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或許,她不該用鞋子把里昂打出去。
一路上,瓦慈都在想這件事。
但是,現在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上了車,貨車立刻啟動,持刀那家伙用牙齒把刀咬住,從口袋里抽出簡易式塑膠腕銬,將她的雙手拉到身前,緊緊的束在一起,腳踝也是。
她被迫席地坐在車廂里。「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你該去的地方。」
「會有人來找我。」她刻意說得篤定,不讓心里的那點絕望被嗅出。「一旦他找到你們,你們就慘了。」以里昂的體格來說,絕對可以輕松KO這兩個家伙。
「誰會來找你?」兩人都笑了,「小姐,不要吹牛皮了。」
「啊,我知道了,你是說傍晚跟你回房間的男人嗎?」另一個訕笑著,「他在你房里只待了半小時。」
瓦慈窒住。他們怎麼知道里昂在她房里待了多久?難道說,回房間後,他們仍然繼續監視她?
一陣嫌惡彌漫上來。
「對啊,半小時。」持刀那個笑得很大聲,「哈哈哈,這種男人真丟臉!」
「要嘛他沒『達陣』,要嘛他『達陣』了,但是不夠『持久』。不管是哪一個,為了面子,他都不會回頭找你。」
就在這時,開車司機的手滑了一下,貨車在快車道上驚險的拐了拐。
「嘿,看路!」持刀那個拍了下隔在前座與車廂之間的玻璃,扭頭對她說︰「不必虛張聲勢了,對我們來說,他不足為懼。」
另一個拿出手機,「我打電話給小阿里,告訴他任務達成,等著收『越洋包裹』。」
「對了,還有這個。」持刀那人掏出從她那里沒收的手機。
瓦慈以為他要打勒索電話給父親,沒想到他用腳跟跺碎螢幕,在行經泰晤士河畔時,打開窄小的車窗,把手機斜拋出去。
「從今以後,你徹底消失了。」說這話時,他笑了。
她不寒而栗。
原來,要一個人消失是這麼容易的事,打包隨身行李,把人運走,再把手機處理掉,就人間蒸發了。
里昂明天會再到飯店找她嗎?在她把他趕出去之前,他要保護她的心意似乎很堅定,但會不會被她的怒火打消?
她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被氣到失去理智,對他又推又攘,還拿鞋子打他,盛怒之中,她仍保有一絲理智,知道他不是純然的壞人,所以只用鞋板攻擊他,而非又尖又硬的鞋跟。但是,這點微小的差異,他會發現嗎?
如果她是里昂,遇到這麼暴力的女人,絕對不回頭!
想到這里,她不禁彎子,深深的把臉埋在雙膝之間。
當時她沒料到自己會遭遇現在的事,可現在的她,也只是後悔當時對里昂的態度太差。如果事情重來一遍,她還是不會接受保護,因為她真的很想參加總公司的面談。
對,她還是想參加。
發現自己不打算放棄之後,她意識到,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就算勝算很低,她還是要想辦法逃走。
就在此時,小貨車緩緩減速,停到路肩。
「怎麼回事?」拿刀那人拍拍前方玻璃隔板,大聲問,「港口還沒到吧?」
司機側過臉,臉上戴著大口罩。他把右手放在頭側,邊點頭邊做出不好意思的手勢,然後又豎起一根食指,示意要他們等一下,匆匆下車。
「他想干嘛?」持刀那人問。
「想尿尿吧。」
「又要尿?不是出來前才尿過?」
「大概是膀胱太小。」
兩個男人以粗俗的字匯交談著,瓦慈一言不發,安靜的在昏暗中絞扭塑膠銬腕。
可惡,這玩意兒好堅韌!
