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獲救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挾持之後,她竟然奇跡似的被里昂救走。
月兌離危險後,她的腦袋變得空白。
當自己的安危掌握在壞人手里時,她一心想讓自己月兌困,強迫腦袋動個不停,想逃、想跑、想攻擊壞人。
但是,當里昂出現後,她防備的心瞬間松懈,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被他帶回他下榻的另一家飯店。
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坐在沙發上發楞。
扭頭看看四周,他訂的飯店房間比她原本住的寬敞許多。她住的是標準套房,只有房間與浴室,他的等級高了不知幾階,她此時所在的起居空間是看不到床鋪的,她坐著的沙發後有兩扇大大的拉門,睡房應該被隱藏在那之後。
她低頭,赫然發現自己手上捧著一杯熱茶,回頭想想,依稀有印象,進入這房間後,里昂就安排她坐下,為她張羅了熱飲,只是她晃神晃神的,記得不是很清楚。
此時後背墊著一顆刺繡靠枕的她,被照顧得很好。
把玩著紅毛衣的袖子,她吁出一口氣,神魂終于歸位。
目光四處游蕩,她在窗邊找到里昂,他正在講電話——
「瓦慈被帶走一下子,不過我已經把她帶回來,她沒事了。她的狀況……」
里昂審視她一眼,注意到她已經回神,朝她走過來,「沒受傷。我讓她自己跟你講。」他把手機遞向她,「是瓦倫斯。」
瓦慈看了看手機,抬起頭來,對他搖搖頭。這個時候,她不想花力氣跟父親說話。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
里昂雖不認同,但也不勉強她,徑自踅到一邊,繼續低聲交談。
她隱隱約約听到他說,「小阿里派了三個人出動,身手能力不差,不過還沒到頂尖。之前,我跟其中兩個在飯店酒吧里打過照面,不過,等他們醒過來,一定搞不清楚是誰陰了他們一把,嘿嘿。」他有點得意。
為什麼?她想問,但又不情願因為這樣,坦承自己有在听。
顯然,線路那端,瓦倫斯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里昂自豪的笑了起來,「推論到他們會帶走瓦慈時,我就猜到廠商送貨用的小貨車將是他們代步的首選,所以刻意去找,真的讓我攔到消息。小阿里的其中一個手下充當司機,我等他拿到車以後,先打暈他,再戴他的球帽,穿他的外套,戴著個大口罩,去接另外兩個人與瓦慈。喬裝之後,從後座看起來,我跟他沒有差很多。」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只用幾個手勢就把那兩個人騙住。她不禁有點佩服,差點要贊許的點點頭,但是,下一秒,她頓住了。
她留意到一個細節,因而驚疑不定的瞪著他。
通話完了,里昂踅回來,「瓦倫斯要我轉告你,對不起。」
她搖搖頭,沒說什麼。
里昂建議,「你何不去把制服換下來?換一套你覺得舒服點的服裝。」
她想,但那得等等。「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請說。」
「為什麼你會開著那台小貨車?」
他爽快回答,「因為我把司機撂倒,取代他。」
這件事,她在听他講電話時就知道了,此時再問一遍,不過是想听他親口說出來,「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他們要劫我?」
里昂露出大大的笑容,「那當然。我有腦子。」
「你知道他們在哪里,在謀畫什麼,你也先一步行動,所以才能取代接應的司機。」她一項一項點出事實,偏著頭問他,「是這樣沒錯吧?」
「沒錯。」
她心寒了幾分,「你之前說過,你是來保護我的?」
「我的確是。」他意態悠閑,好似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
「但是,剛剛你在那家飯店的電梯口,卻沒有趁機制伏那兩個要帶走我的人,反而假裝成接應司機,你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行動很順利。」至此,她的火氣快要按捺不住。
里昂把左手放在胸口,欠了欠身,故作謙虛,「我總是盡量把我的任務做到最好。」
她眼中風暴驟起,「同時,你也讓我以為,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是。」他坦言不諱。
