙眼,見不到他的深情……
「他說……要我信他……我卻……傷了他……」冷香抬起淚眼,愧疚地看著天機老人,「我……應該信他的……」
「乖,快點吃下這顆藥,功力恢復了就可以進宮去找他,他現在正苦惱著,或許需要你的幫助。」天機老人輕拍冷香的手安慰著。
「嗯!」冷香毫不遲疑地拿起藥丸,和著淚水吞下它,接著就要下床。「我要去見他……」
眾人連忙勸阻,冷香卻堅持己見。
「哎呀!你這丫頭真是比老牛還頑固……」最後被她拗得沒辦法,金絲只得答應幫她,「這樣好了,你和我一起進宮好了!」
冷香這樣子連走路都困難,怎麼飛上重重宮牆?
冷香感激地抓著金絲的手,「謝謝……」
「傻瓜,自己姊妹客氣什麼?」金絲不好意思地紅了雙頰。
◇◆◇◆
兩人的軟轎毫無阻攔地入了宮門,快要接近「清和宮」時卻被攔下。
「小王妃在此,誰敢攔轎?」金絲大聲斥喝著,攔截的御林軍卻拿出一張紙,「奉皇後手諭,捉拿刺傷太子的逆賊冷香。」
「等等!先讓我們找到太子……」情勢比人強,金絲只得拖延時間。
「請小王妃不要為難卑職。」眾侍衛將冷香從轎子里拖出,傷勢未愈的冷香根本無力抵抗,只能任由侍衛架走。
「快!快到『清和宮』!」金絲催促著轎夫,心急如焚。
◇◆◇◆
「哎呀!不得了啦!」
沒有經過通報,金絲就徑自闖入書房,關長風和關霽遠兄弟兩人似乎正在討論大事,臉色凝重。
一見到夫婿,金絲像抓住啊木般,上氣不接下氣地嚷嚷著︰「快!快點……冷香……被……」
關長風一听簡直急壞了,「冷香怎麼了?她……」生怕听到冷香遭遇不測的消息,他只覺得雙腿發軟,「你快說呀!」
關霽遠連忙為娘子倒了一杯水,金絲潤潤喉頭之後便道出一切經過。
「快去請父皇到『宣儀宮』!」關長風接著奔出書房,死命地朝「宣儀宮」奔去。
「冷香!」再也顧不得禮儀,關長風一進主廳便狂亂地嘶喊著,「快點交出冷香!」
「誰膽敢在這兒大聲嚷嚷,當本宮耳聾了嗎?」早料到關長風會找上門,朱皇後緩緩地從後廳步出,冷冷地看著他,「原來是太子呀?怎麼這副狼狽的模樣?」
「快點交出冷香!為何要抓走她?」生怕朱皇後傷害冷香,關長風急著要人,對眼前的女人不再虛與委蛇。
「放肆!」朱皇後拍擊茶幾,怒目瞪視著他,「這是太子對本宮該有的態度嗎?你眼中還有我這個母後存在嗎?」
敏感的問話直擊關長風的痛處,他瞪著眼前看來陌生的女人,眼底流露復雜的情緒。
現在還不是時候……念頭一轉,關長風很快恢復冷靜,卻不像以前對她笑臉以對。「兒臣一時失控,請母後恕罪。」
「哼!一個區區賤奴居然有本事讓你忘形,真是紅顏禍水!」朱皇後輕斥著,「像這種妄想飛上枝頭的賤奴,根本不能讓她存在!」
「冷香不是賤奴……」緊握拳頭強忍憤怒,關長風不容任何人輕賤冷香,「她是我愛的女人,現在到以後永遠都不會改變。」
他堅定地吐露心意,在朱皇後看來真是礙眼極了。
「什麼愛不愛的?帝王之家沒有資格談愛,只有責任和權力。」被他的言詞惹惱,朱皇後開始無法控制情緒,「你能做的就是立右相之女為太子妃,鞏固朝中擁戴你的勢力,別跟本宮談那些風花雪月!」
關長風看著幾近憤怒的朱皇後,靜靜問了一句︰「當初母後嫁給父皇,難道不是為了愛嗎?」
簡單的問題,卻讓朱皇後啞口無言。她頹然跌坐鳳座之上,眼眸無神地盯向遠方。「愛……呵呵!從來不曾輪到我呀……」
她的回答悖乎關長風所認知的故事,寫滿了悲傷無奈的眼神更讓他相信手中掌握事實的可靠性。
他試著再問︰「那父皇愛的又是誰?」
朱皇後顯然失神了,不自覺吐露了一個名字,嫉妒之情溢于言表。「阿蠻……她總是擁有全部的幸福……」
阿蠻?那不是母後的小名嗎?但沒有人會以這種嫉妒的語氣稱呼自己……
「那麼,阿蠻在哪里?」關長風強忍心髒的狂跳,出言試探。
朱皇後沒有回答,只是以手指緊抓著桌沿,恨恨地說著︰「不可原諒……太不公平了!」
她大喊一聲,接著回過神瞪著關長風,眼神幾近瘋狂,「我要她死!非死不可……」
關長風不知她口中那個「她」指的是誰,但瞧見朱皇後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對那個人恨之入骨。
他心里一驚,生怕她指的是冷香,跨前一步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問著︰「她在哪里?」
「死了……哈哈……她已經死了……」朱皇後仰頭狂笑,「你再也見不到她了!炳哈……」
「死了?」腦中轟然一響,關長風以為她說的是冷香,頓時全身力氣像被抽干一般,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你……殺了她?」
「是的,我親手殺了她,還在她臉上劃下一道一道刀痕……讓她做鬼也別想來找你!炳哈……」
「你……好狠!」關長風撫著心髒連退好幾步,跌坐椅子上。
「夠了!」威嚴的聲音由屋外傳來,皇帝關元禎快步進入正廳,行至朱皇後面前,嚴厲地斥責她,「皇後,你何時變得如此狠心,竟然動用私刑?」
後頭跟著關霽遠和金絲,兩人趕緊奔至關長風面前,試著喚回他的神智。
關元禎的指責讓朱皇後顯得慌亂,抓著他的手急著解釋︰「我這是為咱們倆好呀!我才是最適合你的女人……她不配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語無倫次加上狂亂的眼神,顯然已分不清今昔。
「阿蠻,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關元禎被搞混了,他們之間並沒有另一個女人呀!
「別這麼喚我!」听到關元禎這麼喚著自己,朱皇後激動地推開他,指著他叫囂著,「我不是阿蠻,別這麼叫我!我不是!」
接著,她雙手捂住耳朵,抱著頭喃喃自語,「我不是阿蠻……我不是……」
「阿蠻,冷靜點……」關元禎連忙安撫她,「你先告訴朕,你把那個孩子關在哪里?」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像是得了失心瘋……關元禎心里也慌了。
「對呀!冷香到底在哪里?」金絲見到關長風痴傻地坐在椅子上,趕忙上前問著朱皇後,「哎呀!怎麼兩個都傻了?真急死人了!」
朱皇後卻突然抬起頭,眼楮里滿布血絲,嘴角發出詭異的笑容。「你永遠不會知道……哈哈……」說完,她像是無法停止似地狂笑不停。
「冷香!我要找冷香!」細尖的笑聲刺激著關長風,他猛然驚醒,慌亂地沖入後廳,像只無頭蒼蠅在寬闊的後宮到處亂竄。
開元禎只得命人先將朱皇後帶回寢宮休養,並加派御林軍幫忙協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