就在此時,小貨車的後車門突然被打開。
凌晨時分,天空深深灰藍,眼前可見的一切都被罩上一層暗光,看不真切。可即便如此,相對于車內三人,車廂外仍然是比較光亮的,這使得站在外頭的司機看起來更像一抹剪影。
「干嘛?」兩名歹徒中的一人問。
司機用拇指比了比自己後方,又沖他們招了招手。
兩人互視一眼,「好像有狀況,下去看看。」他們隨即下車,反手把車門關上。
被留在黑暗中的瓦慈覺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機不可失。
她立刻褪掉鞋子,彎子抓起它。塑膠腕銬太緊了,她無法將兩手手臂分得太開,無法舉過頭頂,不過,車廂的相對位置高,利用這個優勢,等門打開時,她依然可以輕輕松松的把鞋跟敲在壞人頭上。
想到這一點,她心情大振,勉強站起來,跳到門邊。
現在,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跟中樂透一樣棒的機會,讓她一個接一個解決掉那些家伙。
這不容易,但還是要試。
她深呼吸等待,盡量不去想其中一人有一把貨真價實的刀。
不多時,小貨車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一連兩聲。
就在她疑惑間,後車門再一次被拉開。
她不由分說往前撲去,抓著高跟鞋,死命往那人頭上敲。
然而,那人早有防備,左手一揚便格擋住她的動作。
「我早就知道你會用這一招。」他不疾不徐的奪走她手里的武器。
「混蛋!」她氣得尖叫。
仿佛嫌這還不夠,那人欺身上前,抱住她的腿。
女性房務員的制服是裙裝,淺藍色及膝裙之下,那人結實有力的右臂抱著的,是她赤|luo的雙腿。她的肌膚感覺得到凌晨低溫的涼風,也感覺得到在衣料之下,那屬于男人的灼熱體溫。
他想做什麼?
在這一刻,瓦慈才從女人的角度慌亂起來。難道他想……
下一秒,她的視界上下顛倒,她就像一袋馬鈴薯,被掛在那男人的肩上。
「放開我!」她大叫,想踢腿,想打他,但手腳被縛讓她毫無反抗能力,她只好不斷亂扭。
「噓,別叫。」那男人不為所動,用力拍了她的**一下,轉身從車廂里拉出她的行李箱,朝路邊走去,咕噥道︰「才多久不見,你就不認得我了?虧我還以為自己總是讓女人印象深刻呢。」
听到那有點熟悉的嗓音,她怔住了,不再盲目掙扎,可也已經飆出一身汗。
隨著他往前走去的腳步,倒扣在他背上的她,看到那兩個脅迫過她的男子倒在路旁,已經失去意識。
經過他們時,他停也未停,她勉強撐起身子,直到看見他們的胸口仍有起伏,才放下心來。
把她扛到一輛四門轎車旁邊,他將她放下來。
她靠著車門勉強站好,他站在她身前,將距離壓縮得極近,防止她月兌逃。
她用力喘氣,仰起頭來,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
他也低頭盯著她,當她將熱息噴到脖頸間時,他昂軀微微一顫,隨即若無其事的月兌掉身上那件髒兮兮的工人外套,一臉嫌惡的甩到一旁。
「老天,這件臭外套像從來沒洗過!」他低罵道。
「……里昂?」她終于不敢置信的低喊出來,「真的是你?」
他沒回答,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打開車門,從副駕駛座上撈出紅毛衣。
就在她以為,他要將毛衣披在她肩上保暖時,他卻用極溫柔的手勁,將它裹在她身上,為她拉齊肩線,再用兩只袖子在她胸前打個結。
他的毛衣寬寬大大,像英雄的紅色披風一樣,完全包覆住她的後背與腰,她立刻感覺到溫暖,不禁有些懵了。
「別亂動,我幫你解開腕銬。」他從口袋里掏出小型利剪,解開縛住她的塑膠條,再低子,連同腳踝上的那條一並除去。
她模模手腕上被圈緊過的痕跡,感覺得到血流暢通後,沖往手腳末端所帶來的熱麻癢感——原來這就是自由,滋味跟她想的不一樣,但同樣很美好。
見她怔楞著,里昂將她推入副駕駛座。「走吧,美女。那兩個家伙已經被我撂倒了,難道你還想等他們醒過來?」