瓦慈極力忍住在心中飆罵的一百句惡言,但陰沉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這就是你保護我的方法?」
里昂帶笑的神情也跟著沉了下來,卻不是因為被戳穿。
「恕我直言,瓦小姐。」他低下頭,直勾勾的看著她,以非常確切的口吻說︰「我接受瓦倫斯的委托,保護你的自由與安全,這是我的首要目標。」
「對,但你搞砸了,你讓我被綁走!」她跳起來大叫。
她知道自己理虧,是自己拒絕了他提出的解決方案——盡避逃到曙光島假裝度假是個很爛的方案,但還是一種方案——可是,她死也不願表露恐慌,只好將它轉為怒氣,而怒氣需要一個宣泄的對象。
鑒于他就在眼前,是個該承擔起部分責任的家伙,她就朝他開炮了。
「你讓我在自己的旅館房間里,被他們挾持!」大聲痛斥時,她仍瑟瑟發抖,可見她有多怕。
「不。」里昂鏗鏘有力的反駁。
「不?」她怒極反笑,「你怎麼好意思反駁?」
「因為我辦到了。」他振振有詞。
「辦到什麼?」
「我讓你現在仍保有自由與安全,並了解到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眉眼凝肅,斂起自見面以來,一直洋溢在臉上的笑意,分毫不留,「那些人是認真的,他們決心抓走你,所謂五星級門房與保全,不能保障你的安全。」
瓦慈想起將她從睡夢中驚醒,那聲小小的「滴」。
那兩個人握有門卡,不管是買通櫃台拿到的,從房務員手上取得的,又或者是以任何方式破解,都代表對方有辦法靠近她。
他們進得了那扇門,就進得了其他門,只要跟定她,到哪都能逮到她,沒有任何一扇門擋得住他們。
被他提醒了這一點,瓦慈頓時手腳發涼,無法保護自己的無助感讓她驚慌失措,讓她想盲目的攻擊眼前任何人。
「我要你知道,事情可以嚴重到什麼程度。」里昂定定的說︰「你是我見過,最冷靜也最有勇氣的女人,但世界上有太多你跟你的高跟鞋無法解決的事,而那些事,你得仰仗我。」說著,他站挺了身子。
感覺到他強大的威壓,她也霍地站起來,與他抗衡。
「你本來可以用說的!」
「如果你听得進去,我們就不會有這番談話。」他的神情有點輕藐。
「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她握拳吼回去。
「我已經試過了,你立刻回絕我,還把我推打出去。」他記得可清楚了。
好像有這麼回事,但她不想認輸與認錯。她還在害怕,還想無差別反擊回去,「你應該更努力嘗試!」她吼到連自己的頭都快要掉下來。
即使如此,他也一步不讓,再往前踏,「你沒那麼好說話,對你這頑固的女人來說,沒有比親身體驗更好的辦法。」
「你是說,這是我應得的?」她的表情像挨了一巴掌。
「生死一瞬間,可以讓你把事情的輕重緩急訂出來。」他低頭睥睨她,緩慢且充滿權威的說著,神情充滿了優越感,「我要保護你,很容易。我知道他們在破解電子鎖,我知道他們在弄小貨車,我也可以在他們闖進你房間時制止他們。我可以插手于他們行動中的任何環節,之所以沒那麼做,只有一個原因。」
她死瞪著他,警告道,「讓我知道你可為卻不為,我會更生氣。」
「誰管你生不生氣?」他盤起雙手,冷笑出來,「你的感受不是重點。」
「那什麼才是?」
「這不是假警報,也不是玩游戲,你不跟我配合,事情就會惡化。記住今晚被帶走的感覺,只要你繼續任性下去,那種事就會再次發生。」他冷酷無情的說。
那個前不久才用紅毛衣仔細裹住她的溫柔男人呢?到哪去了?那個把熱茶放到她掌中,在她身後塞靠枕的男人,跟眼前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的男人,真的是同一個嗎?
「大混蛋,我討厭你!」她沖口而出。
他立刻回敬,「說真的,我也沒多欣賞你。」
里昂黑著一張臉,刷的拉開拉門,「我為你忙了一個晚上,已經很累了,我要準備睡了。」說著,他走向浴室,想先沖個澡。「你可以睡右邊那張床,也可以溜掉,隨便你。」
白痴才會明知道自己被設計,還留在這里任他欺凌!
她跳起來,扯著行李箱要往外走,他的聲音隨即追了上來——
「走出那扇門之前,想清楚一件事︰一旦你離開,我就不再理你,此後,你被綁了、被砍了、被壞人吃掉了,都與我無關!」
呼!千恩萬謝老天爺,讓那個小女人還有點理智。
要是她真的開門走出去,他少不得要頂著一頭泡沫,光溜溜、濕答答的遛鳥出去追回她,要真是那樣,就有得瞧了。
里昂任蓮蓬頭嘩啦啦的灑水,躡手躡腳的潛到門邊,打開門從縫隙看出去。瓦慈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拿出幾件衣服,兩手捧住臉頰的模樣像斗敗的公雞。
看樣子她安分了。他這才安心的縮回去浴室里,把澡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